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實在瞞不過了,忙過來稟了林玉潤,恰巧趙旭也在,當下想了想問道,


    “那櫃頂子、房梁尋過麽?”


    眾人這才去找,卻見那櫃頂子上兩個小少爺正抱在一處,呼呼睡得正熟呢!


    第二日林玉潤心下詫異便問保官,


    “怎得跑到那上頭睡覺?不嫌硌的慌麽?”


    保官卻道,


    “在林子裏跟爹爹便是這般兒睡的!”


    林玉潤瞧了趙旭一眼,他在一旁陪笑道,


    “有時那林子入的深了,無處安營便索性在樹上搭了架子睡覺,也就一晚上,一晚上罷了!”


    保官點頭道,


    “就是,我們也就睡了一晚而已,母親,您別責怪父親!”


    林玉潤也知趙旭那性子,養孩子定不會循規蹈矩的來,當下無奈歎道,


    “那是在林子裏時,這會子已是回了家中便應在床上睡才是!”


    保官點頭道,


    “母親放心,我們再也不到櫃頂上睡了,睡床好,睡床好!免得弟弟似上回那樣從樹上掉下來了!”


    “哎……”


    保官那嘴兒也是快,這麽一下子便將實話漏了出來,趙旭當時想伸手捂嘴也來不及了,趁著自家媳婦眉毛還沒有豎起來,當下一拍腦袋道,


    “啊!我這廂記起來了,那邊還有一堆兒公務未曾處置,我這就去!”


    說罷一撩袍子起身,還不忘回身瞪了保官一眼,自家火燒屁股般的跑了,林玉潤那肚子裏一股火還沒來得及發出來,隻能盯著他的背影幹運氣!


    保官在一旁猶不知他老子已被自家出賣了一個底兒掉,過去拉了林玉潤的手道,


    “母親,弟弟可厲害了!睡著了從樹上掉下來還能掛到樹杈上,等爹爹去尋他時,還在下頭掛著睡呢!”


    這廂將他老子出賣的後果便是被關在院子裏一個月,天天兒背三字經、千字文、百家姓,關得保官瞧見他老子便眼淚汪汪的。豫哥兒也是日日鬧著要尋哥哥,要出去玩兒,被林玉潤在小屁股上打了幾下,他那裏受過這個,當時便被打蒙了,愣在那處也忘了哭,乖乖兒被奶娘帶回了屋子!


    趙旭這時那顧得他們,在那邊院子裏辦了五日五夜的“公務”,這時便是他也不能輕易撩虎須,隻好委屈兩個兒子被悶得嗷嗷叫喚了!


    待到三個月之後,林玉潤那肚子是越發大了,這廂卻是入了夏,因著雄關位處山中,這裏常年陰涼,又住得是高樓,山上風大夜涼。便是入了三伏天,到了夜裏都還要多加一件衣裳才不覺身上涼。


    因而這個夏日林玉潤卻是過得十分愜意,半分沒有孕婦應有的燥熱。


    又有趙旭尋到了那山城外頭二裏地的一個大水潭,這水潭乃是山上一道山澗飛濺而下形成,潭水清澈見底,下頭全是雞蛋大小的石頭。


    趙旭便帶著全家到這處來戲水,到了那處,林玉潤便自家尋一塊陰涼的地兒坐了,又摒退了丫頭、婆子,在外頭用布拉了人高的幔子,他們父子三人便脫得赤條條往那水裏鑽。


    趙旭的水性十分了得,保官如今還在學,豫哥兒卻是半點兒不會卻膽子頗大,見自家老子正在教哥哥如何潛水閉氣。


    “你這廂屏了鼻息,全靠體內一口氣,慢慢潛下去,若是那內家功夫練到極致的,能延緩氣息消耗便是隻用一口氣也能橫渡大江!”


    說罷自家做了示範,一頭紮進水裏卻是半晌才浮出水麵。


    保官卻是有些畏水,立在那水裏頭猶豫了半晌也不敢將頭紮進去,卻聽得旁邊撲嗵一聲,自家那傻弟弟跟秤砣似的一頭便下去了。


    林玉潤在上頭瞧著臉上一變,趙旭卻是過來伸手將他揮了起來,


    “咳咳……咳咳……咕咚……”


    豫哥兒被撈出了水,又是咳又是嗆,還順嘴生吞了一大口進去,被他爹用大手捂開眼前的水,睜開眼還笑,


    “爹,喝……水!”


    “你個憨貨!你當自己是龍王麽!還喝水!嗆不死你!”


    趙旭兩手提了他腋下,晃了兩晃將他放到了淺水處,


    “隻在這處玩兒不許往裏走!”


    豫哥兒嗬嗬笑著,白白嫩嫩的小屁股坐到了石頭上,看著老老實實坐在那處撈石頭玩兒,這廂趁著他老子一轉身又撲到了水裏,咚一聲沉下去,又被他老子撈上來!


    這般來來回回好幾趟,最後一回又鑽進了深水裏,趙旭終是煩了,尋思著將這小子撈上來揍屁股時,才發覺這小子自家又浮上來了,


    “爹!”


    一抹臉叫了一聲,又咚一聲沉了下去,像隻癩蛤蟆一般在那水裏四條腿兒亂劃,時不時伸了脖子出來透氣,有時嗆到了便伸了腿兒立起來,如此來往幾番倒是比哥哥先學會了鳧水。


    “嘿!這小子!”


    趙旭抹了一把臉瞧著自家這二兒子,這什麽都不懂便敢跟著來,小子就是一個傻大膽兒!


    又回頭瞧了瞧保官心道,


    “這小子便是膽子太小了!學了幾日都學不會,這樣兒看來還是我這當老子的不會教!”


    說罷轉身朝保官走去,


    “爹!”


    保官隻覺自家老子眼神兒不對,當下背上的汗毛都立起來,退了兩步,卻被他老子幾步過來單手一夾,夾在了腋下,


    “照著你弟弟那樣兒,自家下去!”


    說罷將他往那深水處一扔,嚇得保官哇哇大叫起來,


    “母親!母親!”


    林玉潤在岸上看得分明,知曉在趙旭在旁邊保官定是無事的,這孩子便是膽子小,破了膽兒便無事了!


    當下柔聲哄他道,


    “保官,你瞧弟弟都學會鳧水了,你莫怕放開膽子沉到水裏……”


    趙旭兩手左手掐了他腋下,把他往那水裏一放,這處是水深些,保官下去透不到底心下便發慌,卻見豫哥兒正哈哈笑著往他這邊來,


    “哥哥!”


    這廂頭往下一紮,將身子打了一個轉,兩個光屁股蛋子和他那小蛋蛋朝天晃了兩晃,便鑽進了水裏,趙旭道,


    “瞧瞧!還不如你弟弟呢!”


    說罷眼一瞪,


    “還不快下去!”


    保官瞧了瞧豫哥兒,想著弟弟那般兒矮都不怕這水深,我……我定是也不怕的!


    一咬牙一閉眼,將那氣一屏便沉到了水裏,初始時那冰涼的潭水末過耳際便覺心裏發緊,待到狠下心把頭全沉進去後倒不覺害怕了!


    他畢竟跟著林玉潤練了三年功夫,呼吸吐納已是十分嫻熟,氣息也比常人悠長,待得畏水之心一去,學起來不過幾個來回的事兒!


    到了後來趙旭便輪翻兒將兩個兒子往那深水裏扔,兩個光屁股小子在半空之中哈哈笑著,撲嗵一聲落到水裏,又狗刨著回到岸邊,再被他們老子扔進去,這廂循環往複倒是玩出了癮來!


    這般兒日午後都去那水潭,待到朱砂那孩子降生時,一家子還在那潭裏泡著呢。


    這一日一家四口正在這潭裏玩兒,外頭珍珠在隔了幔叫人,


    “夫人!夫人!”


    林玉潤起身過去,


    “何事?”


    “朱砂姐姐那處來報信兒說,朱砂午時便發動了!”


    林玉潤算著日子也是時候了,點頭道,


    “我知道了,叫阮媽媽和程媽媽過去!”


    她如今懷著身孕卻是不能親自到產房,隻得派了身邊兩個媽媽過去,朱砂這頭胎生的卻是很吃了些苦頭。


    到了林玉潤回到府中都沒有人聽到報喜的人,她心下實在擔心便又派了珍珠過去問,珍珠回來卻是小臉嚇白了道,


    “朱砂姐姐生……生不下來,在那產房裏叫得可嚇人了,她們也不許我進去,阮媽媽道還要等些時辰!”


    林玉潤心下也急,


    這都多少時辰了怎麽還要等!


    她在這廂坐立不安的等著,到了掌燈也不見人來報,索性起身道,


    “我去瞧瞧去!”


    小丫頭們忙來攔,、


    “夫人,你也懷著孩子呢!程媽媽說了懷著身孕的婦人不能進產房,怕血煞衝撞了胎兒,你可得顧著肚子裏的小少爺!”


    林玉潤心裏著急扶著大肚子在那堂上不停的踱著步子,趙旭回來便見著自家媳婦著急上火的樣兒,很是不以為然道,


    “這女人生孩子不都是這般兒疼的麽!著什麽急,你回去睡一宿,等明天起床那孩子便生下來了!”


    林玉潤聽了便將那一肚子的火氣全泄他身上了,叉著腰瞪著他道,


    “你那是站著說話不腰疼,這女人生產便是一步進了鬼門關,那裏有你說的那般容易,我生豫哥兒已算是順利了,也是疼得死去活來,她這廂隔了這麽久隻怕是受了大罪了!”


    艾葉與朱砂,一個是自家娘家帶來的人,一個是婆家帶來的人,朱砂雖說比不了艾葉,但在林玉潤心裏也是當成自家妹子的,這廂見她生得如此艱難心裏那裏不急的!


    她在這堂上叉腰瞪眼,講起生豫哥兒時,趙旭立時便覺理虧,摸了摸鼻子道,


    “也罷,趙固那小子,也是頭一回當爹,我且瞧瞧他去,回來再跟你細講!”


    趙旭能親自去,一是看在林玉潤的份上,二來也是看在趙固的麵上。下頭人都瞧著呢!趙固兩口子也是有臉麵了!


    這廂過去趙固那院子,果然見趙固正傻立在二門前頭,呆愣愣瞧著那院子裏頭人來人往,也不知作何反應,趙旭過去一拍他肩頭。


    趙固轉過頭來,卻是雙眼通紅,啞著聲兒道,


    “大爺!”


    趙旭被他那樣兒嚇了一跳,


    “這是怎麽了?”


    趙固木愣愣道,


    “說是孩子胎位不正,大……大人孩子都有凶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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