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旭在後頭一看,心知不好,


    “那郗崇道定是用了手段!怪不得自昨日起便心驚肉跳,卻原來是這處等著呢!”


    當下吩咐小兵鳴金收兵,隻是如今收兵卻是來不及了,便是前頭兵士聽到了想往回撤,隻是那胯下馬兒卻是不聽使喚,那是你想撤便能撤的。


    好一些的便是任由馬兒馱著四散逃走,不好一些便已被甩下馬來被砍至身首異處。


    趙旭這廂見了當機立斷,吩咐左右將那曲天邡與胡有財左右兩軍壓上,卻是隻派步卒不用騎兵。


    魏軍步卒倒騰著兩條腿兒,拚命奔向敵營一通廝殺將自家袍澤搶回不少,卻是五萬騎兵終是失了大半,趙旭顧不得心疼,卻又見那清風原中突然起了火勢!


    這一回倒不是那郗崇道用計,乃是那燃濃煙所用之物,掉到草叢之中引燃所至!


    此時已是隆冬清風原上百草枯萎,若是隻有火勢倒也不怕,卻不料今日合該趙旭受此一劫,卻有那一陣西南風吹來,將那火勢鼓動向魏軍一方蔓延開來。


    如此風助火威,火借風勢,瞬間便燒向了魏軍!


    趙旭端坐馬上見狀便是一驚當下急急傳令下去,


    “我來斷後,全軍棄了輜重,後撤!”


    趙旭看了看左右將兩個孩子交給了親衛,


    “護送兩位少爺往後撤!”


    這廂帶著手下兩萬人馬上前接應後撤大軍,那火勢蔓延太快,人那裏跑得過它?


    不多時不少魏軍身上已是沾了火,慘叫著翻滾在地,同僚前去打火救援待到將人扶起時,已是一身焦黑斷了氣,再回頭時卻發覺自家已被重重火焰包圍,再不能尋到出路了!


    趙旭在後頭瞧著大急,一邊掩護眾人後撤一邊打馬在那火場周圍奔跑,令兵士揮刀砍散草堆,挖出壕溝,隔斷火勢,這廂一通忙亂下來,已是到了天黑,清水原上飄起陣陣焦臭之味!魏軍人馬死傷無數!


    那郗崇道便是想乘勢追擊,卻被宋屻波攔道,


    “如今風勢向魏軍而去,卻不知何時那風轉向我軍,齊王還是趁這個時候撤兵才是正理!”


    郗崇道見那魏軍慘狀也是心驚,又見今日大勝也不再貪心,便鳴金收兵將人馬帶回!


    那廂趙旭清點人馬之後,二十萬大軍卻是失了七八萬之多,且大多是騎兵戰馬,這一仗真乃他起事一來前所未有之慘敗,不由令得他捶胸疼惜,


    “趙某有負眾兄弟!”


    下頭眾將也是黑頭土臉,那烏兀也是包著胳膊腰上還滲著血,眾人都來勸趙旭道,


    “魏王!此非戰之過!實乃天不助我!”


    趙旭遠眺那齊軍大營恨得是瞠目欲裂,恨恨道,


    “郗崇道,此仇不報,我趙旭誓不為人!”


    說罷整頓兵馬回撤五十裏地。


    那廂齊軍回到大營之中,卻是立時大排宴席,眾人高歌狂飲,郗崇道在上頭向宋屻波舉杯道,


    “宋先生神機妙算實在厲害!本王敬宋先生一杯!”


    宋屻波笑道,


    “這也是齊王得道多助,連上天也要助齊王!”


    郗崇道笑道,


    “這次倒真是天助我大齊,令得那趙旭損兵折將,這一仗隻怕少說也失了十萬之眾,他二十萬大軍已去一半,我看他還有何力再犯我大齊!”


    宋屻波笑笑點頭道,


    “自是如此!那趙旭現下隻怕在捶胸頓足,心疼不已呢!”


    眾人這廂飲酒歡樂,那角落處卻有方素素舉杯沾唇便放,忽覺有人望向自己,轉過臉來卻見宋屻波衝她舉杯點頭,方素素微微點頭喝了一口,卻是眉頭微皺,這酒實不好喝也不知男人們為何要鍾情於此物?


    旁邊一員將,姓鍾名韞見了湊過來笑道,


    “方將軍為何不飲酒?”


    方素素笑道,


    “我酒量淺薄,不敢多飲!”


    鍾韞瞧了瞧齊王下首的宋先生,悄聲衝方素素道,


    “你說宋先生是否真是那諸葛轉世,孔明投胎?怎得今兒刮什麽風他都能算到?”


    方素素聞言笑道,


    “我瞧著也就是湊巧罷了”、


    鍾韞笑著點頭道,


    “方將軍所言甚是!我也這般想來著,隻是你可知下頭兵士們現正在外頭傳的甚是邪乎!”


    “哦!是麽?”


    方素素神情一動,心下卻是暗覺不妥,


    “這謠言那裏能信得!”


    “你還真別不信!”


    那鍾韞見方素素當真不信,便一一數了齊王起事以後,這宋先生如何獻計,怎生謀劃等等等等,仿佛樁樁件件都是宋屻波事兒便算定好了一般,便連他事先怎生個笑法也能掰出十八種解讀來!一時之間將那宋屻波吹的如武候重生一般。


    方素素聽了卻是心中暗驚,她與郗崇道貧寒之時原是鄉鄰,因連年災荒,因緣際會才令得郗崇道聚了一幫子人起了事。


    方素素原不想追隨他,隻是早年郗崇道有恩於方父,方父臨終時恰逢郗崇道起事,便留下遺命令方素素追隨於他,方父也是想著能有個人照應自家女兒。


    此事跟隨郗崇道的諸多老人也是知之甚詳!眾人見郗崇道待方素素猶如自家子侄一般,都稱道他重義重諾是君子所為!


    隻是方素素跟著郗崇道此人日子久了,對他之事也是知之甚詳!


    郗崇道早年在鄉間也是考了一個秀才的,你道他為何專愛那大家的小姐?又有他家境貧寒為何能考中秀才?


    卻是因那本鄉一位鄉紳為人樂善好施,見郗崇道讀書刻苦倒也是塊料子,不忍人才埋沒,便出銀資助他讀書,這才得以有了功名。


    那鄉紳家有一位的小姐,端莊賢淑,貌美如花,稱得上是品貌兼俱的大家閨秀。


    這郗崇道便暗暗欽慕於她,前頭自覺低微配不上小姐,後頭考上了秀才有了功名,便覺著應是配得上人家小姐了,便明裏暗裏向小姐詩畫達意,書信傳情。


    那知這位小姐早已有了門當戶對的未婚夫婿,對郗崇道這種私相授受之舉十分反感,便將東西報了與鄉紳得知,引得鄉紳勃然大怒直罵他是一頭白眼狼!


    “我供你吃穿讀書倒是養出一個禍害!我清清白白的女兒家豈是你能染指的!”


    當下斷了郗崇道的供給,再不與他銀兩讀書。


    郗崇道自家便要裝硬氣,咬著牙節衣縮食,全家餓著肚子供了一年書,他再考府試時卻名落孫山,至此他將那鄉紳恨之入骨,隻當自家考試不中乃是人家之過!


    到後來起事時,帶著人頭一個便是去抄了那鄉紳的府邸,把小姐虜來強拜了天地,隻是那小姐本就不喜他,又恨他害了一家老小那裏肯順從於他,成親不過一月便在房梁上尋了短見!


    郗崇道倒是對這位小姐動了真情,抱著她屍身守了一天一夜!


    從此倒讓他落下了隻愛大家小姐的毛病!


    隻是由這事兒此可知那郗崇道此人心胸狹隘,自家無能便愛遷怒於人。


    而宋先生此人,方素素卻是不知他來路的,隻知他乃是郗崇道早年外出親自請回來的高人。


    “此人大材!”


    這是當年郗崇道親口對方素素所言。


    果然這些年來,齊軍從不過一萬餘人的散兵遊勇到如今占據滄、禹兩州,擁兵三十萬之眾的虎狼之師,宋先生功不可沒!


    若非此人行事低調,不愛爭名奪利,隻怕郗崇道屁股下頭那位子,給誰坐還未可知!


    因而近兩年郗崇道已是暗暗忌憚宋屻波,這廂大肆收賣人心,收攏了幾個親信將領把兵權牢牢握在手中,有事也愛獨斷專行,派人尋訪各地名士做幕僚,隱隱有想將宋屻波架空之勢。


    郗崇道也在私底下拉攏方素素,你且不要小瞧了這一員女將!


    因這齊軍與別軍不同,乃是男女混雜之軍,三十萬大軍之中便有四五萬女兵,這些個女兵都是因那災年家中男丁死光,隻身一人又或是拖兒帶女,無奈之下投靠了齊軍。


    那時郗崇道也是極力擴充勢力,也不管是男是女,是老是少,統統兒收到了帳下,因著有一個方素素在,便交這一幹子女人都全數交了給她打理!


    卻不料方素素也是個能幹之人,將手底下這些女兵分做幾隊,有會些拳腳的便同男兵一般練拚殺,練騎馬,練射箭。


    有那不會的功夫的便分去雜役、夥房又或做醫兵,這齊軍後營之中多數為女兵,且統統都聽方素素號令。


    又有幾年下來倒讓她練出一支女兵來,四五萬的人數,倒成了不小的勢力。若是她反水隻怕要夠郗崇道喝一壺的!


    郗崇道自是要將方素素捏在手心當中,以防她跟著宋屻波跑了,隻是那宋屻波好似與方素素天生的冤家一般,見了麵從來沒有好臉色,倒讓郗崇道省了不少事兒!


    隻是現下裏這軍中將宋屻波傳的神乎其神,在方素素看來卻不是好事兒,郗崇道氣量如此之小,若是對宋屻波起了二心,隻怕這齊軍便要大亂了!


    這亂世之中,要領著幹子女人掙紮求生,本就不易!齊軍雖說混亂不堪,卻也是一處安身立命之地,方素素自不願因齊王與軍師之間生了罅隙,而至軍中動蕩甚或分崩離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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