陸鬼臼丹田裏的元嬰再次睜開了眼睛。


    那和陸鬼臼長得一模一樣的小娃娃,委屈的哼了幾聲,伸出肉呼呼的小手,揉了揉有些迷蒙的眼睛——好似隻是睡了一個長覺。


    陸鬼臼已經很久沒有露出笑容了,在這元嬰複活之後,他眼神裏終是浮起了笑意,嘴唇的弧度也往上勾了勾。


    鹿書眼淚汪汪,他道:“陸鬼臼,我就說你是天命之子!”


    陸鬼臼道:“我要修煉多久才能飛升?”


    鹿書道:“你元嬰元氣大傷,即便是以你的資質,飛升一事,恐怕也要花上幾百年了……”


    陸鬼臼冷漠道:“沒有別的法子?”


    鹿書想了想,他道:“若是你到靈氣充裕之處修煉,時間或許會縮短一些。”


    說到靈氣充裕,陸鬼臼腦海裏出現的第一個地方便是那昆侖巔。


    陸鬼臼再次閉上了眼,他道:“我知道了。”


    百年飛逝,時光荏苒。


    不知不知覺中,魔族和人族已經大戰了百年之久。


    人族起初因為情敵的劣勢,也在拉鋸戰中逐漸扳回一城,除了少部分邊境之地,已是收回了大部分的領土。


    然而人類的的野心不止於此,這大戰之中魔族的元氣大傷,於是有心之人,便生出了一舉將魔族滅絕的想法。


    然而就在魔族步步敗退的時候,上三城之中,居然又出現了一個大魔,而那個大魔恰巧還是張京墨熟識之人——顧念滄。


    這些凡間發生的事情,陸鬼臼是都不知道了。


    他在恢複了元嬰的生機後,便獨自一人離開了靈虛派,去了那昆侖巔。


    昆侖巔傷靈氣充沛,自然是修煉的最佳地點,陸鬼臼本以為自己會費上一番功夫才能留在昆侖巔,卻不想那昆侖巔上的麵具人竟是輕易答應了他的要求,並且告訴他,他們可以為提供大量的靈藥。


    無事獻殷情非奸即盜,陸鬼臼本該對這麵具人產生懷疑,但內心深處迫切想要見到張京墨的心情,卻讓他不願再去想那麽多。


    飛升一事,於大多數修者都是可望而不可及之事,但放在陸鬼臼身上,卻不過是時間問題罷了。


    不過百年時間,陸鬼臼元氣大傷的元嬰就恢複了生機,不僅如此,修為還迅速精進,直接到達了元嬰後期。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昆侖巔上的靈氣十分充裕,陸鬼臼元嬰恢複後,修煉速度完全可以說得上一日千裏,就連習慣了陸鬼臼那變態資質的鹿書都驚訝了一下。


    陸鬼臼修煉的越快,昆侖巔上的宮家雙子越是高興,實際上隻要張京墨飛升,他們二人便已可以離開凡世,隻是擔心陸鬼臼出什麽意外,才一直守候在靈虛派外。


    後來陸鬼臼主動來了昆侖巔,宮家雙子,自是求之不得。


    在張京墨飛升之後,陸鬼臼整個人都沉默了許多,就連鹿書說話,他都不太愛搭理。鹿書期初還有些不習慣,後來也就慢慢習慣了陸鬼臼的冷漠,不知是不是錯覺,鹿書總覺的陸鬼臼變了很多……


    轉眼間又過了五十年,陸鬼臼終於修為圓滿即將飛升。


    宮家雙子已是準備好為陸鬼臼擋下天劫,陸鬼臼飛升之時的天劫定然十分厲害,若是隻有他一人,恐怕還要費些功夫。隻是現在有了宮家雙子,渡劫一事就完全無需擔憂了。


    陸鬼臼引來雷劫的時候,是個陽光明媚的早晨,隻見不過刹那時間,原本萬裏無雲的藍天之中,就飄來了密密匝匝的黑色烏雲。這些烏雲將天空完全蓋住,整個昆侖巔都暗了下來。


    陸鬼臼盤坐在空曠之地,雙目微閉,等著雷劫降下。


    在不遠處等待的宮家雙子眼中皆是興奮之色,甚至於宮懷瑜提著劍的手都在不住的顫抖。


    宮懷瑜道:“哥,我們終於可以走了……我們終於可以走了!”


    宮懷瑜何種心情,宮喻瑾自是也能夠理解,他嗯了一聲,目光沒有從陸鬼臼身上移開過一刻。


    宮懷瑜笑道:“哥,你說待主子飛升之後,恢複了記憶,那張京墨可有好果子吃?”


    宮喻瑾瞪了宮懷瑜一眼:“我告訴你,若是你再敢做出之前那般事,我可救不了你。”


    宮懷瑜訕笑。


    就在二人說話之際,雷劫開始一道道的降下。


    起初雷劫還沒有什麽異樣,但隨著時間的流逝,雷劫竟是變成了一片紫色,直接將陸鬼臼籠罩其中。


    宮家雙子見狀也知道時機已到,於是齊齊上前,開始幫陸鬼臼減輕壓力。


    陸鬼臼麵沉如水,並不慌張,體內的《血獄天書》運轉到了極致,他的頭頂之上,浮現出一條小小的紫色遊龍,這遊龍不斷的在陸鬼臼頭頂盤旋,幫他擋下了大部分的落雷。


    宮懷瑜和宮喻瑾頂住了天劫,二人看了看盤坐雷劫之中的陸鬼臼,又相互對視一眼,竟是齊齊的大笑出聲。


    陪著陸鬼臼和張京墨在這俗世之中輪回幾百次,即便以他們這般心性,也不由自主的生出一些焦躁之意。


    現如今輪回終於將要結束,內心之中的狂喜自是難以抑製。


    當年陸鬼臼遭人算計,張京墨意外身死,陸鬼臼便陷入了一種癲狂的狀態。


    宮懷瑜一直不喜歡張京墨,所以在發現有人要對張京墨動手後,竟是沒有阻攔,而是選擇了默許——後來陸鬼臼知道此事,出手便要宮懷瑜的性命。


    宮喻瑾無奈之下對陸鬼臼苦苦懇求,求陸鬼臼予他們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於是宮懷瑜最後還是活了下來,隻不過卻瘸了一條腿——永遠的。


    若張京墨隻是一般的身死,那陸鬼臼還可以尋些藥物來將張京墨複活,隻是當時張京墨神魂俱滅,就算是陸鬼臼也無力回天。


    後來陸鬼臼就瘋了——在外人看來是這樣。


    他開始沒日沒夜的修煉,不過幾年時間,就飛升到了仙界。


    一起飛升上去的,還有宮家雙子和陸鬼臼的一些手下。


    沒錯,陸鬼臼早就可以飛升,但他因為張京墨,卻用全力壓下了自己的修為,減緩了自己的修煉速度,將自己隱匿在天道之下。


    這也是為什麽宮家雙子會如此厭惡張京墨的原因。


    在雙子二人看來,陸鬼臼本可以走的更遠,隻不過卻被張京墨攔下——至於在他們眼中螻蟻一般的張京墨,是不是自願攔下的,就不在他們考慮範圍內了。


    陸鬼臼剛到仙界,即便是天資聰慧,也不過是個小小的仙人,隻是他入仙界後,沒有花一刻時間喘息,便又開始瘋狂的修煉。


    奪人運勢,搶人機緣,陸鬼臼樹立無數,實力也在飛快的提升。


    事實證明,《血獄天書》這本奇異功法,就是為陸鬼臼量身定製的。


    宮家雙子看著陸鬼臼飛速成長,心中甚至生出一種“還好張京墨死了”的慶幸之感。


    隻是這種慶幸並未持續太久,因為過了萬年,就在他們以為陸鬼臼已經徹底忘記餓了張京墨這個人的時候,陸鬼臼卻告訴他們,他知道該如何讓張京墨複活了。


    宮家雙子聞言皆是瞠目,張京墨死亡也就罷了,可他連一絲魂魄也沒有留下,除了讓時光倒流,誰還能讓張京墨複活?


    陸鬼臼說他可以,因為,他要讓時光倒流。


    那時的陸鬼臼,在仙界已經是無人能敵的狀態,甚至於天道之力的懲罰,於他而言也不過是不痛不癢的毛毛雨罷了。


    至此,宮家雙子才驚覺陸鬼臼居然已是成了淩駕於天道的存在。


    陸鬼臼說,他要逆轉時間。


    宮家雙子聞言自是要勸,不過陸鬼臼的表情卻似笑非笑,他道:“若是要勸,也輪不到你們二人。”


    宮喻瑾和宮懷瑜心中冰涼,他們終於明白了,張京墨在陸鬼臼心中的地位,到底有多麽重要——就算散盡一身修為,陸鬼臼也要救下張京墨。


    於是接下來的一切,便順利成章。


    陸鬼臼散盡修為,以一己之力,扭轉了乾坤——他設下了一個輪回,這個輪回結束的條件,便是張京墨飛升仙界。


    宮懷瑜和宮喻瑾本以為張京墨就算資質再差,幾十世再怎麽也能夠從凡世飛升,然而陰差陽錯,張京墨居然被心魔所困,不得飛升!


    再說導致張京墨心魔的紅衣麵具人,實乃陸鬼臼力量的一部分載體。因為陸鬼臼必須維持世界輪回,所以在凡世之中不得不留下個分丨身,但他又害怕若是有自己的記憶,那分丨身會去找張京墨的麻煩,因此便抹去□□的記憶,又以防萬一在分丨身傷設下禁止,讓他絕對不能傷張京墨。


    宮家雙子則是被命令不可主動幹預俗世之事——也因如此,張京墨前幾世擊殺了陸鬼臼,宮家雙子雖然難受,但到底是不敢做出什麽損害張京墨的事來。


    後來張京墨不再去管陸鬼臼,陸鬼臼獨自一人修煉,卻是早早的在宮家雙子的幫助下度了天道街,去了仙界,但是這有什麽用呢?隻要張京墨在輪回之中,陸鬼臼就會一次次的被拉回來。宮家雙子雖然難受,但也無可奈何。


    就這麽糾纏了一百二十多世,張京墨甚至連同承載了陸鬼臼力量分丨身對戰的機會都沒有,更沒有機會觸發禁製,直到這最後一世。


    陸鬼臼不愧是天命之子,和他在一起的張京墨運氣似乎也好了起來。宮家雙子見到張京墨竟是願意有意向同陸鬼臼化幹戈為玉帛,自是無比的高興,暗裏便幫了張京墨一把。他們設了個計策,讓魔族早於之前入侵。這時大城主魔功未成,實力反不如前幾世。


    再加上張京墨陰差陽錯的提前殺掉了天菀,從她的手中奪了陰魔窟,正好將環境之中本該消散的敖冕帶了出來……


    一係列的事情,都讓事情往好的方麵發展,宮家雙子小心翼翼的運作,深怕出了什麽意外,但然他們沒想到的是,意外還是發生了。


    張京墨去補大陣之時,陸鬼臼竟是被魔物直接卷入了魔界,不幸身死。張京墨為了複活陸鬼臼,則是被迫結成假嬰。


    至此,宮喻瑾心中不妙的感覺越發的濃重,他看著張京墨冷冷淡淡的模樣,總覺的張京墨懷有後手。


    事實證明,宮喻瑾是對的,張京墨的確有後手,並且這大概也是為什麽張京墨會坦然結成假嬰的原因。


    眼見著張京墨和陸鬼臼換嬰成功,且給陸鬼臼留下了一株結嬰草,宮喻瑾懸著的心終於放下——這一世,總不該出現什麽意外了吧。


    陸鬼臼飛升的很順利,雷劫落下不久後,他的頭頂上便也出現了一絲亮光,這亮光同張京墨飛升時不同,竟是有著隱隱紫光。


    陸鬼臼睜開眼睛,看著那一線光芒,眼神中似有火焰燃燒。


    “師父。”他叫了一聲,便起身飛了過去。


    宮喻瑾見到此景,一甩袖子——下一刻,整個懸浮在半空中的昆侖巔,竟是直接被他收了起來。


    “走吧,”宮懷瑜滿麵笑意。


    宮喻瑾點了點頭同宮懷瑜一起朝著那一線光明飛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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