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山轉蒼翠,秋水日潺湲


    成都府外,一處山郊外上。


    漫山遍野的鮮花簇擁著一間素雅的小院,簡單的竹籬笆圍繞在四周,上麵也開滿了鮮花,安和青青將丁猴兒和大熊安頓好後,兩人來到小院前。


    安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看著這漫山遍野的鮮花,微微笑道:住在這裏想必每天都會特別開心,什麽江湖名利,生死情仇,又有什麽意義?


    青青笑著應道:那你便住下好了,閑暇時候種種花,養些家禽,日子雖然平淡,倒也安靜簡單。


    安看了看她,向遠處望去,沒有說話。心中那熟悉溫暖的身影,那和藹可親的老人,始終縈繞在他的心頭。他知道,他們並不想他為他們做點什麽,他們隻會滿心的期望他平安快樂,遠離這世上的一切紛擾。


    可是,他不能。他胸中的火焰時刻都在燃燒,他滿腔的怒火隻有通過鮮血才能熄滅。一想到這些,他清秀的臉龐都變得扭曲起來。


    青青看著突然臉色大變的安,不知所措的拉著安的手輕聲道:安,你怎麽了,你的臉色怎麽這麽難看。


    安回過神來,搖了搖頭,微笑道:青青,我沒事,陪我去前麵的山坡看看花吧。


    青青笑了笑,拉著安的手向院外走去。兩人都是天真爛漫的少年,毫不在意男女之別,一路上嬉笑著追捉打鬧,不一會來到一處山腰之上。


    隻見青青扶著腰,輕聲喘道:我沒力氣了,我們就在這歇息會吧,說著就隨地坐了下來,安見狀微微一笑,也在她身邊躺了下來。


    遠處的地平線上,一輪太陽將要落下,西天的晚霞揮動著絢麗的紗巾映照在這一男一女身上。男的眉清目秀,女的溫柔可人。模糊間,遍地的小草都好似鍍上了一片金黃色。晚風吹起,一支支狗尾草搖起黃昏的抒情曲,而那漫山遍野的鮮花也像童話一般精致,又像夢一樣美麗。


    兩人就這樣一個坐著一個躺著,享受這美好的時光。


    青青看著安那清秀白皙的臉龐,深邃明亮的眼睛仿似藏著一絲孤獨和憂傷,忍不住輕聲道:安,你的家人呢?


    安閉上了眼睛,嗅了一口花香,淡淡道:都不在了。


    青青低下了頭,雙手抱著膝蓋,她想起了那天,她溫柔優雅的母親牽著年幼的她在這山腰玩耍,她尋了一朵特別鮮豔的芙蓉花插在了她的耳旁,微笑的看著她,對她說:我家的青青就像這芙蓉花一樣純潔漂亮。


    可惜她母親前幾年突然病重,不久之後就離她而去了。她想起那天,她母親躺在床上,溫柔的拉著她的手,輕聲道:青青你去摘一朵芙蓉花來,娘想再給你戴一次。她強忍著淚水,蹲在床邊,鬢角插著一支白芙蓉。她的母親仔細看了看她,微笑道:可惜娘看不到青青嫁人的那天了...話音未落,她母親的手便無力的垂了下來。


    世事滄桑而過,勾勒過明媚的畫麵,隻是匆匆一閃而過,哪裏還有它的影子。逝去的人,伸手觸摸不到,唯有殘留的思念,卻日發濃烈。一切物是人非,人惘然,事也悲涼。生命的煙火在夕陽中越發地絢爛,燃燒到夜幕的懷抱,完成一場又一場喧鬧的激情和終場。


    這時一隻手伸了過來握住了她的手,青青強忍著淚水,看著一臉溫柔的安,終於忍不住大哭起來。


    安心中一痛,好似下定了某個決心,微笑道:青青,你等我把自己的事處理完,我便回來一直陪著你,如果風月白那個家夥不來,我便帶你去京城找他,好麽?


    青青破涕為笑,嗔道:提他做什麽,京城那麽多貴家大小姐,說不定他到哪便把我忘了。好啦,少俠,時候不早了,我們回去吧,你那兩位兄弟也差不多該醒了。說著一把拉起安,神色愉悅向回走去,一路歡歌笑語。


    成都府,醉月樓,後院一間廂房內。


    胖掌櫃吸著煙鬥,若有所思的看著窗外的一朵桂花。隻聽他淡淡道:這麽快就回來了?


    陰暗的角落裏,一個單膝跪地的人影,回道:屬下查不到哪個少年的身份來曆,他也隻是今天才出現在成都府內,至於他那兩個兄弟隻是個四處流浪的少年,暫住城西的那座破廟內。哪個少女隻是個賣花的孤兒,家在府外一處山郊上。


    胖掌櫃皺了皺眉頭道:繼續盯著他們,退下吧。


    安和青青剛回到小院,大熊和丁猴兒也恰巧醒來,兩人迷迷糊糊的看著一臉笑意的安和青青,喃喃道:我是不是還在夢裏,這就一會功夫,安兄弟都找了個小媳婦了...


    安上去敲了敲二人的腦袋,笑道:胡說什麽。


    青青也笑著打了一盆水來,兩人簡單洗了洗,喝了點水,看了看安,又看了看青青,摸了摸發脹的腦袋道:安兄弟,這是哪裏?


    青青笑著細細的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講了一遍,卻故意隱去了風月白一事。安在一旁笑了笑,也沒有說破。


    丁猴兒和大熊盯著安,嘖嘖歎道:原來安兄弟倒是個少年俠客,真是失敬失敬。


    安麵無表情,淡淡道:就算我是個少俠好了,也沒有某些人光天化日明目張膽的去吃霸王餐來的厲害吧?


    大熊一聽哈哈大笑起來,丁猴兒則是一臉尷尬,不住撓頭。


    大熊笑道:猴哥,如果沒有青青在哪出現,又恰巧被安救了。你是怎麽打算的?


    丁猴兒嘿了一聲,壓低聲音道:本猴爺早已想好去路,那包廂窗下的街,車水馬龍,人來人往,我們隻要跳將下去混進人群,大搖大擺的走了便是。


    青青噗嗤一聲笑道:我看你還在做夢,你們三個一個身材魁梧壯碩,一個苗條瘦小,還有...她看了看安,接著笑道:你兩看他穿的跟一個小乞丐似的,你們這三人走在街上,想不被人認出來都難。


    丁猴兒左右看了看,也跟著哈哈大笑起來。


    青青笑道:好了,為了報答這位安少俠的救命之情,小女子就好心收留你們吧,不過可別想著在這白吃白喝,澆花除草,翻地種菜可跑不了。


    丁猴兒高興的連翻八個跟鬥,險些將午日喝的酒水全吐了出來。


    青青道:時候不早了,我去做些飯菜,你們聊聊。說罷,盈盈去了。


    青青走後,丁猴兒一臉壞笑的湊近安道:兄弟,本事不小啊,我這就打個酒盹的功夫,這又是英雄救美的,又是登堂入室的,嘿嘿,猴爺佩服。說完還咂了咂嘴。


    安笑罵道:我看以後除了勞作休息,你兩就跟著我學一些文化知識好了,省得出去胡言亂語,惹人笑話。


    大熊一旁笑道:俺蠢的要命,俺還是不學了,要不安你教一些功夫給我,俺也出去行俠仗義,保衛老百姓。


    丁猴兒一聽雙眼冒光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安琢磨了一下,無奈答道:好吧,不過文化還是要學的。


    大熊和丁猴兒一聽,眉開眼笑,大聲叫好。


    安故作深沉道:在這之前,你兩得先答應我三件事情。


    丁猴兒和大熊急忙道:一萬件我也答應。


    安點了點頭,背負雙手踱起步子,沉聲道:第一,不可好勇鬥狠,恃強淩弱,第二,不爭虛名,不問輸贏,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條,不可有違忠義,背棄原則。說完心裏也暗覺好笑,連忙咳嗽了兩聲以示鎮定。


    而丁猴兒和大熊想都沒想,連連點頭稱是。


    安沒想到從那個地方出來的第二天,陰差陽錯之下,竟結識丁猴兒,大熊,風月白和青青四人,還無奈的做了兩人的師傅,可他沒想到的是,他的一片好心,竟改變了他們三人的命運,也為日後禍患埋下了種子。


    安畢竟少年心性,答應了傳授他二人武藝,當即就認真起來,盯著大熊和丁猴兒的身體仔細瞧了又瞧,還不住上手又是摸又是捏的。搞得大熊和丁猴兒一頭霧水。


    安想了想道:習武因人而定,你兩身材迥異,所學武藝也定不相同,大熊你身材魁梧健碩,偏於習些陽剛威猛的外門功夫,習成之後,力大無窮,開碑裂石不在話下,至於猴哥我看你身形瘦小還是習些輕功身法,陰柔功夫好了。


    兩人聽完大喜,急著就要開始。這時青青笑著端著豐盛美味的家常菜肴走了過來,問道:你們在聊什麽這麽開心?


    大熊喜道:安兄弟答應要教俺和猴哥武藝。


    青青笑道:那熊少俠,還有丁少俠日後定要保護小女子哦。


    丁猴兒和大熊拍著胸脯道:小事一樁,何足掛齒?以後姑娘安危就交由在下好了。


    四人有說有笑,打打鬧鬧,一頓飯吃了一個多時辰方才結束。


    這時已是戌時時分,青青安排好了住處,丁猴兒和大熊住在廂房,安則一人住在剛剛收拾幹淨的倉房,說是倉房平時也是空著,裏邊隻有些簡單的農用工具而已,三人簡單洗洗,便回房歇息去了。而青青看安衣裳破舊襤褸,找了些布料,回房給他縫紉衣服了。


    安站在屋內,看著這簡樸幹淨的房間,想著已經好幾年沒有在床上睡過覺了,不由心情放鬆,就欲躺下。


    突然他心神一稟,眉頭一皺,瞬間飛出窗外,越過籬笆,辨明方向,向遠處飛奔而去。


    隻見遠處一個黑色的人影,在月色的映照下,忽東忽西,忽上忽下,飛也似的逃離。


    安麵無表情不疾不徐的的跟在後麵,始終保持一段距離。兩人就這樣追逐了快有小半個時辰,前麵的人終於耐不住性子在一處湖邊停了下來。安也隨之在那人身後三丈的位置飄然站定。


    那人影這才看的真切,隻見那人身形矮小,一身黑衣,臉上也蒙著黑巾,腰上顯然掛著一把短兵器。兩人就這樣定定的站著,誰也沒有先開口。


    過了片刻,那黑衣人影緩緩道:少俠好深厚的內力。


    安麵無表情,淡淡道:你也不錯。


    黑衣人影哼了一聲:可是還要比試武藝?


    安道:你不是來報仇的?


    黑衣人影眼珠一轉,冷然道: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


    安笑了笑道:我討厭與人打啞謎,不管你是何來意,今天都要死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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