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鬼臼知道張京墨手中有起死回生之物。


    也正因如此,他才選擇在被幻天蟲吞下肚子之前親手挖出自己的心髒,交予蜃怪手中,讓它帶著心髒逃離。


    陸鬼臼的這個行為是個十分危險的賭博,因為他不能確定蜃怪能不能帶著他的心髒逃出去,更不能確定張京墨是否能找到這隻將他身體吞下的幻天蟲。


    但已經精疲力竭的陸鬼臼,被幻天蟲卷入地下的那一刻便沒有了選擇的機會,唯有使用出此法,才能勉強搏得一線生機。


    好在最後的結果證明了宮喻瑾說的是對的——隻要張京墨不取了陸鬼臼的性命,那陸鬼臼依舊是被天命眷顧的命運之子。就算在這般險惡的處境之下,還是最終活了下來。


    張京墨取得陸鬼臼的心髒,又將他複活,看著原本了無生息的人再次活靈活現的出現在了他的麵前。


    在看到張京墨的那一刻,陸鬼臼的心情激動又惶恐,激動的是他終於又看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師父,惶恐的是他害怕這隻是他的一個夢。


    但眼前淡淡笑著的人是如此的真實,真實的讓陸鬼臼快要抑製不住衝破心髒的情感,想要將他擁入懷中。


    陸鬼臼說:“師父,我好想你。”


    張京墨的情緒卻從頭到尾都沒有太大的波動,他看著陸鬼臼圓圓的腦袋,眼裏隻有一些淺淡的笑意,他說:“都這麽大了,還撒什麽嬌。”


    陸鬼臼哼了聲,然後委屈道:“師父,那魔界太可怕了……”


    張京墨說:“真有那麽可怕?”


    陸鬼臼不住的點頭,然後挑選一些印象深刻的經曆同張京墨說了,一邊說一邊觀察張京墨的表情,深怕他不信自己。


    張京墨看著陸鬼臼的臉,聽著他活靈活現的敘述,神情卻莫名的有些恍惚。


    眼前的這個會撒嬌,會委屈,會哭會笑的陸鬼臼,同他第一世記憶裏那個冷卻無情的的陸鬼臼,差別實在是太大了。除了這張臉,張京墨在他們二人身上找不到任何相似之處——哦,對了,除了那逆天的運氣。


    陸鬼臼見張京墨半晌都不曾說話,聲音逐漸的小了起來,他小心翼翼的叫了聲:“師父?”


    張京墨低低歎息,他說:“鬼臼,你受苦了。”


    陸鬼臼聽到這句受苦了,眼圈居然一下子就紅了,他說:“師父,我真的好想你,我被那隻大蟲子吞下去的時候,以為這輩子都見不到你了。”


    陸鬼臼不怕死,他怕的是死在張京墨看不到的地方,他的師父連他的屍骨也尋不到。


    張京墨拍了拍陸鬼臼光禿禿的圓腦袋,道:“說什麽胡話。”就算你死了,我也要把你從閻王的手裏搶回來。


    陸鬼臼聞言有些哽咽,卻聽到門口響起了敲門聲。


    張京墨知道肯定是門外宮氏雙子等不下去了,他沉默了一會兒後才道了聲:“進來吧。”


    木門被緩緩的推開,宮喻瑾先走了進來,他的個子比宮懷瑜要高一些,所以雖然都戴著麵具張京墨倒也不會認錯人。


    宮懷瑜跟在宮喻瑾身後,懷裏抱著瞪著大眼的鶴童。


    按理說許久不曾見到張京墨,鶴童本該是十分激動的,但他臉上的喜色不過是持續了片刻,在他看清楚張京墨身後的人後,他臉上的笑容就變成了驚恐。


    張京墨看得出,這種驚恐絕不是裝出來的,鶴童甚至不敢再朝他這裏看一眼,縮在宮喻瑾的懷中不斷的發著抖。


    陸鬼臼見到走進來的戴著麵具的兩人,立刻麵露警惕之色,他道:“師父,他們是——”


    張京墨瞅了宮家雙子一眼,不鹹不淡道:“你應該感謝他們,若不是他們助我結嬰,我們相聚之日恐怕還要推遲幾百年。”


    聽到張京墨這麽說,可陸鬼臼卻沒有露出喜色,看向二人的目光裏反而充滿了警惕,他道:“師父……他們為什麽要幫你。”


    張京墨並不說話,隻是搖了搖頭。


    陸鬼臼見張京墨不答,心中越發的擔憂,看向宮家雙子的眼神格外的不善。


    宮喻瑾被陸鬼臼警惕的目光盯的有些不舒服,心中感歎,這個張京墨,還真是睚眥必報。


    張京墨起身,故意朝著宮喻瑾做了個無奈的表情,像是在說:看,是他不認識你了,和我沒關係啊。


    宮喻瑾暗暗的咬牙,然後忍下了怒氣,他道:“你可想過讓你徒兒在這裏結嬰?”


    陸鬼臼聽到這話,立馬道:“師父,我們回去吧,我不要在這裏結嬰。”雖然他並不知道這兩人是誰幫了他什麽忙,但他怎麽看都覺的眼前的麵具人不是什麽好東西,為了救下他師父肯定是付出了什麽代價,隻是不知道那代價到底是什麽……


    哪知聽到麵具人的提議,張京墨竟是立馬說了一聲:“好。”


    “師父!”陸鬼臼還想再說什麽,卻見張京墨擺了擺手。


    張京墨道:“此事就這麽定下了,你不必多說。”


    陸鬼臼咬牙道:“師父,我已經承了你太多的恩德,現在若是你還要為我付出什麽,我、我做不到。”


    他這話剛一出口,便聽到屋子裏的木桌碎成了幾塊,卻是那站在宮喻晉身後的宮懷瑜按捺不住怒氣直接拍碎了屋裏的木桌,他怒道:“張京墨,你不要欺人太甚!”


    張京墨故意露出莫名的表情,道:“什麽叫我欺人太甚?”


    宮懷瑜還想說什麽,卻聽到宮喻瑾冷冷喝道:“閉嘴,出去!”


    宮懷瑜懷裏的鶴童也是再也壓抑不住哭聲,大聲的哭嚷起來,他一邊哭一邊朝著張京墨哭叫:“墨墨,不要和他在一起,不要和他在一起,他是壞人,他是壞人。”


    宮懷瑜被宮喻瑾吼了一通,再聽到鶴童的哭叫聲,心情越發的糟糕起來,他知道自己在張京墨手上是討不到什麽便宜的,於是便陰沉著臉色抱著哭鬧不止的鶴童甩門而去。


    陸鬼臼看著幾人的互動,隻覺得有些異樣,但他剛剛醒來,腦子裏全是張京墨,哪裏會關心別人如何。


    宮喻瑾看了眼陸鬼臼,終究是什麽話都沒有說出來,他道:“此事,便這麽定下了。”他說完這話,也跟著宮懷瑜走了出去,顯然不願再和張京墨多說。


    陸鬼臼見二人突兀的進來,又突兀的出去,疑惑道:“師父,他們到底是什麽人?”


    張京墨朝著門外冷冷的瞅了眼,然後道:“他們不是人,隻是兩條惡狗而已。”還是被主人拋棄的惡狗。


    陸鬼臼聽的懵懂,但也不難看出張京墨和這兩個麵具人的關係不太好。


    張京墨看向陸鬼臼的眼神又變得柔和了起來,他說:“鬼臼,你一定不會負我的對不對?”


    被張京墨以這樣的眼神看著,陸鬼臼本該是覺的高興的,可不知為什麽,他卻覺的心中莫名的生出一股寒意,竟是覺的眼前的師父有些陌生。


    好在這感覺不過是轉瞬即逝,待陸鬼臼再定神看去,張京墨又變成了那副溫和無害的模樣。


    陸鬼臼心中惴惴,叫了聲:“師父。”


    張京墨淡淡道:“穿好衣服,同我出去。”


    陸鬼臼嗯了一聲,穿上張京墨給他準備好的衣服,然後一件件的穿了起來。


    複活之後,不光是頭上的頭發沒了,連身上也沒有了一根毛發,陸鬼臼有些不好意思,但看張京墨沒有要走的意思,便咬了咬牙硬是在張京墨麵前穿上了。


    張京墨見陸鬼臼隱隱有些發紅的耳根,笑道:“你是我從小養到大的,該看的地方都看了,還有什麽不好意思。”


    陸鬼臼無奈道:“師父……”


    張京墨道:“好了,別扭扭捏捏的,快點穿好衣服,同我一起出去,我有重要的事要同你說。”


    陸鬼臼點頭稱是,很快便衣著整齊的站在了張京墨麵前。


    張京墨道:“走吧。”


    陸鬼臼跟在張京墨身後走出了屋子。


    在離開屋子前,陸鬼臼本以為自己在淩虛派內,待出了門他才發現這裏環境十分特別,四周雲霧繚繞,他們似乎是在一座浮島之上,而這浮島空氣之中充斥的靈氣,甚至比靈脈裏還要濃鬱,簡直就是結嬰之地的最佳選擇。


    張京墨背對著陸鬼臼,聲音輕輕的,他說:“陸鬼臼,我給你三百年的時間。”


    陸鬼臼聽著。


    張京墨道:“若是三百年後,你還沒有結嬰,我便不要你了。”


    陸鬼臼呆了片刻,他似乎有些不信張京墨口裏說出來的話,他說:“師父,你說什麽?”


    張京墨重重的重複,他說:“三百年,結嬰,否則我們就不必再相見了。”


    陸鬼臼在魔族曆練了五十年,修為從金丹初期到了金丹中期,但離結丹還有一段距離,若是按照常理,陸鬼臼就算花上一千年結嬰都算不得晚。


    這要求在別人聽來極為苛刻,但張京墨卻很清楚——第一世的陸鬼臼隻花了五百年便結嬰成功,這一世的他沒有理由做不到。


    見陸鬼臼站在原地,臉上的表情之中有些倉皇的味道,張京墨緩步走到他的麵前,認真的看著他的眼睛:“陸鬼臼,我相信你做到的。”


    陸鬼臼的視線同張京墨的目光交匯在一起,在許久的沉默後,他的聲音響了起來,他說:“師父,若是你想,我便會去做。”


    張京墨聞言,露出滿意的神色。


    陸鬼臼癡迷的看著張京墨的麵容,心髒深處卻有一絲絲抽痛的感覺……他的師父,似乎根本不願意提起,二人分別之時的那個吻……


    鹿書自從陸鬼臼被幻天吞進肚子裏後就再也沒有出現過,這會兒陸鬼臼總算是被張京墨救了性命,他也重新恢複了意識。


    然而他恢複意識後,聽到的第一句話竟是就是張京墨的那句:三百年結嬰。


    鹿書在陸鬼臼的腦海裏憋了半晌還是沒憋住,他嚷道:“陸鬼臼,你師父瘋啦。”


    陸鬼臼已是許久沒有聽過鹿書的聲音了,此時他的聲音忽的響起,陸鬼臼一時間還有些不習慣。


    他道:“我還以為你死了呢。”


    鹿書怒道:“別逗了,你死了我都不會死,我可比你活的久多了。”


    陸鬼臼嗯了一聲。


    鹿書自然也知道為什麽陸鬼臼的興致不高,他觀察了一下四周的情況,驚到:“陸鬼臼,這裏是哪?靈氣如此的充裕。”


    陸鬼臼隨便敷衍了幾句。


    張京墨見陸鬼臼垂著眼睛,半晌都不說話,料想是不是自己話說的太重了些,他叫了聲陸鬼臼,見陸鬼臼抬起頭來,才又道:“不是我一定要逼你,而是有些事情,你必須要去做。”


    陸鬼臼又嗯了聲。


    張京墨看著陸鬼臼,覺的自己想要說的話還有很多很多,可是一時間卻又不知道從哪裏說起。


    於是最終他隻是伸手摸了摸陸鬼臼的腦袋,便轉身離去,留下陸鬼臼一個人站在山崖邊,看著那無邊無際的雲海沉默的發著呆。


    陸鬼臼說:“鹿書,師父到底想要什麽。”


    鹿書很想說一句,你師父想要你死啊,但礙於張京墨才把陸鬼臼救活,他總覺的自己說這話似乎沒什麽可信度,於是他隨口說了句:“你師父想折磨你。”


    陸鬼臼這次隻回了兩個字:是麽。


    鹿書莫名的就生出些惴惴不安的感覺。


    張京墨做事向來都是雷厲風行,他要陸鬼臼三百年內結嬰,就絕不是說來玩玩。


    就在陸鬼臼醒來的第二天,張京墨便將陸鬼臼領到了他結嬰的斷崖上。


    這片斷崖上的靈氣之濃鬱簡直就是前所未見,陸鬼臼一踏入其中,就感到精神一振。


    張京墨說:“我已經結嬰了。”


    陸鬼臼愣了片刻。


    張京墨:“就在這片斷崖。”


    張京墨一襲白衣,站在陸鬼臼的麵前,頭發被風吹的在身後飄散開來,他的表情和眼神都極為冷漠,讓陸鬼臼生出一種他會在自己麵前羽化登仙的錯覺。


    好在張京墨並沒有隨著大風飛走,他依舊站在那裏,甚至朝著陸鬼臼露出了笑容,他說:“你就在這裏修煉。”


    陸鬼臼說了聲好。


    張京墨道:“鬼臼,不要讓我失望。”


    陸鬼臼聽到這句話,身上輕輕的抖了一下,他很想對張京墨說,師父,我要怎麽樣你才不會失望。


    原本由死亡獲得新生,陸鬼臼本該極為高興,然而看著眼前的張京墨,他卻無論如何都高興不起來。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竟是覺的他的師父……好像有些煩他。


    張京墨說完這話,就下了山崖,看到了站在山崖下等待的宮喻瑾。


    宮喻瑾看見張京墨,第一句話便是:“你不要遷怒。”


    張京墨眼神涼涼的瞟了過去:“我遷怒?”


    宮喻瑾隱忍道:“他……”


    張京墨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麽。”


    宮喻瑾:“……”


    張京墨道:“這一世的陸鬼臼,不是第一世的陸鬼臼,對吧?”


    宮喻瑾抿了抿唇。


    張京墨臉上泛起一種讓宮喻瑾很不舒服的笑容,他說:“我都清楚。”他說的這句話,很輕,可卻像是重錘一樣,砸在了宮喻瑾的心頭。


    宮喻瑾一直覺的,就算張京墨曆經了一百多次輪回,可骨子裏依舊甩不掉第一世的某些性格弱點。


    但他直到看到眼前的張京墨,他才明白,他的想法實在是錯的離譜。


    張京墨是矛盾的結合體,他是軟弱的,但他又是強大的,他的軟弱是因為他沒有強大的力量,他的強大是因為他性格中那固執的一部分。


    若是換了其他人,恐怕早就在這無盡的輪回中瘋了傻了,可張京墨沒有。


    他不但沒有瘋傻,還站在宮喻瑾的麵前談笑風生,尋找著一線生機。


    而現在,那一線生機竟像是被張京墨找到了。


    宮喻瑾說:“不要傷害他。”


    張京墨看了他一眼,回了一句:“若是我非要傷呢?”


    說完就走,沒有再理會宮喻瑾。


    《血獄天書》的修煉速度,的確可以稱得上逆天,但三百歲結嬰,未免也太過聳人聽聞,即便是鹿書也不能確定陸鬼臼到底行不行。


    然而張京墨的話放在那裏,這件事於陸鬼臼而言,是不行也得行。


    他開始日日夜夜的苦練,就像在魔界裏的那樣。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害怕浪費任何一刻時間。


    如果是旁人,剛從死亡裏掙紮出來,那大概是需要緩和一段時間的,但陸鬼臼卻沒有,他根本沒有休憩的資本。


    和張京墨的三百年之約就像是一根不斷引燃的炸彈引線,在時刻提醒陸鬼臼,若是他遲了一步,或許會後悔一生。


    張京墨也開始修煉,但他既結了假嬰那便是飛升無望,所以此時看來,他修不修煉似乎都沒有什麽影響了。可張京墨還沒有放棄,他知道自己,在這件事上,還有一線生機,而那一線生機,便係在陸鬼臼的身上。


    因為陸鬼臼開始苦修,雙子們在陸鬼臼醒來後竟也隻見過他一麵。


    不過就算他們二人多見陸鬼臼幾次,也不敢提起關於他們身份和前世的事——就算是張京墨認出了他們的身份,他們還不得不要求張京墨保密。


    張京墨願意保密麽?他自然是要保密,陸鬼臼有了第一世的記憶於他而言絕非什麽好事,他需要的是一個聽話的徒弟,而不是一個閱曆豐富的修真大能。


    在將陸鬼臼送上斷崖後,張京墨想起了鶴童那天看到陸鬼臼時異常的表現,他很想詢問鶴童為什麽會哭成那副模樣,但宮懷瑜卻把鶴童藏了起來,根本不給他們見麵的機會。


    宮懷瑜對張京墨的厭惡已到達了頂點,他看到張京墨把陸鬼臼送上了斷崖便不再關心,他說:“張京墨,你到底把主子當做了什麽?”


    張京墨笑眯眯的看著他,說:“你覺的呢?”


    宮懷瑜道:“你難道就沒有對他動過一分情念?”


    張京墨聽到情字,就笑的更燦爛了,他說:“宮懷瑜,看來你被打瘸的不是腿,而是腦子。”


    宮懷瑜的胸膛急促的起伏了一下,但讓張京墨出乎意料的是,他居然壓下了自己的火氣,他低低的說:“張京墨,當年是我們對不起你。”


    張京墨從來沒想過宮懷瑜會對他道歉——宮喻瑾都有可能,可如此驕傲任性的宮懷瑜,怎麽可能說出那三個字。


    所以在聽到對不起三個字的時候,張京墨甚至都覺的自己是不是出現了幻覺。


    宮懷瑜低聲說:“但主子……他就算有對不起你的地方……也都還清了。”


    張京墨說:“還清了?”


    宮懷瑜咬緊了牙根,他說:“這一世的他,什麽都還沒做,你……”


    張京墨等著他繼續說。


    宮懷瑜說:“你不要傷他。”這句話倒和宮喻瑾說的一模一樣。


    張京墨麵無表情的哦了一聲。


    見張京墨沒有將自己的話放在心上,宮懷瑜一把拉住了張京墨的手臂,他說:“張京墨——”


    還未等他的話說出口,張京墨冷冷的道了聲:“放手。”


    宮懷瑜一愣。


    張京墨道:“我傷了陸鬼臼有你們打抱不平,當年我被陸鬼臼那般羞辱的時候,有誰為我打抱不平呢?”


    宮懷瑜心頭一跳,他看著一種詭秘的笑容在張京墨的臉上浮起,然後聽到張京墨柔和的聲音再次響起,他說:“宮懷瑜,你說陸鬼臼是願意傷他自己,還是傷我。”


    宮懷瑜臉上難看下來——這個問題早已不是問題,因為陸鬼臼已經用行動給予了答案,可惜……張京墨不知道,而他們,也不能說。


    張京墨說:“遇到你們,我很高興。”


    因為,你們的存在讓我的報複,終於有了意義,讓我知道,不止我一人,在這輪回裏苦苦掙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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