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笑容無論如何也扯不出來,因為在如此近的距離,金蟬終於發現,這妖怪的眼中有金芒閃動……


    在陽光之下,這似璃琉般透亮的美眸,是那樣的似曾相識。


    這眼中有著冷漠、殘酷,根本沒帶有一絲人性的暖意。


    這一雙眼睛透露著的是殺戮、殘暴與鐵石心腸,而其中的金芒,更增加了這種冷意,令人不寒而栗!


    金蟬額上的虛汗開始冒出來。


    那個害他慘死的bt神不正是同樣擁有這樣的雙眼麽?


    那麽他現在是不是可以說‘你就算穿上了馬甲,我也認識你’呢?


    繼而他失笑了,這怎麽可能。


    那個bt神雖然惡劣,但是俊美無儔,而這個……這個怪物,一看就跟個山頂洞人似的,不,更確切的說,應該是人猿才對。


    就算把這身毛全部都褪光了,也不可能會是bt神的模樣。


    隻是……隻是這雙眼睛,為什麽讓他的心這樣的忐忑不安呢?


    那個獵戶莊主領著家僮走了,留下金蟬一人與那怪物大眼瞪小眼。


    不僅僅是金蟬嚇的麵如土色,就連手中牽的那匹馬,也似嚇得一付腿軟模樣。


    那怪物猛然上前,將馬身上的行李都收拾停當,又牽了韁繩,躬身道:“師父快上馬罷。”


    時值深秋之際,雖然煦陽高照,但金蟬不僅身體在抖,連聲音都發起抖來。


    “那個孫、孫……悟空……”金蟬才剛起了個頭,便見那怪物猛然瞪大了眼,金蟬慌忙改口:“齊、齊天大聖――”


    “想必觀音菩薩已經告訴師父我原來的法名,師父快上馬,早點出發,便可早日求得正果!”


    “……”金蟬似懂非懂,顫危危的靠近馬身,不去看那怪物的身體,腳蹬上鞍,終於開始了悲催的取經之路。


    兩人一路行來,直走到日落星稀,終於看到幾戶人家模樣。


    當晚便留宿在一戶人家。


    看到那戶人家一個個被這怪物嚇的亟欲昏厥的模樣,金蟬心理平衡了。


    隻不過,當晚他們被安排在一間房中,金蟬又鬱悶了。


    油燈之下,金蟬縮肩躬背低著頭,隻在土牆之上,留下一個小小的身影。


    耳邊廂依舊傳來那妖猴的喋喋不休正在說大鬧天宮的‘豐功偉績’以及齊天大聖的‘威名’,還竄上竄下,極為跳脫興奮的模樣。


    如果眼前是某個學長為了逗他開心而胡侃,他恐怕會笑的前呼後仰。


    隻是,如果一隻怪物,表情興奮,眼神冷漠,縱然心思活份如金蟬之流,也會感到駭怕與拘束。


    想想以前在學校裏被眾人捧在心手如珠如寶,而今卻孤零零要整日麵對妖怪孫,不禁悲從中來,怔怔的流出淚來。


    “師父,你怎麽哭了?”


    金蟬怯怯的抬起頭,飛快的瞄了怪物一眼,輕聲道:“我聽說西天路途遙遠,而且路上全是妖怪,幾十年等我頭發走白了,都未必能到……”換而言之,他要吃青菜豆腐還要飲風露宿的過個擔驚受怕的幾十年,當真生不如死。


    “師父,有我齊天大聖保你西天之行,你就不要再害怕了,嘿嘿,那些妖怪見到我老孫隻有束手待斃的份。”


    金蟬在心裏嗤笑了一下。


    少來,西遊記他雖然隻看了一點點,也知道孫悟空是個垃圾貨!


    什麽妖怪都對付不了,動不動就要找神仙幫忙.


    “你真的有這麽厲害麽?”


    “那是當然,想當年――”


    金蟬連忙打斷他,卻躊躇的道:“那我可不可以看看你的真麵目?”


    那妖猴原本想要吹噓的動作頓住了,眼裏迸發出一股冷光,帶著濃濃的殺機。


    這隻是一瞬間,悟空笑道:“師父,這本來就是徒弟的真身啊。”


    金蟬瞪大眼道:“可是法力高強的仙人,個個都是俊美男女。”


    在西方神話當中,象宙斯、阿波羅、維納斯、哪個不是俊美非凡。


    縱然在東方神話故事時,仙人都是仙風道骨的。


    在民間,形容女子美貌,有貌若天仙一說,形容男子威猛,什麽猶如天神臨世之類的,這說明,仙人都是好相貌的啊。


    如果孫妖怪真的能夠大鬧天宮,那麽他的法力非同小可。


    真正有大神通的人,早就脫了肉體凡胎,又怎麽可能保持這種怪物般的模樣。


    “色相不過是皮囊而已。”孫悟空終於不再跳脫了。


    金蟬畢竟是少年,對於西遊記的故事也來了興趣。


    “徒弟,你為什麽要大鬧天宮啊?”


    “弟子犯了誑上之罪。”


    “……什麽意思?你是不是嫌他們給你的官小啊?不配你齊天大聖的身份?”


    孫悟空默然無語。


    “不過,你若是這付模樣,他們當然不會給你做大官。你要是變個模樣,弄得高大威猛些,就難說了。”一身畜牲的樣貌,仙人不收你當坐騎還給個小官當,已經夠給麵子了。


    其實,金蟬內心真正的想法是,孫悟空不是法力高強,能變化多端麽,那就變得好看模樣的,護他西天取經,他也不用天天對著這張怪物嘴臉,以致寢食難安。


    “師父是得道高僧,豈能如此的執著於色相。”孫悟空起身收拾床鋪。


    金蟬心中歎了一口氣,瞧這具身體也不過十六七歲模樣,或許在古代已經算成年人了,但在現代根本就是少年人。


    什麽得道高僧,胡子都沒長出來,誰給封的!


    那些非要說這具身體是得道高僧的人,顯然是別有用心,知道西天路途遙遠,要是真派個七八十歲的得道高僧,恐怕沒走個一二年就嗝屁了。


    看來,這具身體之所以能夠成為‘得道高僧’,一來是年輕,二來肯定是沒爹沒娘沒背景,要不然誰家肯讓自己的兒子做這麽危險的事?!


    太歹毒了!


    “師父早些入寢,明日亦可早點上路。”


    金蟬看到孫悟空為他鋪床疊被的場麵,伸手在胸中劃了個十字架,然後低頭開始真心懺悔自己以前所犯的一切錯誤。


    他們留宿的這家人,一付巴不得他們快快成行的模樣,那殷勤服待的勁兒,端茶送水,一早送來齋飯,雖是素食,但做的有模有樣,金蟬昨天根本沒吃多少,今天嚐起來,也覺得好滋味。


    看來孫悟空這身外表真的能夠震懾天下,果然不負超級保鏢的威名,這要是帶到城市裏,他這輩子就不用愁了。


    一路上,金蟬不停的開始遊說。


    大概兩人同處了一室,那種恐懼感已經稍稍減弱了。


    “徒弟啊,你真的什麽都能變,就給我變一個仙女的模樣罷。”這一路上要是跟仙女去取經,大概勇氣也會迸發出來罷。


    可那隻怪物拉著韁繩,隻顧往前而行,似乎聽而不聞。


    此時他們正行在一處山嶺之上。


    初冬時節,天上烏雲盤桓,寒風竦辣,紅葉凋零,竟似要下雪的樣子。


    金蟬騎在馬上,衣袖盈風,衣擺翻飛,僧帽也要被吹走的模樣,隻凍得他瑟瑟發抖。


    身上雖然穿著棉袍,可古代溫度本來就低了幾分,再加上這荒無人煙之境,真個是寒冷徹骨。


    可身前牽馬的孫怪物身上隻穿了一件舊僧衣,腰間兜了一塊虎皮,僅此而已,卻毫無冷意……


    哼,這件舊僧衣可是他給的,差就差這件衣服了。


    金蟬心裏憤憤的,恰在此時,從兩側樹後突然間躍出六個人來。


    個個手持刀劍,一付強盜打扮的模樣。


    “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打此過,留下買路財!”


    金蟬辶耍盍聳改輳窀齠穀豢吹醬蚪儐殖“嫻木1∶妗


    不過,這群人是不是神智有問題啊?


    六個活人都看不到牽著馬的孫悟空?光憑那妖怪的長相,嚇都可以把人嚇死,不躲的遠遠的,還敢跑到孫悟空麵前做‘生意’?


    正在思忖之間,卻見孫妖怪已經取出金箍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一幹強盜光速解決。


    強盜們都已經被打死了,可孫妖怪似乎還不滿足,一付要將那些屍體打成肉醬的模樣,場麵血腥恐怖無比。


    金蟬額際一滴虛汗緩緩滑落,眼前陣陣的發黑,心裏的恐懼到了極點,整個人幾乎要縮成一團了。


    他以前跟著一幫學長誤入岐途,在學校裏作威作福,可是……他這輩子從未殺害過一隻生靈,連隻雞也沒殺過。


    現在是殺人啊,而且這種在屠宰場裏也不得一見的場麵,他沒暈過去,是他膽大了。


    瞧妖怪孫那模樣,似乎因為殺人甚至屠戳屍體而興奮的哈哈大笑,可是那笑意根本未達眼底,那雙金眸中的冷酷已經凝結成寒冰,其中的殺機與戾氣似乎已經到了一個新的頂點,那雙金色的眼睛此時已經是血紅一片。


    猶如地獄的血池般,正亟欲吞噬更多更多無數的生靈……


    金蟬恍惚有種感覺,下一刻,這根棒子就要落在他的頭頂,而對方似乎很樂於見到他的腦袋象西瓜一下迸裂的場麵。


    所以當妖怪孫將強盜們的屍體打成肉醬之後,轉頭盯著他之時,金蟬嚇的從馬上翻倒在地。


    這不能怪他,因為他身下的那匹馬,也因為孫妖怪的眼神已經跪服地上,不敢動彈了。


    “徒、徒弟……你……你想幹什麽?”他嚇的口齒不清,摔在地上的疼痛竟也沒有感覺。


    卻見孫悟空猛然闔上眼睛,複睜開之際,眼裏的紅血似乎稍減。


    “師父,快念清心普善咒!”


    “……”金蟬欲哭無淚,他哪知道什麽咒什麽經的啊。


    “快!”孫悟空的聲音已經在嘶吼了。


    “啊……吃、吃葡萄不吐葡萄皮……不、不吃……嗚嗚……”金蟬嘴皮子動了動,最後竟然嚇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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