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旭到了惠山之後便又派了暗衛送信到豫州城中,那隱在民夫中的暗衛照頭一番將信射入了城中,那廂潘湘與鄭霖得了信心下頓安,這廂倒叫人在城頭上罵起陣來,


    “老匹夫!可敢攻城……”


    “有膽來與爺爺戰一百回合……”


    “老王八躲在你那烏龜殼子裏不敢出來現眼麽!”


    ……


    這廂城上一通兒亂罵,那廂軍營之中眾將氣炸了肺,都紛紛向韓頌功請戰,韓頌功卻是眉頭緊鎖搖頭道,


    “前頭有信使來報,聖上已派欽差出京,晉王又未尋到,這時節先不要輕舉妄動,一切待欽差駕臨再做打算!”


    眾將雖氣惱卻無可奈何,唯隻能忍氣吞聲日日聽那魏軍在城頭上輪翻兒辱罵,自覺出世以來,沒有如此憋屈過,倒將這一筆帳記在了晉王頭上!


    若不是他無能膽怯,我大周朝四萬大軍何至此守在這處被賊子辱罵!


    這廂又等了十日那朝廷欽差福明卻是緊趕慢趕終於到了,來到大營之前出示了欽差令牌、印信,這才被迎入軍營之中。


    “韓將軍!”


    福明這宦官已是年近五旬,生的白肥和善,一雙眯眼兒,天生自來的笑模樣,隻是這時節他也笑不出來了,此時沉著臉坐在那大帳之上,便問韓頌功道,


    “晉王殿下卻是因何失去蹤跡?”


    韓頌功這廂忙將那日如何作戰,晉王如何被偷襲,他自家騎了馬逃走,如何往那惠山縣而去一一講述,那福明這廂陰惻惻問道,


    “韓將軍又是如何派人去尋的?可有音訊傳回?”


    “末將兵分幾路向那惠山縣去尋,隻是那處如今還是魏軍掌控之中,不敢輕舉妄動,隻是派人暗暗尋訪,一時卻無有音訊!”


    福明皺眉道,


    “尋了這般久也不見蹤影,難道晉王殿下已被魏軍拿住?”


    韓頌功沉呤道,


    “我們這廂也是對峙半月有餘,卻半未見魏軍有絲毫動靜,隻怕還未曾落入敵手!”


    這廂話音未落卻聽外頭有兵士來報,


    “將軍!”


    “何事?”


    兵士進來道,


    “將軍,外頭有魏軍信使求見!”


    “魏軍信使!從何而來?可是從城中而來?”


    “稟將軍,並非從城中來,乃是自惠山方向而來,單人一騎!”


    “令他入賬!”


    外頭有人將魏軍信使帶到,卻一個青年的漢子,身材削瘦,生得普普通通的樣兒,扔人堆兒裏立時便認不出來,卻是那鍾宇!


    這廳進來看了看上頭端坐的福明,白麵無須應是那宦官欽差,還有一旁花白胡須的老將,應是那韓頌功,進來拱手道,


    “上座可是朝廷欽差?側座可是韓老將軍?”


    上頭福明沉聲道,


    “即知咱家是朝廷欽差為何見麵不跪!”


    鍾宇看了看他笑道,


    “好叫欽差大人得知,在下如今在魏王座下做事,已是反了朝廷,你這欽差不過在這幫子縮頭烏龜麵前耍威風罷了,卻管不到鍾某人頭上!”


    他這一言講出,大帳眾將紛紛怒目而視,手中腰刀嗆啷一聲出了鞘,福明得意笑道,


    “你便不怕死麽!”


    鍾宇笑道,


    “以我之命抵上你們家那沒膽兒的王爺一命,也算是不虧了!你們若是不想管他死活,便盡管往我身上招呼便是!”


    “什麽?晉王……晉王已落在了你們手中!”


    福明站起身來,雙眼圓瞪怒斥道,


    “大膽逆賊還不速速將晉王殿下送回,若是不然小心滅你九族!”


    “嗤!”


    鍾宇很是不屑的撇了他一眼,轉頭向那韓頌功道,


    “即然這欽差是個拎不清的,韓老將軍應是明白人!這軍務之上還是您做主才是,韓老將軍有何話講!”


    他這般無視福明,將那老宦官氣個倒仰,卻聽那韓頌功皺眉道,


    “你讓老夫如何相信晉王已落入你等手中!”


    鍾宇哈哈一笑從懷裏摸了一封信出來道,


    “韓老將軍可識得晉王筆跡?如今他在我們那處與人代寫書信,日子卻是過的十分愜意!韓老將軍且看!”


    說罷將那信遞給了韓頌功,韓頌功接到手裏展開一看,這信上頭卻是寫的家信,月銀五兩,三餐一宿,一切安好家中勿念雲雲,這筆跡瞧著卻似那晉王的,落款卻是一個叫安靈的丫頭,韓頌功有些拿不準便給了福明,福明卻是識得晉王字跡,一張紙翻來覆去看了又看,


    “確是晉王筆跡無錯!”


    隻是晉王為何會在魏賊那處為人代寫書信,看這字跡不急不緩,輕重有序卻不似被人逼迫的樣兒,這卻是怎麽回事兒?


    他們那裏知曉這信這是那小丫頭寶靈經林玉潤授意,特地尋劉先生寫的,那時聽說是夫人的貼身丫頭,晉王殿下真是運筆如飛,寫的龍飛鳳舞極盡賣弄,生怕人瞧不見他一手好筆墨似的。


    鍾宇見他們看罷了信,


    “如何,這筆跡可是晉王所寫?”


    韓頌功微一沉吟剛要開口,卻見一旁福明一拍桌子,


    “逆賊晉王人現下在何處?還不從實招來!”


    鍾宇皺眉看他,問韓頌功道,


    “皇帝佬兒身邊的人都是些傻子麽?”


    兵士們麵麵相覷,也是無一人動手,福明卻是又指著那鍾宇道,


    “將這逆賊抓起來,大刑伺候,我便看你招是不招?”


    鍾宇用那打量白癡的眼神兒上下看了看他,轉頭問韓頌功,


    “韓老將軍,這人到是瘋了還是傻了?他也不怕這廂我一時三刻沒有回去,你們那晉王人頭便要落地麽?”


    “你們敢!若是我晉王殿下有個閃失,必要夷你九族!”


    鍾宇摸了摸鼻頭,帳中眾將也是一臉複雜,


    人家做的便是這造反的買賣,若是怕的話還能立在這處與你說話麽!


    嗤!也不知這老太監在皇宮裏是不是關傻了!


    那福明終年呆在皇宮之中隻當這天下還是大周的天下,這江山還是劉家的江山,還當這皇權仍是至高無上,隻要是打著龍子龍孫的招牌天下庶民便要納頭就拜一般!


    韓頌功心下也在暗暗厭煩這老太監,也不知聖上叫他是來幫忙還是添亂的!怎得派了這麽一個不知所謂的!


    當下也不理福明沉聲道,


    “除了這書信,可還有憑證?”


    鍾宇哈哈一笑道,


    “韓老將軍果然謹慎,你叫人去取了我那馬上一個包裹!”


    這廂有人去取了包裹,當著眾人麵打開卻是那副晉王的盔甲,韓頌功一眼便看清了,當下澀聲問道,


    “王爺即是落入你等手中,卻是要怎生才會放人?”


    鍾宇點頭道,


    “我這廂也不瞞老將軍,我們魏王已是回軍豫州,晉王也在我軍中,若是老將軍愛惜晉王殿下性命,且請退兵回朝,屆時自會將晉王送還臨州!”


    韓頌功皺眉道,


    “退兵!我若是退了,你們豈不是更可為所欲為,若是不能送還晉王又如何!”


    “我們家魏王向來言出必行,將軍大可放心!”


    韓頌功卻搖頭道,


    “魏逆反叛,不尊天子,並無信可言,非不信實乃不敢信也!”


    說罷也不待鍾宇說話卻是揚聲道,


    “來人啦!將人這給我叉出去!”


    左右立時便過來兵士,鍾宇冷笑一聲道,


    “韓老將軍即是不顧晉王性命,那便怪不得我們了!”


    這廂一甩手閃身出了大帳,到了外頭尋到自家的馬匹,翻身上去打馬如飛,快速奔那惠山縣城下去了!


    福明在那上頭瞠目欲裂,指著韓頌功跳著腳罵道,


    “韓頌功,你竟不顧晉王殿下安危,你居心何在,你要謀反不成!”


    眾人抱胸皺眉,韓頌功心下暗歎,口中卻道,


    “欽差大人息怒,晉王殿下一時半會兒並無性命之虞,若是我等被魏賊這般稍一逼迫便要退兵,才是真正害晉王殿下身處險境!”


    韓頌功經年的老將,幾句話之間早就將魏軍摸了一遍,那魏賊趙旭若是有心想殺了晉王,隻需將晉王斬了,將人頭高掛在轅門之上便可,又何需派人來送信?


    即是派了人送信過來,定是為了有周轉之餘地,他那廂定是對朝廷五萬兵馬沒有全勝的把握,那魏賊的大軍隻怕還在藺州,算一算自藺州到豫州的路程,趙旭帶了左右不過一萬餘眾,還要去了輜重全是輕騎才成!


    想到他此時定是在惠山至豫州一帶潛伏,為的什麽?


    自然是為了解豫州城之圍,他在這豫州苦心經營,當然是不願拱手讓人!


    如今之計卻是要反其道而行,他要挾晉王逼自家就範,自家卻是要搶先拿下豫州城,唯有將豫州城收入囊中,才能談換回晉王之事,若不然便是退了兵,即便是救回了晉王,這般灰溜溜回去,隻怕也討不了好!


    唯有拿下豫州城才有討價還價的本錢,便是退兵也是得勝還朝而非兵敗潰逃!


    韓頌功這廂在大帳之中自家所思所想,講與眾人一聽,眾將點頭道,


    “將軍所言甚是!那魏賊若是要殺晉王早就殺了,又何必特特來通風報信,定是為了逼我等退兵!”


    “正是!若是我等退兵那朝廷顏麵何在?天子威嚴何在?”


    眾將點頭,那福明卻道,


    “你們又如何得知那魏賊不會變了主意?你們這廂一攻打豫州城,他便用殺了晉王又如何?”


    這廂卻是拿手一指韓頌功道,


    “韓將軍,咱家不懂兵也不敢胡亂做主,隻是你可能擔保,你這廂攻打豫州城,那廂魏賊便一定不會殺了晉王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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