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早上,祁琳在書齋裏寫字掛,他覺得這雙月樓上、下的廳房,若能掛上幾幅字、圖畫,必能增添幾分雅氣,所以便動手開始寫字,繪幾幅山水、花鳥。


    這時,屋外傳來陣陣似悶雷般的聲響,他不覺擱下筆走至外麵的懸廊望了望,朝陽普照大地,青天隻有幾朵浮雲,看不出來天氣要變壞了。


    但那悶雷之聲仍不絕於耳,祁琳在好奇心的趨使下,便循著那悶雷聲尋去,待他下樓來轉過屋角處,就看見練衣紅正在屋後那偌大的空地上練刀法。


    不愧是威名蓋世的雷旋刀法,每一招、每一式都是既威猛又霸氣十足,招式收發轉換間,屢屢卷起似狂暴怒龍般的風柱,霎時間飛沙走石,落葉漫天飛舞。


    祁琳看著看著,忍不住在腦海中以所學辟邪劍法和妻子的雷旋刀法虛擬比試過招。


    辟邪劍法好比是氣度恢宏的書生,而雷旋刀法有如霸氣威猛的血性漢子。第一招、第二招還遊刃有餘,第三招尚勢均力敵,但第四招即感左支右絀,第五招已無力招架。


    前去後山采野生水果的金蓮回到雙月樓附近,乍見姑爺站在屋子轉角處偷窺小姐練刀法時並不以為意,於不經意再多看一眼後發現了異狀。雷旋刀法威力之猛,就連自認武功不差的她和銀荷,都無法站在那麽近的距離不受影響,而姑爺一個不懂武功的文弱書生,竟可以穩如泰山般屹立!還有那專注的神情,完全不像一個隻是好奇的人。


    金蓮愈看愈想愈不對勁,難道姑爺是……


    突地,祁琳感到胸口一陣發悶,心血霎時翻騰,他猛地醒悟為何會如此,立刻閉上眼睛收懾心神,極力澄清神智,抹去腦中


    那相互過招比試的意念。自知內功修為不及妻子深厚的他,若再繼續比試下去,在落敗之時肯定會因而受內傷。


    正當他轉身欲返回二樓的書齋時,一聲嬌斥喝道:"誰?是哪個找死的家夥竟敢偷瞧本寨主練刀法?"


    隨著聲落,一道紅色的身影如迅雷般阻到他麵前。


    祁琳心頭一驚,心念飛快運轉,思索著該怎麽解釋躲在暗處偷窺老婆練刀法的事。


    練衣紅看清偷窺者是祁琳時,也不由一愣。"相公,怎麽是你?"


    須知全力貫注心神虛擬比招最為耗神,雖然祁琳因及時察覺而免於自受內傷,但心神鬆懈後卻讓他疲累不堪,身形不禁晃了晃。


    練衣紅見狀,忙伸手去扶他,以為他是被她的大喝聲給嚇著了。又見他俊顏發白,額頭冷汗直冒,關切地急聲問:"相公你怎麽了?被我嚇到了是不是?"


    猶佇立不遠處的金蓮,可把這一切看得一清二楚。是姑爺轉過身想離開的時候,才被小姐發現他的行蹤,她不免暗想該不會是姑爺為避免小姐起疑心,才假裝受了驚嚇。


    思畢,她便佯裝才剛回來,上前驚聲問:"姑爺怎麽了?"


    練衣紅急得方寸大亂,拿出絹帕不停地拭去祁琳額上冒出的汗珠,更不停地自責。


    "都是我不好,我不該那麽大聲喝叫,把相公給嚇著了。"


    祁琳見她焦急自責的模樣,不由感到心疼又愧疚。偷窺她練刀法已是他不對,又因不自主用心神與之過招而大耗心力導致精神疲累,卻讓她誤解是她的過失。


    他抬手輕撫她的頰,輕柔憐惜地說:"不是你的錯,不要自責。"


    練衣紅聽了這安慰話語反而更加認定是她的錯,轉首對金蓮急聲說:"你快去跟張大頭拿幾張收驚符來,我燒給相公喝幾口壓壓驚。"


    金蓮觀察了好一會兒,看姑爺的樣子不像是裝出來的,便應聲道:"是,小姐。"


    "要多拿一點。"


    "知道了。"


    然後練衣紅小心地扶著祁琳回到二樓的唾房,要他躺下休息。


    祁琳已沒法再多解釋什麽,隻好依言乖乖在床上躺下。


    練衣紅擰了濕麵巾在他臉上胡亂抹了一把,然後不停地順著他胸口。"不怕、不怕,相公不怕喔。"


    祁琳簡直是哭笑不得,老婆把他當三歲小娃娃嗎?


    一會兒,金蓮拿來一疊符咒紙。"小姐,我拿來了。"


    "快給我!"練衣紅抓過那成疊的符咒紙,取來杯子倒了水,點火把符咒紙燒了,投進杯中,用手指把灰燼和水攪了攪,端至床邊扶起他。"相公,快,快把符咒水給喝了,喝了你就不怕了。"


    祁琳看看那全是黑鴉鴉的灰燼的茶水,不免心生遲疑,但為不辜負老婆的好意,隻得喝它一口。


    茶水一人口全是焦味,難喝極了,不知會不會中毒呀!祁琳忍不住皺了眉。


    "再喝、再喝,要喝三口才行。"練衣紅急聲催促。


    祁琳無法拒絕之下,隻好依言再喝兩口。


    "小姐……"


    金蓮才開口喚了聲,就見小姐把符咒全燒了喂給姑爺喝,待愕愣過後才把未完的話說出來。


    "……張大頭有交代說,那符咒有三張要化在洗澡水給姑爺洗澡,三張化在碗中用榕葉在屋子裏四處灑一灑,另三張才是化在陰陽水裏給姑爺喝的……"


    這話聽得夫妻兩人全身僵硬,練衣紅垂眸看看手中全是灰燼的茶水,抬眸又見相公一臉的"苦"相,不禁轉首破口大罵:"死丫頭,這些話為什麽不說快一點?"


    金蓮一臉無辜地說:"我哪知道小姐會燒得那麽快。"


    "廢話少說。"練衣紅喝罵道:"還不快去再拿一次。"


    "是。"金蓮心裏嘀咕,但也隻好再去一次了。


    正當她欲步下樓梯時,練衣紅突然喚叫道:"慢著。"


    金蓮聞言,停步轉身問道:"小姐還有何吩咐?"


    "我看你幹脆叫張大頭他們拿鈴來搖一搖。"


    "是。"


    她們的對話,祁琳一句也聽不懂,不覺就問;"陰陽水是什麽?搖鈴又有何作用?"


    "陰陽水就是一半生水一半煮過的水,至於搖鈴……唉——反正你等一下就知道了。


    練衣紅說完,把杯中的水從窗戶潑了出去,然後在樓梯口朝下方喚道:"銀荷,你去叫廚房燒洗澡水送到這裏來,相公要化淨符洗澡。"


    "是,小婢馬上去。"


    祁琳覺得有點勞師動眾,遂說:"娘子,我看不用這麽麻煩了,我已經覺得好多了。"


    "不行、不行。"練衣紅急步上前讓他躺下睡好。"如果不好好收驚,你晚上會一直作惡夢的。"


    過不多時,金蓮領著三個身穿道袍的男子走了上來,一個頭比常人還大上幾分,年約四十的男人在房門外敲了敲。"寨主,請拿一件姑爺穿過、洗淨的衣服給我。"


    "好。"練衣紅從衣櫃取出一件天藍儒衫,打開房門遞予他。習過茅山之術,在山寨裏專門幫大家處理鬼神之事的張大頭,拿出三張符咒紙交到她手上。"這三張化在洗澡水裏,記得要從頭頂洗到腳底。"


    練衣紅點頭。


    未久,銀荷領人提著熱水到後麵的澡房。


    祁琳從敞開的房門看見那三個身穿道袍、年齡不一的男子,開始在外頭的懸廊擺香案焚香拜天。從小到大身體若有不適都是由太醫診治的他,第一次看到這種民間療法,不覺好奇心大盛,便想起身下床出去瞧瞧。


    哪知他才一下床便被練衣紅拖著往澡房而去。"洗澡水已準備好了,我們趕快去洗澡。"


    一進入澡房,練衣紅迫不及待剝光相公的衣服,燒了三張符咒投進洗澡水中。"相公,你快進去,洗一洗就會舒服輕鬆多了。"


    祁琳隻得依言坐進澡盆中,暗暗後悔剛才應該隨口編個理由搪塞老婆就好,也不致愈弄愈糟。


    練衣紅溫柔地解開他的發髻,用木梳輕輕梳理他的發。相公有一頭又黑又柔亮的發,她更愛用木梳輕理他發絲的感覺。


    "等會兒你再喝一次符水,然後上床躺著休息,等張大頭他們作法完畢,你就把那件衣服穿上。"


    祁琳隻顧想著自己的心事,妻子說什麽他恨本一字也沒聽進去。


    練衣紅見他神情略顯恍惚,不由加大聲量問道:"相公,我說的話你都聽清楚了嗎?"


    祁琳回神仰首問:"娘子說了什麽?"


    練衣紅相信他所受的驚嚇一定不小,否則不會這麽恍惚失神,遂把剛才的話重說一遍。


    祁琳隻得點頭表示明白。


    沐浴過後回到睡房,祁琳瞥見那三個身穿道袍的男子,正一邊搖鈴一邊念唱著聽不懂的咒文。


    他本想上前仔細瞧瞧他們作法的過程,但在妻子的堅持下,卻隻能乖乖地回到床上躺下休息。


    外頭傳來略沙啞的嗓音吟唱道:"魂魄回來否——"


    "回來喔——"


    練衣紅無限溫柔地輕拍祁琳心口。"你嚇得元神跑掉了,張大頭他們正把你的元神叫回來。"


    祁琳還能說什麽呢,他跑掉的不是"元神"而是"元氣",隻希望下次再發生這種狀況時,老婆不要再過度誤解,而搞得如此人仰馬翻,勞師動眾。


    ***


    這日祁琳閑適地躺在懸廊的躺椅上看書,朝陽暖暖,風兒輕輕,還有陣陣悅耳的鳥鳴聲。昔日在宮中的日子,總是過得十分緊湊繁忙,終日除了忙於政務外,還要和意圖靠各種關係攀親附貴的官員或世家周旋,也得時時和專事權謀藏私的權臣鬥權又鬥智,每年隻能在趙皇後大壽時,放下一切俗務,陪她賞玩京師附近的名勝風景。


    趙皇後並非祁琳和同母兄長祁珩的生母,祁琳的生母蕭淑妃在世時,是皇上最疼愛的妃子,所以皇上對他們兄弟的重視,遠遠超過其他皇子和公主。


    祁琳六歲那年,生母蕭淑妃因難產而過世,兄弟兩人頓失所依,成了後宮孤兒。心善仁慈的趙皇後,因心憐兩兄弟孤獨無依,自願扶養兩人,而生性憨直的皇太子祁琰亦十分疼愛這兩個異母的弟弟。


    在趙皇後強大的羽翼嗬護下,祁琳兄弟受到很好的照顧和教養,加上天資過人、才貌出眾,兩兄弟成長後很快就獲得父皇的重視,而讓兩人佐理政務。


    祁琳想起遠在邊關擔任守將的親哥哥祁珩,不知他得知他的死汛時會有何反應,他不希望親兄長因悲憤而一時失了理智,為了替他討回公道而讓於鎮有機可趁,再度設計陷害。他隻能暗暗祈求上蒼慈悲,讓誤陷佞臣奸計而背上殘殺親子"黑鍋"的父皇能及時醒悟,別再過度寵信惡臣,更不希望疼愛他的母後為他的事而悲傷過度。


    正當祁琳想得出神之際,枝頭一陣急促而驚慌的鳥叫聲讓他驟然回神,下意識轉首循聲看去,不意卻看到一幅十分驚險的景象。


    隻見樹上有條土黃色小蛇,正攀沿著樹幹緩緩朝枝椏上的鳥巢靠近,仍嗽嗽待哺的雛鳥渾然不知危險已悄然降臨,隻是張大黃口向母鳥索討食物,母鳥卻在枝頭又叫又跳,焦急萬分。


    祁琳現了,本想去找個什麽東西把小蛇打落,但眼見雛鳥已危在旦夕,時效上恐怕來不及,倏然想起手上正好有本書,本想直接把書朝蛇丟去,但心念一轉又想雖然可把蛇趕走,卻可能因樹枝受震動,而把巢內的雛鳥震出巢外摔死。


    母鳥的nu聲愈來愈急,蛇也愈靠愈近,祁琳決定把書當暗器使用,將書夾在兩指間,運功凝神貫注,靜待出手的時機。


    巢內的雛鳥這時也發現了危險,卻隻能拚命地嗚叫向母鳥求救,小黃蛇口吐蛇信昂首欲享用難得的大餐。


    祁琳緊捉住這瞬間的機會,朝蛇射出書冊,書打中小蛇的頭部後緊貼著樹幹飛出去,小黃蛇軟趴趴地從樹上垂墜下去,書冊削落了幾片葉子,朝花園飛去,危機解除後,母鳥忙飛進巢裏探視她的寶貝們。


    祁琳見了,唇邊不覺漾開一抹溫柔的笑意。


    正送茶水上樓來的金蓮,把祁琳救雛鳥的經過看得一清二楚,卻是看得她目瞪口呆,猶如泥塑木雕般呆立原地。她先前的懷疑果然沒錯,姑爺是會武功的,麵且武功不弱。


    祁琳聽到身後傳來一聲輕微的異響,倏然轉身就見端著托盤的金蓮表情呆愣地注視著他。


    兩人四目交接,在那澄澈炯亮的雙目注視下,金蓮不由自主感到慌亂無措,下意識移開視線,不敢再與之對視。


    "姑……姑爺,我送茶水來了。"


    她那慌亂的神情,祁琳一看便了然她大概看見了經過,心念微轉,綻開溫柔和煦的淺笑。"我的書掉了下去,我正要下樓去撿。"


    金蓮放下茶碗接口說:"我去幫您撿,書大概是飛到花園去了。"語畢,轉身匆匆下樓。


    她確實是看見了!祁琳看著她消失在樓梯口的背影,心想她定然會去向練衣紅通報所見之事,他得好好想個應對之策才行。


    金蓮行經懸廊下方,不由停步看那隻有尾巴還在微微擺動的蛇屍,接著又仰首上望,卻看見姑爺在上方對她綻開迷人的淺笑。


    "書應該是我丟到太陽升起的那個方向。"


    金蓮心頭一驚,忙應道:"是,小婢馬上去找。"


    她走進花園,很快就發現書掉在草地上。上前拾起仔細察看,書本完全沒有受損的跡象,心念一轉,她決定依樣畫葫蘆,照姑爺的手法試它一次。前方正好有隻蜥蜴攀在樹幹上,她瞄準之後便把書朝蜥蜴射去,結果書沒打中蜥蜴撞上樹幹,蜥蜴被震落,落地後一溜煙地躲了起來。


    金蓮過去撿起書本。由此可推姑爺不但暗器手法高明,內功修為一定也不差。


    她拿著書返回雙月樓,把書遞給祁琳。"姑爺,您的書找到了。"


    "謝謝。"祁琳接過書本,又躺回椅上繼續看書。


    金蓮站立片刻,見姑爺一副若無其事的閑適摸樣,她突然感覺到姑爺是個城府極深之人,而那絕世的外貌正好是最佳的掩護。想到小姐天天與他同床共忱,忍不住替小姐擔憂了起來。


    這事一定要向小姐通報才行!想罷便轉身下樓。


    ***


    "你說相公會武功,而且還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


    廚房裏,練衣紅和銀荷正向秦宓娘請教如何做出好吃又漂亮的點心。


    練衣紅聽了金蓮的話後,秀眉微蹙,用沾滿麵粉的手在她額上摸了一摸,疑惑道:"你是不是在發燒啁,不過好像很正常嘛。"說完又繼續揉麵團。


    金蓮額上多了一個白色手印,見小姐不相信她的話,不由心裏發急。"小姐,我說的都是真的,我真的親眼看見姑爺用書當暗器,把一條正要吃小鳥的蛇射中打死,書還飛到老遠的花園去,而且絲毫沒有損壞。"


    "隻是剛好打到的吧。"銀荷邊揉麵團邊說,她壓根兒不相信柔弱得好似一陣大風吹來,就能把他卷上半空中的姑爺會武功。


    金蓮隻是焦急地說:"我真的沒有騙你們,姑爺真的是深藏不露啊。"


    練衣紅睨著她,以微帶驕傲的語氣說:"相公當然是深藏不露呀,他不但字寫得好、畫畫得美,還會彈琴呢!他這樣十指輕輕一撥,琴就發出美妙的聲音。"


    話至此,她亦用那沾滿麵粉的手指做出彈琴的動作。


    "我也依樣畫葫蘆給它這麽一撥——卻是琴弦斷得一根也不剩,不過幸好相公會修理。"話落又繼續揉麵團。


    "小姐——"金蓮簡直急瘋了,為什麽平常都把她的意見聽進去的小姐,這次居然這麽反常。


    秦宓娘看著一臉焦急的她,金蓮的機巧性靈是眾所皆知,應當不會毫無根據就下此定論,遂問:"你有什麽根據說姑爺是懂武功,而且還不弱?"


    銀荷亦接口問:"夫人說得對,你究竟有什麽根據?"


    金蓮便一五一十把發現姑爺偷看小姐練刀法的事詳述一遍。"我懷疑姑爺想偷學小姐的雷旋刀法。"


    銀荷聽完隻覺她太杞人憂天了。"你想太多了啦,雷旋刀法又不是隻是隨便看看就學得來的,照這樣說,你和我從小看小姐練到大,卻連一招半式都模仿不出來,更何況姑爺才偷看那麽一會兒的時間。"


    "可是——如果姑爺聰明絕頂,或許就可以了。"金蓮對自己的判斷開始有些動搖了。


    "真是這樣的話,雷旋刀法早就外流了。從第一代寨主起,就有不計其數的武林高手前來下戰帖,若依你的說法,那些來比過武功的,豈不都把刀法給偷學回家了。"銀荷覺得她今天腦筋有點轉不過來。


    "也許姑爺就是為了偷學刀法才來的。"金蓮提出了另一種假設。


    銀荷手揉麵團,眼睨著她。"拜托,你可別忘了,姑爺是被我們劫擄上山、硬逼成了小姐的押寨夫君,可不是他自願送上門的。"


    "這——"金蓮亦無話可說了。


    秦宓娘隻是看著兩人一來一往,轉眸卻見練衣紅神情似逐漸凝重起來,連揉麵都心不在焉,不覺柳眉微皺,問道:"衣紅,你是不是想到了什麽?"


    練衣紅看了三人一眼,停下手,神情凝重地說:"如果相公真懂武功而且還不弱的話,我想他不是在偷學我的雷旋刀法,而是在腦海中和我比武過招。"


    三人聞言皆麵露訝色,銀荷隨即追問:"那又如何?"


    練衣紅看了她一眼。"這樣做其實十分危險和耗神,因為做虛中過招的那人若內力較低,在落敗的當下極易因收懾心神不及而自受內傷,可是那天我沒發現相公有受內傷的跡象。"


    金蓮和銀荷不覺轉首相視。


    無論如何,秦宓娘都無法想像那弱不禁風的祁琳,事實上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


    "試探看看吧。"金蓮依然無法釋然心中的疑慮。"由小姐去暗中試探姑爺吧。"


    練衣紅默然片刻,抿唇頷首。"好吧,我來試探看看。"


    ***


    申時時刻,燠熱的空氣已漸漸轉涼,原躲在蔭涼處避熱的鳥兒們,也開始出現在枝頭,或是跳躍嬉戲,或覓食。


    練衣紅端著親手做的點心和香茗,回到雙月樓二樓的小廳堂,透過敞開的書齋大門,她看見相公在書齋裏作畫。


    她略略思忖後放下點心和香茗,悄悄地朝書齋走去。


    正專心作畫的祁琳,根本沒察覺到身後有人悄悄靠近,隻是專心地繪著天女散花圖,畫中的天女是以妻子當臨摹的對象。


    練衣紅靜悄地站在他身後,看著畫中化身為天女的自己。


    祁琳勾勒好天女的輪廓後,挺直腰杆往後仰,想稍遠目測一次,哪知後背卻好像撞上了什麽東西,側身轉首就看見練衣紅垂眸看著他,神情若有所思。


    他心念倏轉,綻開微笑放下畫筆。"娘子,你來多久了?"


    "沒多久,才剛剛上來而已,我看你正專心的作畫,所以就沒叫你。"練衣紅垂眸凝著他,想從他的眸中看出端倪。


    祁琳亦抬眸凝著她。"怎麽,有什麽事嗎?"


    練衣紅螓首微搖,在他身前的椅子坐下,略略思忖,伸手按上他的胸口。相公會不會武功,隻消她把內力從掌心一吐便知分曉。若相公會武,自然而然會有抵禦的力量產生,但若是推測失誤,則會震傷相公的心脈。


    祁琳當然了然娘子此舉有何用意,她隻要把內力從掌心一吐,他所修練的玄罡真氣會自動抵禦這外來的侵害,像娘子內功修為如此高的高手,絲毫異狀都逃不過她敏銳的感覺。


    正當練衣紅猶疑不下時,祁琳唇邊漾起一絲輕輕的笑意,雙眸泛著笑意又隱含噯昧,傾身向前,用宛如絲般輕柔的聲音說:


    "怎麽——晚上伸進衣服裏摸來撫去還不夠,連大白天也要隔著衣服摸啊——"


    練衣紅聽了這話霎時俏臉通紅,迅速縮回手,美眸裏盡是驚訝與羞怯。自有了夫妻之實後,她狂戀上相公美麗的胸膛,總喜歡趁他睡著之後,探手伸進衣服裏,摸撫他那精實又細皮嫩肉的好觸感,偶爾還捏弄那小小蓓蕾。


    "你……你……不是睡著了嗎?怎麽……怎麽知道的。"


    祁琳用充滿魔力魅惑的眼眸注視著她,如輕風般的話語在她耳畔輕語:"完全睡著的時候當然就不知道啦,可是還沒完全睡著時就有感覺了,嗯——其實被娘子摸來摸去的感覺也還不錯啦,隻不過——"


    他靠上去,雙唇幾乎觸及她的耳垂,用更輕更噯昧的語氣說:"可不可以請娘子憐香惜玉點呢,我會——痛痛唷——"


    練衣紅像被丟進滾燙的熱水中般,霎時間全身發燙了起來,更忍不住掩麵大叫一聲,埋首相公的胸前。"討厭、討厭,你好壞——你好壞——"


    籲——總算化解了臨身的危機。祁琳暗呼一口氣,舒臂摟著那纖纖柳腰,低頭在她耳邊輕語:"娘子別羞了,我不會說出去的。"


    好一會兒,練衣紅方敢抬起那嫣酡的俏臉,朱唇啟合數次才敢輕聲問:"你生氣了嗎?"


    祁琳低頭在她鼻尖輕輕一啄,笑說:"我怎麽會生氣呢,不過——我很驚訝娘子竟是個黑夜女色魔,真不知在我之前有多少男人遭了你的魔手。"


    嬌顏上兩朵淡淡的緋雲一下子又嫣酡欲滴,練衣紅又害羞又是生氣地握起粉拳輕捶他的胸膛。"渾帳,我才不是什麽黑夜女色魔,我隻喜歡摸你的而已。"


    "是這樣嗎——"祁琳故作哀怨的神情。"該說我是幸還是不幸呢。"


    "哼——是幸運。"練衣紅抿緊雙唇,擺出自視甚高的神情。


    "我這個人可是很挑剔的,若不是人間極品,我還不屑。"


    "這麽說來,我還得對娘子的厚愛感激涕零嘍。"


    "當然。"


    兩人互凝片刻,不約而同笑出聲來。


    練衣紅張臂環抱他的腰,仰首露出甜甜的笑。"我跟宓嬸嬸學做了很好吃的點心哦,就放在小廳的桌上。"


    祁琳亦回以溫柔的笑。"正好呢,我肚子也有些餓了,正好可以品嚐娘子的好手藝。"


    "那我們現在就去吃。"


    兩人來到小廳堂落座後,練衣紅拿起茶點送至他唇邊。


    祁琳張嘴輕咬一口,咀嚼著說:"好香、有嚼勁又甜而不膩,娘子真是好手藝。"


    練衣紅被他讚得飄飄然,甜笑著更溫柔地喂心愛的相公吃點心。


    樓梯口,有兩顆半冒的頭和四隻眼睛,注視著濃情蜜意的兩人。


    "厲害,姑爺果真深藏不露,三兩下就讓小姐暈頭轉向,丟兵棄甲,俯首稱臣,徹徹底底忘了原來的目的。"銀荷說。


    "是啊,我真替山寨的未來擔心,姑爺若心懷不軌,小姐必難逃他的掌心。"金蓮頗為擔憂地說。


    銀荷轉首問:"那現在該怎麽辦?"


    金蓮隻是注視著兩人。"今天大概沒機會了,我們先從長計議一番再來說服小姐了。"


    "好,就這麽辦。"


    兩顆頭悄悄地消失在樓梯口。


    ***


    翌日。


    練衣紅領著兩婢到後山的山壁邊,尋找長在山壁上奇形怪狀的小樹,隻因祁琳喜歡把這些長相奇特的小樹移植陶盆,加以整理和塑形,再擺上一兩顆奇石,種上幾棵小草,然後放到屋裏當擺飾。


    她總是弄不懂這有什麽樂趣可言,隻覺得還不難看就是了,哪知祁琳的盆栽卻獲得呂雲魁極高的評價,說什麽極有意境之美,還要求祁琳割愛幾盆。


    也許是臭味相投,呂雲魁對祁琳的墨寶和山水花鳥圖也同樣讚不絕口,當然也免不了要祁琳割愛幾幅。


    練衣紅仔細搜尋山壁上的每棵小樹、小草,看是否有祁琳會中意的。


    金蓮和銀荷在她身後互換個眼神,金蓮明知故問地問道:


    "小姐,你昨天試探姑爺的結果怎樣了?"


    練衣紅哪能坦言當麵被相公說破了夜夜伸"魔手"的事,遂故作慎重地說"這種事還是應該小心點才好,一個弄不好會害相公受內傷的。"


    兩女互換個心照不宣的眼神,銀荷開口附和道:"小婢也是這麽覺得,所謂的試探應該是出其不意,才會讓姑爺在無防備下顯露真本事。"


    練衣紅順著她的話意說:"沒錯,我也是這樣想的。等會回去之後,我會趁相公沒留意時試他一試,結果便見分曉。"


    金蓮聽了立即附和道:"小姐真是聰明,想得出這樣的好方法。"


    練衣紅聽了不覺麵露得意之色。"當然。"


    金蓮和銀荷交換個眼神,唇邊漾開滿意的笑容。


    當練衣紅領著兩婢回到雙月樓時,三人便刻意放輕腳步,悄然地爬上二樓。


    三女進入小廳堂,從敞開的房門看見睡房裏的祁琳背著門口正對鏡整衣。


    金蓮暗示性地拉拉練衣紅的衣袖,指指房裏的祁琳。


    練衣紅頷首,斜眼瞥見旁邊的小桌上與瓷器花瓶並放的竹筒花瓶,那是祁琳昨天才完成雕花的作品,便暗想竹簡花瓶又不重,即使打中了相公也不會怎樣的,遂決定用它來試探。她雙目凝注著祁琳,隨手抄來花瓶就丟出去。


    哪知,花瓶一丟出去,她才驚覺錯手拿錯了花瓶,驚愣過後回神急聲高喚:"相公,快閃開!"


    她們上樓時的聲音雖輕,但祁琳仍有所察覺,接著便猜想她們大概又是來試探的,因此當身後傳來一道勁風聲響時,他打算更接近時才佯裝低頭撿東西而適時避開。


    豈料正當他凝神靜待好時機之際,身後卻傳來練衣紅急切的喚聲,一個不經思考的意念便回頭察看,卻見一隻大花瓶迎麵飛來,一瞬間的錯愕後想再閃避已然不及,那花瓶結結實實地砸上了右額頭。


    老婆真狠哪!竟拿這麽厚重的花瓶丟他。雖然玄罡真氣立即產生防禦作用,但祁琳仍感到仿如有顆巨石從天而降,那沉重的壓力把他的意識瞬間擠壓向深沉的黑暗。


    小廳裏的三女,六隻眼睛瞪得如銅鈴般大,金蓮和銀荷壓根兒沒想到小姐會用大花瓶去丟,更沒想到花瓶不偏不倚地砸中了姑爺的腦袋。


    練衣紅哀呼一聲:"相公。"身形一晃,接住正往後仰倒的祁琳,急聲問:"相公,你有沒有怎樣?"


    祁琳用殘存的一絲意識,看著麵容已逐漸模糊的老婆。"娘子,你——"話未完即雙目一閉,撫著額頭的手也無力垂下。


    練衣紅見了,驚慌淚水瞬間奔流而出淒聲喚喊:"相公、相公,你不能死呀,相公——"


    正好有事前來欲向祁琳請益的呂雲魁,一上樓就聽見練衣紅的哭喊聲,急急入內問道:"發生了什麽事?"


    待見練衣紅抱著俊顏蒼白的祁琳直哭,他趕忙蹲身探探祁琳的鼻息和脈搏,幸好還算正常,接著便詢問道:"衣紅,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練衣紅抽泣著把事情發生的始末說一遍。


    呂雲魁聽了頓感大事不妙,轉首對已嚇傻的兩婢喝道:"還忤在那裏幹什麽,快去請羊大夫來!"


    金蓮和銀荷這才如夢初醒,兩人匆匆下樓去。


    呂雲魁從練衣紅懷中抱起昏厥的祁琳,走至床邊讓他平躺好,靜等羊大夫前來診治。


    練衣紅起身上前急問:"二叔,相公……相公……會不會……"她實在無法問出個"死"字。


    呂雲魁拍拍她肩頭,安慰著說:"不用擔心,應該不會那麽嚴重,不過……"


    "不過什麽?"


    呂雲魁雖不想嚇她,但還是把壞事說在前頭比較好。"不過有可能會失去記憶,或砸壞了腦子變癡傻。"


    "什麽?!"練衣紅完全沒想到會這麽嚴重,霎時嬌顏蒼白似雪,愕愣過後跪倒在床邊放聲大哭。"不要、不要!我不要相公認不得我,我更不要相公變成白癡,我喜歡聰明的相公,相公——"


    乍見此景,呂雲魁幾乎不相信眼睛所看到的。從小個性就剛強霸道的練衣紅,不管發生了什麽事,都不曾如此失聲痛哭過,即使是爹親過世時,她也隻是抿緊雙唇默默流淚,而現在卻哭得呼天搶地,可見祁琳在她心目中的地位已勝過任何人。


    一會兒,羊大夫前來診察過後說:


    "幸好花瓶稍偏了點,所以姑爺沒什麽大礙,應該也不會有什麽後遺症。"話落,羊大夫轉首看著練衣紅問:"寨主,您上次說姑爺後腦勺腫了個包,拿回來的藥應該還有吧。"


    上一次的腫包?呂雲魁和兩婢不約而同地看向練衣紅,暗忖:原來他頭上出現腫包已不是第一次了呀。


    練衣紅猶含著淚水的雙目看了大家一眼,嬌顏羞赧地飛上兩朵紅雲,螓首低垂微點。"還有。"


    羊大夫見了不由嗬嗬一笑。"不過為了安全起見,我還是回去抓兩副藥,讓廚房煎了後給姑爺送過來。"話落,起身提起藥箱便下樓而去。


    練衣紅轉身去取來藥膏,輕輕地塗抹在祁琳額頭的腫包上。


    ***


    當意識從深沉的黑暗中漸漸上浮時,祁琳開始聽到四周的動靜聲響。睜開雙眼看見床頂,確認自己此刻正在睡房的床上,但額頭那陣陣的抽痛,仍教他不由自主抬手摸了摸。好像比上次後腦的腫包還大。


    這時,外頭的小廳傳來練衣紅的怒罵聲。


    "都是你們這兩個死丫頭害的,說什麽相公是深藏不露的高手,叫我一定要試探相公,現在可好了,你們兩個要怎麽賠我?"


    金蓮和銀荷雙雙跪在她麵前,螓首低垂。已挨小姐罵千遍還繼續被罵,兩人豈止是狗血淋頭而已,而是泡在狗血池裏了。


    祁琳昏睡了兩個多時辰還未蘇醒,練衣紅既焦急又自責,懊悔之餘忍不住把滿腔的怒氣發泄在兩個侍婢身上。


    "都是你們這兩個死丫頭出的餿主意,叫我暗中試探相公才會發生這樣的事,我今天就砍下你們一條手臂做為懲罰。"


    話落,轉身取來她的虎頭大金刀,褪去刀鞘,回身高舉金刀就欲斬下兩婢的手臂。


    金蓮和銀荷雖是滿心的惶懼,但仍不敢起身閃避,兩人隻希望小姐下手俐落些,別讓她們太痛苦。


    睡房裏,祁琳撐身坐起,掀被正欲下床,聽見練衣紅在外頭大聲怒罵,放狠話要斬斷兩婢的手臂,本以為她隻是發發狠而已,待聽見褪開刀鞘的聲響,方知她是當真的,急之餘也顧不得額頭疼痛難當和意識仍感混沌,急急下床衝了出去。


    "衣紅,住手!"


    練衣紅正要落下的大金刀,因這聲喚喊而不自覺緩了一緩。


    金蓮和銀荷緊閉雙目,暗咬緊牙關準備承受重懲,一聲突來喚喊讓她們本能地抬起頭,卻看見姑爺跌跌撞撞地從睡房奔出來,張開雙臂擋在兩人身前。


    練衣紅卻像突然換了個人似的,渾身散發著凜然無可擋的威霸氣勢,嬌顏布上一層寒霜煞氣,美眸射出兩道似利劍般的神芒,盯著他冷冷地說:"相公讓開,我今天就要好好的教訓這兩個死丫頭。"


    若換做一般人,被凶神惡煞般的練衣紅這樣注視著,早已嚇得膝蓋直打哆嗦了,但祁琳是何許人也,曾是大權在握的皇子,向來都是他把別人看得渾身發抖的分,即使此刻麵對的是武功高過他多多的土匪頭子老婆,他依然無懼。


    金蓮和銀荷卻是嚇得魂不附體,十多年的主婢相處,她們知道小姐這次是真的生氣了。


    祁琳麵對已因憤怒失了理智的老婆,不由暗忖即使得泄底施展武功,也未必能救得了兩婢,遂低聲催促道:"你們兩個快走。"


    兩婢回神,注視著姑爺英俊的背影,既想逃卻又不禁遲疑。


    祁琳見身後的兩婢毫無動靜,又見老婆眸中的殺氣大盛,不由轉首喝道:"你們兩個還在遲疑什麽,小杖受之,大杖避之,難道你們要讓衣紅一輩子都活在後悔的痛苦當中嗎?快走!"


    金蓮這才如夢初醒,起身拉起銀荷,轉身奔至樓梯口便直接往下跳。


    氣暈了頭的練衣紅,見兩婢膽敢逃離,本能就想追上去。


    "這兩個該死的丫頭,還想逃!"


    "衣紅——"祁琳橫身擋住了她的去路。"你冷靜下來,再這麽蠻不講理,我要生氣了。"


    這喝喚聲讓練衣紅靈智為之一清,見他劍眉微軒,渾身散發著凜然不可侵犯的王者氣勢,又聽見他說要生氣了,霎時淚水盈眶,滴滴清淚滾滾而落。


    祁琳總算鬆了口氣,輕步上前拿下她手上的大金刀,舒臂將她擁進胸懷,柔聲安慰。"沒事了,已經都沒事了。"


    練衣紅張臂緊緊地抱住祁琳,將頭臉埋進他肩頭,泣聲說:


    "相公,對不起,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祁琳輕拍她背部輕語道:"沒有的事,我不怪你,你不要再自責,也不要對金蓮她們亂生氣了。"


    練衣紅仍因自責而伏首他肩頭低泣。


    樓下,前來探視祁琳的呂雲魁,一隻腳才剛跨進門檻,卻差點與由內往外衝的金蓮和銀荷撞個滿懷。


    呂雲魁本能地往後退了步,皺起眉頭問道:"你們在慌張什麽?"


    金蓮和銀荷看見了他,害怕和委屈的淚水終於忍不住滾滾而下,嗚咽著把剛才發生的事說了一遍。


    呂雲魁深吸口氣,既為兩婢暗呼好險,又慶幸賢婿適時蘇醒,更佩服他有勇氣以身為屏,替兩婢化解斷臂的危機,也免除練衣紅將來後悔終生的痛苦。


    "好了,一切都沒事了,你們現在就到我夫人的身邊,讓翠玉和桃若先過來頂替你們幾天。"


    "謝謝二爺。"


    呂雲魁目送兩婢離去,回頭正好聽見樓上傳來祁琳的喝喚聲,不覺心頭一驚。他了解練衣紅的個性,一旦失了理智,那簡直比一頭發了狂的蠻牛還恐怖,全山寨的人都知道這種時候不想遭殃的活,"閃、避、逃"是自保三要訣,那文弱書生的賢婿,可別呆頭呆腦想以身鬥"狂牛"啊。


    當呂雲魁因擔心祁琳的安危而登梯上樓察看時,卻在冒出半顆頭看見小廳裏相擁的兩人後,又悄悄地退了下來。


    看來他的擔心是多餘了,而此刻他也明白了一件事,普天之下最是無敵的東西不是蓋世的武功或威名,而是那張無形的溫柔情網,就連練衣紅這樣堪稱一方霸主的女霸王,亦被祁琳所織的溫柔情網給網住了。


    思及此,呂雲魁不由笑了笑,練衣紅真正的克星終於出現了,終於有人可以製住火爆脾氣發作時的她了,或許這就是所謂的柔能克剛吧。


    小廳裏,練衣紅終於停止哭泣,抬首仰視俊顏蒼白,卻依然漾著溫柔微笑的相公,囁嚅著問:"你真的不怪我也不生我的氣嗎?"


    祁琳輕手拭去她眼角的淚水,笑答:"你又不是故意的。"


    練衣紅聞言,慢慢地垂下頭去,低語:"其實我是故意的,因為金蓮她說你可能是個武林高手,要我試探、試探。原本我隻是想丟那個你做的竹筒花瓶,結果順手抄來卻拿錯了,這樣你還不怪我嗎?"


    老婆的坦承反而讓祁琳感到內疚,遂輕輕抬起她的臉龐,低頭吻去那掛在雙頰的淚珠,最後印上她的唇。


    練衣紅垂下眼簾,陶醉在那溫柔無聲的安慰裏。


    膠合的雙唇分開後,練衣紅才想起他的傷,遂抬手去撫觸那腫包。"痛不痛?"


    祁琳被她這麽一摸,痛得眉眼全擠成了一團,隻差沒痛呼出聲。


    "很痛嗎?"練衣紅慌不迭地縮回手,扶著他往睡房走去。"快回房睡下,我立刻幫你塗藥。"


    祁琳在床上半倚半躺著,不覺暗歎著:唉——這皮肉之痛,大概就是謊話連篇的代價吧。當練衣紅幫他塗上藥膏後,一陣冰涼才略略紓解了疼痛感-


    會兒,房門外傳來一個陌生但頗為嬌脆的嗓音。"寨主,我們給姑爺送湯藥來了。"


    練衣紅聞聲回頭,就看站在門外的竟是宓嬸嬸的貼身侍婢翠玉和桃若,不覺奇道:"你們?"


    兩婢走了進來,桃若將托盤上的湯藥置放在桌上,笑答:"是二爺要我們過來幫忙幾天的。"


    練衣紅聽了便了然二叔的用意,隻是點了點頭,端起湯藥便坐到床緣,舀了匙湯藥略略吹涼,送至相公唇邊。"小心喝,有點燙喱。"


    祁琳本想自己來就好,卻也不忍拒絕妻子的好意,隻好讓她喂食湯藥了。


    垂手站在一旁的桃若和翠玉,四隻眼睛直勾勾地盯著祁琳。


    雖然此時他的額頭腫了個大包,但依然無損他那絕世姿容。剛才,老爺要她們過來頂替金蓮和銀荷時,兩人高興得差點要歡呼起來,因為她們老早就想多看姑爺那絕世美男幾眼,如今有這大飽眼福的機會,她們哪能白白放過,即使寨主隨時都有可能恐怖地發狂起來,她們也無所謂了。


    這件事之後,金蓮和銀荷對祁琳是心悅誠服,當然也沒那個膽再敢心存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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