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外頭人隻道郗崇道這法子實在是另辟蹊徑,卻不知他那後頭還有一個人在出主意。


    這位姓宋,齊軍之中都叫他宋先生,這人隱在幕後調度統籌,大軍進退、分合如臂使指,將一群烏合之眾揉到了一處,占下了兩州之地,可算是個十分有能耐之人,隻是除齊軍核心眾將之外,外頭人對他所知甚少。


    便是趙旭的暗衛也隻打聽到有這麽一位幕後軍師在與郗崇道出謀劃策,卻是不知他姓甚名誰,是何方神聖!也少有見過他的廬山真麵目!


    其實這位宋先生名屻波,字恭珅,也無人知他來曆。


    論外貌生的十分普通,並無奇特之處,和和氣氣一張臉,便是板著你也見他嘴角兒微翹倒似在笑一般,讓人一見便心生親近之感。


    現下他正在那齊軍大營之中,仔細察看傷兵,


    “宋先生!”


    宋屻波微微一笑示意他伸出手來,傷員伸了手,宋屻波把了脈點頭道,


    “好!脈象平穩,你前頭是受了箭傷失血過多,傷口又受了熱毒,毒氣發散開來,才至的傷口膿毒發脹,現下排膿清創又報了幾劑藥下去,自然便好起來了!”


    “多謝宋先生!”


    宋屻波笑笑取了一旁的白布擦拭手指,外頭進來貼身的小廝在耳邊輕輕說了幾句,宋屻波點了點頭,衝傷兵笑道,


    “你好生歇息吧!”


    這廂轉身出來便匆匆回了營帳,將那案上的軍報打開,上下掃視看罷之後,微微眯了眼道,


    “魏王趙旭倒真是久仰久仰!”


    外頭齊王親衛道,


    “宋先生,齊王請先生過去議事!”


    宋屻波應道,


    “回稟齊王,我即刻便去!”


    這廂將軍報合上,起身慢條斯理整了整衣衫,便拿了軍報向那中間最大一頂營帳處行去。


    到那營帳外頭隻見前頭平平整整的黃土地麵之上,便有那幾座金銀首飾堆成的小山,在陽光下頭閃閃發亮,宋屻波扯了一抹笑,嘴角的嘲諷轉瞬而逝。


    進到營帳之中來,卻見齊王手下眾將已是到齊,宋先生拱手向眾人行禮,眾人齊齊回禮道,


    “宋先生!”


    宋屻波點頭進那前頭第二把椅上坐下,這帳裏交椅共有兩圈兒,他後頭也有一把上頭卻是坐了一個女子。


    這女子個子不高,生得瘦小,身上著了勁裝,臉也生得小巧曬得有些黑,卻是黑裏透紅,十分健康,見宋屻波進來衝他咧嘴兒一笑,


    “宋先生!”


    宋先生臉一沉背過身坐下並不理會她,女子嘻嘻一笑不以為意,眾人也是見怪不怪,知曉這與人為善的宋先生,不知為何總是不喜這女將方素素,不過方素素雖是女子但生性豪爽,為人仗義,帶著一幫子婦人跟著大軍打天下。


    你可不能小覷了這一幫婦人,上戰場殺起人來不比男子差多少,倒是郗崇道手下一員不可多得猛將!


    隻是這方素素向來耿直,說話也是直來直去,也不知是何時得罪了宋先生,至的宋先生見了她回回都沒有好臉色,幸喜方素素向來心大,從來不將宋先生那臉色放在心上,照舊笑嘻嘻湊上去。


    這兩人的相處情形,眾人早已是習慣了!


    宋屻波坐到椅上後,不久外頭有人叫道,


    “齊王到!”


    郗崇道是個子高大的中年漢子,麵容古拙,雙眼狹長,膚色黝黑,說話聲如洪鍾,中氣十足!


    他不笑時還好些,笑起來雙眼緊眯很是有些奸詐之感!


    到了上座坐下,下頭眾將起身向他行禮,


    “齊王!”


    郗崇道掃視眾人一眼朗聲道,


    “諸位,可是瞧過軍報,那魏王趙旭已是發兵二十萬,向我齊界而來,這場戰是在所難免,不知諸位可敢應戰!”


    眾將轟然起身齊聲應道,


    “末將等誓死禦敵!”


    郗崇道抬手示意眾人坐下,卻是朝著宋屻波道,


    “宋先生,那趙旭來勢洶洶,又兵強馬壯倒不知先生可有計破他?”


    宋屻波想了想笑道,


    “魏軍強悍,若是力敵隻怕損兵折將,傷敵一千便要自損八百……”


    郗崇道點頭道,


    “魏軍確是厲害!”


    下頭有將領不服道,


    “齊王莫要長他人誌氣,滅自家威風!”


    說罷起身到了前頭拱手行禮道,


    “末將願為先鋒,代齊王給那趙旭一個迎頭痛擊,也好叫他們知曉我齊軍的厲害!”


    宋屻波抬眼望他,不由微微一笑並不說話,後頭那方素素卻是皺眉道,


    “劉將軍,那魏軍雖未與我軍正麵對戰過,不過滄州邊界我也去過,那邊守將名叫曲天邡,便是一個厲害角色!我也曾與他有過交手,論武功在我之上,論力氣倒是在我之下,卻是敢打敢拚的一員猛將!我聽聞這曲天邡在魏軍之中也不算頂尖的,隻他一個已是這般厲害,劉將軍還是不要小瞧了他們!”


    那劉豁達聞言哈哈一笑,很是不屑道,


    “那曲天邡能與你打個平手,隻怕那能耐也是有限!”


    此言一出方素素卻是眉頭一挑,帳中諸將聽了也很是不忿,


    這劉豁達不過是有幾招莊稼把勢,仗著齊王遠親在軍中橫行霸道,逞強鬥狠,已是引得人背後不滿,


    當下便有人接道,


    “劉將軍,方將軍雖身為女子,不過在這大帳之中能與她打平手不過寥寥幾人罷了!那曲天邡若是真如方將軍所言隻怕確是十分厲害的!”


    劉豁達是瞧不得方素素一介女流在這大帳之中與眾人平起平坐,卻不知方素素一把九環厚背刀,乃是家傳的武藝,她又是天生的神力,讓她耍了開來這齊軍上下能與她大戰百個回合之人不出一個手掌。


    劉豁達從未與方素素交手,卻已是在心底存了藐視之意!


    這帳中已有與方素素交好的心下有些不滿了,隻是礙著齊王當麵,隻得抿了嘴閉口不言!


    方素素這廂哈哈一笑道,


    “聽劉將軍說來,倒想起來未曾與將軍切磋過,即是你向齊王請戰,我這廂也想得這先鋒之位,不若我們下場走上幾趟看一看那一個能做這打魏軍的先鋒?”


    劉豁達雙手抱胸鼻中哼道,


    “婦道人家便應在家中繡花、下廚,到這處來與男人爭甚?”


    方素素終是變了臉一拍扶手正要起身,上頭郗崇道卻是清咳一聲,見眾人將目光投向他,這才笑笑道,


    “我這廂還未曾言道要如何攻打趙旭,怎得你們便爭起來了!”


    劉豁達有什麽本事,郗崇道那裏有不知的?


    若真讓他們二人下了場,丟臉的人定是劉豁達,若隻是他丟臉倒還罷了,隻是他是自家遠房的親戚,屆時隻怕連自家的臉也要被他丟了!


    下頭靜坐不言的宋屻波突然輕輕一笑拱手道,


    “齊王,我倒覺著劉將軍可往滄州阻擊魏軍,如今我大軍主力俱在禹州,那滄州邊境不過兩萬駐軍,隻怕抵擋不住,不如便由劉將軍帶一萬人馬前往馳援滄州,也好禦魏軍於滄州界外,予後援大軍爭奪時日!”


    齊王聽了沉呤,那劉豁達卻是得意洋洋,斜眼瞧著方素素,卻見宋屻波又衝他笑道,


    “劉將軍英武過人,殺敵奮勇說不得與魏軍之戰,頭一功便是劉將軍所立!”


    他這話說的劉豁達眉飛色舞,卻說的方素素緊皺眉頭,她素知宋先生性情,從來小心謹慎,都是謀定而後動。


    那滄州邊境駐軍不過兩萬,劉豁達便是帶了一萬過去,麵對趙旭二十萬精兵強將,分明便是個送死的份兒,宋先生幾時這般冒進了?


    郗崇道也是與她想到了一處,皺眉問宋屻波,


    “魏軍二十萬大軍豈是他能攔住的!”


    宋屻波笑道,


    “齊王不用擔心,劉將軍到那邊界之處,領了三萬大軍也不用硬撐,隻需且戰且退,騷擾疲敵拖延時日罷了!待我後援大軍到來便與主力匯合,我們再與趙旭決一雌雄便是!”


    眾將聽了點頭,郗崇道也點頭道,


    “宋先生此言確是有理!即是如此劉豁達聽令!”


    那劉豁達在下頭抱拳道,


    “末將在!”


    “命你帶一萬騎兵前往栗縣阻擊魏軍,切記!不可力敵,且戰且退!”


    “末將遵令!”


    郗崇道點了點頭,劉豁達得意瞪了方素素一眼,方素素卻是皺眉盯著那宋先生清瘦的背影瞧,


    宋先生這一招有些怪!


    魏軍兵力強悍,多以騎兵為主且滄州一帶多平原,而齊軍雖人數優於魏軍但多以步兵為主,若是兩軍對陣列隊排兵,沙場廝殺起來論起勝負來隻怕是五五之數。


    但若是讓劉豁達帶了騎兵阻擊魏軍,一旦騎兵在平原之上奔起勢子來,他那一萬騎兵不過與人送菜的份兒!


    宋先生這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


    這廂眾人又商量大軍開拔之事直到天黑,眾將才魚貫自大帳出來,宋先生卻是留在了大帳之中與齊王密談。


    出來已是滿天星鬥,宋屻波抬頭瞧了瞧頭頂,便轉過身看向那陰暗之處,


    “出來吧!”


    方素素自那處現出身影來陪笑道,


    “宋先生!”


    宋屻波眼神一轉,臉沉了下來,、


    “你有何事?”


    方素素拱手道,


    “有一事不明還請先生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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