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警察嚴肅的注視下,陸清酒從屋子裏搬來了幾張凳子,還拿了點零食讓他們一邊坐著休息一邊等待著警局派專業的人和設備過來。


    “你是什麽時候回來這裏的?”小警察坐下了,老警察卻沒有動,看向陸清酒的神情依舊帶著幾分懷疑。


    “我是前幾天才回來的。”陸清酒道,“以前在a城上班。”


    “你回這裏做什麽?”老警察上下打量著陸清酒。


    “這裏是我老家。”陸清酒道,“上班上累了,想幹脆回老家種田算了。”


    老警察又詢問了白月狐和尹尋的身份,得到回答之後便沒有再說話,而是將注意力放到了那口井裏,像是在思考著什麽事,表情越來越嚴肅。


    尹尋看的膽戰心驚,對著陸清酒道:“這警察是想起了什麽事兒啊,這副表情怎麽那麽嚇人……”


    陸清酒搖搖頭示意自己不知道。


    鄰居李叔也聽到了警笛聲,還過來關心的問出什麽事了,陸清酒告訴他是自家井裏好像落了什麽東西,所以報了警,讓鄰居李叔別擔心。


    “哦,你家這口井啊。”那李叔說,“很邪門啊。”


    “怎麽說?”旁邊的小警察聽到了李叔的話。


    “以前清酒不在家的時候,就經常有東西落入的聲音,起初我們以為是人,還進來查看了一下,但卻發現井裏麵裏麵什麽都沒有……日子久了,我們也就沒再管。”李叔似乎是覺得警察表情不對勁,小聲道了句,“難道你們在裏麵發現了什麽東西?”


    “還不確定。”小警察擺擺手,示意李叔別來湊熱鬧了,“趕緊回去吧。”


    “沒事兒李叔,你先回去吧。”陸清酒也道。


    李叔這才轉身回去。


    陸清酒則和小警察對視了一眼,毫不意外的,他在小警察的眼神裏看到了一絲驚恐,顯然這小年輕沒當太久的警察,遇到這種事情還不夠淡定。


    老警察就沉穩多了,全程都表現的十分冷靜,直到局裏派來支援的人來了,他才從井邊離開。


    此時已經接近淩晨十二點,整個村莊都陷入了沉睡,隻餘下草叢裏聒噪的蟲鳴聲。


    新來的警察帶來了專業的設備和人員,接著便準備下井打撈。


    尹尋本來還在昏昏沉沉的打瞌睡,結果下井的人一句“有屍體”便讓他整個人打了個哆嗦,人也瞬間清醒了過來。


    “我的媽呀!”尹尋驚恐看向井口的方向,“真的有屍體?!”他以為最多是什麽死掉的動物之類的。


    眾人間的氣氛變得緊張起來,井上的人用力拖動繩索,終於將井裏的屍體拉了起來。因為在水裏泡的時間太久,屍體上的肉幾乎都已經完全腐爛,隻餘下白色的骨頭,上麵還附著濃密的水草,乍一看去就像是黑壓壓的頭發。


    尹尋和陸清酒都是第一次看見屍體,兩人都捂住口鼻後退了幾步,倒是白月狐沒什麽變化,神情冷淡的繼續磕著自己的瓜子,和其他人緊張的情緒比起來簡直是格格不入。


    “是女屍。”在場的警察簡單的檢查了一下屍體的狀況,開口道,“至少死了有一年了,具體情況還得帶回去詳細檢查。”


    “你還記得去年那事兒嗎?”之前來的那老警察突然轉頭問了旁邊的同事一個問題。


    “您是說?”那人道,“不會吧,屍體怎麽扔到這裏來了?”


    “有可能。”老警察扭頭看向陸清酒,“你多久沒回來了?”


    “好幾年。”陸清酒老老實實的回答,“兩三年了吧,這屋子一直荒廢著。”


    老警察點點頭:“行吧,你們先去睡吧,我們還要勘察一下現場,明天你來警局做個筆錄。”


    陸清酒點點頭。


    對於這具屍體,警察似乎已經有了頭緒,把陸清酒從第一嫌疑人裏排除了出去,畢竟從屍體腐爛的情況上看,這人死了至少有一年了,而這一年間按照陸清酒的說法是他從來沒有回來過。當然,這些事情都還要進一步的查證,目前最重要的是查出屍體的身份信息。


    雖然警察讓他們回去睡覺,但尹尋卻表示自己不想回去,堅持要和陸清酒湊合一晚上。


    陸清酒狐疑的看著他:“你不會是怕鬼吧?”


    “嗬嗬,我怎麽可能怕鬼。”尹尋說,“我尹尋長這麽大,就沒怕過什麽!”


    陸清酒:“……你既然不怕能不能把被子讓給我一點啊。”


    尹尋:“我不!我後背發冷!”


    陸清酒:“……”


    最後他還是放棄了和尹尋搶被子,默默的又去拿了床幹淨的。


    這一夜陸清酒沒有睡的太踏實,他總是想起屍體的模樣,導致第二天起來也無精打采,和警察一起去警局做了個筆錄回來後還一直打哈欠。


    後院被警察圍起來了,說是要保護現場,雖然從時間上來看這現場已經沒有太大價值,畢竟時間已經過了太久,大部分證據都應該被銷毀掉了。


    幾天之後,警察撤去現場保護,陸清酒也找了個空閑去警局做了個筆錄。


    從警局回來後,陸清酒去了鄰居家讓李小魚給家裏的豬打點豬草去,李小魚高高興興的去了,他爸則好奇的問起了陸家後院的情況。


    “真的有屍體啊?”李叔本來在抽煙,聽到這話煙都差點嚇掉了,“那我們那段時間聽到的聲音……”


    陸清酒幹笑兩聲,心想有的事情還是不要細究為好,反正越想越是細思恐極。


    李嬸也道:“那你以後可要注意,要是還有什麽的話記得請個神婆來一趟,哎喲,真是造孽。”


    陸清酒點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


    他從警局回來的時候,從旁邊的市場裏買了幾塊新鮮的牛肉和香料,準備鹵起來平時可以下麵吃。至於午飯隻能簡單湊合一下,陸清酒切了點牛肉丁,切碎之後炒香,又在裏麵加入胡蘿卜洋蔥豌豆玉米,大火過了一遍後將材料蓋在了剩米飯上,然後直接上鍋蒸,蒸好之後的飯直接就能當菜吃。


    他做飯時,白月狐就在旁邊看著偶爾搭把手。


    飯蒸好後,陸清酒把鍋端出來直接分成了三份,然後淋上醬油攪拌均勻,便能直接開吃了。


    菜肉飯均勻的融合在一起,吃在嘴裏滿口生香,又簡單又管飽,三人都吃的很愉快。


    “清酒待會兒你別忘了給地裏的菜澆水。”尹尋嘴裏含糊不清,“這種子剛剛種下去,水缺不得。”


    “我去吧。”白月狐卻說了一句。


    “不用了吧。”陸清酒想要推辭。


    “我去吧。”誰知道白月狐的態度卻十分的堅決,“你在家裏鹵牛肉就行了。”


    陸清酒本來覺得這樣的粗活讓白月狐來做不太好意思,但仔細想想白月狐本來就不是人,或許有自己的法子幹活兒會更輕鬆一些,便沒有再說什麽,點頭同意了他的要求。


    簡單的午睡之後,陸清酒又給電信公司打了個電話,讓他們把網線和電視信號給續上,電信公司說明天就派人過來。


    剛打完電話,出去打豬草的李小魚就回來了,陸清酒和他一起去喂了小黑和小花,小花看見陸清酒,還高興的哼唧了兩聲像是在表示感謝。李小魚則在豬圈旁邊和小花碎碎念著什麽,時不時伸手摸摸小黑身上短短的絨毛,這絨毛以後會變得紮手,好在現在還毛茸茸的,像個可愛的獼猴桃。


    小花驕傲的不肯給李小魚摸,它妹妹小黑倒是完全不矜持,被李小魚摸的把粉嫩嫩的肚皮都給露出來了,陸清酒見李小魚玩的高興,便決定先去做自己的事兒,他還有很多活兒要做呢。


    回到屋子裏,陸清酒把早晨買的牛肉切成大塊洗幹淨,然後冷水下鍋用大火把牛肉的血水濾掉,再把焯好的牛肉和用紗布包在一起的香料一起放進高壓鍋裏,就算做好了。這樣的做法比較簡單,但味道卻也不賴,陸清酒還順手放了點雞腳蹄筋之類的一起進去煮著,等到晚上閑著沒事兒了,這些鹵味就能代替瓜子作為零食了。


    回到老家好幾天了,陸清酒已經習慣了這裏緩慢的生活節奏。什麽事都不用著急,反正總會做完的。


    白月狐給地裏的菜澆完水回來,身上也帶了些泥土,陸清酒讓他把衣服脫下來自己一起洗了,白月狐聞言卻有些猶豫。


    “或者你有什麽法術可以洗衣服?”陸清酒有點期待的看著白月狐,“有嗎有嗎?”


    白月狐:“……有倒是有。”


    陸清酒道:“真的?!”


    麵對陸清酒滿是星星的眼睛,白月狐略作猶豫,道:“但是有個後遺症。”


    “什麽後遺症?”陸清酒問。


    “用完法術容易餓。”白月狐道,“麻煩。”


    陸清酒:“唔……那還是我洗吧。”他本來想說餓就吃飯唄,卻不知怎麽想起了那天晚上白月狐吞掉那隻巨大的壁虎的畫麵,登時覺得自己還是別指望幾頓飯就把白月狐喂飽了。


    陸清酒把白月狐趕去洗了個澡,自己把他的髒衣服拿到前院開始洗。他一邊洗一邊計劃著過幾天還是得去鎮上買台洗衣機,不然洗衣服總歸有點浪費時間。


    白月狐洗完澡換了身衣服出來,又靜靜的坐在邊上看著陸清酒做事。他似乎不太愛動,整天都是懶洋洋的樣子,如果不是必須,連多餘的話都懶得說,此時半閉眼睛,看起來像是要睡著了。


    屋子裏鹵的牛肉熟了,散發出誘人的香氣,白月狐鼻子動了動,朝著屋子裏看了眼。


    陸清酒覺得他像個饞肉的小孩兒似的,笑了起來,道:“是鹵牛肉,還沒好呢,晚上才能吃,尹尋帶來的瓜子還沒吃完,你要不要去拿點來解解饞?”


    白月狐道:“不想去。”


    陸清酒道:“怎麽?”


    白月狐:“懶得走……”


    他把懶說的如此理直氣壯,倒是讓陸清酒啞然失笑,他道:“行吧,那你坐會兒,後天就趕集了,我再買點別的零食,再買幾隻小雞仔吧……這院子空蕩蕩的。”


    白月狐道:“你做主。”他躺在椅子上,又半閉了眼睛,溫暖的陽光投射在他的臉頰上,從陸清酒的角度看去,卻是看見他的眼眸呈現出一種極為漂亮的金色,等到陸清酒想仔細看的時候,白月狐卻已經闔上了眼眸。


    陸清酒把衣服晾好,又忽的想起了什麽,轉身去了豬圈,卻竟是看見李小魚這小家夥居然和兩隻豬崽子一起睡著了,他從柵欄裏爬了進去,左手抱著小花右手摟著小黑,一人兩豬睡的美滋滋的。


    陸清酒看了眼小花小黑,又看了看旁邊的小白豬,總覺得哪裏不對勁,仔細研究後,發現小花小豬的豬圈格外幹淨,稻草似乎都是新換過的,也沒啥異味,不過即便是這樣也不能睡在豬圈裏吧。


    陸清酒叫道:“李小魚,李小魚!”


    小孩兒被陸清酒叫醒,迷迷糊糊睜開眼後,還揉了揉自己懷裏的小花腦袋,道:“陸哥……”


    小花被李小魚揉的哼唧了一聲,把臉埋進了小孩兒的胳膊裏。


    “你怎麽在裏麵睡著了!”陸清酒道,“這是豬圈……”


    “哦,我給小花小黑講故事呢,不小心就睡著了。”李小魚有些不好意思,急忙坐起來,想要爬出豬圈,小花小黑因為這也醒了,嘴裏哼哼唧唧的對陸清酒表示不滿。


    陸清酒道:“想睡覺了也不能在這兒睡,乖,快出來。”


    他跨進豬圈,把李小魚抱了出來,拍幹淨他身上的稻草屑,“咱回家睡啊。”


    李小魚把下巴靠在陸清酒的肩膀上沒說話,卻悄悄的朝著那兩隻小豬豬眨了眨眼睛。


    陸清酒完全沒注意到他的小動作。


    把李小魚送回家後,陸清酒擼起袖子回到自家豬圈裏,對著小黑小花道:“不要天天帶著人家小孩亂玩,人家作業還沒做完呢,你們都不是兩三個天的豬了,怎麽一點都不懂事,做點正事行不行?”


    小花:“……”


    小黑:“……”


    “你們別給我裝聽不懂啊。”陸清酒知道自家豬聰明,見他們瞪著小圓眼睛一臉無辜的看著自己,怒道,“怎麽就把小孩拐進豬圈了?下次再讓我看見,我就——”


    小花:“哼唧。”你就什麽?


    家長做派的陸清酒義正辭嚴:“我就不讓他給你們打豬草了。”


    這話一出,空氣瞬間沉默,小黑委委屈屈的抽泣起來,小花氣的把屁股對著陸清酒,陸清酒:“……”他是知道自家豬聰明,可是這種自己在欺負幼兒園小朋友的詭異錯覺到底是怎麽回事。


    陸清酒又叮囑了他家豬好幾句,大意就是不要天天帶著小孩傻玩,要做點有教育意義的正事,至於什麽是有教育意義的正事……說實話他也不知道,他就隨口說說罷了。


    教育完了自家的豬,陸清酒這才回了屋子,白月狐還坐在院子裏睡大覺,尹尋不知什麽時候也來了,坐在前院樹蔭下,旁邊放著一袋子綠油油的李子。他見到陸清酒過來,抓起一個隨手拋給了陸清酒,陸清酒接住,擦了擦啃了口:“你家裏種的?”


    “不是,鄰居家的熟了,送了我好多,我也給你帶來一袋子。”尹尋說,“還成吧?”


    “嗯,你家種什麽水果了?”陸清酒問。


    “櫻桃。”尹尋道,“但是沒怎麽打理,酸的要命,我都不樂意吃。”


    “拿去賣唄。”陸清酒道。


    “懶得去,又沒多少。”尹尋說。


    他們這兒櫻桃價格挺貴的,但是有價無市,因為實在是太貴了,買的人不多,況且他家櫻桃又很酸,就更沒人買了,所以他也懶得去費那個功夫。


    “你摘下來,我來做櫻桃醬。”陸清酒道,“到時候夏天可以泡水喝。”


    尹尋笑了起來:“那可太好了。”別看櫻桃酸,但做成醬之後別有風味,特別是夏天用來衝水後再加以冰鎮,夏日炎炎裏喝上一杯,別提有多美了。


    陸清酒讓尹尋去把李子洗了,自己去看看鹵牛肉,尹尋點了點頭。


    牛肉已經鹵的差不多了,陸清酒嚐了嚐確定裏麵完全入了味道,他打算晚上弄個牛肉麵來吃。


    正在弄著牛肉,陸清酒的電話卻響了起來,他看著屏幕上的陌生號碼,還是按下了接通鍵。


    “喂,是陸清酒嗎?”電話那頭的人問道。


    陸清酒聽出了這人的聲音,就是那天晚上來這裏出警的警察。


    “是我,有什麽事嗎?”陸清酒問。


    “告訴你一聲,屍體的身份查出來了,叫付紫瑩,你認不認識這個人?”警察問。


    “不認識。”陸清酒說,“沒聽說過這個名字。”


    “好吧。”警察似乎有些失望。


    “凶手有線索嗎?”陸清酒有點疑惑的問。


    警察猶豫片刻:“你仔細想想還有沒有什麽事情遺漏了,這事情本來不該和你說的……”


    陸清酒安靜的聽著。


    “其實半年前吧,就有人一直給警局打電話報案,說水府村出了人命。”警察說,“一直打了一個星期,當時我們以為是惡作劇,因為沒有找到屍體。”


    陸清酒有點懵:“那報案人會不會和凶手有關係?”


    警察說:“……問題就是出在這裏。”


    陸清酒道:“什麽問題?”


    警察說:“報案的人自稱付紫瑩……”


    陸清酒聽到這話,手臂上起了層雞皮疙瘩:“不會吧?”


    “當時我們也看不到報案的電話號碼,但是錄音還在的,我們拿錄音詢問了付紫瑩的家裏人,確認就是她的聲音。”警察低低的說,“但是法醫非常肯定這屍體已經死了一年了。”


    陸清酒:“……會不會,不是付紫瑩的屍體?”


    “不,dna也對上了。”警察道。


    陸清酒毛骨悚然:“所以死掉的付紫瑩……自己報案了?”


    電話那頭一片寂靜,顯然警察也有點受不了這種靈異事件。


    “不對啊,那她為什麽不一開始就報案呢。”陸清酒緩過來之後,覺得有點奇怪,“為什麽要在半年前……?”


    “電話錄音裏,還有個非常重要的線索。”警察說,“當時她說,死的是個男人,所以我們懷疑……”


    說到男人,陸清酒立馬想起了那天下午他見到的畫麵,井口麵前,的確出現了一個背對著他的男人,在用石頭砸一個女人的臉,他道:“能問一下,付紫瑩是怎麽死的嗎?是不是被石頭砸了臉?”


    警察奇道:“你怎麽知道?”


    陸清酒幹笑:“我這段時間老是做奇怪的噩夢……”


    說實話,要不是發生了死者報案這麽靈異的事,警察估計都要懷疑陸清酒有作案動機了,他道:“那你還夢到了什麽?”


    陸清酒道:“我夢到一個男人被頭發包裹了起來,一起被拖進了井裏。”


    說完這話,陸清酒和警察都沉默了下來,片刻後,陸清酒苦笑道:“喂,我說不會井裏還有一具男人的屍體吧……”


    警察:“……你等著,我們再過來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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