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風水學就是一門課, 那白羅羅應該還在幼兒園丫丫學語, 吳推三則應該是上了中學, 習了些字懂了些淺顯的道理, 而他們跟著的林晝眠, 顯然就是這門課的專精學者了。


    胡仙師扒著林晝眠的腿, 嚎的上氣不接下氣, 連白羅羅都看呆了。


    胡仙師道:“師父啊,我等你等了好久了——”


    林晝眠似乎也有點頭疼,他道:“起來說話。”


    胡仙師卻還是不肯, 抓著林晝眠的褲腿一個勁的流眼淚。


    吳推三見狀急了,道:“你們胡家人怎麽這麽不要臉,都幾十歲的人了, 竟然還倚老賣老, 先生收的徒弟當然要資質優良有天賦的人,你這麽哭難不成先生就能看上你了?”


    胡仙師非常不要臉的說:“要你管。”


    吳推三臉色一陣青一陣紫, 他哪能想到胡仙師居然如此無恥, 仗著自己年紀大, 就想賴上林晝眠。


    白羅羅在旁邊安靜如雞的看著。


    林晝眠說:“我收不了你。”


    胡仙師還想再說什麽, 卻見林晝眠道:“你右手的逆水羅盤, 可是你祖上傳下來的?”


    胡仙師點點頭,表情有些欲言又止, 他應該是想問,林晝眠既然看不見東西, 為什麽會能看到他手裏的羅盤, 還知道這羅盤的名字是逆水。


    林晝眠卻是猜透了他在想什麽,他道:“每個羅盤,都自成風水格局,學透了風水的人,根本不用眼睛看,便知道周圍有幾個風水格局。”


    白羅羅聽得懵懂,倒是係統給他解釋清楚了,係統說:“我這麽給你打比方吧,你們生活的地方,就是水麵,風水格局就是水裏的漩渦,可以攪動其他水的流動,像林晝眠這種級別的怪物,就算眼睛看不見,也能感覺到周遭變化。”


    白羅羅露出受教了的表情。


    係統說:“唉,這個比較複雜,你先跟著林晝眠混著吧。”


    白羅羅又問他剛才拿我的手指劃人家額頭幹什麽啊,嚇了他一跳。


    係統正欲解釋,旁邊的人卻說話了。


    “你對譚少做了什麽?”本來在旁邊看戲的其中一個男人臉色鐵青,語氣不善的質問林晝眠。


    隻見之前那個戾氣極重譚少此時正麵色溫柔的撫摸著另外一個人的臉,被他摸臉的人看樣子都快哭出來了,扯著嗓子道,“譚少,譚少你怎麽了呀譚少。”


    譚少溫柔似水的捏著嗓子說:“你別動呀,人家隻想好好的看看你。”


    那人:“……”


    林晝眠聽了質問,冷淡的回應道:“年紀輕輕,戾氣就那麽重,我這可是為了他好。”


    “對啊,別怪這位先生。”譚少一個大男人,露出如同黛玉葬花般楚楚可憐的表情,他翹著蘭花指,哽咽著說,“人家以前太野蠻了,那是不對的呢,人家現在就喜歡這樣的自己呀。”


    大家都是一副強忍嘔吐的表情。


    林晝眠道:“還有事麽?沒事我就走了。”


    他說完這話,就要轉身離開。剛才質問林晝眠的人怒道:“你們就要放他走?也不想想如果譚少父親看見譚少這模樣,你們怎麽辦!”


    這一句話點醒了被譚少變化嚇的不輕的其他人,在旁邊當保鏢的彪形大漢趕緊上前,不過此時他的態度比之前請林晝眠來時已經好了太多,他試探性的道:“林……林先生,是我們有眼不識泰山,您、您能不能放我們老板一碼?”


    林晝眠卻已失了耐性,他整個人的氣勢都冷了下來,語氣也跟著凍結,他說:“一條仗勢欺人的狗也配來求情?”


    他說話毫不留情,讓那大漢臉色驟變。


    見林晝眠又往前走了一步,那大漢沉著臉色就要伸手拉住林晝眠,光從他的表情就能看出,他這一手是絕對沒有留力氣的。


    白羅羅看的心中一緊。


    哪知道他手還沒觸到林晝眠的手臂,林晝眠便微微閃身躲開了他的動作,然後抬手在他手肘處輕輕一敲。


    這動作看起來並沒有怎麽用力,也不過用了兩根手指,可大漢卻瞬間發出了淒慘無比的叫聲,捂著手臂就倒了下去。


    屋子裏的空氣再次凝滯。


    “各位、各位。”胡仙師見情況不妙,趕緊道,“各位先不要激動,這次的確是我們的不對,林仙師是風水大家,大家千萬不要誤會他的身份……”他又趕緊說了幾個眾人都相對比較熟悉的風水師的名字,說這些人比起來還不配給林仙師當弟子。


    林晝眠懶得聽胡仙師解釋,說了句走,就帶著吳推三和白羅羅出門去了。


    他走的瀟灑,胡仙師就沒那麽幸運了。


    在林晝眠走後,胡仙師趕緊檢查了一下譚少的狀況,發現譚少額頭上原本被指甲劃出的紅痕竟是變成了青紫色。


    “屍氣入體?”胡仙師左看看右看看,確定自己沒看錯後整個人都懵了,道,“怎麽回事屍氣……哪裏來的屍氣……”


    其他人聽到屍氣這個詞臉色都不好看,有人小心翼翼的問到底是怎麽回事兒,還能治好不。


    胡仙師摸了摸胡子,歎道:“好倒是好得了,不過得半年後了,我這開點藥材,你們去給他抓來喝了,應該能緩解一下。”


    其他人趕緊說好。


    胡仙師寫了藥單,就帶著羅盤匆匆忙忙的想要離開。有人問他去哪裏,他歎著氣道:“我得再去求求林仙師,要是林仙師能收下我這個徒弟,我這輩子也就值了。”


    “他就那麽厲害?”有人不信。


    胡仙師道:“你不知道他,也不知道蒙城林家,那總該知道c城那個叫做金建塔的高樓吧?”


    “知道知道。”那人說,“那個我們商圈裏有誰不知,本來要倒閉的公司,找人換了風水格局,居然起死回生……”還成為了c城最為繁華的商務中心。


    胡仙師說:“那就是林家的手筆。”


    “那這個林仙師是林家什麽人?”那人還問。


    胡仙師想了想,道:“林家……最不能惹的人?”他是聽說過有這麽個人的存在,也聽說了那人眼盲,隻不過卻從未見過,沒想到今日卻是在這個地方如此尷尬的同他相見了。


    說完,胡仙師也走了。


    一屋子的人看著他開的胡仙師開的藥方,嘟囔著說這玩意兒真的那麽神啊。


    “神不神我不知道。”其中一人歎氣道,“反正我是沒法子一指頭把人點成個娘炮。”


    譚少在旁邊聽著這話還不樂意了,伸著蘭花指說:“你說誰娘炮呢,人家可不是娘炮,哼。”


    眾人露出不忍直視之色。


    再說林晝眠出來了之後,三個人在路邊打了個車回酒店裏了。


    在車上,吳推三嘟囔著說那個胡仙師真是為老不尊,居然扯著先生的褲子,還說哭要是能讓先生收他當弟子,他能把長城給哭塌了。


    林晝眠聽他抱怨了會兒,淡淡開口問了句:“剛才譚少怎麽回事兒,你看出來了麽?”


    吳推三沒想到這考試說來就來,噎了片刻後,才道:“是先生用陰氣從他的印堂裏灌了進去?”


    林晝眠說:“陰氣灌了進去?陰氣入陽體的症狀是什麽?”


    吳推三聽到林晝眠這麽問,就知道自己是答錯了,但還是回到了林晝眠的問題:“輕則昏迷,重則……暴死。”


    林晝眠說:“周致知,你來說說?”


    白羅羅心想你咋又來考我啊,我沒想做你的徒弟呢,不過他還是不敢隨便亂答,老老實實的模糊了係統給他的答案,他說:“先生是不是用了那枚血玉上的屍氣……?”


    “悟性不錯。”林晝眠點點頭,似乎很滿意白羅羅的答案。


    白羅羅鬆了口氣。


    這血玉的確和墓中盜出來的普通玉不一樣,它是屍體含在嘴裏的那一塊。屍體緩緩腐爛,血肉和陰氣都融進了玉中,因此血玉不但陰氣極重,而且還有濃鬱的屍氣。而被屍體含在嘴裏下葬,不過是血玉形成的條件之一,其中還有其他更加苛刻的條件,不然血玉的數量不會這麽稀少。


    “但、但是先生。”吳推三還有一事不明,他道,“為什麽你要用周致知的手去點那個人的印堂?”


    這次林晝眠給的答案很讓人信服,他說:“髒。”


    白羅羅:“……”我就不嫌髒嗎。


    林晝眠還對白羅羅溫柔的說了句:“回去記得洗手。”


    白羅羅嗷的一聲和係統哭開了,說他感覺自己的手就是根棍子,被林晝眠無情的利用。


    係統冷靜的說:“沒事兒,至少你還活著,活著就是希望。”


    白羅羅:“……”並沒有被安慰到。


    回去之後,吳推三付了車費,三人回房休息。


    白羅羅去洗了澡,然後躺在床上放空自己嗑瓜子,他說:“我感覺自己在進行一場考試。”


    係統說:“不用感覺了,就是在考試。”


    白羅羅說:“不及格就是死。”


    係統:“……”


    白羅羅說:“唉。”


    他們本來應該安靜的睡覺,到第二天再安靜的離開,哪裏想得到會出這麽個紕漏,睡的時候都快淩晨三點了。


    第二天早晨,徐入金來接他們三人去機場,看到他們表情除了林晝眠之外都無精打采,還笑著問昨天晚上是不是去哪兒玩了。


    “對啊,玩了呢。”吳推三幽幽的說,“可好玩了。”


    徐入金莫名的從他的語氣裏聽出了埋怨。不過他也沒多想,就想讓三人先上車。


    “林先生!林先生!”哪知道三人剛出酒店,旁邊就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白羅羅望去,看到了昨天那個被林晝眠責罵了一頓的胡仙師。


    “林先生,你們這是就要走嗎?”胡仙師道。


    “嗯。”林晝眠應了聲。


    “這麽急著回去啊……”胡仙師道。


    吳推三是個性子急的,對胡仙師說:“你還來做什麽,要不是你我們也不會被綁走啊,我臉上還青著呢。”昨晚那些人來綁人的時候他不配合,臉上還被打青了一塊。


    徐入金在旁邊聽的莫名其妙,他道:“這是出了什麽事?”


    吳推三瞅了他一眼,添油加醋的把昨天晚上的事情都給徐入金說了——反正這事情也有他的份兒。


    徐入金越聽表情越尷尬,因為這事情追根究源其實是因他而起,要不是他打電話罵了胡仙師一頓被譚少聽見了,他們三人也不會遇到這個情況。


    徐入金道:“對不住啊,實在是對不住,林先生,我是太生氣了,也沒多想什麽……給您添了這麻煩……”


    林晝眠沒理徐入金,隻是對著胡仙師道:“你有事?”


    胡仙師囁嚅半晌,才結結巴巴的說出了出事情原委。


    原來竟是他親妹妹的家宅出了事,但是他看了好多次都沒看出原由、他叫他妹妹搬家,他妹妹卻是不肯,隻是生氣的說他們風水世家連自家風水都看不好,那還不如死了,於是鐵了心繼續住在那房子裏,不肯搬動。


    這倒也是,胡家雖然現在式微,但當年也是赫赫有名的風水大家,現在竟然淪落到這個地步,這個落差的確是讓人難以接受。林晝眠聽完後,輕輕歎了口氣,道:“罷了,當年我也和胡家打過一些交道,就當還個人情吧。”


    白羅羅聽著他這話,忍不住想林晝眠到底多少歲了……


    胡仙師得了林晝眠的允諾,高興的胡子亂顫,他說:“事不宜遲,不如今日我就帶先生過去看看?”


    林晝眠點頭允了。


    徐入金本來挺煩胡仙師的,因為要不是林晝眠來了,他家那七根釘子還釘在那兒呢。不過他聽了林晝眠和胡仙師之間的對話,隱約察覺到兩人間似乎有些聯係,便又活絡了心思,說要不要他送他們過去,這車都開到門口了,千萬別和他客氣。


    林晝眠說:“可以。”


    於是事情就這麽定下。


    吳推三還以為今天就能回去,結果沒想到胡仙師出來插了一腳,心情變得有點不太好。


    他和白羅羅胡仙師坐在後座,林晝眠和徐入金坐在前麵。


    胡仙師妹妹的家住在郊區,這裏開車過去要五個多小時,一路上林晝眠和胡仙師聊了些事情,白羅羅和吳推三則在旁邊聽著。


    胡仙師說起胡家的事,也是一臉滄桑,他說自從自己父親過世之後,胡家就不太行了,他天賦不好,但已經在這一代裏算得上佼佼者。


    林晝眠點點頭,他道:“當年我和你父親見過一麵。”


    胡仙師說:“能冒昧的問一句,林先生的歲數麽……”


    這個問題白羅羅也挺想知道答案的,支起耳朵聽著。


    林晝眠說:“剛及而立。”


    胡仙師一聽,呆滯道:“家父去世二十有一,當年先生見到家父時才不過幾歲?”


    林晝眠點點頭,他道:“嗯,當時去參加餘家的茶會,正巧有機會和你父親見上一麵。”他們這些人,是講輩分的,別看林晝眠歲數比胡仙師還小,但他輩分卻大的嚇人,如果真論起來,恐怕胡仙師還得稱林晝眠一聲伯父。


    胡仙師聞言,眼神裏流露出濃濃的落寞,他搖著頭歎氣,道:“都怪我不爭氣……”


    風水一行,最看天分。


    胡仙師天賦不好,再怎麽努力也隻能算個半吊子。


    林晝眠也沒安慰他,隻是道:“盛衰交替,乃是常事,不必太過掛懷。”


    胡仙師伸手抹了一把臉,笑的勉強。


    “不過你們胡家,在東北不是有分支麽?”林晝眠似乎想起了什麽,“已經沒聯係了?”


    胡仙師搖搖頭,道:“他們要走的道兒和我們要走的不一樣,分了家,就再也沒有聯係。”


    胡仙師又想起了正在開車的徐入金,有點不好意思的說:“林先生,能問問,徐老板家的那風水,到底是怎麽回事兒麽?我看來看去……能看出是那頂梁柱出了問題,但又不確定到底是哪兒……”


    林晝眠簡單的說了一下頂梁柱裏七枚棺材釘的事,胡仙師聽的拍掌頓悟,他道:“怪不得啊,怪不得,我還以為是黑色大理石的陰性在作怪,沒想到居然是釘入頂梁這個絕戶計……唉,我真是差點誤了大事。”


    林晝眠嗯了一聲。


    在林晝眠麵前,胡仙師就像是個渴求的學生,他有許多想問林晝眠的問題,可又不好意思太過麻煩林晝眠。


    最後還是林晝眠開口讓胡仙師問。


    兩人一時間倒真是像極了討教學問的學生和傳授知識的老師。


    吳推三在旁邊看的津津有味,很是著迷的小聲說:“先生若是能當我的師父,我真是做夢都笑醒了。”


    白羅羅表情乖的不行。


    吳推三見他這樣子,沒忍住在他臉上掐了一下,說:“你就是靠你這幅乖乖的表情騙人嗎?太狡猾了吧。”


    白羅羅被他掐的莫名其妙,說:“別沒大沒小的啊,我可是比你長幾歲呢。”


    吳推三聳肩無賴道:“我就掐了,你打我啊。”


    白羅羅:“……”你別逼我小心我讓係統揍你。


    五個小時後,終於到達了胡仙師所說的他妹妹的住所。


    這裏處於郊外,四處種著鬆柏樹,一動漂亮的小樓矗立其中,看得出住在這裏的非富即貴。


    胡仙師雖然說著自己有多慘多慘,但胡家的底蘊在那裏,再慘也有個界限——除非,是做了什麽有損陰德之事。


    林晝眠先下了車,閉上眼睛似乎在細細琢磨什麽。


    胡仙師道:“林先生,這裏的風水我看過好多次了,羅盤上也沒有看出什麽端倪,可我妹妹一家人就是總遇到些奇奇怪怪的事。”


    林晝眠道:“屋子兩邊林峰相夾,有山有水,有樹有峰……應該是祥瑞之地。”


    胡仙師點點頭,道:“這地方可是我特意尋的,沒想到……”他和他妹妹關係好,所以特意尋了個這麽寶地修了一棟小樓,哪知道他妹妹剛進去沒多久,就出了事。


    胡仙師開始也不信是自己的堪輿出了問題,然而現實卻狠狠打了他一個巴掌,更慘的是,他竟是找不到堪輿錯了哪裏。


    他妹妹比他性子要固執,更以自己生在胡家為榮,完全不願承認是自己哥哥給自己選的住所出了問題,即便胡仙師已經點明,卻還是不肯搬出。據胡仙師說,他妹妹的原話便是:她要是搬出來了,胡家的名聲就徹底的臭了,以後還怎麽在風水這行混?她不但不搬家,還不許她哥哥將這件事說出去。


    林晝眠在屋子旁邊轉了一圈,點點頭,道:“你倒是花了不少心思。”


    胡仙師苦笑:“可這有什麽用啊。”


    林晝眠道:“屋子前兩側的樹是你特意種的?”


    胡仙師說:“對啊,我特意讓人種的。”


    住宅前兩邊有高大樹木乃是吉兆,再加上乾位的林,艮位的山,成的乃是林嶺相互夾擊的風水之勢。而房屋右邊的池塘和右邊的大道,配上之前的景,更是成了個四神俱在的場麵。


    林嶺相夾,居住在此地的人財運會變得特別好,子孫後代更是錢財廣進,而四神俱在,則對女人頗有好處,住在裏麵的女人丈夫同她的感情應該是很好,兒女也會非常孝順。


    林晝眠說:“周致知,你眼中看這景如何?”


    白羅羅已經習慣了林晝眠突然點名,他老實的回答,說:“五彩瑞氣環繞屋旁……但是……”


    “但是什麽?”胡仙師也急了。


    “但是感覺像是被什麽攔住了,就是進不去。”白羅羅繼續說著自己眼裏的場景,他道,“屋子裏被黑氣籠罩,有點,有點像個漩渦。”


    胡仙師聽這話臉色青了大半。


    “進去看看吧。”林晝眠來了點興致,他道,“倒是有趣。”


    於是幾人一起進了屋子。


    胡仙師的妹妹正巧在家裏,見到他們一行人來,疑惑道:“哥,出什麽事兒了?”


    胡仙師說:“玉珍,這是林前輩。”


    胡仙師的妹妹胡玉珍疑道:“……林前輩?”


    胡仙師簡單的解釋了一下林晝眠的身份,胡玉珍表情就變了,和大家預想中的感激不同,她竟是有些生氣,她道:“我不是說了我沒事了嗎?你怎麽還叫這些人來家裏!”


    胡仙師知道他妹妹在想什麽,他麵露滄桑之色,啞聲道:“玉珍,我知道你是不想承認胡家已經沒落,可是這些事情是瞞不住的,如果真的出了事,我們這樣肯定會被笑話的更厲害。況且我就你這麽一個妹妹,父親去世時,我也答應了他要好好照顧你。”


    胡玉珍聞言低低的抽泣起來,她說:“哥,你不懂,你不懂。”


    “我懂的。”胡仙師說,“你怕我被別人笑……可是我總不能用你的命來換這個麵子啊。”


    都是年級挺大的老人家了,說這些話也格外讓人心酸。


    林晝眠的麵上並無同情之意,淡淡岔開了悲傷的氣氛,他道:“我可以去屋子裏轉轉麽?”


    “請吧林先生。”胡仙師一邊安慰妹妹,一邊對著林晝眠道。


    林晝眠便帶著白羅羅和吳推三在屋子裏轉了幾圈。


    其實每次出來,吳推三和家裏那兩個都搶著要跟著林晝眠,因為每次出來都能學不少東西,豐富眼界。


    這屋子一共三層,底層是客廳,二層是客房,三層是亂七八糟的雜物房。


    林晝眠將三層樓都看了個遍。


    白羅羅和林晝眠一起看的,他見吳推三時不時點點頭的模樣,趁著林晝眠看另外一間屋子的功夫戳戳他道:“看出什麽了嗎?”


    吳推三說:“沒有。”


    白羅羅說:“那你點什麽頭?”


    吳推三說:“還不興我裝裝樣子啦,你上課沒聽懂老師在說什麽,不也點頭麽。”


    白羅羅有點語塞,吳推三的確說的很有道理。


    “不過我確實沒看出這屋子哪裏不好了。”吳推三遲疑道,“無論是家具擺設,還是房間麵上,都符合風水裏最佳的格局,也難怪他找不到。”他似乎想起了什麽,問白羅羅道:“你不是說著屋子裏有黑氣麽?你看哪裏黑氣最重?”


    白羅羅的眼神在屋子裏轉了一圈,最後遲疑道:“整間屋子都挺重的。”這黑氣好像是從地板下蒸騰而來,蓋住了整個屋子。


    林晝眠在屋子裏轉了十幾分鍾。


    胡仙師和胡玉珍都跟在他後麵,小心翼翼的陪著,林晝眠問他們什麽問題他們也全都答了。


    最後林晝眠道:“你們這棟房子一共有多高?”


    胡仙師說:“沒仔細算過……不過毛坯房好像是每層兩米八,三層應該是□□米的樣子。”


    林晝眠指了指自己的頭頂的天花板:“你們就沒發現,這屋子高度有點不對勁?”


    胡仙師一臉郎然,倒是胡玉珍道:“好像是……有那麽點,我兒子總說二樓矮,我倒是沒怎麽感覺到……”


    林晝眠道:“開天花板吧。”


    胡仙師不可思議道:“天花板裏有東西?”


    林晝眠淡淡道:“我告訴你吧,你這棟樓裏東西多了,但是天花板裏的那個最麻煩。”


    按理說胡仙師作為一個堪輿風水的人,應該是見過不少這陣仗,但他還是有點後背發涼,遲疑道:“先生,那東西到底是什麽……”


    “什麽都有可能。”林晝眠坐下。


    胡玉珍道:“啊,林先生,我給您倒杯茶,您坐下慢慢說。”


    可以說出了林晝眠之外,屋子裏的其他五人都是一頭霧水。


    白羅羅安靜如雞的坐在林晝眠身邊當擺設,吳推三和胡仙師一個勁的抬頭看天花板,但都沒看出什麽端倪。最後外行人徐入金實在是忍不住了,厚著臉皮道:“林先生,您功夫也太絕吧,這就能感覺到天花板不對勁……”


    林晝眠喝了口剛端上來的茶,卻沒理他,隻是道:“吳推三,你看出端倪沒有?”


    吳推三慚愧道:“沒有,老師。”


    林晝眠抿了抿唇,雖然依舊表情很淡,但白羅羅卻意外的從他的神色裏看出了失望的味道。


    吳推三低著頭不敢說話。


    林晝眠說:“你跟了我三年了。”


    吳推三扯了扯嘴角。


    林晝眠說:“你在屋子裏走了一圈,卻都沒往頭頂上看一眼,反倒是周致知一直在往頭上看。”


    吳推三有點想辯解,但他知道林晝眠的確說的是實話。


    林晝眠冷冷道:“你竟是還不如他,我教了你多少次風水講求一個整字,家具房間屋內擺設,的確可以改變風水,可若是整勢差了,你從邊角裏改變又有什麽用。”


    吳推三歎氣,說先生對不起。


    胡仙師道:“林先生,您是一進來,就感覺到了?”


    林晝眠道:“對,我一進屋子就感覺整個房子的勢不對,顯然是有什麽東西壓製住了你的風水局。而且這個壓製你風水局的東西,一定在房子最核心的地方。”


    胡仙師道:“所以你想到了……天花板?”


    林晝眠點頭,他稍微猶豫片刻,便道:“我見這人的手法,和徐入金家的有些相似,你們可以好好想想,是不是得罪了什麽人。”


    徐入金和胡仙師對望一眼,其實在徐入金家裏出事之前,胡仙師和徐入金的關係就不錯,平日也經常來往。


    林晝眠一提醒,兩人便瞬間想起了什麽,徐入金一拍手道:“老胡,我修繕舊宅的那個建築隊,不是你推薦給我的嗎!”


    胡仙師這才想起什麽,臉色鐵青,他道:“那個工程隊裏的老板是我一個侄兒,他為什麽要這麽做!”


    徐入金忍不住罵了髒話,道:“我他媽的還在想誰這麽恨我呢,媽的,那賤人遲早生孩子沒□□。”


    胡仙師氣的胸膛不住起伏,簡直想拿起東西找人拚命去了。


    林晝眠的表情從頭到尾都很冷淡,即便是知道這種非常惡意的行為,也沒有露出一絲動容。


    胡玉珍最後勸下了胡仙師,並且邀請林晝眠他們在這裏吃個晚飯,說她已經叫傭人去買了菜,而且現在時間也不早了,要是不嫌棄幹脆在這裏住一晚。


    吳推三和白羅羅都做不了主,看向林晝眠。


    林晝眠思忖片刻,說:“好。”


    既然原因已經找到,那胡仙師就那麽急了,他定了工程隊明天早晨來破天花板,一個人坐在桌子前生悶氣。


    胡玉珍無奈道:“別生氣了,氣也沒用,明天叫人把東西取出來就行。”


    胡仙師還能說什麽呢,隻能應下。


    晚飯非常的豐盛,但林晝眠依舊沒什麽胃口。好像自從離了家,他就對吃飯失去了興趣,除了勉強維持基本的身體運作,懶得多吃一口。


    白羅羅胃口倒是一向的好,林晝眠對他說話的時候,他嘴裏還包著個雞翅,聽到林晝眠的話差點沒噎死自己。


    林晝眠說:“有那麽好吃?”


    白羅羅點頭如搗蒜。


    桌子上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了過來,白羅羅努力把雞翅膀咽了下去。


    “多吃點吧。”林晝眠做了個大家都沒想到的動作,他居然摸了摸白羅羅的腦袋,說,“太瘦了。”


    吳推三嚇的嘴裏的蔬菜都要掉了。


    白羅羅驚恐的對係統說:“臥槽他為什麽要對我說這個。”


    係統說:“我也很害怕啊。”


    白羅羅額頭流下一滴冷汗,有種自己是林晝眠養的豬仔,林晝眠溫柔的叫他多吃點,就是為了在殺豬的時候多取一點肉出來。


    白羅羅和係統抱在一起瑟瑟發抖。


    好在林晝眠的反常隻有這一句話,他很快就恢複了平時那副冷淡的模樣,別人說話他都是懶洋洋的接上那麽一兩個字,有時候連話都不說。


    吃完飯,胡玉珍又安排了住宿的房間。


    林晝眠的房間在中間,吳推三和白羅羅一人一邊,好在也沒有出現那種什麽房間不夠需要兩個人擠一擠的尷尬場景。


    徐入金本來是要回去的,但他實在是好奇天花板裏到底放了什麽了,所以也厚著臉皮住了下來。


    晚飯之後,吳推三摟著白羅羅的肩膀,叼著煙壞兮兮的說要給白羅羅講故事。


    白羅羅說:“……”


    他還沒來得及拒絕,就被吳推三硬生生的拉到了屋頂。


    屋頂的風景倒是很好,山川河流盡在眼簾,就算白羅羅不怎麽懂,也能感到神清氣爽。


    吳推三抽了口煙,道:“我先給你說,你之前看到的黃鼠狼的故事吧。”


    白羅羅:“……”這人想讓他知難而退嗎,可是……他不怕妖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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