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這些佛像同“鷓鴣哨”等人平時在各處寺廟中見到的有些不同,也說不出哪裏不同,就是覺得造型上有些古怪。


    了塵長老告訴“鷓鴣哨”:“西夏人以黨項族為主,黨項人起源於藏地,後來輔佐唐王開疆拓土著實立下了不少汗馬功勞,被賜國姓李。他們畢竟是少數民族,而且藏傳佛教受印度的影響比內地要大許多,這些佛像穿著皆是唐裝,形象上更接近於佛教發源地的原始形態,不象內地寺廟中的佛像受漢文化影響很深,所以看起來有些許出入。”


    “鷓鴣哨”同了塵長老一致認為西夏國的藏寶洞應該就在離大雄寶殿不遠的地方,甚至有可能就在大雄寶殿之中。因為廟下修了座墓,既然是墓穴,當然要修在風水位上;這條脈的穴位很小,所以範圍上應該可以圈定在大殿附近。


    美國神父托馬斯跟著“鷓鴣哨”在殿中亂轉,越看越覺得奇怪,怎麽在這毫不起眼的不毛之地,他們隨便一挖就能挖出一座廟宇。而且剛才在偏殿看了兩眼,裏麵那些精美的羅漢造像似曾相識,好象前幾年自己掉進去的洞窟就是那裏,那是無意中進去的,隔了幾年如果再想回去找肯定找不到,這個老和尚怎麽看了看天上的星星就找得這麽準確,這東方世界神秘而又不可思議的東西實在太多了。想到這些,托馬斯神父心中便對了塵長老與“鷓鴣哨”二人多了幾分敬畏之意,不敢再多嘴多舌的廢話了。


    三人就通天大佛寺的大雄寶殿中轉了兩圈,幾乎每一塊磚瓦都翻遍了,卻沒有發現什麽藏寶洞的入口。


    “鷓鴣哨”對了塵長老說道:“正殿之中未見異狀,不妨去後殿找找。”


    了塵長老點頭道:“既然已經進來了就不要心急,從前到後細細的尋找。這裏名為通天大睡佛寺,可見後殿供的是尊臥佛,咱們這就過去看看。”


    連接後殿的通道中彩繪著宋代的禮佛圖,圖中多以蓮花點綴,觀之令人清淨無慮,出凡超塵,一洗心中的世俗之念。


    “鷓鴣哨”近來常和了塵長老在一起,聽了不少佛理,心中那股戾氣少了許多,此刻身處這地下佛堂聖地忽然產生了一種很累的感覺,一時間心中對倒鬥的勾當有種說不出的厭倦,隻希望這次能夠順順當當的找到(mu塵珠)了卻大事,日後就隨了塵長老在古刹中清修渡此餘生最好。


    但是這種念頭轉瞬即逝,“鷓鴣哨”心中比誰都清楚,這時候萬萬不能有一絲鬆懈怠慢,眼下要集中全部精力找到西夏藏寶洞的入口。


    這般邊走邊想就行至後殿,果然不出了塵長老所料,後殿更是宏偉,一座由七寶裝點的巨大石佛橫睡在殿中。


    一般的大型臥佛都是依山勢而修,有的是整個起伏的山峰經過加工,更有天然生成的佛態;其大矗天接地,其小又可納於芥子之內——其大無比,其小無內,無不表示了佛法的無邊境界。


    然而後殿中的這尊巨大睡佛比起那些以山脈修成的可就小得多了,但是和一米多高的常人相比又顯得太大了,其身長足有五十餘米,大耳垂倫,安睡於蓮台之上。


    睡佛殿中兩側各有一個青瓷巨缸,裏麵滿是已經凝結為固體的“鬰(音yu四聲)蝱(原文用字為上部巨下部相同的字)龍蜒膏”,這種燈油可以連續燃燒百餘年不滅,供奉給佛祖的長明琉璃盞也是用這種燈油,但是現在早就油盡燈枯了。


    睡佛殿中還有許多石碑,刻的全是繁雜無比的西夏文,應該都是些佛教典故之類的碑文。“鷓鴣哨”前後轉了個遍,最後把目光落在大睡佛身上,對了塵長老說道:“這睡佛姿勢不對,弟子認為其中必有古怪。”


    了塵長老看罷多時,也覺得睡佛有問題,說道:“嗯……你也瞧出來了,不愧是搬山分甲的高手。這佛頭是個機關,看來那藏寶洞的秘道就連在這佛頭上了,這機關的構造一時之間還瞧不明白,動它的時候小心會有危險。”


    “鷓鴣哨”領了個喏,雙手合十對睡佛拜了兩拜,然後飛身跳上佛壇。隻見那睡佛的嘴唇上有條不太明顯的縫隙,似乎可以開合,若不是摸金搬山的高手根本不會留意到這處細節。


    佛口中很可能就是通道的入口,而且一旦觸發就會有飛刀暗箭之類的傷人機關。“鷓鴣哨”仔細端詳了一遍就已經對這道機關了如指掌了,入口處應該不會有什麽暗器,隻不過是一個套桶式的通道接口。於是招呼美國神父托馬斯幫忙,兩人扳動蓮花壇中間一層的花瓣。


    猛聽“喀嚓嚓”幾聲悶響,睡佛的巨大佛口緩緩張開,睡佛是麵朝大門,佛口中垂直的露出一個豎井。豎井壁上安有懸梯,可以從梯子上攀援向下。


    托馬斯神父看得莫名其妙,連連讚歎太神奇了,這回不用“鷓鴣哨”動手就主動要爬進豎井看看裏麵還有什麽名堂。


    “鷓鴣哨”知道這藏寶洞原本是處西夏重臣的墳墓,後來掩藏了西夏宮廷的奇珍異寶,要是埋死人的地方也就罷了,墓室內放了這麽重要的珍寶必定有極厲害的機關,讓美國神父先進去等於讓他去送死。這位神父為人不錯,“鷓鴣哨”不忍讓他就此死在墓道之中,便把他攔在身後,讓他跟著自己,了塵長老斷後,按這個順序下去。


    西夏古墓具有特殊性,幾乎沒什麽盜墓者接觸過,裏麵的情況誰都不知道,隻知道其受漢文化影響深遠,隻好進去之後憑經驗走一步看一步了。了塵長老知道“鷓鴣哨”是分丘破甲的行家裏手,有他在前邊開路,步步為營,必不會有什麽差錯。


    “鷓鴣哨”為了探測下麵的氣流,將馬燈交與了塵長老,自己把磷筒裝在金剛傘上。金剛傘是摸金校尉用來抵禦墓中暗器的盾牌,通體鋼骨鐵葉,再強勁的機弩也無法穿透。磷筒是一種探測空氣質量與照明合二為一的裝置,拿現代科學來解釋的話可以看做是一種生物光,就像螢火蟲,還有一些發光的海洋生物。磷筒裏麵是用死人骨頭磨成粉,配上火絨紅(單人旁+音)草的碎沫,點燃之後發出藍色的幽冷光芒,裝滿了可以維持半個時辰。


    “鷓鴣哨”以磷光筒照明,下麵用飛虎爪墜著金剛傘護身,沿著梯子慢慢下行,不多久便覺得胸口憋悶,看來這下邊是處封閉的空間,若不是用了秘藥,一定會窒息昏迷摔下去跌死。


    “鷓鴣哨”抬頭問上麵的了塵長老與美國神父怎麽樣,是否需要先上去等下麵換夠了氣再下來,那二人示意無事,這種情況還在忍受範圍之內,已經爬了一多半了,就接著下到底吧。


    “鷓鴣哨”等人向豎井下爬了約有一盞茶的時間(一支煙三五分鍾,一盞茶為十到十五分鍾,一頓飯為二十到三十分鍾)就下到了底。


    豎井下四周都是冷森森的石牆,非常幹燥,“鷓鴣哨”舉著磷光筒一轉,想看看周圍的狀況,忽然對麵悄無聲息的轉出一位金盔金甲的武士,橫眉立目,也不搭話,雙手掄舉鋒利的開山大斧對準“鷓鴣哨”兜頭便剁。


    正文 第八十六章 白骨


    “鷓鴣哨”應變神速,在豎井中見忽然有一位金甲武士舉著開山大斧要劈自己,立刻大叫一聲,身體向後彈出,貼在了身後的石壁上,同時撐開金鋼傘護住頭臉,二十響的鏡麵匣子也從腰間抽了出來,槍身向前一送,利用持金鋼傘的左手蹭開機頭,擺出一個攻守兼備的姿勢,用槍口對準了對麵的金甲武士。


    “鷓鴣哨”剛才因何要大叫一聲,蓋因外家功夫練到一定程度,如果做激烈的動作,就會身不由己的從口中發出特異聲響,這是和人體呼吸有關,如果不喊出來就容易受到內傷,並不是因為害怕得大喊大叫。


    但是“鷓鴣哨”吼這一嗓子不要緊,把還沒爬下梯子的神父托瑪斯嚇了一跳,腳下一滑,從梯子上掉了下來。


    “鷓鴣哨”聽頭上風聲一響,知道有人掉下來了,急忙一舉金鋼傘,把掉下來的美國神父托了一下,好在距離並不太高,托瑪斯神父被金鋼傘圓弧形的傘頂一帶,才落到地上,雖然摔得腰腿疼痛,但是並不大礙。


    與此同時,“鷓鴣哨”也借著藍幽幽的磷光,瞧清楚了那位手舉開山大斧的金甲武士,原來是一場虛驚,那武士是畫在石牆上的僻邪彩畫,不過這副畫實在太逼真了,色彩也鮮豔奪目,那武士身型和常人相似,麵容凶惡,須眉戟張,身穿金甲頭戴金盔,威武無比,而且畫師的工藝精湛到了極點,金甲武士的動作充滿了張力,雖然是靜止的避畫,畫中的那種魄力之強呼之欲出,冷眼一看,真就似隨時會從畫衝破壁而出。


    這時了塵長老也從豎井中爬了下來,看了那武士壁畫也連連稱絕,了塵長老與“鷓鴣哨”二人,仔細看了看那壁畫上武士的特征,可以斷定這位金甲將軍是當年秦國的一員大將,名為“甕仲”,神勇絕倫,傳說連神鬼都畏懼於他,唐代開始,大型的貴族陵墓第一道墓牆上都有“翁仲”將軍的畫像,就象門神的作用一樣,守護陵墓的安全。


    但是這種暴露在陵墓主體最外邊的彩色畫像,很容易受到空氣的剝蝕,年代久了,一見空氣畫中的色彩就會揮發,而且“鷓鴣哨”等盜墓者,倒鬥的時候多半是從古墓的底部或者側麵進入,很少會經過正麵墓門,所以對這為傳說中的守墓將軍“甕仲”也隻是聽說過,今日才是第一次見到,便不免多看了幾眼。


    “鷓鴣哨”對了塵長老說道:“師傅,這西夏人的墓穴果然是受中原文化影響深遠,連古代秦國的將軍都給照搬過來了,看來這畫有守墓將軍的牆壁,應該就是通天大佛寺下的古墓石門,咱們現在所處的位置,已經是玄門了。”


    了塵長老舉起馬燈,看了看那麵畫有“翁仲”的石牆,點頭道:“牆上有橫九縱七的門釘,確是座墓門……”了塵長老話音未落,隻見那石門上的金甲翁仲閃了兩閃,就此消失。


    托瑪斯神父進了這陰森可怖的地道,正自神經緊張,忽見在馬燈的燈光下,牆上的金甲武士忽然在眼皮子底下沒了,大驚失色,連連在胸口劃著十字。


    了塵長老對托瑪斯神父說:“洋和尚不必驚慌,這裏空氣逐漸流通,那些畫上的油彩都揮發沒了,並非鬼神作祟。”


    托瑪斯神父驚魂未定,隻覺得這地方處處都透著神秘詭異的氣息,就連全知全能的上帝大概都不知道這石門後邊的世界是什麽樣子的,今天被這兩個中國人硬帶進來,可真是倒黴透了,說不定這地下的世界是通往撒旦的領地,又或者裏麵有什麽狼人,吸血鬼,僵屍一類的,托瑪斯雖然是位神父,而且信仰堅定,但是始終改不了麵對黑暗時的恐懼感,他心裏也經常自責,認為大概還是自己的信仰不牢固,今天這次遭遇也許是上帝對自己的一次試煉,一定要想方設法戰勝自己畏懼的黑暗,然而這種與生俱來的心理是很難在短時期內克服的。


    “鷓鴣哨”沒空去理會那美國神父此刻複雜的心情,仔細查看了一下古墓的玄門,知道這是一道流沙門,這種墓門的設計原理十分巧妙,墓門後有大量的沙子,安葬墓主之後,從外邊把石門關上,石門下有軌道,石門關閉的時候,帶動門後機關,就會有大量沙子流出,自動回填門後的墓道,用流沙的力量把石門頂死,整條墓道中也被流沙堆滿,這樣在回填墓道的同時,也給墓門加了道保險,石門雖然不厚,卻再也不可能從外邊推開。


    不過隨即“鷓鴣哨”與了塵長老發現了一個小小的細節,這個細節很容易被忽視,就是石門下的縫隙,沒有散漏出來的沙子,因為玄門不管做得多巧妙精密,門下由於要留條滑軌,所以必定有一點縫隙,流沙門關閉的時候,總會有少量的細沙在縫隙裏被擠出來。


    這個沒有細沙的情況,很明顯的說明門後的流沙機關沒有激活,如果說是按照死者入葬的情況,這就顯得有些不可思議,但是這墓裏沒有葬人,裏麵全是西夏宮廷的奇珍異寶,西夏人準備將來複國之後,還將這些東西取出來,所以不能把墓門徹底封死。


    這就省去了許多手腳,不用再打盜洞進去,直接推開石門就能從墓道進入墓室的藏寶洞,“鷓鴣哨”同了塵長老與美國神父三人,一齊用力推動玄門。


    那玄門並沒有封死,而且門後的流沙機關被人為的關閉了,雖然石門沉重,但這石門並不是帝陵中那種千斤巨門,隻不過是貴族墓中墓道口的一層屏障,也隻不過幾百斤的力道,三人還未使出全力,就把石門推開了一道縫隙,其寬窄可以容得一人進出。


    “鷓鴣哨”舉著金鋼傘當先進了玄門,隨即射出一隻火靈子,火光一閃,把整條墓道瞧了個清楚,之間兩側的蓄沙池中根本沒裝沙子,裏麵空空如也,墓道地麵上的墓磚鋪得平平整整,“鷓鴣哨”知道墓道越是這樣平整有序,越是暗藏危機,裏麵很可能有暗箭、飛刀、毒煙一類機關埋伏。


    了塵長老也在後邊囑咐“鷓鴣哨”要加倍提防,流沙門沒有封死,有可能因為西夏人急於奔命,匆忙中無暇顧及,反正這大佛寺已經被惡化的自然環境吞噬,地麵沒有標記,不知道究竟的人根本找不到,也有可能是個陷阱,令進入玄門的盜墓賊產生鬆懈的情緒,俗話說玄門好進,玄道奪命,有些玄門雖然厚重巨大,後邊有石球流沙封堵,但那些都是笨功夫,隻要有足夠的外力介入,就可以打開,真正的機關暗器第一是再墓室中,其次就是墓道,這兩處都是盜墓賊必經的地點。


    “鷓鴣哨”自然是不敢大意,畢竟從沒進過西夏人的墓穴,凝神秉氣,踩著墓磚前行,墓道長度約有二十三丈,盡頭處又是一道大門。


    這道門附近的情況非比尋常,那門又高又寬,造成象城門一樣的圓拱形,占據了整個墓道的截麵,大門整體都是用白色美玉雕成,沒有任何花紋,上麵刻著很多西夏文,“鷓鴣哨”等人雖然不認識這些字是什麽意思,但是推想應該是某種佛教經文,玉門上橫著一道銅梁,正中掛著一把巨鎖,沒有鑰匙,門後麵一定就是作為藏寶洞的墓室了。


    奇怪的是,正麵的白玉門兩側,各有一個很深的拱形圓洞,看樣子很深,“鷓鴣哨”包括了塵長老從來沒見過墓道中有這種形式的洞穴,但是很明顯這兩個大小完全一樣,對稱的修在兩側的圓洞是人工的,修砌的十分堅固,四壁的石板平滑如鏡,高寬都是丈許,絕非匆忙所為,應該是當初設計整座陵墓之時便預先設計的,與陵墓是一個整體。


    憑了塵長老的經驗判斷,這可能是道機關,同“鷓鴣哨”分析了一下,“鷓鴣哨”對了塵長老說道:“玉門上有把銅鎖,弟子善會拆鎖,隻恐怕一旦銅鎖被破壞,會引發機關埋伏……”


    了塵長老一擺手,說道:“老衲看來這鎖開不得,玉門上安裝一把銅鎖,未免有畫蛇添足之嫌,能進到墓室之前的人,又怎會被這區區一把銅鎖攔住,傳說北宋有連芯鎖,你且看看這鎖身是否同玉門連在一起,一動這把鎖肯定會有毒煙之類的機關啟動。”


    “鷓鴣哨”沒敢去動鎖身,小心翼翼的反複看了看,果然銅鎖與玉門上的銅梁連為一體,別說開鎖,一碰這鎖就會引發某種機括,被射在門前,“鷓鴣哨”看到此處不由得直冒冷汗,自己一向小心謹慎,今日不知為何心急似火,若不是了塵長老識破機關,此刻早已橫屍就地了。


    了塵長老此刻已經看出端睨,對“鷓鴣哨”說道:“看來玉門就是個幌子,別看用料這麽精美,但是是一道假門,絕對不能破門而入,兩側的拱洞肯定也有機關,這座西夏古墓規模不大,卻布置精奇,若想進墓室隻有從墓道下邊進去了,西夏人再怎麽古靈精怪,也脫不開風水五行陰陽理論的影響,這條墓道的理論隻不過是利用了四門四相,照貓畫虎,咱們頭腳上的石板肯定是活動的,可以從下邊進入墓室,如果不出所料,應該是唯一的入口。”


    “鷓鴣哨”按照了塵長老的吩咐,將墓道下的墓磚一塊塊啟下來,果然露出好大一個洞口,直通玉門後的墓室,這西夏人的雕蟲小技,確實蠻不過了塵長老這位倒鬥老元良的法眼。


    仍然由“鷓鴣哨”撐著金鋼傘在前邊探路,三人從地道鑽進了墓室,地道中懸掛著一塊巨大的黑色石頭,象是個黑色的蜂巢,“鷓鴣哨”與了塵長老都不知道那是什麽,借著磷光筒瞧了瞧,似石似玉,不知道是個什麽東西,都覺得還是別碰為好,從側麵慢慢的蹭了過去。


    一進去墓室都覺得眼前一亮,六丈寬的墓室中珠光寶氣,堆成小山一樣的各種珍寶,在磷筒的藍光中顯得異樣繽紛眩目,其中最顯眼的,是正中間一株嵌滿各種寶石的珊瑚樹,宮廷大內的秘寶,果真不是俗物,另有無數經卷典籍,大大小小的箱子,西夏皇宮裏那點好東西可能都在這呢。


    美國神父托瑪斯瞧得兩隻眼都直了,跟了塵長老商量,能否拿出一兩樣,隨便一件東西就可以在外邊建幾所教會學堂,給流浪的孩子們找個吃飯上學信教的去處。


    了塵長老對美國神父說道:“如此善舉有何不可,不過這些東西都是國寶,驚動不得,老衲出家之前也頗有些家產,如果想建學堂,老衲可以傾囊相助,反正出家人四大皆空,留著那些黃白之物也沒有用處。”


    “鷓鴣哨”隻對“雮塵珠”掛心,別的奇珍異寶雖然精美,在他眼裏隻如草紮紙糊的一般,踩踏著遍地珠寶向前走了幾步,忽然停下腳步,轉頭對身後的了塵長老說到:“糟了,這藏寶洞中有個死人。”


    之前判斷這座空墓裏不會有死人,忽聽“鷓鴣哨”這麽說,了塵長老也吃了一驚,快步趕到前邊觀看,隻見墓室角落中有一具白生生的人骨,那骨架比常人高大許多,白骨手中抓著一串鑰匙,身後擺著一尊漆黑的千手佛,非石非玉,磷光筒照在上麵,一點光芒也沒有,與前邊的白骨相映,更是顯得黑白分明,令人不寒而栗。


    了塵長老見了這等情形,心中一沉:“大事不好,今夜月逢大破,菩薩閉眼,所有的法器都會失去作用,如果這西夏藏寶洞中有陰魂未散,我等死無葬身之地了,更奇的是,這裏怎麽會有一尊千手千眼的……黑佛?”


    正文 第八十七章 黑佛


    “鷓鴣哨”見到那具死人白骨,便有種不祥的預感,聽了了塵長老語氣沉重,知道非同小可,便問了塵長老什麽是菩薩閉眼?


    了塵長老說道:“月有七十二破,今夜適值大破,出凶償邪,傳說這種天時,地麵上陽氣微弱,太陰星當頭,最是容易有怪事發生,倒鬥的哪有人敢在這種時候入墓摸金,老衲初時以為這是座無主的空墓,想不到裏麵竟然有具屍骨,更邪的是白骨後麵的千眼黑佛,這尊黑佛不是尋常之物,墓中若有陰藏的邪靈,咱們的黑驢蹄子和糯米等物,在今晚都派不上用場,咱們快退。”


    “鷓鴣哨”雖然不舍,但是也知其中厲害,當下便不多言,同了塵長老與美國神父一起,轉身要從玉門下的地道回去。


    三人轉身向後撤退,後隊變做了前隊,美國神父托馬斯就走在了最前邊,托馬斯神父見那二人要出去,實在是求之不得,立馬找到地道口,點亮了“鷓鴣哨”先前給他的一支蠟燭照明,要跑進去跑路。


    走在第二位的了塵長老大叫一聲:“不好。”伸手拉住托馬斯神父的衣領,把他扯了回來,隻見地道中忽然噴出一團濃黑的黑霧,要是了塵長老動作稍微慢上半拍,托馬斯神父必然被那黑霧碰到,隻要晚一步,大概現在虔誠的神父,已經去見他的上帝了。


    “鷓鴣哨”與了塵長老都知道這是古墓中的毒煙。唯一的通道都設置有如此歹毒的機關,可見西夏人之陰狠狡詐,不知道三人中是誰碰到了機括,這才激活了毒煙機關,多虧得了塵長老雖然老邁,但經驗及其豐富,這才救了托馬斯神父的命。


    這種黑色毒煙可能是用千足蟲的毒汁熬製,濃而不散,就像凝固的黑色液體。黑霧從地道中越噴越多。“鷓鴣哨”等三人都服了克毒的秘藥,“摸金校尉”的秘藥多半是用來對付屍毒所製,對付這麽濃的毒煙,能不能有什麽效用,殊不可知。


    眼見濃烈的黑色毒煙來的迅猛,三人不敢大意,隻好退向墓室中有人骨的角落,但是這裏無遮無攔,退了幾步就到了盡頭,如何才能想辦法擋住毒煙,不讓其進入古墓後室。


    “鷓鴣哨”與了塵長老對於沒有退路並不擔心,身上帶著旋風鏟,大不了可以反打盜洞出去,但是擋不住毒煙。一時片刻便會橫屍就地。


    縱然是以“鷓鴣哨”的機智與了塵長老的經驗,也束手無策,若是普通的毒煙隻需要閉住呼吸,借著“紅奩妙心丸”的藥力,硬衝出去即可,然而這黑色毒煙之濃前所未見。三人自從進了墓道便小心謹慎,不可能觸發什麽機關,誰也想不通這些黑煙究竟是怎麽冒出來的。


    身後就是墓室的石壁,“鷓鴣哨”等三人後背貼住牆壁,任你有多大的本領,在這裏也無路可退,隻好眼睜睜的看著黑色濃煙慢慢迫了過來。


    托馬斯神父見了這等駭人的毒霧,驚得臉如死灰,一時間也忘了祈求上帝保佑,“鷓鴣哨”在旁邊推了推托馬斯神父的肩膀問道:“喂,拜上帝教的洋和尚,現在火燒眉毛,你主子怎麽不來救你?”


    托馬斯神父這時候才想起來自己是個神職人員,強做鎮定的說道:“全能的天父大概正在忙其他的事情,顧不上來救我,不過我相信我死後必定會上天堂,活著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死後能上天堂,信上帝得永生。”


    “鷓鴣哨”冷笑道:“哼哼,原來你家主子這麽忙,我看既然他忙不過來,說明他不太稱職,那還不如讓一隻猴子來做上帝,猴子的精力是很充沛的。”


    托馬斯神父聽“鷓鴣哨”說上帝還不如猴子,立即勃然大怒,剛要出言相向,卻聽“鷓鴣哨”接著說道:“洋和尚,你要是現在肯歸依我佛,不再去信那狗屁上帝,我就有辦法讓你不死,如果你不答應,最多一分鍾,毒霧就會蔓延到這裏,除非你不是血肉之軀,否則最多一分鍾左右,你就會被毒煙熏得七竅流血而死。”


    托馬斯神父說道:“現在死到臨頭,你還能如此鎮定,我對你表示敬佩,不過也請你尊重我的信仰……不過不過,信菩薩真的可以活下去馬?你該不是在騙我?”


    了塵長老也已經發現了毒煙的關鍵所在,聽“鷓鴣哨”言下之意,他應該也想出脫身之策了,了塵長老見在這種千鈞一發的緊要關頭,“鷓鴣哨”還有心思和那美國神父開玩笑,也不由得佩服他的膽色。


    原來“鷓鴣哨”眼見前邊已經完全被黑霧覆蓋,下意識的貼住牆壁,感覺身邊一涼,碰到一物,側頭一看,卻是墓室壁上的一個燈盞,這位置應該是在棺槨頂上,懸著的長明燈。


    如今墓裏沒有棺槨,隻是在壁上嵌著一盞空燈,“鷓鴣哨”和了塵長老的眼是幹什麽使的,一眼就看出來這燈的位置有問題,依照常規,長明燈都是在三尺三寸三的位置,而這盞燈的高度顯然低了一塊,也就是低了那麽半寸,燈台的角度稍稍向下傾斜,這肯定是個暗牆的機關,隻要把燈台向上推動,整座墓牆就會翻轉,打開藏在後室中的密室,密室修的極為隱蔽,這地方又名“插閣”,那裏是用來放墓主最重要的陪葬品,即使古墓遭到盜墓賊盜竊,這密室中的明器也不容易被盜墓賊發現。


    “鷓鴣哨”膽大包天,間不容發之時,仍然出言嚇了嚇那洋神父,見他寧死不屈,不肯舍棄上帝改信佛祖,倒也佩服他的虔誠,心中頗有些過意不去,前邊墓室中的黑霧越來越濃,“鷓鴣哨”也不敢過於托大,抬手抓住長明燈,向上一推,那盞嵌在牆壁上的長明燈果然應手而動,耳中隻聽咯噔一串悶響,三人背後貼住的牆壁向後轉了過去。石壁上的塵土飛揚,落得眾人頭上全是灰土。


    牆後是一間僅有兩丈寬高的古墓“插閣子”,帶有機關的活動牆一轉,把那千手黑佛,與倒在牆邊的白骨都一並帶了進來,這間“插閣子”不像外邊墓室中有那麽多珍奇珠寶,隻有一隻上了鎖的箱子。


    “鷓鴣哨”顧不上細看,便把墓室地轉啟掉兩塊,把下麵的泥土抹到機關牆的縫隙上,以防外邊的黑色毒煙從牆縫進來,而且發現這道“插閣子”地下的土質相對來講比較鬆軟,有把握一個時辰之內反打盜洞出去,這裏的空氣維持這麽短的時間應該不成問題。


    了塵長老倒了一輩子鬥,對於這種狹窄的墓室一點都不陌生,見“鷓鴣哨”一刻不停,馬上用旋風鏟開始反打盜洞,於是手撚佛珠,便盤膝坐下靜思。


    托馬斯神父見“鷓鴣哨”與了塵長老一靜一動正各行其事,誰也不說話,便忍不住問了塵長老:“你有沒有發現,外邊的黑色霧氣裏有東西。我看好像不太像毒氣。”


    了塵長老閉目不語,過了片刻才緩緩睜開眼鏡,隊托馬斯神父說道:“怎麽,你也看見了?”


    托馬斯神父點頭道:“我最後被翻板門轉進來的那一刻,離黑煙很近了,看那黑煙裏麵好像是有一個人形,特別像是尊佛像,那究竟是……”


    “鷓鴣哨”正在埋頭反打盜洞,聽了托馬斯神父和了塵長老的話,也忍不住抬起頭來,在牆壁轉進插閣子的一瞬間,他也看到了黑霧中的那種異像。


    了塵長老想了想,指著靠牆的那尊多手黑佛造像,說道:“那黑佛傳說是古邚伖供奉的邪神,專司操控支配黑暗,信封暗黑佛的邪教早在唐末,就已經被官府剿滅,想不到西夏宮廷中還藏了一尊暗黑佛造像,這尊黑佛的原料有可能是古波斯的腐玉,傳說這種腐玉是很罕見的一種怪石,有個玉名,卻不是玉,任何人畜一旦觸碰到腐玉,頃刻間就會全身皮肉內髒都化為膿水,隻剩下一幅骨架,死者的亡靈就會付到暗黑佛上,從而陰魂不散


    了塵長老想了想,指著靠牆的那尊多手黑佛造像,說道:“那黑佛傳說是古邚伖供奉的邪神,專司操控支配黑暗,信封暗黑佛的邪教早在唐末,就已經被官府剿滅,想不到西夏宮廷中還藏了一尊暗黑佛造像,這尊黑佛的原料有可能是古波斯的腐玉,傳說這種腐玉是很罕見的一種怪石,有個玉名,卻不是玉,任何人畜一旦觸碰到腐玉,頃刻間就會全身皮肉內髒都化為膿水,隻剩下一幅骨架,死者的亡靈就會付到暗黑佛上,從而陰魂不散。”


    “鷓鴣哨”看了看那幅白森森的人骨,對了塵長老說道:“看來這具白骨,生前可能是個忠心的侍衛,自己選擇留在藏寶洞中,觸摸腐玉而死,守護著洞中的寶物,咱們三人遇到突如其來的黑色濃煙,也許根本不是毒煙,而是……”不說下去,大夥也都明白什麽意思。


    了塵長老讓“鷓鴣哨”與托馬斯神父前往不可讓自己的皮膚接觸到黑佛造像,趕緊打穿盜洞離開,若真有黑佛邪靈作祟,這區區一間插閣須擋它不住,了塵長老想起來那具人骨手中抓著一串鑰匙,便順手取下,插閣子裏有個箱子,說不定裏麵就是“雮塵珠”,這串鑰匙是不是有一把是開這口箱子的?不妨開個試試。


    了塵長老點亮了蠟燭,在這“插閣子”裏也用不著尋什麽東南角落了,隻要能有些許光亮便好,拿起鑰匙一試之下果不其然,其中一把鑰匙剛好可以打開箱子上的鎖頭,“鷓鴣哨”的盜洞已經反打出去一丈有餘,上來散土的時候見了塵長老把箱子打開了,也忍不住要看看裏麵是否有“雮塵珠”,便停下手中的旋風鏟,與了塵長老一起揭開箱子,然而箱中隻有一塊刻滿異文的龜甲。


    “鷓鴣哨”滿心熱望,雖然心理上有所準備,仍然禁不住失落已極,似乎是被三九天當頭淋了一盆冰水,從頭到腳都寒透了,楞在當場,覺得嗓子眼一甜,哇的吐出一口鮮血,全噴在龜甲之上。


    了塵長老大驚,知道“鷓鴣哨”這個人心太熱,事太繁,越是這樣的人越是對事物格外執著,心情大起大落就容易嘔血,擔心“鷓鴣哨”會暈倒在地,連忙與托馬斯神父一同伸手把他扶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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