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到了麽, 謝知味?”


    “看到什麽?”


    “我的屍體啊, 我的屍體啊。”


    “……”


    “我好痛啊謝知味,謝知味, 謝知味……”


    “……”


    “謝知味,你為什麽不說話?”


    “……”


    “謝知味,你有過一點點, 愛我麽?”


    “抱歉。”


    謝知味做了個噩夢。噩夢的具體內容, 在醒來之後已經有些記不清,唯一深深印刻在腦海裏的,是許之山呼喊的聲音。


    謝知味從床上爬起來, 汗水順著鬢角留下, 他下了宿舍的床, 拿了盒煙走到了走廊上麵。


    煙草的味道總是會讓人的神經鬆弛下來,謝知味站在樓梯上, 看著外麵陰霾的天空, 開始抽煙。


    許之山死去之後,來參加他葬禮的人很多。同謝知味不一樣, 許之山是個真正的好人,他真誠, 所以朋友多,他善良溫和,所以為他鳴不平的人也多。


    謝知味去參加了許之山的葬禮後, 便將許之山同他的母親葬在了同一個墓園裏。


    謝知味是沒有去過許之山的墓地的。他並不是忙, 而是單純的不想去, 就好像去了之後,就會讓他心中的某些情緒,從種子長成大樹,最後將他活活的絞殺。


    謝知味被許之山的朋友罵冷血,而他也將冷血這個特質貫徹到底。


    沒有幫許之山伸冤,沒有去掃墓,隻是花了些小錢,讓這個陪伴他十幾年的朋友不至於墓碑荒蕪。現在想來,謝知味根本沒有再繼續擁有許之山愛情的資格。


    一根接一根的煙被點燃,等到一盒煙將盡的時候,天已經快亮了。


    謝知味把煙頭扔進扔進了牆角的垃圾桶,然後回了宿舍,他告訴自己,沒有必要再想這些事情了,因為在這個世界的許之山,過的比他好多了。


    開課之後,謝知味開始忙碌了起來。他學的醫,課程很多,以至於學習強度甚至比得上高中。


    生物學,病理學,以及一大堆學科,都是要花時間去記憶去理解,而這時,謝知味那過目不忘的記憶力起了重要作用。


    國慶回來之後,他們班上便選出了班長。其中一個就是謝知味寢室的洪鈞,而另一個是謝知味不認識的女生。


    寢室的氣氛還以一樣的尷尬,沒有人理何偉,而何偉也不屑與謝知味他們改善關係。


    日子就這麽平緩的流過,十月下旬,謝知味找了個時間去了一趟b城遠郊的墓地。


    許之山上輩子就葬在這裏,具體位置謝知味還是清楚的——因為許之山和他媽媽的墓碑挨著,而當時謝知味陪著許之山來這裏掃過幾次墓。


    謝知味到那裏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天氣不錯,陽光明媚的樣子很適合踏青。謝知味從公交車上下來,進了墓地的大門。


    同記憶沒有什麽大的差異,謝知味很快就找到了原本是許之山母親墓碑的那塊地方。


    許之山的母親沒有死於車禍,自然也不會有墓碑,更不會被許之山從a城把墓遷到這裏。


    原本寫著許之山和許之山母親名字的墓碑,上麵已經變成了陌生的名字,謝知味突然覺的自己真是虛偽到了極點。


    人死了之後,他不願來看,人如今還活著,他卻又願意過來了。怪不得當年那麽多人罵他,現在想來,他也是活該。


    謝知味把懷裏抱著的白色的菊花放到了陌生人的墓碑前麵,然後轉身走了出去。


    謝蛟這段時間都沒有來煩謝知味,也不知道是怎麽了,反倒是謝安,在晚上的時候給謝知味來了個電話,詢問了一下他的近況。


    “顆顆,你國慶怎麽沒有回家啊。”謝安道:“你媽媽還在問你呢。”


    謝知味本來正在吃薯片,接到這電話漫不經心道:“國慶大哥接我去香港玩了。”——他才不信謝安會不知道這件事。


    “哦,和你大哥一起去香港了啊。”謝安道:“玩的怎麽樣?”


    謝知味聽著謝安的詢問,卻有些懷疑了,從謝安的語氣聽來,顯然這個電話並不隻是問候。


    “還好吧。”謝知味斟酌著詞句:“爸爸,出什麽事了?”


    “沒事。”謝安果斷的否認了:“我隻是擔心你沒玩好。”


    “……”謝知味聽著這話隻想笑,沒玩好?謝安早就知道了謝蛟強迫他的事,現在卻跑到他的麵前來說擔心他沒玩好?真是有夠可笑的,他們這一家子,都虛偽的可怕。


    謝安打的這個電話,似乎隻是個插曲,然而幾天後,謝知味卻從播出的財經新聞上,聞到了一些蛛絲馬跡。


    謝家旗下的一家小公司,突然宣布破產——據悉是財務部作假被查,負責人直接因為金融犯罪被起訴了。這個公司謝知味很熟悉,雖然小,卻直接由謝安領導,從事一些走法律邊緣的事,如果不是出了內鬼,絕不可能越過謝安直接查到它的頭上。


    這個新聞雖然很小,卻在隱隱約約的透出一種信號……謝家要變天了。


    謝安當年死於肝癌,是謝知味接手謝家七八年後的事情了,如果不是病情迅速惡化,不到半年便死去了,他恐怕還要操控謝家幾十年——當然,當年謝安病情惡化,也有謝知味參與其中的緣故。


    可是現在呢?謝知味想不明白謝蛟有什麽與謝安爭鬥的理由,難道是謝蛟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接手謝家了?不……謝知味皺著眉頭,總覺的有什麽東西被自己忽略掉了。


    謝蛟和謝安鬥起來,是謝知味樂於見到的場麵。他無比的希望謝蛟落敗——因為隻有那樣,他才可能從謝蛟的手掌裏逃出來,甚至於接管謝蛟的地位,成為謝家下一任的繼承人。


    謝知味將看完的報紙揉成團,丟進了垃圾筐,這時候,他隻需要等待就可以了。


    果不其然,之後一個月的新聞證實了謝知味的猜想。


    謝家變天了——謝安突然爆出重病需要休養的消息,而謝蛟則開始作為謝家的掌門人出席各種活動,逐漸擴大他的影響力。


    這不是謝知味想看到的,謝知味想,如果謝蛟真的完全控製的了謝家,那麽離他徹底成為謝蛟禁臠的那一天就不遠了。


    謝知味給謝安的私人號碼打了個電話,毫不意外的沒有打通。電話裏“無法接通”的提示再告訴謝知味,他的時間不多了。


    謝知味的生日是十月份,而謝蛟的生日,則是在十一月中旬。


    十月末的時候,謝蛟終於給謝知味來了電話,他的第一句話是:“顆顆,我不給你打電話,就不找我麽?”


    “我想了很多。”謝知味道:“我覺的我很對不起你。”


    “……”電話那頭安靜了下來。


    “對不起。”謝知味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真誠一點。


    “去了一次許之山的墓地,你就領悟了這麽多?”謝蛟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嘲諷:“早知道真該讓你早些去的。”


    “我知道你恨我。”謝知味無視了謝蛟的挑釁,隻是道:“我很害怕。”


    “你怕什麽?”謝蛟語氣也平靜了下來。


    “我怕你。”謝知味道:“我怕你傷害我……你是這個世界的勝利者。”


    “顆顆。”謝蛟道:“你發現了吧。”


    “……”謝知味等著謝蛟的下一句話。


    “發現我做了什麽了?”謝蛟道:“不過現在服軟還來得及,我允許你求饒。”


    “馬上要到你的生日了。”謝知味故作不經意的岔開了話題:“我給你準備了禮物。”


    “禮物?”謝蛟的語氣聽上去不大相信謝知味會誠心誠意的為他準備禮物:“什麽禮物?”


    “你會喜歡的。”謝知味說話,就掛斷了電話。他的確是要為謝蛟好好的準備一份大禮了。


    沒有人會比謝知味更願意看到謝蛟同謝安撕破臉皮了,謝安被軟禁也無所謂,隻要他還活著一天,同謝蛟決裂的他就是謝知味最強硬的後盾。


    或者說上輩子的時候,謝蛟將奪取謝家這件事提前了,也正因如此才惹惱了謝安?謝知味不由的這麽猜測——因為準備不充分,奪權失敗,最後被謝家放棄。


    但是這樣一來也說不通啊,謝知味總覺的自己差了解開謎題最重要的一環——謝蛟為什麽要那麽著急的得到謝家呢,如果他耐心一些,也不會有謝知味插手的機會,到底是什麽,讓謝蛟無法再等待下去了?


    謝知味死死皺著眉頭,卻始終無法想明白缺失的那一環。


    謝蛟的生日本該是要大辦的,然而謝安的“生病”卻讓謝知味有了一個單獨和謝蛟相處的理由。


    在謝蛟的生日前一天,謝知味帶著“禮物”便去了謝蛟的家裏。


    從香港回來之後,他們已經有接近一個月沒見麵了,謝知味看到謝蛟的第一眼,就發現謝蛟瘦了,不但瘦了還看起來很疲憊。


    謝安不是個好對付的人,如果不是謝蛟有重生的優勢,誰勝誰負還不一定。但是從現在看來,謝蛟的勝利已成定局。


    “給我一天時間吧。”謝知味直接道:“我明天想給你個驚喜。”


    謝蛟看著謝知味,居然同意了,隻是道:“可以,但是我建議你別去二樓的房間,不然發生什麽我可不負責。”


    謝知味聞言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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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慢慢來吧,相愛相殺,猜猜顆顆的禮物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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