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官終是把幾個小的都帶走了,


    趙旭過來小心翼翼握了林玉潤的手,


    “圓……姐兒!”


    不過三個字卻是都哽咽了一下,林玉潤側著頭,嘴唇發白躺在那處,費力扯了扯嘴唇笑道,


    “雍善,這你是第二回哭了!”


    趙旭啞聲嗓子道,


    “胡說什麽!”


    林玉潤又笑扯著背上傷口,便緊緊的皺著眉頭,眼皮卻是越來越沉了,


    “圓姐兒……”


    趙旭抹了一把臉,跪到腳榻之上,


    “圓姐兒……你可不能睡!”


    “嗯!”


    林玉潤輕輕應了一聲,卻覺著雙眼似有千斤重一般,怎也沒有力氣睜開,外頭禦醫匆匆趕了過來,見這情形,當下也顧不得君臣禮儀,將趙旭擠到一旁把了脈道,


    “娘娘這是失血過多以至昏迷,且背上還有箭矢未取出,需盡快取箭止血包紮……”


    說罷轉身到一旁提筆刷刷開了方子,


    “快!照方抓藥!”


    珍珠幾個忙接了出去,這廂外出自然也是備有藥材,抓好熬製端了進來。


    “我來!”


    趙旭一伸手接了過來,林玉潤趴伏著不好喂藥,他便將她翻過來麵對麵抱在懷中,自家喝了一口再哺入她嘴中,這廂喂了大半碗下去。


    禦醫便就著這個姿勢要拔箭,先將那箭尾剪去,仔細看了看傷口,


    “箭頭卡在骨縫之中,硬拔怕要傷到骨頭,隻能一點點的往外挪!”


    趙旭抱著林玉潤道,


    “禦醫隻管動手!”


    這廂一手扶了林玉潤的腰,一手護著背,讓她頭靠在自己肩頭上,禦醫這廂淨過手之後,讓宮女們左右扶著,左手虎口大張輕輕壓在傷口處,右手便用力拔箭。


    當劇痛從背後傳來時,生生將林玉潤疼醒,


    “啊!”


    趙旭緊緊抱了她,令她身體不能動彈,口中安慰道,


    “圓姐兒莫怕,忍一忍便過了,若是實在忍不住便咬我!”


    林玉潤抬手環著他的腰背,兩手交握在一處,指甲互掐進了肉裏,卻還是咬牙挺著,那箭頭也不敢一下子拔出來,隻得一點點的往外挪,實在動不了還要左右搖晃以擴大創麵。


    這樣的折磨堪比那受刑,林玉潤疼的額頭立時出了大汗,身子不停的顫抖著,眼前一陣陣發黑,腦子裏天旋地轉,雙眼放空恨不得就這樣昏過去,隻是卻無奈背上一陣疼似一陣,根本昏不了,隻能生生咬牙挺著。


    背上那傷口痛的好似禦醫不是在治傷,倒像是在用那箭頭生挖的肉一般,


    “啊……”


    禦醫這廂也是滿頭的大汗,這箭頭卡住了,拔時十分費力,皇後娘娘背上的血一股股的往外湧,他是怕箭拔出來了,人也不行了!


    趙旭瞧著那處鮮紅的血肉順著箭身一點點的跟著出來,隻覺五髒六腑都被人揪住了一般,實在看不下去了,平生頭一回做了那懦夫的樣兒,將眼一閉頭埋到了林玉潤汗濕的頸際。


    也不知隔了多久,才聽到禦醫喜道,


    “出來了!”


    趙旭忙睜開眼看,見那血淋淋的箭頭已是取了出來,隻是林玉潤那美玉無暇的背上卻憑添了一個又深又寬,血肉模糊的箭孔。


    “圓姐兒!”


    側過頭看她,卻已是麵色慘白,雙眼緊閉,


    “禦醫!”


    禦醫忙取了帕子擦了手上的血,探手摸脈,


    “快!取人參來!”


    皇後娘娘的脈像十分微弱,如細絲懸蛛一般十分凶險,禦醫也是變了臉色!


    藥取來塞入了嘴中,那藥氣一衝倒令得林玉潤緩過氣來,禦醫這廂止血包紮傷口,之後再一摸脈,雖還是虛弱總算那口氣緩過來後,比前頭卻是平穩了不少,當下也是鬆了一口氣。


    “陛下,娘娘這一關算是過了,不過後頭因傷口會引起高熱,更要小心謹慎,一個不好……”


    趙旭隻低頭瞧著林玉潤蒼白的小臉,聲音卻低啞冰冷,


    “不用跟朕講會有什麽不好,若是圓姐兒有個什麽……這一宮的人沒一個能活!”


    此時他渾身散發的徹骨寒意便是離了三尺遠,也令得周圍人等不由的雙腿發軟,撲嗵都跪了下去,


    “陛下!”


    趙旭抬起來眼光冰冷的一一掃視過眾人,


    “都給朕起來,該幹什麽便幹什麽去!”


    眾人都低聲應聲,珍珠幾個低頭退到了一邊,卻是不敢大聲的抽泣,隻垂著頭眼淚滴滴的落到宮裙下擺。


    趙旭冷聲喝道,


    “哭什麽哭,都給朕滾出去!”


    左右忙退到了外頭,卻見幾位殿下換了衣裳又過來,忙擦了眼淚迎上去,


    “幾位殿下!”


    保官問道,


    “珍珠姑姑,我娘……我娘的傷怎樣了?”


    “禦醫剛來過已是取了箭頭,娘娘脈象平穩,已在昏睡,陛……陛下此時正在盛怒之中,幾位殿下還是別進去為好!”


    豫哥兒幾個那裏肯聽,便手拉著手往裏闖,宮女們阻攔不得隻能任他們進去,這廂都跪在殿外,幾個孩子輕手輕腳進來,見娘伏在那處,臉色灰敗,雙眼緊閉,一副不知生死的樣兒,都被嚇到了,


    “娘!”


    蕊姐兒年紀最小,撲過去便要哭,趙旭一把按住了她的嘴,


    “蕊姐兒,不許吵著你娘!”


    蕊姐兒抬起淚眼兒瞧著趙旭,在趙旭的手掌心裏抽泣著,


    “爹!”


    趙旭瞧著那一雙與林玉潤一模一樣的眼兒心下不由發酸,當下柔聲道,


    “好乖乖!你與哥哥們出去,待娘睡醒了便來陪我們蕊姐兒!”


    蕊姐兒搖了搖頭,卻是懂事的自家伸手捂了嘴退到湘哥兒身邊,湘哥兒抱住她輕輕拍了拍低聲道,


    “蕊姐兒,乖!”


    蕊姐兒把臉埋到他懷裏輕輕的顫著身子。


    一家人便在這處守著林玉潤,到了天黑時,她果然發起高熱來,禦醫便在偏殿守著,過來把了脈道,


    “陛下,娘娘受了箭傷,又浸了水發熱乃屬正常,不過微臣摸娘娘脈象還算平穩,又皆平日裏身體底子還算不錯,應是能熬過這一關的!”


    趙旭聽了卻是暗暗鬆了一口氣,禦醫這廂卻是又改了藥方,重又讓人去抓藥熬製,端過來也都是趙旭一口口喂到林玉潤口中。


    幾個孩子守在一旁,怎麽也不願離開,趙旭無奈便命宮人抬了軟榻過來,讓他們睡在軟榻之上。


    蕊姐兒和定哥兒、蜀哥兒年紀小,熬到三更終是熬不住閉上了眼,卻是稍有點兒響動便猛然起身瞧向那床上。


    豫哥兒和湘哥兒背靠背坐在一處,豫哥兒將靴子裏藏著的一把匕首拿在手中把玩,湘哥兒卻是下巴枕到膝上,眨著眼不知在想些什麽。


    保官坐到林玉潤腳邊,與趙旭一頭一腳的守著她。


    這一夜過的是十分漫長,林玉潤起了高熱,一張臉燒得通紅,身上摸著也是滾燙,趙旭這廂放下了帳幔,取了溫熱的帕子給她擦拭周身,又一口口喂了溫水進去。


    這樣反複的折騰了許久,待到天邊微亮時,總算身上沒有那般燙了!


    禦醫把過脈長出了一口氣道,


    “陛下,昨兒晚上算是過了,隻要今明兩日能不再高熱,之後便隻需小心養傷了!”


    趙旭點了點頭道,


    “禦醫辛苦!”


    “微臣份內職責,不敢言苦!”


    禦醫也跟著熬了一晚,趙旭便命人帶他到偏殿休息,他自家都隻是喝了幾口清粥,匆匆洗漱了一下,換了衣裳又回來林玉潤身邊。


    見孩子們在那處東倒西歪的擠做一團,便對保官道,


    “你們娘已是見好,保官先帶著弟妹們回去休息吧!”


    保官想了想道,


    “讓二哥帶著弟妹們回去吧!爹我在這處陪您守著娘!”


    趙旭搖頭道,


    “你們年紀小熬不住,還有蕊姐兒帶著弟妹們出去吧!”


    保官聽話點頭,這廂帶著弟妹,又抱了還睡著的蕊姐兒退了出去。


    趙旭低頭瞧了瞧林玉潤,伏身親了親她的臉,


    “圓姐兒,孩子們和我都掛心著你,可要好起來才是!”


    將林玉潤抱起往裏麵送了些,自家便躺了下來陪在她身邊,伸手握著她柔軟無力的手,微微的合上了眼。


    ……


    保官帶了弟妹們出去,兄弟幾個把蕊姐兒送了回去,讓奶娘和宮女們好生照看著,保官便讓幾個弟弟回去,


    “昨兒晚上也累了,白日裏好好休息,晚上再去陪著娘!”


    湘哥兒卻是搖頭道,


    “大哥,二哥,那些個刺客還在行宮地牢裏關著呢!爹爹如今也顧不上這事兒,你們便不想知曉是什麽人來行刺我們麽?”


    那刺客摸透了他們一家子行蹤,又十分熟悉這山上地勢,能瞞過宮中侍衛耳目潛到近前,定是有人在裏頭互通消息!


    這行宮之中有內鬼!


    保官與豫哥兒互視一眼,定哥兒與蜀哥兒卻是立時跳了起來,


    “三哥說的對!我們這就去審一審那些個刺客!”


    兄弟幾個這廂便奔了地牢而來。


    榮州將刺客擒獲之後,便分開關入了行宮地牢之中,兄弟幾個過去地牢間頭卻被守門的侍衛攔住,有人忙去報了榮州,榮州聞聽卻是有些頭疼,


    他也知這清涼山定是出了內鬼,這廂一麵派出人手搜山,一麵又在行宮之中盤查宮人,昨日已是有一個年老的太監自縊,在他房中卻是搜出了前朝皇帝劉享的靈位,這情形瞧著倒似是前朝餘孽內外勾結所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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