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了一下,抬起頭來看著他,裴元豐一臉鄭重的看著我,說道:“一進那個廟門,我就感覺你有些不對勁,但他的人來得太快了,我根本來不及問你。”


    “……”


    “你到底看到了什麽,會那麽吃驚?”


    “……”


    “是,那座菩薩像嗎?”


    我神色複雜的看著他,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輕輕的點了一下頭。


    “到底怎麽回事?”


    “那座菩薩像,菩薩的臉——”我咬著下唇,慢慢的說道:“和我母親的臉,一模一樣。”


    “什麽?!”


    裴元豐大吃一驚,瞪大眼睛看著我:“你是說,菩薩像你的母親?也就是當年的顏夫人?”


    “是的。”


    “怎麽可能?”


    “我也覺得不可能,”我皺著眉頭,輕輕的說道:“所以你們關上門在外麵的時候,我一直在看那座像,怎麽看,那都是我母親的臉。”


    裴元豐試探的猜測道:“難道說,有人見過你的母親,然後照著你母親的樣子雕了那座菩薩像,建了那個菩薩廟?”


    “這不可能,”我搖了搖頭,說道:“你還記得那個老樵夫的話嗎,他說那座菩薩廟是一個富家小姐自己掏錢蓋的,但隻蓋了十年,可我母親是在我進宮的時候就已經過世了,已經快要二十年了。”


    裴元豐擰緊了眉頭:“那,這是怎麽回事?”


    “我也不知道。”


    我搖著頭,不知是因為這樣的夜晚,周圍都開始變冷了,還是我的心裏已經察覺到了一絲異樣,隻覺得寒意頓生,我下意識的伸手抱住了自己的胳膊,而這時,就看到那個年輕人又從外麵走了進來。


    一看到他,我和裴元豐兩個人的呼吸都頓了一下。


    就是他,讓我們去那座菩薩廟的。


    而我在那裏,不僅見到了跟母親一模一樣的菩薩像,也遇到了裴元修派來的人,這一切,真的隻是巧合嗎?


    想到這裏,我直接起身走了過去,他一見我衝著他去了,倒也坦然的站在那裏,手裏的燈籠在黑夜中搖搖晃晃的,忽閃的燈光映照得每一個人的臉上都是明暗不定的神情。


    我一直走到他麵前,說道:“這位公子。”


    “顏大小姐。”


    “我們聽公子的建議,去了舍身崖的菩薩廟。”


    “哦,那很好啊。”


    “不過,我們在那裏遇到了襲擊,差點就回不來了。”


    他挑了一下眉毛。


    這個年輕的公子顯然在長明宗裏的地位不低,能一直跟在長明宗主人的身邊,他的身手也不錯,但因為不低的地位,年輕而缺少閱曆,他就顯得有些喜怒形於色,這個時候眼中已經明顯的透出了一絲不悅來:“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隻是把發生了什麽都告訴你。”


    “……”


    “我們聽你的建議去了舍身崖,然後在那裏遭到了別人的伏擊。”


    “你難道要說,是我讓那些人在那裏伏擊你們嗎?!”他的臉上已經明顯的透出了怒容來,氣呼呼的瞪著我:“如果我要對付你們,在這裏全都是我們的人,還用得著把你們引到舍身崖才動手?”


    “那那個菩薩像又是怎麽回事?!”


    我咄咄逼人的追問,甚至不顧裴元豐在後麵拉著我的胳膊,直接上前一步,直直的問到了那人的臉上:“那座菩薩像到底是怎麽回事?”


    那年輕人已經徹底按捺不住自己心裏的怒意,大聲說道:“關我什麽事,是門主讓我帶話,他要讓你去看看那座菩薩像,這其中有什麽問題,你們有本事去問他啊!”


    “原來是這樣。”


    我微笑著說到,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他還有些餘怒未消,像一隻鬥雞似得豎起全身的羽毛瞪著我,而我已經平靜的舒了一口氣,慢慢說道:“那,現在我知道了。”


    “……”他回不過神,愣愣的看著我。


    而我轉過身去,對上裴元豐有些愕然的眼光,他看了我一會兒,也明白了過來。


    我是故意用前麵的那個問題來激怒這個年輕人——早舍身崖遭到伏擊這件事,千算萬算,也絕對算不到他們長明宗的身上,原本在遇到布圖的一瞬間,我也想過是不是被長明宗的人算計了,但很快,裴元豐就告訴我長明宗的人來通報我們薛慕華到了,也是那些人的加入,才讓他們能那麽快的製服布圖帶來的人。


    所以,肯定不是他們雙方合謀。


    但,正因為知道不是,我才故意用這個問題來“冤枉”他,人在受到冤屈的逼問的時候,更容易憤怒,憤怒之下,有一些謊言和借口就用不上了。


    所以他說了真話。


    果然,是長明宗的主人讓我們去的。


    他是有意,要讓我去看到那座菩薩像。


    也就是說,他是知道那座菩薩像的存在,知道那座菩薩像跟我的母親很相似,而要讓我去看,就是為了讓那座菩薩像給我傳遞什麽訊息嗎?


    比如說——


    母親已經過世快要二十年了,但是十年前,有人撿到了菩薩,塑了那座跟她幾乎一模一樣的菩薩像。


    而我,也在離開了她那麽多年之後,又“見到”了她。


    甚至,在那一瞬間,我快要被布圖抓住,而那尊塑像倒塌下來砸中布圖的時候,我甚至覺得,是母親在冥冥之中,救了我。


    這一刻,我隻覺得胸口漲漲的,好像有一種莫名的感情在膨脹著,再抬起頭來的時候,我看向那個年輕人,神情也更加自如了一些:“你要我去問你們的主人,也好,我也想問他。他人呢?”


    那年輕人已經發現自己是被我激怒了,失口說了那些話的他此刻臉上已經露出了不甘的表情,他瞪了我一眼,說道:“他已經走了。”


    “什麽?”


    “聽不見嗎?我說,他已經走了。”


    “他已經走了?”我和裴元豐對視了一眼,他也皺起了眉頭:“那,這個地方,不是就沒有人做主了嗎?”


    那年輕人冷哼了一聲,翻了個白眼,正要說什麽,但他還沒開口,我們身後就傳來了吱呀一聲。


    房門,被推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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