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出院那天開始, 謝知味似乎就像真的想通了, 不再折騰,無比的安分。


    謝蛟對於謝知味的乖巧不置可否——他可不會忘記, 上一次謝知味的乖巧,給他帶來的疤痕至今都還沒有消退。


    十二月份一過,就又是新年了。這是謝知味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三個新年, 也是第一個同謝蛟一起過的第一個年。


    年前, 謝蛟帶著謝知味去了一趟超市,買了一大堆的年貨,雖然平時並不缺這些東西, 但好歹是同謝知味過的第一個年夜, 謝蛟還是比較重視的。


    當天晚上, 謝蛟又包了餃子和元宵。謝知味出生的a城,年夜一般都是吃元宵, 而在b城, 則是習慣吃餃子。


    謝知味的嘴巴還是一如既往的挑,他腿好了之後, 卻還是不能久站,於是搬了個凳子坐在謝蛟的身旁, 看著他和麵,剁餡,然後包出一個個圓滾滾的餃子。


    說來也奇怪, 謝蛟這樣一個人, 原本該是十指不沾陽春水, 可是廚藝卻好的不行,謝知味坐著看謝蛟把餃子包好下了鍋,居然也不覺的無聊。


    春晚大概是每年都要看的節目了,謝知味病了好幾場,身體虛了不少,裹著張毯子靠在謝蛟的身旁,屋內的暖氣開的很足,讓人有種昏昏欲睡的味道。


    兩人沒有交談,雖然隻有屋內電視發出的聲音,但並不顯得寂靜,偶爾,謝知味會微微側頭,看一眼謝蛟沉默又安靜的側臉。


    同謝蛟不一樣,謝知味並不喜歡過年,他覺的過年太麻煩,而能帶給他的東西,卻又太少。


    “我去煮餃子。”春晚進行到一半的時候,謝蛟同謝知味說了聲,便站起來走向了廚房。


    他的手在從火焰裏拿出佛珠之後,受到了嚴重的燒傷,同他的腿部一樣留下了猙獰的疤痕,而最近手上的繃帶才去除,當他垂著手從謝知味的身旁走過時,謝知味目光不由自主的移到了謝蛟受傷的手上,這個傷口,一看就肯定很疼。


    餃子是藕陷的,是謝知味最喜歡吃的一種陷,同餃子煮在一起的是元宵,芝麻陷,糖放的很少。


    謝知味夾了個餃子,吹涼了塞進了自己的嘴裏,他咀嚼了一會兒,臉上出現一種怪異的表情,扭頭看向了謝蛟。


    謝蛟也在吃餃子,他動作很慢,這會兒才用左手拿起筷子——因為被灼傷,所以他的右手變得極為不靈活,不得不將很多事都用左手代替。


    “你這餃子誰教你包的?”謝知味一直都覺的謝蛟做的飯讓他覺的味道很熟悉,而這一刻,他終於確定了味道為什麽會熟悉了——這根本和許之山做出來的菜味道一模一樣!


    “怎麽了?”謝蛟道:“不合口味?”


    “沒。”謝知味滿含狐疑的看著謝蛟:“你……和許之山關係很好吧?”


    謝蛟一聽謝知味嘴裏提到許之山,臉色一陰:“怎麽,大過年的你還想著他?”


    謝知味自討沒趣,見謝蛟不打算回答他的問題,隻好繼續乖乖的吃餃子。


    春晚的節目,對於謝知味來說挺無聊的,小品相聲戳不到他的笑點,文藝節目又嫌棄太拖遝,於是看著看著,他就開始打瞌睡。


    “去把牙刷了。”謝蛟簡直就像是謝知味的老媽子,他不同謝知味發生爭執的時候,幾乎可以算得上一個完美的保姆了。


    “不想動。”謝知味懶洋洋趴在沙發上,像是沒了骨頭。


    謝蛟抿了抿唇,直接站起來把謝知味一把抱了起來,生了病,謝知味更輕了,一米七幾的男孩,卻能被謝蛟毫不費力的抱在懷裏,然後直接抱進了廁所,放到了廁所裏特意為謝知味準備的凳子上麵。


    謝蛟給謝知味擠好牙膏,倒好水,遞給了他。


    謝知味也沒覺的哪裏不對,開始慢慢的刷牙。


    “你怎麽又把襪子脫了。”出了毯子,謝蛟這才注意到謝知味的腳是裸丨露著的,他皺了皺眉蹲了下來,用手握了握謝知味的腳:“又是冰的。”


    謝知味的腳很好看,他沒受過什麽苦,更沒看過什麽體力活,指甲圓潤像一顆顆小巧的粉色貝殼,白皙的皮膚下還能隱約看見青色的血管。


    “我不要穿襪子。”這是謝知味的壞習慣之一,隻要上床必脫襪子,可是因為受了傷,他的腳一般都溫度不高,再加上不注意保暖,就更容易著涼了。


    “你確定?”謝蛟抬頭瞪了謝知味一眼。


    “啊!!穿襪子好難受!”謝知味因為上次沒穿襪子,被謝蛟好一通整治,最後甚至直接把他褲子和襪子給連在一起了,然後謝蛟直接說明——你不穿襪子,就連褲子也別穿了。


    “那也得穿。”謝蛟洗了洗手,又把毛巾遞給了謝知味:“擦臉。”


    謝知味像個生活九級殘廢一樣開始接過謝蛟遞來的毛巾擦臉。


    擦完臉,他又被謝蛟抱回了臥室。


    “下學期你回學校上課吧。”躺在床上的時候,謝蛟摸了摸謝知味的頭發。


    “嗯?”謝知味一愣。


    謝蛟沒解釋什麽,他倒是樂意讓謝知味一天到晚在家裏,但是最近他發現謝知味有點不對勁,幹什麽都是一副懶洋洋的樣子,還嗜睡,食欲也不好,去詢問醫生之後,發現可能是他的心理方麵出了點問題。


    “我不想去。”謝知味道:“你不是說要養我一輩子麽,這就趕我出去了?”


    “真不去?”謝蛟似笑非笑的看著謝知味,這欲擒故縱的手法也太粗糙了點。


    “不去。”謝知味居然是認真的,他道:“還有事麽,沒事我睡了。”說完,他直接縮城一團,閉上了眼。


    “……”謝蛟沉默的凝視著片刻後就入睡的謝知味,眼神幽深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第二天,大年初一。


    這個時間點,本該是有很多人上門拜訪謝蛟的,但是知道他住在這裏的人並不多,所以也算是找了份安寧。


    謝知味早飯沒怎麽動,隻是象征性的的喝了點牛奶。


    “怎麽不吃?”謝蛟指了指桌上特意做的小籠包。


    “……沒胃口。”謝知味用手撐著臉,嘴裏含著勺子,模模糊糊的說。


    “再吃點。”謝蛟臉色不大好看。


    “好吧。”謝知味幾乎很少同謝蛟發生衝突了,自從佛珠事件被整進醫院,再出來之後,他就沒有一件事同謝蛟對著幹,都是謝蛟怎麽說,他怎麽做。


    比如現在,他一點也不想吃東西,但謝蛟讓他吃,他就拿起來真吃。


    包子有肉餡的,有素的,謝知味選了個香菇的,開始慢慢的啃,他臉上也沒什麽表情,可讓人看了就知道——他的確是不想吃。


    謝蛟看了一會兒,心裏的火氣就慢慢上來了,但他也不說出來,隻是起身就走,留著謝知味一個人慢慢吞吞的吃著早飯。


    結果中午的時候,謝知味被硬逼著喝了一碗銀耳湯。


    銀耳和木耳,雖然顏色不一樣,但是絕對算得上謝知味的食譜上最討厭的兩種食物,用謝知味的話來說——那銀耳的口感簡直和口痰差不多。


    謝知味喝的想反胃,但他也沒當著謝蛟的麵吐出來,等到謝蛟轉身進廚房洗碗了,他才悠哉悠哉的溜到廚房,把胃裏的東西吐了個幹幹淨淨。


    “你是不想活了?”等謝知味吐幹淨,一轉身就看到了穿著圍裙的謝蛟,他臉色冷的像塊冰,眼神十分的不善。


    “我是真的吃不下。”謝知味道:“我那麽怕死,怎麽可能不想活了呢……”這句話……倒是挺符合謝知味的心境的。


    “吃不下?”謝蛟冷笑:“是不是我叫許之山來給你做,你就吃的下了?”


    “……”謝知味也沒反駁,隻是露出無辜的表情。


    謝蛟碰的一聲直接把手裏拿著的碗給摔了,解開圍裙直接扔到了地上,麵無表情轉身就走,看樣子根本不想再聽謝知味講話。


    結果直到晚上,謝蛟都沒有再回來。


    謝知味隨便煮了點剩下的餃子,將就著吃了,然後縮進被窩裏繼續開始睡覺——他早就知道謝蛟愛他,這時候,就可以看看謝蛟到底有多愛他了。


    晚上一點左右,謝蛟才滿身酒氣的回來了。他喝酒之後話比平時還好,如果不是了解他的人,根本不會覺的他喝醉了。


    謝知味沒關客廳裏的燈,電視機也嘈雜的開著。


    謝蛟慢慢的從客廳走到了臥室裏,坐到了謝知味的身旁。


    謝知味此時已經熟睡了,他的表情是那樣的安靜,長長的睫毛投射出小小的陰影,簡直就像個無害的天使。


    謝蛟看著,慢慢的低下頭,吻了吻謝知味柔軟的唇。


    那唇上還帶著柚子味唇膏的味道,顯得越發的可口,謝蛟的眼神顯得有些散亂,他低低的喚了聲:“顆顆……”


    沒有人回應他,同曾經經曆過的那樣……謝知味不會回應他。


    痛苦的經曆總會讓人逐漸披上堅硬的盔甲,謝蛟對外就像一座堅固的堡壘,唯有麵對謝知味,才會用手撕裂的胸膛,露出裏麵跳動的柔軟的心髒。


    可是他愛的人,隻會微笑著,將鋒利的劍重重的插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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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蛟:顆顆,算命的說我一百三十九的時候有個劫難……


    謝知味:咋地?墳讓人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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