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道者,朝聞道,夕死可矣。


    古往今來,修士中都流傳著這麽一句話,它傾訴了萬千修士們心中的感慨和無奈。真要說起來,又有幾人真的願意朝才聞道,夕就身死呢,聞道,聞道,當然是求個長生了。


    蓮花鎮外,靈台山,七八個小童站在山腳下,抬著頭,瞪著大眼睛望著山腰處的石台,分成了兩派,嘰嘰喳喳的正在爭論。


    “我看他今天不會來了!”


    “還不到時候呢,等等看!”


    “切,快要遲到了,我不等了。”


    一年前,山腰處住下了一個怪人,須發皆白,穿著一身破舊的青布長衫。每天清晨雞鳴三聲後,就會走上石台,喊上一聲,然後就轉身進山洞。


    起初,並沒有人在意他,後來一些清晨去書院讀書的小童們,出於好奇,會站在山腳下,等他喊完,再去上課。隨著好奇心漸漸淡漠,就隻剩下了七八個小童,他們分成兩派,一派認為他還會喊,一派認為他不會喊,每天便都在山腳下,等著怪人。正在他們吵的不可開交的時。一個眼尖的小童,出聲製止了他們。


    隻見,山腰處一個須發皆白的青年,顫顫巍巍的走出山洞,緩緩的走到山崖的石台上,他走的極慢,晃動的身體仿佛隨時都要摔倒,讓在山下觀望的小童們都提心吊膽,當他走到石台邊緣時,停下了腳步。


    “朝聞道,夕死可矣!”


    青年的聲音並不大,可山腳下的小童們卻都聽得清清楚楚。他們並不知道怪人喊得話是什麽意思,問大人們,大人們也都不解。這七八個小童聽完的怪人喊得話,爭吵著便向書院跑去。


    當山下最後一個小童的身影消失,那青年抬起滿是傷痕的臉,看向紅日漸出的天空,兩行清淚從他的眼中流出。那渾濁的雙眼中,透出一絲無奈、一絲落寞、還有一絲悔恨。他知道,自己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就快要死了。


    他漸漸的低下頭,看著地上亂爬的螞蟻,它們漫無目的,沒有感情,隻知道天亮爬出洞外,天黑再爬回去。他想起了自己,自己這一生與地上的螞蟻一般,白天在外四處尋找,晚上回到洞中。


    他猛然抬起頭,望著湛藍的天空,用盡全身的力氣大吼一聲:“吾輩修士,不是螻蟻,朝聞道!聞的是什麽道?誰又能讓我死!!”這聲音充滿不甘,憤怒,喊完,他一下癱倒在地上,蜷縮著身子癲狂的大笑起來,似瘋魔一般。


    在他的笑聲中,天色漸漸變暗,原本湛藍的天空,片刻便被烏雲籠罩,那還在上升的太陽,被遮掩在了黑色的雲後,天色變得漆黑,風勢漸漸淩厲起來,原本垂在地上的柳枝,被陣陣狂風吹得四處亂擺。


    一條條黑色細絲從烏雲中飄到半空,形成一塊灰色的雷雲,雲中閃耀陣陣紅光,一道道紅色雷電,如同小蛇一般,在烏雲裏閃過。


    ‘轟隆隆’一道道紅色閃電伴著雷鳴,劃過漆黑的天空,那道道紅光看起來無比凝實有力,似要把漆黑的天地也裁成兩半,不知何時,漸漸下起了小雨,蜷縮在地上的青年,掙紮著從地上爬了起來,他的表情在紅色閃電下照的有些猙獰可怕,瘋狂的大笑聲從他的嘴裏傳出,雨越下越大,風越刮越猛,那紅色閃電片刻便到了山腳下。


    “劈死我!劈死我!吾輩不懼雷電,不懼雷電!!”青年的聲音從山腰傳出,布滿傷痕的臉麵向前方,表情無懼無畏,他眼神堅定的看著雷雲靠近。


    ‘轟隆隆’又是一聲巨大雷鳴,紅色的閃電勢如破竹一般劈在了山下的青石上,巨石崩裂,變成片片碎石,灑落在周圍,地上一片焦黑,巨石的位置上,被雷電劈出一個深坑。


    青年挺起身子,青色的舊長衫被雨水打濕,他迎著雷雲邁開腳步,身下就是百丈懸崖,他卻視若無睹,走出石台邊緣,本該摔下山崖的青年,卻穩穩的浮在半空。如果鎮民看到青年現在的模樣,一定會跪拜在地上,哪敢再嘲笑半句。青年伸出右手,比成劍指,雖然看起來瘦骨嶙峋,形如枯槁,卻堅定有力的指向頭頂雷雲。


    雷雲緩緩蠕動,原本發灰的顏色,隨著漸漸縮小變得和天空般漆黑無比,更為凝實,雷雲中的紅色雷蛇湧動的頻率,隨著雲團縮小越來越快。雷雲中傳來‘呲呲’聲響,仿若千鳥同鳴。


    ‘哢啦啦’青年頭頂上的雷雲終於再也關不住那湧動的紅色雷蛇,它們決堤而出,在空中迅速凝在一起,形成一條頭生雙角,足有水缸粗細的五爪赤龍,這赤龍威嚴無比,兩條長須飄在嘴邊,它張開巨口發出陣陣雷鳴,似在怒吼,隨著雷雲消失,那些紅色小蛇鑽進赤龍身體,赤龍顯得更為凝實,堅硬的鱗片漸漸顯露,密布在巨大的龍身,百丈的龍身上呲呲的閃爍著紅色光芒。


    在赤色巨龍的威壓下,青年臉色蒼白如紙,身體微微顫抖,伸直的胳膊也漸漸彎曲。刹那間,再次伸直手臂,暴喝一聲:“散!!”,隨著那聲暴喝,青年的指尖射出一把大劍,那大劍發出耀眼的金光,刺向那雷電形成的赤色長龍,快要刺到的時候,那大劍忽然爆炸開來,化作萬把小劍,那些小劍如同金色彗星,拖長了尾巴,浩浩蕩蕩的刺進了赤龍的身體裏。


    赤龍張開大嘴朝著青年連連咆哮,雷鳴陣陣,粗長的身體在空中一卷,便向青年咬了過來,聲勢駭人,氣勢是無人可擋,卷起的風雨險些把那遮天蔽日的濃厚黑雲吹散。青年滿臉無奈,閉上雙目不再看向赤龍,垂下的雙手微微顫抖。


    就在赤龍咬在青年身體瞬間,厚厚的黑雲被一塊白色玉佩穿透,拖著一道白光,劃過天邊,打在了青年身上。那青年化作一道白光,被吸入了玉佩之中。


    那赤色巨龍看到身前的人消失不見,眼中露出一絲憤怒,一口吞下了白色玉佩。正要露出得意之色,隨之而是它痛苦的吼叫,道道白光從它的嘴上穿透而出,它張開大口,那玉佩緩緩飄了出來,隨後碎成兩塊,朝著不同的方向飛去。隨著兩道白光漸漸消失,那雷電形成的巨大赤龍慢慢消散在空中。


    傾盆的大雨隨著天上黑雲消散漸漸停了下來,陣陣狂風也變成二月裁柳的剪刀般溫和,刺眼的陽光照射在大地上,如果不是靈台山腳下焦黑的地麵,和碎了一地的碎石,剛剛發生的一切,仿佛幻覺一般.......


    言周國,燕歸鎮,李府


    “生了,老爺,夫人生了。”丫鬟從屋裏邊跑邊喊。


    門外焦急等候的李貴福聽了丫鬟的話,肥胖的身子一顫,指著那報信的丫鬟大喊了一聲賞,便腆著肥胖的大肚子用一百米三個腳印的速度的衝進了屋裏。進屋便看到站在床旁的穩婆正用木盆給孩子洗去身上的血,李貴福心裏這是一個美,要不是怕嚇著孩子,他嘴都能裂到腳後跟上去,他張嘴便要說話,那穩婆抱起孩子,麵衝向他,便看到了孩子肚臍下的揪揪。


    李貴福站在那嘿嘿的傻笑了起來。那表情活像書上畫的吃人惡鬼。他走到床邊,握住了躺在紗帳中的美婦,低頭親了親她的額頭,眼中略帶歉意,溫柔的說道:“辛苦你了,杜娘。”那美婦是李富貴的夫人,聞言抬起頭,臉上滿是疲憊,眼中滿是柔情,噗嗤笑出了聲來,柔聲嬌嗔:“傻樣兒!我們終於有孩子了。”聞言李富貴嘿嘿笑了起來。


    李富貴是燕歸鎮的員外,四十來歲,家裏良田萬頃,用不完的金銀錢財,唯獨不美的是一直沒有孩子,他與妻子結識較晚,妻子也是大家閨秀,二人相遇時,李富貴二十有五,待到談婚論嫁,李富貴已經二十六歲了,妻子那時才十六歲,老牛吃嫩草,可他夫人看中的就是他的憨厚和溫柔。兩人婚後感情極好,從未紅過臉,可為了孩子的事,兩人心力交瘁,小吵不斷,妻子一直勸他納妾,可他卻不肯。看著妻子成天愁眉不展,日漸消瘦,李富貴恨不得揪光了頭發。一天夜裏做完那事,二人正要睡下,‘啪’的一聲窗子被風吹開,一道白光閃爍而入,一時間是雞飛狗跳,半宿沒敢睡覺,第二天發現床邊一條紅線掛在床頭,上邊係這半塊玉佩,想起半夜的事,李富貴直罵.娘,孩子的事還沒解決,又出這怪事。


    兩月以後,妻子胃口總是不好,總是幹嘔,遂叫來醫生,這一號脈,好家夥,李府出大事了,妻子懷孕了,趕緊讓大夫抓藥安胎,那人參跟大蘿卜是的往菜裏湯裏放。醫生知道後是指著鼻子就是一通罵,李富貴點頭哈腰一頓點頭。


    終於,這孩子出世了,李富貴與妻子看著在繈褓裏雙眼緊閉的孩子笑個不停,這可是李家的寶啊。


    “富貴,你說給孩子起什麽名兒啊!”婦人躺在床裏,眨麽著一對充滿母愛的大眼睛看著孩子柔聲問道。


    李富貴嘿嘿傻笑,半晌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嘴裏隻吐出四個字夫人您定。


    李夫人白了一眼隻知道嘿嘿傻笑的李富貴,語氣輕柔聲說道:“那我看叫李默涵吧,希望他像你一樣,雖然沉默,但卻有涵養。小名就叫天賜吧,這是老天賜給我們的孩子。”


    聽了妻子說的誇獎,李富貴嘿嘿傻笑的低下頭,臉上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衝著李夫人點了點頭,伸手從懷裏掏出一年前破窗而入的半塊玉佩,放在了李默涵的繈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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