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運的其妙安排下,兩個完全不一樣的人,或許會走到一起,從一開始的相互不了解,到最後漸漸產生感情,這需要有時間的催化,同時也需要兩個人有足夠的耐心去經營這段感情。


    郭明亮和梁爽之間或許本來就屬於是命運跟他們之間開了一個玩笑,梁爽這樣性格女人,對於這種安排,並沒有什麽煩感,甚至對於這種事情的發生已經早有準備,她也確實很努力的在接受這段本來並不喜歡的感情。


    但是她接受的同時,也在想辦法去改變郭明亮。


    而原因其實還是郭明亮的性格,她隻是看到了一部分,她所看到的終究隻是郭明亮軟弱的外表而已,沒有主見逆來順受的性格。


    對於梁爽來說,太容易掌控了,她甚至已經在想辦法,將郭明亮改變成她希望看到的樣子,卻忽略了郭明亮心中的真正感受。


    郭明亮這個人,本來就是外表軟弱而內心十分堅韌的人,就好像一塊豆腐裏麵包裹著一根鋼針一樣,外表看上去十分懦弱,看著就想伸手在上麵按上兩下。


    沒有人會發現,在你擠壓他的同時,內部的鋼針已經距離你的手指越來越近了。


    反抗終究會出現,隻是時間早晚一點的區別。


    當郭明亮反抗的時候,梁爽被驚呆了,她甚至都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被人甩了,從小到大順風順水的梁爽,不管是在學校裏麵還是在走上社會之後,她一直都是被人追捧的對象,隻有她甩別人,這還是她第一次被人甩。


    所以她表麵上看著毫不在意,但事實上她的內心並不平靜。


    不然今天她也不會到警局來找郭明亮了,要是沒有猜錯,她今天過來隻是想要一個答案而已,還真不是因為他心裏還有郭明亮的位置。


    隻可惜,隻可惜郭明亮現在的精神狀態,已經沒有辦法給她一個理由了。


    而她想知道的,恰好經過丁凡的調查之後,在心裏已經有了一個結果,隻是沒有想過要將這些都跟她說。


    有一個強勢的父母,已經讓郭明亮想要躲閃了,從小到大沒有一件事是他能自己做決定的,好不容易上了大學,可以脫離父母的管束,卻在他認識一個女朋友之後,再一次被關進了一個牢籠之中,這種無奈不是誰都能感同身受的。


    最可怕的就是,他的人生幾乎被人都計劃好了,要是計劃不出錯的話,他後麵的三十年時間,所有要做的一切都是被人設計完的,他隻需要按部就班的走下去,好像一個機器一樣活著就夠了。


    沒有自己選擇的空間,這種生活幾乎是他崩潰的開端,最後他選擇了放棄。


    他要將自己不完整的人生,全部填滿,要的就是能夠自己選擇生活的方向,哪怕這個方向最後是錯的。


    之前在整理郭明亮物品的時候,除了找出了這個冰凍計劃的設計之外,黃耀還找到了郭明亮自己寫的一些隨筆,對於案情來說沒有太大的幫助,但卻讓丁凡更加直接的了解了郭明亮的內心。


    ‘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兩者皆可拋。’這是郭明亮寫在本子上的第一句,應該是他剛剛來到大學校園之後,寫下的第一句隨筆。


    因為這個本子,是醫科大學新生入學之後,學院送給所有大一新生的紀念本。


    那時的他,還對今後的生活充滿了向往,以為從此可以遠離他的牢籠。


    後麵的一連串都是他在走進學校之後,那種雄心壯誌意氣風發,還有對這段自由時光的享受。


    不過這段日子他並沒有享受多長時間,也就是不到一年的時間,他認識了梁爽,看的出來他最開始對於梁爽還是很喜歡的。


    或者說在某一個瞬間,梁爽身上的一種特質,深深的吸引了他。


    但是兩人走到一起之後,他漸漸的感覺到了壓力。


    他的記事本上,也出現了一些悲涼的情愫。


    ‘鳥兒,有一片屬於它自己的天空,魚兒,有一片屬於它自己的海洋,小草也用有一片自己的草原。我,溫室的花朵,想要擁有一片自由的天空。’


    這是筆記本上倒數第二句話,原本丁凡看到這裏的時候,還以為後麵就不會在有了。


    而事實上,本子的後麵幾頁基本上也確實沒有文字留下來了。


    看的出來,郭明亮在跟梁爽走到一起之後,生活並沒有很快樂,反倒是被巨大的壓力,深深的擊垮了。


    他有想過就此放棄,放棄自己想要的一切,就這樣渾渾噩噩的度日。


    但就在丁凡打算合上本子的時候,卻發現筆記本的最後一頁上麵,留下了他最後的一句話。


    ‘自由!意味著掙脫了束縛,自由意味著翱翔於天空!自由,我來了。’看到這裏,一切都明白了。


    從這一刻開始,郭明亮已經確定了自己今後要走的路,他跟梁爽之間的一切,終於到此結束了。


    他開始了新的生活,身邊也出現了新的姑娘,盡管他對於身邊的這個女人,並沒有那麽喜歡,可她身上的閃光點,卻異常的吸引他。


    不得不說,郭明亮是個渴望自由的人,也是一個可悲的男人,原本他想要的很簡單,隻是希望身邊的束縛能少一點,沒有那麽多的逼迫,這就已經足夠了。


    可他就好像一個西瓜一樣,被人擺在桌上,一根根的在他身上勒上了皮筋,被身上的皮筋一根根的勒進了皮肉裏,直到最後一刻,他在也承受不了身上的壓力了,他爆發了。


    “迎難直上,才是生活中的勇者,哪怕麵對的並不是自己所喜歡的未來!”丁凡坐在孔傑的辦公室裏,嘴上叼著香煙,整個人癱在沙發上,渾身上下幾乎沒有一絲著力點,靜靜的看著扶搖直上的煙霧,淡淡的說道:“梁爽這個女人,外剛內柔,有勇氣拿得起放得下,算是一個勇者,在她麵前,郭明亮簡直就是一個逃兵,也是一個可憐人。”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可恨之人也必有可憐之處,你都做刑偵這麽多年了,難道還看不透嗎?”孔傑這會兒坐在辦公桌前,忙著處理後續的工作,連頭都懶得抬起來看一眼對麵的丁凡。


    或許也是懶得多看他一眼,對於他現在的德行,孔傑實在沒有心情多看,生怕自己看了會被他現在的這幅樣子氣死。


    都三十來歲的人了,處長級別,還整天沒有個整形,正事不幹,就癱在他的沙發上麵,叫人看到恐怕都會笑掉大牙了。


    “見得多了,也就不稀奇了,隻是每一次見到這種案子背後所隱藏的東西,心裏依舊不是滋味!”丁凡眨了眨有點發酸的眼睛,將煙頭丟在了煙灰缸裏麵,伸手搓了一把自己的臉,坐直了身體說道:“我有時候都在想,我們這些做刑偵的,每天接觸的不是最惡劣的殺人案,就是這種案情背後深埋已久的無奈,時間長了,心理究竟能不能承受這種重擔那?”


    “其實你我這樣,時間長了八成已經習慣了,最多也就是心裏覺得不好受,過一段時間我們都會選擇性的將這些遺忘掉,但是他們這些新人,能不能做到?”


    “我剛剛看到苗慧躲在角落裏麵偷偷的擦眼淚那,你這個當領導的是不是應該去安慰一下?”


    孔傑手上的筆頓了一下,幾次想要繼續寫,卻一時間不知道應該怎麽下手了。


    最後隻好將筆重新扣上,靠在椅子上麵,深吸了一口氣,皺著眉頭對丁凡問道:“你都看到了,你就不能幫忙安慰一下嗎?”


    “怎麽說也是你帶了這麽長時間的,你這個人就沒有一點感情是不是,還跑我這裏來跟我陰陽怪氣的。”


    丁凡有點無奈的搖了搖頭,將桌上的香煙拿起來丟給了孔傑,換了一個姿勢,讓自己坐的能舒服一點,隨後搖了搖頭說道:“這活兒,我幹不了,不是說這幾個不是我的人,我就不願意多操心,而是我對這種事情,實在沒有辦法,尤其是女人,太敏*感了。”


    “我安慰人的本事,還停留在‘多喝熱水’這個階段,你叫我去安慰她,我覺得這個時候給她喝熱水根本就沒用,喝水不如喝酒,睡醒了什麽都忘了。”


    孔傑一聽,頓時想起了之前聽說過,丁凡有一個徒弟,好像當年在東北的時候就一直帶著,這幾年人家已經進了特案調查處,在外麵也是有名的小辣椒,喝白酒就跟和白開水似的,一想到這裏,孔傑都有點皺眉。


    “這種事情,早晚都是要經曆的,我們當年也都是從這一步走過來的!”孔傑想了想,這事叫丁凡去辦確實不太合適。


    但是叫他自己去,他也有點不知道應該說點什麽,這種事情以前都是政工幹部在辦,他哪裏有這個心思。


    “這樣吧,等忙過這段時間,我組織一下,大家一起出去散散心!”孔傑想來想去,也就想到了這麽一個辦法,一個大男人不方便跟女孩子聊心事,但是可以叫他老婆幫忙:“你也一起去吧,我姐上次還打了電話過來,說是特別喜歡你,還說叫你跟我一起過去,她要給你燉魚吃那!”


    孔傑的大姐沒事的時候會給他打個電話之類的,言語之間總是提起丁凡,還說什麽要感謝他之類的,但是詳細的事情,大姐也不多說,剛好這一次就帶著他一起去。


    可是丁凡卻沒有跟他一起回家的打算,隻是搖了搖頭,聳了一下肩膀站起身來說道:“沒時間了,我明天就回京了,上麵老總打了電話,已經催了我兩次了,我這奔波勞苦的命,看來是吃不上大姐燉的魚了。”


    “什麽?這就走了?”孔傑一臉不敢相信的站起身來,等大了眼睛問道:“你之前在調查的那件事,難道已經有結果了嗎?”


    “我記得你之前說過,那個背後黑手已經出現了,還是你已經將人抓了?”


    事情那有這麽簡單那?


    黑網的事情,對於國家確實重要,但是自從濱海的資金供應被打斷之後,黑網似乎一下就安靜下來了,丁凡自然也沒有必要等在這裏了。


    而且要是沒猜錯的話,楚丹治八成已經回港城去了,再等下去也沒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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