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義聽在耳裏心中一動,沒想到表少爺竟還有贈了東西與這暗女昌!


    “青玉?”


    小桃兒轉身去妝台前,把林玉潤給的那玉拿了出來,林義拿在手裏左右看,想起平日裏偶爾遇上,表少爺身上似也掛有這麽一塊青玉,心下也是暗惱,這趙家那紈絝包場子玩女昌女支也就罷了,怎得表少爺一介讀書之人,知書明理,一麵與我們家的小姐們眉來眼去,一麵又與女支勾勾搭搭,如此兩麵三刀,實在無恥,真是枉讀了聖賢書!


    放下青玉問道,


    “小桃兒姑娘可曾想過去尋他?”


    “尋他?”


    “這位公子實是不該負了小桃兒姑娘,也枉你對他一往情深,小桃兒姑娘為何不去尋他,若是他能認下姑娘,你不是也能離了這處,終身有個依靠?”


    小桃兒一驚,隔著帕子偷瞧那林義,這邊林玉潤也是一驚,


    怎麽還有人跟她一樣打算?是誰?能使喚動林義的,除了林府男女主人便沒有旁人,這林義與孫紹棠也無仇無怨,也不會閑得發慌來挖掘他的風流韻事,林家夫人維護自家侄兒都來不及更不會自揭其短,難道……是爹爹!


    林玉潤想起林老爺查金釵來,心下已八九分的肯定,定是自家爹爹要揭孫紹棠的短,林孫兩家的婚事不成了!她心下暗喜,


    “爹爹若是出了手,這事兒便更穩了!隻這林義也來得忒慢了些,早些來自家連那五百兩銀子也要省了!”


    身後那廝卻靠了過來,把頭放到了她肩上,在她耳邊道,


    “這小白臉兒是怎生得可惡,不僅得罪了我們家大奶奶,連管事的也得罪了?”


    聽他言語,林玉潤知道這人一定是將自家與小桃兒的交易偷偷看在了眼裏,她索性便直言道,


    “這人實在可恨,我便使了法子讓他栽個跟頭!”


    趙旭在她身後偷笑,


    “我們家大奶奶倒是個焉兒壞,暗戳戳的讓人栽跟頭!待您日後過了門,我卻要小心行事,免得惹惱了大奶奶,挖個坑給我埋了!”


    他自然不知林玉潤如何記恨孫紹棠,一番玩笑話卻戳中了林玉潤的軟處,懷裏的人兒身子立時僵硬起來,冷冷道,


    “你若是覺得我陰狠,便自去娶那賢良的去!”


    趙旭不知緣由卻覺她小脾氣實在可人兒,心裏癢的厲害,隻把那沉重的身子給她逼了過去,指天發誓道,


    “我生是大奶奶的人,死是大奶奶的鬼,大奶奶說往東我決不往西,大奶奶要我關門,我決不攆雞,便是要挖坑兒埋我,我趙某人也遞那鏟子,決無二心!”


    林玉潤直被他壓得咬著牙喘粗氣,又氣又急又羞又惱,忙用手把他那大臉推開,卻被摟緊了腰翻了個個兒,壓到了那人身上,


    “傻姐兒,若是看誰不順眼了,便讓你家夫婿狠狠給一頓鞭子便是,何苦自家勞心勞力,你那幾百兩的銀子,留著自家買花兒戴,也好過便宜那暗女昌去,仔細髒了你的手!”


    林玉潤立時隻覺鼻腔內一酸,眼眶兒一辣,忙咬緊了牙忍了淚意,前世今生從無人這般毫無理由的維護自己,便是與那孫紹棠在情濃之時,也不過隻是誇你賢良淑德,要你循規蹈矩,即便是自家如何的齷齪,若是似這般見了你算計人,隻怕還要以袖掩麵罵一聲毒婦,到祖宗靈位前哭一哭家門不幸!


    反不如這無賴便是害人也要害得坦坦蕩蕩,護著你也是護得光明正大!想到這裏心下一激蕩轉過臉來,那人灼熱的口鼻便在近前,低下頭輕輕的挨了一挨立時便羞得退了開去,這一吻前後不過一息,卻把個趙旭弄得三魂七魄離了體,茫茫然不知歸處,始作俑者卻身似熔爐,臉如火燒,頭頂兒都冒起煙來!


    林玉潤做了壞事兒,立時後悔了,心下暗暗罵,這廝嘴上才是含了迷藥吧!弄得自家神魂顛倒,失了方寸!怎得……怎得會做出這種輕薄事兒來!有心想起身逃得遠遠的,卻被摟得緊緊的動彈不得,隻能側過臉伏在他胸前,緊閉眼兒自欺欺人當無事發生,兩人一個是羞悔欲死,一個卻是魂還沒有召回來,一時無語都呆在了櫃子裏,隻聽外麵林義說道,


    “小桃兒姑娘對那負心人癡心一片,怎得也要找上門去討個說話,我聞這位公子近日家中高堂便要到滄州,到時小桃兒姑娘上得門去,跪在老夫人麵前陳述過往,老夫人慈悲憐憫小桃兒姑娘,說不得要給你一個妾室當當的!”


    小桃兒坐在那裏心下也歎,這位公子實是不會做人,怎得接二連三的有人尋他麻煩,這一樁生意是做,兩樁生意也是做,自家卻是賺翻了!也不知那位公子還有沒有同窗、兄弟有人要陷害的,自家倒是能再做幾樁!


    當下便捂了臉道,


    “他乃是讀書人,怎能收奴家……一個……一個女昌女支為妾?”


    “姑娘放心,自有人為你作主!”


    說罷,林義又自袖兜裏摸了五十兩銀子出來,


    “這些銀子便當是林某人送小桃兒姑娘的賀禮了!”


    小桃兒捂著帕子哭了兩聲,


    “大爺……大爺所說可是真的?”


    林義斷然道,


    “比真金還真!”


    小桃兒喜極又泣,道,


    “奴家……奴家這廂謝過義大爺了,若是……若是奴家能與公子結成連理,必當重謝與您!”


    林義擺手自道不必,又與小桃兒細細敲定了日期,怎麽說、怎麽鬧,倒是與林玉潤所講八九不離,小桃兒聽在耳裏又溫習一番,倒有了十足把握,兩人商議一番之後,小桃兒便送了那林義出門,艾葉聽得那門外腳步聲漸遠,才撩了桌簾自下麵鑽了出來,


    “呼……呼……”


    捂著胸口大喘氣,想起來小姐還在櫃裏忙去打開,卻見林玉潤也是捂著胸口,雙眼發直坐在櫃子裏,一張臉兒緋紅,那唇兒也似被人咬了一般,又紅又腫,


    “小姐……小姐!”


    “嗯!”


    林玉潤回過神來忙扶了她的手出來,


    “小姐……您無事兒吧?”


    “……”


    林玉潤轉過身狠狠盯了那櫃背一眼,重重的關上了櫃門,


    “我無事!”


    那無賴回過神來便是把她抓過來惡狠狠啃,一通的吻吮幾乎令得她閉過氣去,若不是那林義及時走了,還不知那廝要做出什麽事兒來呢!


    想到這裏不由恨恨瞪著那櫃門發誓,下次見了這登徒子,一定離這廝遠遠的,決不能給他好臉看!


    這時,那小桃兒也回轉屋裏,見林玉潤麵色不善,頓時有些忐忑,


    “小姐,這事兒……您看?”


    林玉潤穩了心神點頭道,


    “這兩樁事兒其實是一樁,你且放心,答應你的銀子事成之後一分也不會少的!”


    說罷草草與小桃兒交待幾句便飛也似的逃走了,這地兒她是再也不想來了!


    這邊林義回了林府與林老爺交差,林夫人這邊卻有林重來報,


    “夫人,小的已將孫夫人接到了!”


    林夫人聞言大喜,忙站了起來,


    “我那二妹妹在那兒呢?”


    “稟夫人,孫夫人已到大門了!”


    林夫人忙帶了身邊伺候的人迎了出去,到了大門卻見馬車立了一名婦人,與林夫人生得十分相像,隻是個子要矮些,人也更瘦些,顴骨更高,擠得兩眼細長,眼角皺紋卻生得有些多,臉上滿是滄桑之感,倒顯得比林夫人老上幾歲,兩人站在一起,不明就理的人,隻怕會認孫夫人是姐姐,


    “大姐姐!”


    孫夫人過來與林夫人見禮,林夫人忙上前去扶了,眼中落下淚來,


    “我們姐妹竟是十幾年未見了!”


    兩人相互攙扶著對視而立,卻是都有恍如隔世之感,想當年在閨中兩人最是要好,孫夫人仍是庶出,早早的配了人,林夫人是嫡出卻因父母寵愛,左撿右選尋了那林功茂,又舍不得她,便在家裏多呆了兩年,因此生出孩子來孫紹棠卻比林誌鉞還要大些,隻是兩人婚嫁際遇不同,多年後相見,都有物不是人也非之感。


    林夫人攜了孫夫人進到主廳去坐下,姐妹兩一番寒暄,平時裏雖有書信卻久不見麵,自是有許多話要說,林夫人請了妹子上坐,兩姐妹坐在一起手拉著手兒,竟是連茶水也不喝,一說就有小半時辰,還是侯媽媽見時候拖得久了,才笑著上去道,


    “夫人,姐妹重聚自是歡喜,奴婢這廂也為兩位夫人賀,隻是……這茶都還沒有上呢!”


    又對孫夫人笑道,


    “還請您賞臉喝一口奴婢奉的茶吧!”


    說罷從身後的小丫頭手中接過茶盞來,林夫人與孫夫人聞言相視一笑,


    “倒是我的不是,見妹妹來了歡喜,卻沒有顧念到妹妹舟車勞頓,這身子怕是累得緊吧?”


    孫夫人忙笑道,


    “倒也不累,這一路我都想著快快見到大姐姐,這麽多年自出嫁一別,竟是有許多心裏話兒,再也無人能懂了!”


    林夫人聽在耳裏想起了在閨中的日子,不由的一陣唏噓,道,


    “原本你回了滄州應是回蔡家去的,隻是你與他們幾個又不親近,去了也是看人臉色,還不如在我這裏,我們姐妹說會兒話才是正理!”


    孫夫人臉色一黯道,


    “自爹娘走後,那幾個哥哥、弟弟便連書信也少了,我本是庶出的女兒,夫家又破落了,半分不能幫他們,到了這幾年更是連問候也沒有了!”


    林夫人冷笑道,


    “我這邊倒有來往,也不過是些麵子情罷了,我那親哥哥如今一心聽他那婆娘的,也不管這些妹子們死活了,逢年過節送的禮便連我們家莊上的莊頭都不如,我這些年也是心淡了!”


    姐妹兩人說起來就要拿帕子捂臉,一旁的林忠家與侯媽媽忙上來勸道,


    “姨夫人也是累了,不如去洗漱一番吧!”


    說罷便吩咐梅草跟去,林夫人道,


    “你那住處我早已安排妥當,便是緊挨著洗硯居,如今端清和佑陵便在那處,哥倆倒是好得似一個人樣,你離得近也方便些!”


    孫夫人聽了點頭道謝,林夫人擺手道,


    “我們姐妹不必如此客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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