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因林玉潤不耐久坐,隻能斜倚到一旁軟榻上頭。


    她也要因著傷口要忌口,隻自家進些寡淡的湯水,在一旁瞧著孩子們在飯桌上搶的熱鬧,蕊姐兒便過來陪在她身旁,


    “娘!”


    林玉潤笑著撫了撫她的小臉,蕊姐兒是個懂事的孩子,這陣子一直心憂她的傷勢,夜裏睡著了做夢還在哭著叫娘,這眼瞧著她那臉兒都小了一圈。


    “蕊姐兒不用擔心娘,娘很快便好了!”


    蕊姐兒點了點頭,依在她身旁不說話,隻拉了她的手道,


    “娘,我想學武!”


    林玉潤微微一挑眉頭問道,


    “可是被娘受傷嚇到了?”


    蕊姐兒受此一嚇倒是長大了不少,抿著嘴兒點了點頭,


    “娘,我學了武藝便不用娘替我擋箭了!”


    林玉潤想了想卻是招手叫了趙旭過來,


    “圓姐兒,可是傷口疼了?”


    林玉潤笑著搖頭衝他道,


    “可算是遂了你的意了,你閨女想學武!”


    趙旭聽了哈哈大笑,


    “好好!”


    前頭他便想親自教導蕊姐兒習趙家武藝,卻被林玉潤攔了,怕蕊姐兒年紀還小,骨架未長成若是練得手粗腳粗怎辦?


    隻是領著她練了柔術,但內家的功法卻是半點沒有學,


    這一回蕊姐兒自家主動開了口,趙旭那裏有不應的,隻是她是女子卻是不能練趙家家傳的硬功夫,趙旭想了想道,


    “左右蕊姐兒還小,我先給她打底子,以後單請女子來教,必不會損了她的外貌!”


    這廂便把習武的時辰定在了每日的卯時初,又見那兩個小兒子實在皮得不像話,定是精力太過旺盛無處宣泄,便索性將他們也一塊兒帶上。


    雙胞聽說要早起,當下就苦了臉,林玉潤笑他們道,


    “你們不如妹妹,你們妹妹學了武照樣還要琴棋書畫,不比你們在學堂輕快多少!”


    算起來蕊姐兒學的東西比哥哥們隻多不少,除了最初兩年年紀小時還有哭鬧,到了如今卻是自發的用心學習,琴棋一類也有小成,還自家練了舞,她才是這家中最勤勉的孩子!


    趙旭抱著蕊姐兒親了親,他是真心疼自家閨女,隻是無奈這事兒他作不得主,隻能將那衣裳、首飾和各數珍奇玩意兒似不要錢般往蕊姐兒那宮裏送,又有幾個哥哥也疼她,時時也送她些好東西,如今蕊姐兒這宮裏的好東西比林玉潤宮裏的還多。


    豫哥兒有時便笑,


    “若是來了一個賊偷這皇宮大內,到了皇後娘娘宮中定要失望,去了大公主那宮裏隨意兜一圈兒便能滿載而歸,此乃皇室機密輕易不能讓人知曉的!”


    一家子這廂鬧哄哄吃罷飯,孩子們都來行禮告退,保官今日也頗費腦力,感覺疲憊當下走在了頭裏。


    雙胞與蕊姐兒念著明日要早起也先回去了!


    留下豫哥兒與湘哥兒笑嘻嘻來行禮,林玉潤瞧著豫哥兒那張肖似趙旭的臉歎道,


    “豫哥兒真是越發似你爹了!”


    豫哥兒聞言立時苦了臉道,


    “娘,您也實在太偏心了,一家人就把我生的似爹一般,以後沒有肯嫁如何是好?”


    趙旭聞言立時氣的瞪他一眼,林玉潤被他逗得一笑卻是扯著背上生疼,趙旭怒道,


    “你自家不跟著你娘長,倒來怪老子!”


    豫哥兒衝他做了一個鬼臉,


    “爹,以後你要多給我些銀子,要不然我這輩子要討不著媳婦了!”


    “想得美,老子的銀子全是給蕊姐兒的,你們想要自家掙去!”


    豫哥兒眼睛一轉,


    “即是自家掙,那……爹爹,總要給些兵將,兒子我才有本錢啊?”


    趙旭聞言一曬,嘿嘿一笑道,


    “小子,心倒挺大的,現下便想問老子要兵權了麽?”


    豫哥兒聞言一挺胸道,


    “左右總要占一塊地盤的,為我大魏開疆擴土,才能不墜了爹您老人家的威名!”


    趙旭抬手摸了頜下短須,很是欣慰道,


    “倒還是有老子我的風範!”


    這廂心裏一動卻是想起了保官前頭在朝堂所見,當下便問道,


    “前頭你哥哥觀政,問我如何得知那些書呆們講的道理是對是錯,若是你來,做何想?”


    豫哥兒聞言很是不屑道,


    “先生那一屋子裏的書,裏麵全是道理,個個都是對的,又個個都是錯的,小爺才不管人是對是錯,有用便是對,無用便是錯,沒空兒聽他們廢話!”


    趙旭又問湘哥兒,


    “老三如何想?”


    湘哥兒想了想道,


    “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也不用多與他們費口舌,更不用去辨對錯,辦好事兒才是正理!”


    兩個小子都是實用重於空談,倒是很得趙旭的心思,當下點頭哈哈大笑,


    “好!”


    這廂抬起腳來給了兩個兒子一人一腳,


    “你們娘累了,都老子滾出去吧!”


    豫哥兒與湘哥兒早被他摔打慣了,見他那腰部一動便知道閃身躲開,


    “娘!爹欺負我們!”


    林玉潤笑著瞧著兩個兒子跟的兔子似的竄了出去,對趙旭嗔道,


    “你如今多大人了,還與孩子們戲耍!”


    趙旭聞言卻很是氣憤,


    “怎得,你也嫌我老了麽?”


    見林玉潤不膽所以的瞧著他,更加氣惱道,


    “你剛剛兒沒聽到豫哥兒叫我什麽……老人家!”


    這廂左右瞧了瞧尋到了林玉潤妝台上頭那一塊仙姑捧桃的宮鏡,端到臉前,對著燈光仔細瞧他那張臉,


    “我如今很老了麽?”


    林玉潤瞧著他撫眼角,摸下巴,又是不解又是憋屈的樣兒,終是忍不住噗嗤一笑,卻是牽動了背上的傷口,


    “哎喲……”


    趙旭忙扔了鏡子過來,


    “怎得了?”


    林玉潤伏在那處又想哭又想笑道,隻得抓著身下的鋪子哎哎的叫喚,


    “傷口扯到了!”


    ……


    林玉潤那傷口倒是無礙了,隻是趙旭那臉上卻是黑了幾日,見著豫哥兒幾個又是瞪眼又是吹胡子的,沒一天好臉色。


    豫哥兒渾不知自家戳到了老子的痛處,莫名所以的問湘哥兒,


    “爹爹,這幾日是怎麽了?可是身子有了不適?”


    湘哥兒也不知他老子不服老的心思,疑惑道,


    “前頭在西域時那樣忽涼忽熱的天氣都不見他生病,回到京城倒身子不爽利了?”


    兩個小子都當他生了病,他們自小都覺著自家老子是那銅打鐵鑄的一般,連個噴嚏也沒見他打過,這廂驚覺他們老子也會生病,難得孝心觸動歎道,


    “我們一天天的長大,爹爹也是老了!”


    這廂心裏疼惜起自家老子來,連著幾日一下學都跟在趙旭身前,不停的噓寒問暖,又端茶倒水又捶背按腿,這般鞍前馬後的伺候著,弄得趙旭是一頭的霧水。


    回來問林玉潤道,


    “那兩個小子是吃錯藥了麽?無事獻殷勤,弄得老子心裏發慌!”


    林玉潤嗔他一眼,


    “那有這樣說兒子的!”


    她也不知兩個孩子是為了什麽,便叫了他們來問,豫哥兒與湘哥兒卻是一臉唏噓的湊到林玉潤跟前道,


    “娘,以前是我們不懂事兒,常常惹爹他老人家生氣,以後我們聽話要好好兒孝順你和爹!”


    林玉潤心下感動拉了兩個兒子的手道,


    “你們有這份孝心便是好的,你們爹爹現下春秋鼎盛還用不著你們操心,自家好好進學才是!”


    豫哥兒道,


    “爹身子不適,我們這幾日自是要好好伺候他的,待他好了,我們不是好好念書的!”


    林玉潤挑眉,


    “你爹幾時身子不適了?”


    趙旭除了每日上朝處理公務都回了後宮陪著她,也沒聽說他身子有什麽不爽利啊?更是沒有宣過禦醫,難道是他瞞著自家?


    湘哥兒道,


    “爹他這幾日臉色都不好看,怕是年紀大了,身子不適硬撐著呢!”


    林玉潤聞言臉上神色怪異,實在是想笑,又怕扯到背後傷口,忙讓豫哥兒在後頭給她扶著傷口,前頭卻扯著湘哥兒的手顫著身子,咧了嘴兒抽氣。


    這話要是讓趙旭聽到,她這後宮的殿頂也不知能保了不?


    兩個小子不明所以瞧著自家娘親,


    “娘?”


    林玉潤憋到眼淚都出來了,當下顫著聲兒對兩個兒子道,


    “你們這份孝心,你們爹爹心領了,他身子好著呢,不用擔心,好好兒玩去吧!”


    你們爹那身子好的能攆著你們捧一個皇城,你們信是不信?


    兩個小子素來知曉娘不會騙人,見娘說的一臉肯定當下點了點頭,


    “好!娘,我們便不去爹那處了,以後爹要有不爽,我們再去伺候!”


    “嗯!”


    林玉潤咬著牙點了點頭,打發走了兩個兒子,趙旭回來時便憋著笑將兩個小子的心思一講,趙旭聽了哭笑不得罵道,


    “兩個臭小子,老子離死還遠著呢,不用他們在這處亂獻殷勤!”


    麵上罵著,他那心裏卻是不再計較兒子說他老了,這廂是受用的緊,


    總算還知曉孝順,老子也沒白養一場!


    隻是見了兩個小子,卻是仍又打又罵,嘴上從來沒有說過一個好字,豫哥兒與湘哥兒幾個早就被他練的皮糙肉厚,半點兒不放在心上,反倒覺著自家老子有閑情罵人,必是身子大好了,還在暗暗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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