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墨從外地回來的時候,已經是三天之後。鍾昱知道她的行程,下午開著車去學校接她。那會子,季教授也在。看到他鍾昱倒是不掩驚訝。鍾昱大大方方的牽過簡墨的手和他打招呼。


    “我說呢。”他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


    “季老師,改天一定登門拜訪。”他說著。


    季白含笑點頭。


    簡墨表情淡漠,臉色較平時有些蒼白,鍾昱側過臉,隻看到她微垂的側臉,柔美的線條帶著幾分倦色。


    待眾人離去,簡墨一點一點抽回手,抬頭望著他,她突然有些迷茫,眸光裏有著幾分朦朧,輕動唇角,“我還有一些資料要整理,晚上……住學校。”


    鍾昱看著她,她淡淡的眸色忽明忽暗,那一刻他有種說不明的情愫湧上心頭,“這幾天在外麵跑的不累嗎,回家去洗洗,先睡一覺,資料明天再弄。”


    說著提起她的包裹放到後備箱。簡墨的眉心蹙了一下,一閃而逝。


    回到公寓,簡墨拎著包裹就去了書房,打開電腦,整理起數據。鍾昱說了幾句,她隻是淡淡的說道,“還有一點。”


    最後鍾昱也感覺到她的變化,他的手攬著她的肩頭,簡墨立馬瑟縮了一下,然後站起身,“坐了這麽久,我去洗把臉。”


    鍾昱眯著眼看著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簡墨出來的時候,鍾昱坐在電腦桌前,她瞥了一眼,就退回客廳。她半倚在沙發上,眼睛毫無焦距的望著中央的水晶吊燈,沉默的看著,慢慢的陷入睡眠中。


    鍾昱等了半天也沒見她回來,一出來,就看到她靠在沙發上睡著了。他輕聲走過去,橘黃的燈光打在她的臉上,說不出的溫婉。


    他看到她的眉心微微緊蹙,內心輕歎一聲,剛一伸手碰到她的身子時,簡墨好像被什麽驚了一下,立馬往後退,眼裏的防備一時間毫無掩藏的展現在鍾昱麵前。


    “怎麽了?”鍾昱的視線落在她的臉上。


    簡墨咽了咽喉嚨,“沒事。”她抓了抓頭發,“隻是做了一個夢。”


    鍾昱看到她的手左手食指上貼著兩道創口貼,伸手拿過她的手,“怎麽弄的?”


    簡墨想抽出手,可他卻像知道一般一絲鬆開的意思都沒有,她朝他扯了一個笑容,“沒事,不小心劃了一下。”


    鍾昱撕開創口貼,皺了皺眉心,“怎麽劃的?”傷口還沒有結痂。


    “過兩天就好了。”她淡淡說道,“你不用電腦了吧?我還有幾個數據要整理一下。”簡墨起身。


    “簡墨,是不是發生什麽事了?”他問。


    簡墨的背脊微微一僵,心裏一片荒涼,眼睛像沾上了洋蔥,辣辣的疼,“哪有什麽事,你早點休息吧。”


    鍾昱知道肯定有什麽事發生了,隻是在他還來不及搞清楚時。第二天,他回來時,就發現簡墨的東西都搬走了。一絲不落,原本她的東西就不多。


    鍾昱坐在陰暗處,一言不發。半晌之後,門鈴響起。他幾乎條件發射般的站起來,打開門的一瞬,他的臉色立馬沉下來。


    “鍾先生,您的快遞。”


    鍾昱接過,他從來沒有收到過什麽快遞。他隱隱的猜到什麽,打開盒子,裏麵放著一把鑰匙。其餘的什麽都沒有,幹幹淨淨。


    簡墨走了,什麽也沒有留下。


    他把玩著鑰匙,思量了許久,還是打了一個電話過去,過了很久電話才接通,“有什麽事?”直接又疏遠的聲音。


    “簡墨――”他叫著她的名字,“你能解釋一下嗎?”


    簡墨閉著眼,一手揉著太陽穴,止不住心頭的酸澀,“鍾昱,那天我在電話裏聽到你的話了。”她說的很輕很慢,每一個字眼都深深的敲在鍾昱的心頭,鍾昱愕然。


    簡墨很長時間才確信,那些那不是她的幻聽。整整一夜,她睜著眼睛坐在那兒。


    一時沉默。


    “再見。”她落落的掛了電話,她很平靜,從頭到尾,隻是掩埋了心頭那份心痛。


    ***


    11月份c大舉辦了一場大型的招聘會,簡墨自從決定放棄考研之後,也開始投簡曆了。實習學校有意留她任教,她考慮了一下,還是沒有答應。


    那一天鍾昱正好也來c大辦事,其實根本不用他親自來。


    簡墨和室友在會場逛了一圈,被那陣勢嚇得先出來了,周邊幾所大學學生都來了,滿滿的全是人。


    她有些頭暈,坐在湖邊的木椅上休息。楊柳是鐵了心考研的,看了這一場麵試之後,她慶幸的說道,“幸好,我是考研的,我還能緩口氣。”


    簡墨呼了一口氣,壓下胸口的窒悶,“算了,我再進去看看吧。你去圖書館。”


    楊柳點頭,“那好,好運。”


    簡墨擠了一圈,還真是沒看到專業對口的工作,她默默歎息一聲,不禁感歎她舅媽還是有遠見的。那邊會計專業還真是很吃香。


    失敗而歸,順著旋轉樓梯往上走,爬到三樓時,前方一行人朝著她這邊走過來。簡墨眯眼一看,隨即轉開視線。


    鍾昱也看到她了,心中微微一動。她低著頭從他們身邊走過,他的視線膠著在她的身影上。


    簡墨這幾天一直有些不舒服,在看到鍾昱之後,即使麵上沒有什麽表現,心裏還是難受了。她灰暗的高中時代遺留的一段空白,終於畫上了句號,卻如此的痛人心扉。


    她心不在焉的向校外走去,秋風不時掃過,梧桐葉隨風飄落。從夏天到秋天竟是這麽的快,物是人非不過如此。


    “讓讓――”一陣急促的聲音。簡墨還沒反應過來,右後方的突然有一個力量將她一拉,一瞬間一輛自行車從她前方擦肩而過。


    她險險的呼了一口氣,剛想轉過臉說聲謝謝,那兩個字眼卡在喉嚨口說不出話來。


    鍾昱鬆開她的手,彎腰撿起簡墨掉在地上的簡曆,他稍稍一愣,“不考研了?”


    簡墨從他手中抽過來,轉身往前走。這會兒她更難受了。


    鍾昱跟上去,簡墨煩躁的停下來,不由的緊皺眉頭,“鍾昱,算我求求你好不好,你走吧。”她的聲音幹澀無力。


    鍾昱凝視著她蒼白的臉,“身體不舒服?”


    簡墨煩躁的揮揮手,正視著他的雙眼,“你的賭約也贏了,你也不需要再演戲了。”她強忍著心口那股子酸澀,終於“哇”的一口朝花壇吐了。


    ****加更***


    鍾昱僵直的站在一旁,神色深沉,內心翻騰蹈海。簡墨好像把胃都掏空了,半晌站起身用紙巾擦擦嘴角,眼圈紅紅的,她大口呼著氣。


    “你那天沒有吃藥?”他的每一個字重重的。


    簡墨心弦猛顫,她拚命的忍住扇他的怒意,“你放心,我沒有懷孕。”她竭力地冷靜下來,眸光清冷的望著他,“你不信?”


    鍾昱抿著唇角。


    簡墨嗤笑一聲,“你怕我用孩子要挾你?”頓了頓,“鍾昱――”她叫著他的名字,“沒有孩子,我的月事昨天剛來。”


    在刺目的陽光下,她表情嘲諷,“就算有,你讓我拿什麽理由留下?”


    她轉身,肚子一陣一陣絞痛。


    鍾昱看著她慢慢的向前麵藥方走去,他微微出神。


    簡墨買了些胃藥,高中那會兒她得過急性胃炎,嘔吐反胃之前有過。


    她拿著藥從藥店出來的時候,鍾昱已經不見了身影。簡墨回到宿舍之後,下腹一直腹痛不止,幸好楊柳回來的早,把她送了醫院。許多年之後,她想起那一天對楊柳都心存感激。即使他們隔了許多年沒有一點來往,也斷不了兩人之間的友誼。


    鍾昱還是查到了簡墨買的藥,全是胃藥,他的心裏五穀雜味。他不是沒有想過如果簡墨真的有了孩子她和他又會是什麽樣?


    隻是人生從來如果。


    在那之後,他和她再也沒有見過麵了。後來,他無意間聽季教授說過,她去了北方工作。他們之間仿佛已經過去很久,久到已經平靜。


    沒有人再提起過簡墨的名字,這個名字就如同高三那年,悄然消失了。


    五年後。


    “鍾局,我敬你,今後還請多多指教。”寧清遠舉杯。


    “哪裏,寧總客氣了。”


    觥籌交錯,兩個同樣出色的男人,坐在一起,不相伯仲。


    一頓飯,寧遠的人和市政府這邊的人相談甚歡,未來不久c市另一大納稅大戶即將誕生。


    飯局結束,寧清遠和鍾昱走在前麵,步履平穩,點到即止的交談。


    一行人在大廳門口告別。


    寧清遠伸出手,“鍾局,有時間再聚。”


    鍾昱伸手與他相握。


    燈光璀璨的大廳,稀稀落落的行人,清靜空曠。這時候一聲清脆的童聲響起來,“叔叔――”一時間眾人紛紛透過視線,隻見一個四五歲的小姑娘穿著白色的蓬蓬裙,齊劉海軟軟的頭發披在肩頭,說不出的可愛。


    小姑娘邁著小短腿呼呼的跑到寧清遠的身邊,小手主動的攀上去,“叔叔,我想死你了。”那軟軟的聲音瞬間不知道俘虜了多少人。


    鍾昱瞧著寧清遠清冷的臉部線條頓時柔和了幾分。


    眾人打量著這一大一小,小丫頭雖看不出和寧清遠有什麽相似的地方,但看寧清遠那愛不釋手的樣子,就知道這丫頭了不得。鍾昱淡淡的攘艘謊郟⊙就憤腫拋燉趾嗆塹模男目諍孟癖皇裁淳玖艘幌攏切p障竇慫院i畈氐囊桓鋈耍莢嫉南嗨啤


    寧清遠小心翼翼的抱著她,“諸位,寧某不送了。”


    眾人表示理解。


    鍾昱走到大廳口,等車的空間,鬼使神差地回頭望了一眼。


    “媽媽呢?”寧清遠低頭問道。


    “媽媽貪吃,她還在那裏吃蛋糕呢。”小丫頭伸著手指著前方。


    鍾昱微微一愣,隻見一個清瘦的身影快速地走近寧清遠,小丫頭探過身子伸手撲向她的懷裏。涼風陣陣襲來,他整個人頓時清醒了許多,眼眸愈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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