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丁凡對於黎碩的這一次安排,還真的是挺不滿意的。


    雖然說之前丁凡也用過這種找線人的手段,甚至最後還用的十分成功,但他並不覺得啟用線人是一種十分輕鬆的方法。


    反倒是一種他很不提倡的手段,因為危險性實在太大了。


    要知道,當初丁凡用的線人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吳誌超那是老江湖了,當年沒有遇到丁凡的時候,他就已經是個有名的騙子了,在當地基本上沒有人能戳破他。


    這就是一種本事,隨機應變的能力,加上他的口才,都是他能騙下去的最基本能力。


    就這些剛剛從警校出來的學生,一個個臉上的稚氣都沒有退幹淨,不是丁凡瞧不起他們,而是真的在外麵遇到危險的時候,他們很難自己做出正確的判斷。


    一個缺乏主觀判斷的人,根本就幹不了臥底的工作,不是說你有張能說會道的嘴就完全能將那些窮凶極惡的毒販騙住了。


    真的沒有一點拿得出手的本事,最後就算是他們都信任你了,也隻是一個外麵跑腿的,什麽時候能接觸到核心圈子,誰都不知道。


    而且作為指揮員,黎碩似乎也不是很明白要如何保證一個臥底的安全,外加相互之間沒有一定的默契度,一切都顯得十分的倉促,這要是能成都怪了。


    當初丁凡為了將吳誌超送到喬老四的身邊,前後花了多長時間的準備呀?


    最後為了能叫吳誌超平安脫離險地,丁凡還要配合他在外麵假死一下,不然吳誌超很有可能會死在喬老四的手上。


    這些東西,都不是簡單找一個機靈肯犧牲的小夥子就能行的,需要的東西實在太多了。


    或許也是黎碩來到了這部門之後,也急著想要出點成績,就算是他不需要,可下麵的這些剛來的警員需要啊!


    同樣都是警校出來的,有的人去了刑偵,兩年之後人家破了幾個案子升了職,可這邊進了緝毒局的警員,就因為這邊取證困難,一連幾年的時間,都是幹入門的警員,沒有升職也沒有榮譽,你還指望後麵有人到這個部門來嗎?


    所以黎碩也有他的考慮,他心中比誰都著急,想要做出一點成績來,不為了自己,隻是為了手下這些跟著他的小兄弟們。


    “其實我不讚成你用新人,他們身上雖然底子幹淨,也是生麵孔,但是想要打進犯罪分子的核心,需要的時間不短,而且你要知道,沒有經過專門的培訓,隻是警校裏麵學的那一點東西,根本就不夠,我勸你還是算了吧!”


    半小時之後,法醫就從市區那邊趕到了,幾個新來的警員,都被黎碩安排出去接待了。


    這會兒正好是四下沒人了,丁凡也就心裏有什麽都直說了。


    不過他這話說完之後,黎碩的臉上神色也可以想象有多難看了。


    “小丁啊,咱倆認識到現在,一轉眼也小十年了,雖然認識到現在,相互之間交往也不是很多,但我覺得我很了解你,就不知道你是不是了解我。”


    黎碩一邊說著,一邊拿出酒杯,給丁凡倒了一杯酒,順手給自己也到了一杯,端起酒杯先幹了一杯下去。


    “我今年已經五十二了,當年認識你小子的時候,我還是個中年人,一轉眼都這個歲數了,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你說我這一次的計劃有點著急了,這一點我承認,我是很著急,我比任何人都要著急,但不是急著立功,我都已經二級警監了,五十多歲的人了,還想著在進一步嗎?我是為了這個部門,為了今後能有個人接替我這個職位,我們這邊不比其他,抓毒就必須人贓並獲,這一點有多難你不是不知道啊,我也不想看著他們一個個年輕的生命就這麽沒了,可是外麵的那些毒販實在太囂張了。”


    話說到這裏,黎碩的眼眶中滿含著熱淚。


    興許今天看到屍體的時候,他就已經在強忍著了,畢竟這個人是他挑出來的,當初做過保證的一定能安全回來,可是最後的結果……


    想到這裏,丁凡也在回想著當年身邊失去的朋友和戰友們,對於黎碩的這種感覺,他也能感同身受,清楚的知道,坐在這個位置上,每次做出了決定之後,心中的那份擔子是所有人都比不了的。


    也不知道黎碩是不是有點喝多了,伸手從抽屜裏麵拿出了一個檔案袋子,從裏麵拿出了一遝照片,擺在丁凡的麵前,指著上麵的人,一個個給丁凡描述。


    “三年前,東海市一個大學生,因為吸毒,在外麵借了高利貸,無力償還之下,從學校的教學樓上麵跳了下去,他死的時候,才十九歲,我當時看到了他的父母,麵對他父母的質問,我真是無言以對,我也是有孩子的人,我能理解他們失去親人的痛苦,但是我卻幫不上他們一點忙。”


    “這個,是我們在東海市轄區下的一個縣城發現的,我們接到報案,說是有人在縣城的娛樂場所裏麵私售毒品,當我們趕到的時候,報案人已經死了,身中二十七刀,你知道當時那個殺人犯根本就沒有跑,就在現場等著警察抓他,還一臉囂張的對我說,他隻是意外傷人致死,我們判不了他死刑。誰都知道這件事跟娛樂場所脫不了幹係,可是我們搜查的時候,隻發現了一點殘留的毒品,大部分都被銷毀了,明知道這個老板不是好東西,可是我們卻一點辦法都沒有。”


    “還有這些,這些都是,你看看,沒有接手這個攤子的時候,沒想過這一行有這麽難,真是太難了……”


    黎碩將手上的照片往桌上一丟,靠在椅子上麵,無力的癱在上麵,說話的時候,竟然有種氣若遊絲的感覺,就好像他隨時都有可能會死掉一樣。


    說實話,丁凡看到他現在的這個樣子,著實有點擔心。


    禁毒不是一個簡單的案子,整體上來說,本身就要比刑偵類的案子要困難的多。


    做不到人贓並獲,就連起訴的證據都沒有,法院根本就不會受理。


    想要打掉一些外麵的分銷毒販,或許不是難事,隻要安排便衣在跟著那些吸毒人員,多少也能找到一些。


    可大麵上的毒品交易被處理了,暗中的那些也能抓個幹淨嗎?


    說白了,不打掉源頭,根本就沒有辦法根治這個問題。


    “這些照片,其實不用給我看的,相信我,我看到的,一點都不比你少,我在境外的時候,見到的太多了,甚至就在我們的營地裏麵,幾乎每個月都有人因為吸毒被槍斃。這個世界上痛恨毒品的不隻是我們,就是那些戰爭瘋子也同樣痛恨,雖然這東西很賺錢,但危害有多大,我比你要清楚的多。”


    丁凡將照片放在一邊,端起桌上的杯子,狠狠的往嘴裏灌了一口。


    腦海中回想著之前的幾年,在營地中,幾乎每個月都會有人偷偷的吸毒。


    就算是明令禁止的,抓到一個就槍斃絕對不放過,可依舊有人陸續沉淪於此。


    有的人是因為在出任務的時候受傷回來,為了止痛這才沾上的,可隨後的一段時間,他們發現這東西根本就戒不掉,可發現的時候已經為時已晚了。


    所有魔鬼訓練都堅持過來的他們,最後卻敗在了這種白色的粉末上麵。


    也有的人,並不是因為身體的傷痛,比起身體的傷痛,大部分人都能承受下來,忍一段時間,還是能撐過去的。


    相比肉體的痛苦,有的人更加害怕心中的那種恐懼。


    太多的原因,丁凡都見過了,也見過太多的人因為種種原因染上了毒癮,最後走向了死亡。


    丁凡很慶幸,因為他有自己堅定的信念,有著自己的信仰,他還想著回家,回到祖國就是一隻支撐著他的信念。


    “下一步有什麽計劃?你還想在找新的特情?”


    “不找了,在找下去,進去了也還是死,你說的對,他們還是孩子,叫他們去,就等同於送死一樣,不能將一切的擔子都放在這些孩子的身上,我在想想吧!”


    “按說你們也調查了幾年時間了,東海這邊你們應該也查到了一些東西吧?”


    說實話,黎碩這個人,丁凡也有一點了解,可以說當年在東北的時候,他是特意了解了一下這個人的。


    畢竟對付的人可是喬老四,要對付他,必須要全力以赴才行,背後不能有人給自己弄出一點亂子,所以丁凡必須要了解這些領導。


    而事實證明,丁凡的運氣不錯,那一屆的所有領導都是幹實事的人,可以說都是一些能元幹將,尤其是黎碩,絕對是一個能信得過的領導。


    看到他現在的頹廢,丁凡也想多少幫他一點。


    “我查了幾年的時間,從各個警局抓獲的分銷團體中,順藤摸瓜,這才找到了東海市這個地方,橫跨五個省的毒品,都是從這邊出去的,包括了港城那邊,都有他們的散貨點,所以我才來了這裏,想不到來了也沒有用,連一點東西都沒有查出來,就先折損了我三個人。”


    “還記得吳誌超嗎?之前我在對付喬老四的時候,也用過特情的辦法,其實特情不一定要年輕人,隻要是生麵孔就可以,身份上麵不會叫人懷疑,剩下的事情基本上都可以順理成章。”


    黎碩一聽丁凡的意思,頓時眼前一亮,自己以前從來就沒有用過臥底的調查手法,但是能將這種手法用的好的,不就在自己眼前嗎?


    對付喬老四的那一次,丁凡就是利用臥底,打了一個十分漂亮的大仗,而後出國的這段時間,在國外也是做了幾年的臥底。


    要說玩臥底,恐怕也沒有人能比得上丁凡了,自己這不是騎著驢找驢嗎!


    “我馬上給雷老總打電話,無論如何,我都把你要過來,這一次的計劃,我聽你的,你說選誰就選誰。”


    也不知道為什麽,看到黎碩臉色瞬間一變,丁凡突然有種上當受騙的感覺,有點為自己剛做的決定感到後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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