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點30分。


    大教堂附近的一座港式茶餐廳。


    馬達剛一坐下就要急著打開公文袋了,但容顏又握住了他的手,輕聲地說:“別著急,早上出來的匆忙,我們還沒吃早飯呢。”


    “你不說,我幾乎都忘了。”馬達這才感到肚子裏餓得難受了。


    “我們邊吃邊看吧。”


    容顏先觀察了一下茶餐廳,現在這個時間段人很少,似乎沒有人注意到他們。然後她叫服生過來點了幾樣早點,很快就送了上來。


    等服務生走後,容顏又小心地望了望四周,特別是窗外,雖然接近中午,但天色卻越來越陰沉了,她對馬達說:“先吃點東西吧。”


    馬達先咬了一口蛋糕,然後小心翼翼地打開了那包從保險箱裏取出來的公文袋。


    最先從公文袋裏掉出來的東西是兩張軟盤,然後是一張光盤,再接下來還有幾大本帳冊,最後,是一個小信封。


    馬達仔細地在這些東西裏尋找著,他沒有發現任何現金或有價證券,也沒有發現任何支票或存折。他有些失望地朝容顏看去。


    容顏拿起了那幾大本帳冊,她一邊在嘴裏咬著早點,一邊翻開了其中幾本看了看。幾分鍾以後,她就有所發現了,她緩緩地放下了手裏的早點,壓低了聲音說:“這是天下證券公司的內部資金記錄。”


    “你丈夫是個特大金融犯罪分子吧?”


    “聲音輕點。”她做了一個禁聲的動作,“單從我看到的這些資金記錄和單據來看,確實如此。”


    馬達伸了伸舌頭說:“他到底貪了多少?”


    容顏搖搖頭說:“我不知道,也許是個天文數字吧。”


    “那麽,這些帳本和單冊就是他的犯罪記錄了?”


    “沒錯,還有軟盤和光盤同樣也是,隻不過帳冊是紙麵上的,光盤裏的東西是天下證券公司內部電腦數據庫裏的記錄。這是最重要的犯罪證據,有這些東西就足以給他們定上重罪了。不過我隻看了一小部分,還無法弄清楚全貌。”


    “看來這就是幽靈所需要的重要東西了。”


    “我不知道。”容顏從帳單裏看到了什麽東西,她的眼睛裏忽然掠過一絲淡淡的憂慮。


    馬達已經吃完了他的早餐(或者是午餐),他忽然又想到了什麽,立刻對容顏說:“可是,被你丈夫侵吞的那筆巨款在哪裏呢?”


    容顏茫然地搖了搖頭。


    “無論是對警方還是對罪犯來說,目前最緊要的不是這些單冊和帳本,而是丟失的巨款。”馬達盯著她的眼睛說。


    “別著急,我們還有最後一樣東西沒看呢。”


    說完,容顏拿起了最後掉出來的那個小信封。她小心地撒開了信封,裏麵是一封電腦打印出來的信。


    馬達也把頭湊了過來,他們兩個人一起默默地讀起了這封信——


    “你好: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也許我已經躺在馬來西亞的沙灘上,或者,是冰涼的棺材裏。”神在看著你“。不知道我留給你的這個密碼是否讓你頭疼,不過,既然現在你已經看到了這封信,那麽我就無話可說了。這裏留給你的東西一定是你所喜歡的,不過,我想你還是不會滿意的。因為,你一定發現了這裏並沒有你需要的那筆錢。


    請原諒。我很清楚,一旦你得到了那筆錢,我對你來說就再也不是秘密武器,而是秘密敵人了,到時候你一定會殺掉我的。所以,為了我的安全起見,我已經把那筆錢藏在一個秘密的地方了,如果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還活著的話,我將帶著這筆錢遠走高飛,在地球上的某一個角落為你祈禱平安。


    現在,你一定非常想知道我藏那筆錢的地方。答案就藏在我送給你的五個字裏,如果現在我已經死了的話,那麽你還是有機會拿到那筆錢的。


    祝你走運。“


    信就寫到這裏為止了,沒有落款的名字,也沒有時間。信紙是通常所見的a4打印紙,文字是用最普通的噴墨打印機打印出來的,從紙麵上找不到任何線索。


    馬達指著信裏的第一句話說:“他已經躺在了冰涼的棺材裏,不,是骨灰盒子裏。”


    “行了,現在我最想知道的是,這封信是寫給誰的?”容顏注意到了信裏的這段話——“一旦你得到了那筆錢,我對你來說就再也不是秘密武器,而是秘密敵人了,到時候你一定會殺掉我的。”


    “這說明你丈夫和信中的那個"你‘是赤裸裸的謀取利益的關係,一旦目的達到,那就會成為死敵。信中的那個"你"看起來比你丈夫的神通還要大,以至於讓你丈夫絞盡腦汁想出了這些計謀來對付他。”馬達敲著信紙說:“我看你丈夫就是這個混蛋殺的,’神在看著你"這句話原本就是你丈夫準備說給他聽的話,但因為那個家夥心太急了,於是就搶先殺人滅口了。但後來他又發現那筆巨款和重要罪證早就被你丈夫藏了起來,他想到你丈夫臨死前最後一個接觸的人就是我,於是就開始對我進行恐嚇。我沒猜錯吧?”


    馬達居然有些得意了,他對剛才自己做的那一番推理沾沾自喜了起來。可是,他並不知道真正的推理高手正坐在他的麵前,女偵探小說家搖了搖頭說:“馬達,現在這種性命交關的時刻你還樂得起來?”


    “我隻是想給自己一些信心。”


    “行了,看看這封信裏的最後一句吧。”然後,容顏輕輕地念了出來:“"現在,你一定非常想知道我藏那筆錢的地方。答案就藏在我送給你的五個字裏。‘”


    “還是‘神在看著你"?”


    “或許那些電碼除了是保險箱密碼以外,還代表了其他的意思。”


    馬達點點頭,立刻又翻出了那組20位的密碼:43770961417041920132.他們兩個人仔細地看著這二十個數字,直到馬達看得頭昏眼花,滿眼都是阿拉伯數字在漫天飛舞。忽然,容顏卻說話了:“4377.”


    “你是說前四個數字嗎?”馬達也盯著這組數字說:“這是‘神"字的電碼。”


    “看起來好象是某個年月日期。”


    “4377——43年7月7日?”


    “是的,不過通常應該以19430707來表示。”


    馬達來不及想那麽多了,他連忙說:“碰碰運氣吧,我們就當它是1943年7月7日。可是,這個日期又代表什麽意義呢?”


    “我不知道,也許在這個日子發生過什麽事情吧。”


    馬達有些厭煩了,他搖著頭說:“這樣的密碼連鬼也猜不出,你丈夫不會有什麽變態吧?”


    容顏沒有表情,她掏出了手機,開始尋找號碼。


    “你打給誰?”馬達忽然有些緊張。


    “一個朋友。他是出版社的編輯,我的書就是他編的,也許他能幫我的忙。”


    她很快就撥通了號碼,聽到了那位編輯朋友的聲音,她輕聲地在電話裏說:“你好,我是容顏。”


    對方先是一愣,然後顫抖著說:“容顏,今天早上的新聞裏發布了對你的通緝令,你現在在哪裏?”


    “這個你不要問了,總之請你相信,我沒有殺過人。現在我有一個重要的問題想請教你,這也許關係到我的生命。”


    編輯猶豫了片刻,終於答應了:“問吧,容顏。”


    “1943年7月7日在本市發生過什麽事情?在你的電腦資料庫裏查一查。”


    “稍等片刻。”電話那頭似乎傳來了鍵盤敲擊聲,大約等了兩分鍾,傳來了編輯朋友的聲音:“1943年7月7日,本市俄僑墓地的東正教堂發生火災,數十名在教堂做禮拜的白俄僑民遇難。我隻查到這一條,沒有其他記錄了。容顏,請告訴我,你查這個幹什麽?”


    “將來的某一天你會明白的,如果我能活下來的話,再見。”


    她掛掉了電話,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然後,她把編輯告訴她的話又說給了馬達聽。


    “俄僑墓地?東正教堂?”馬達從沒聽說過這些地方。


    “我知道那地方,幾年前我去過那裏。”容顏咬著自己的嘴唇說:“我早就該想到了,在這座城市裏有許多座教堂,不僅僅隻有這裏的天主教堂,還有那座東正教堂。”


    “對,東正教堂同樣也符合‘神在看著你"的意思。”馬達也點了點頭。


    “馬達,快點把桌上的東西都收拾一下,我們現在就出發去東正教堂。”然後,容顏站起來揮了揮手:“賣單。”


    兩分鍾以後,他們走出了茶餐廳。此刻,天空已經飄起了雨絲,他們叫了一輛出租車,立即趕往西北角的舊俄僑墓地。從這裏出發,路上隻需要二十分鍾的車程。馬達坐在車子裏,望著車窗外的天空,雨點越來越密集地打在車玻璃上,他不禁想起了自己遇見周子全的那一個雨夜。


    忽然,他感到在自己的身邊,緊緊倚著他身體的容顏在微微地顫抖著,他抓住了容顏的手問:“你冷了嗎?”


    “不,我都快燒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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