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小公子們出事了?”賀蘭淳的心險些跳了出來。


    “不是,”來人低著頭,似乎覺得自己方才進來時的神色有點不對,有點嚇人了,“……是兩個小公子賴在樹上怎麽哄都不肯下來。”


    賀蘭淳、石老將軍瞠目結舌。


    “邊走邊說。”畢竟賢淑、賢惠兩個更要緊一些,於是顧不得聶老頭、耿業,賀蘭淳便忙領著石老將軍去看賢淑、賢惠。


    “是。據胡雲大師說,為了賺下演戲的銀子,他就叫廟裏的孤兒還有小和尚去演猴子,小孩子們圖新鮮,下了戲台子也不舍得將臉上的油彩洗去。後頭胡雲大師見一位女施主送了一些菜包子過來,便叫人送給孩子們吃,誰知送過去的小和尚來回說小孩子們在樹上蹲著揪了樹枝砸樹下的人。他親自去看,見那樹下的人言行古怪,不時露出凶神惡煞模樣,便叫了武僧來將那人打暈。哄了一回,見哄不下孩子們,卻又有人匆匆過來,且那人竟想強行上樹去抓人,胡雲大師就叫武僧將下頭的人打暈藏起來,然後將樹上的孩子們當做誘餌。陸陸續續,已經打暈十幾個人了。”


    賀蘭淳、石老將軍雙雙皺眉,心想怎會有人將眼睛盯在小猴子身上?莫非是哪裏露出了破綻,“老將軍,可是有人瞧見你領了兩個水家小兒過來?”


    石老將軍忙道:“這不能夠,我是今兒個一早才叫人去領人……除了他們其他兄弟還有肖夫人,沒人能夠知道。”


    賀蘭淳忽地想起水無由、水無緣說開始讀書了,忙道:“除了肖夫人他們還要見旁人,指不定是教導他們的先生有問題。”暗道果然今兒個什麽牛鬼蛇神都出動了,說著,瞧了眼那如今還無甚表情的水家兩個,便牽了他們的手一同走。


    一行人匆匆向廟裏去,沒走多遠,便見耿業一臉得意地向賀蘭淳走來。


    耿業過來後先打量了水無由、水無緣一眼,然後低聲地道:“賀蘭大人,如今你可以放心地將那些人一網打盡了。既然今兒個是引蛇出洞,就一次將蛇逮齊了。”


    “……方才你們去哪了?”石老將軍忙問,見聶老頭安然無恙,終於完全放下心來。


    聶老頭耷拉著眼皮子,說道:“還要多謝耿大才子。”


    賀蘭淳蹙眉看向耿業,心想這事跟耿業有什麽關係?


    “賀蘭大人不知道,方才歇息的時候聶老先生問我若是他身邊有一個人值得懷疑,那人該是誰。我就直接說了,應當是早先在東街茶樓裏塞給我文章的那個。”耿業洋洋得意地說道,心想自己當真是第一才子,料事如神。


    聶老頭慢悠悠地說道:“可不是麽,那會子人人都心驚膽戰地唯恐叫旁人知道我們說話的事,就那老東西不怕死,瞧見小篾片一身酒氣還往他身上塞東西,這般不怕暴露的行徑,可不令人生疑。方才聽了小篾片的話,我就有意跟小篾片說去瞧瞧兩個小公子去,引著那老東西到了廟裏,逼著他露出原形……然後叫耿老弟父子二人收拾了他。”說完,聳了聳肩膀示意賀蘭淳、石老將軍去看他背後那有意耀武揚威的耿奇聲父子。


    耿奇聲父子手裏依舊拿著棍棒,以顯示他們出力了,如今一心投靠錦王府了。


    賀蘭淳心想耿業為了叫耿家父子出頭當真是無所不用其極,那聶老頭嘴裏的老東西當跟聶老頭一樣隻剩下一把老骨頭才對,早先還想著不動聲色地將奸細收拾了,如今見那些人越發猖狂了,於是便吩咐道:“去將奸細都抓了,若驚動百姓,就告訴他們,那人是來刺殺錦王爺還有錦王府的小公子的,那人妄想攔著咱們益陽府百姓發財。”


    “是。”


    吩咐完了,賀蘭淳便趕緊領著人去樹下看賢淑、賢惠兩個。


    隻見鬱鬱蔥蔥的大鬆樹上蹲著十來個畫了花臉的孩子,人都在地上的時候還好分辨,如今都蹲在樹上,且個個嘴裏吱吱地叫著,實在難以叫人分清楚樹上到底哪個是哪個。


    “下來了,有肉包子吃。”石老將軍說話了。


    聽了石老將軍的話,樹上兩三個小猴子要下來,隻聽那個頭最小的兩個張牙舞爪一通嘰裏呱啦地亂叫,那原本要下來的小猴子不敢動了。


    “看出來了,那兩個是小公子。”耿奇聲忙出聲顯擺自己慧眼識英雄的能耐。


    “那你知道小公子許了他們什麽叫他們不下來不?”石老將軍慢悠悠地問,心想樹上的孩子竟然不稀罕肉包了,那賢淑、賢惠兩個許給他們的,定然是什麽比肉包子好的東西。


    賀蘭淳眯了眯眼,看向樹上吱吱叫,卻不肯下來的賢淑、賢惠,心裏慢慢地想著法子。


    “毛毛蟲!”耿業突然指著樹幹說道。


    話音一落,因他這一聲喊得突然,樹上果然嚇掉了兩隻小猴子。


    耿奇聲、耿事準備已久,顧不得去分辨掉下來的是不是小公子,就搶著將人接住。


    “不管了,上去抓吧。”賀蘭淳說道。


    胡雲沉吟道:“這不行吧,樹上已經蹲著這麽多猴子了,再有人上去,這樹可受不住。”話音才落,就見樹上的猴子們耀武揚威地搖晃著樹枝,抓著樹幹在樹上亂跳,整棵樹都顫顫巍巍,似是要傾倒一般。


    “小心!”石老將軍張著手在下頭接著,心想這要摔下來可了不得。


    “猴子最愛吃桃子了,”這時節了,有桃子才怪,賀蘭淳心裏一歎,“猴子也最愛吃花生了。放一盤花生在樹下吧。”偷偷地覷了樹上的兩個猴子,那最愛吃三個字有意說得重重的。


    石老將軍忙吩咐人去弄了一籃子花生過來,眾人將籃子放在樹下,又趕緊牽著綁在籃子上的繩子向後退了幾步。


    “怎地跟當真引猴子下樹一樣?”耿業心裏覺得好笑。


    聶老頭背著手,仰著頭眯眼道:“這兩個小公子,像王爺。”想當初王爺那賣糕的演得多像呀,當真是以假亂真。


    賀蘭淳依舊記得自己跟賢淑、賢惠說過他們兩個就是猴子,暗道自己不該多嘴叮囑那一句的,這兩個可是錦王爺的種,不用他多說,他們兩個也會演得十分肖像。


    樹上的猴子略有些騷動,須臾,便見一隻稍大的猴子試探著趴下了樹,待要去端花生,就見那裝著花生的籃子被一根繩子扯遠了一些。


    “……賢淑公子演的是猴王?”聶老頭眯著眼袖著手蹲在地上說道。


    “噓,別出聲,別把猴子嚇跑了。”耿業緊張地說道。


    聶老頭白了耿業一眼,心想耿業還當真把賢淑、賢惠他們當猴子了。


    耿奇聲素來會討太後歡心,暗道老虎不在,猴子稱大王,自己若要討好這小猴子,還是十分有辦法的。


    “唧唧!唧唧!”忽地樹上的賢淑舞著手對賀蘭淳身邊的水無由、水無緣喊叫了兩聲,一邊叫著,一邊撓頭抓耳。


    賢惠也幫著嘰嘰地叫著,手指描畫個沒完。


    賀蘭淳等人心想賢淑、賢惠描畫什麽呢,才想著,就見水無由抓了一把花生走到樹下,大猴子接了花生,就上樹將花生給了賢淑。


    賢淑自然不稀罕那花生,叫大猴子分給其他猴子後,又嘰嘰呱呱地舞著手叫。


    “……賢淑公子,你要幹什麽不能說人話嗎?”耿業懶懶散散地說道,瞧見有武僧、侍衛守護在這邊,便也不心急,慢吞吞地跟聶老頭蹲在一處。


    “明白公子的意思了?那就去跟他們一起玩吧。”賀蘭淳有些不樂意承認自己這般正經的人竟然看清楚賢淑描畫的是什麽,伸手拍了拍水無由、水無緣的頭,就也站著去看“猴戲”。


    水無由、水無緣二人將繩子解開,就提著籃子向樹下去。


    眾人瞧見樹上下來了幾隻大猴子,然後水無由、水無緣二人就被拉上樹,去樹上蹲著吃花生去了。


    “要不要再送點多水的果子?免得著了暑氣?”石老將軍說道,說完,覺得自己怎麽像是在給猴子上供。


    “送吧,等玩膩了,他們就下來了。”賀蘭淳瞧見水家兄弟終於有了小孩子模樣,跟其他人一同在樹上嘰嘰呱呱地亂叫,心裏一歎,暗道幸虧賢淑、賢惠沒事,不然自己當真不好跟楚律交代。


    益陽府這邊有驚無險地用一招引蛇出洞,將埋伏在益陽府的奸細一網打盡,那邊廂,楚律等人才與何必說等人喝過踐行酒,目送著他們出海,便見顧逸之領著一個早先隨著聶老頭等人一同來了益陽府的書生過來匆忙匯報道:“王爺不好了,賢淑、賢惠公子被抓走了!”


    楚律心裏一慌,看向在遠處哄著那誰、賀蘭欣的石清妍,忙問:“怎會被抓走?”


    “回王爺,賀蘭家二公子親自領著兒子來益陽府見賀蘭大人、賀蘭夫人,賀蘭大人、賀蘭夫人一時愛孫心切,便叫他進了家門……誰知賀蘭二公子忽地拿了匕首挾持了兩位小公子,臨走時,賀蘭二公子給王爺留下了一封信。”


    “快拿了信給本王看。”楚律忙道。


    那人說一聲是,便躬身遞了書信過去,待楚律伸手去接書信,忽地從袖子裏掏出匕首。


    楚律一腳將那人踹開,冷笑道:“好一個圖窮匕見,可惜你說石家人一時感情用事本王信,賀蘭家斷然不會有這事。”


    顧逸之忙叫人將那人捆住。


    賀蘭辭、何必問打量那人一番,又掐算了日子,不約而同地笑道:“王爺,不如告訴益陽府人,就說王爺受傷了。”


    何必問謙讓地看了眼賀蘭辭,手裏端著一碗酒,悠哉地看向浩瀚無邊的大海,心道何必說臨走時很有壯士一去兮不複還的豪邁,卻不知他在海上還能不能像個壯士。


    “如此,一來可叫益陽府百姓義憤填膺,越發不屑朝廷等處對益陽府的阻攔,二,也可叫聶老頭等人快一些改了律法。”


    楚律聞言點了點頭。


    “賀蘭二公子已經去益陽府了!賢淑、賢惠公子……”


    顧逸之見那綁起來的人還要喊叫,便一拳打在那人肚子上。


    “當真去了?”楚律蹙眉,冷笑一聲,對賀蘭辭說道:“不必了,原本想避開鋒芒,和和氣氣地改了律法,如今竟然都欺負我門上來了!是可忍孰不可忍,就叫他們瞧瞧本王的手腕!”


    賀蘭辭心裏終歸存了想叫楚律一統天下的雄心壯誌,因此自然希望楚律手段和軟一些,莫將天下人都得罪了——便是得罪了,隻要楚律不露麵,日後要化幹戈為玉帛也容易一些。聽楚律這般說,忙道:“王爺三思!此事是勢必要見血的,王爺何苦自己手上染血,叫天下人聽到王爺之名便聞風喪膽?”


    楚律長歎了一口氣,咬牙道:“賀蘭,我不露麵,或許會有人以為這事還有轉圜餘地,本王要回了益陽府,告訴天下人,這事斷然沒有商量的餘地!”


    賀蘭辭稍稍猶豫,便又站在了楚律這邊,“既然如此,那咱們就回去好好收拾收拾益陽府吧,似這等居心叵測藏在益陽府的人,隻怕多的是。”


    楚律重重地點了點頭,心裏想起賢淑、賢惠便惴惴不安,原本他也想帶了賢淑、賢惠過來的,但上至賀蘭淳、賀蘭辭,下到武言曉,沒人肯叫他將三個小子都帶出來。


    這邊商議妥當了,饒是那海邊開闊的景致再美,也留不住楚律等人。


    楚恒送了楚律一段路,兄弟二人商議了一通如何買賣弩機等軍械,便散開了。


    楚律一路快馬加鞭地走,進了益陽府後,更是嫌棄馬車遲緩,獨自領著侍衛先一步進了益陽城,然後一路向賀蘭家馳去。


    等進了賀蘭家,就忙去找賀蘭淳、賢淑、賢惠。


    聽人說人都在賀蘭家後花園,便向花園走去,進了花園假山下,不由地愣住,隻見重巒疊嶂的假山石上,蹲著七隻大小不一的孩子。


    “賢淑、賢惠!”楚律激動地喊著,便張開手臂。


    果然,楚律手臂才張開,就見賢淑、賢惠從假山上跳了下來,然後雙雙地掛在楚律脖子上。


    不等楚律再說,隻見假山之上接二連三的孩子跳下來,一個個扒在楚律身上。


    不知哪個抓著楚律的領口了,楚律咳嗽了一聲,心想這都是賀蘭家的孩子?這麽活泛?


    “父王,我們改姓了。”賢惠說道。


    一聲父王,叫那些方才跟著胡鬧的水家孩子立時醒過身來,忙從楚律身上跳下去。


    楚律拉了拉衣襟,咳嗽了兩聲,沒聽清楚賢惠的話。


    “我們都姓賀蘭了。”賢惠又大聲說道。


    忽地想起了兄弟二人早先要遠著親爹的算計,賢淑又拉著賢惠從楚律身上下來,向假山上爬去,然後在假山上兄弟二人就似相依為命一般互相抓虱子吃。


    “賀蘭大人?”楚律隨手摸了下一個小兒的腦袋,就納悶地看向正走過來的賀蘭淳,瞧見賀蘭淳悠哉地捧著茶盞,身後還跟著個笑容滿麵的賀蘭夫人,心裏越發困惑了,“賢淑、賢惠會爬山了,還像個猴子,還改姓了……”他原本以為賀蘭淳會將賢淑、賢惠教導的十分懂規矩呢,原來不如他教得好。


    賀蘭淳抿了一口茶水,然後慢吞吞地說道:“你看,還會爬樹了呢。”


    楚律忙看過去,果然賢淑、賢惠聽到賀蘭淳的話就去爬一旁的無花果樹。


    “還會揭瓦……”


    “夫人,這個得等兩年才會。”賀蘭淳忙打斷賀蘭夫人的話。


    賀蘭夫人笑著說是,手裏捧著點心,就似喂賀蘭欣一般,瞧著空子,也不管是誰,就將點心塞到身邊的孩子嘴裏。


    “……賀蘭大人!”楚律心裏感慨萬千,賢淑、賢惠早先可是比那誰省心的孩子,“賢淑、賢惠,你們下來,你們母妃還有那誰回來了。”


    賢淑、賢惠兩個嘴裏嘰裏呱啦,就是吊在樹上不肯下來。


    “賀蘭大人!”楚律最後又感慨了一次,眨了眨眼睛,暗道賀蘭淳不是最謹守規矩的嗎?


    “哎呦,衣裳又撕爛了一件。”賀蘭夫人笑道,便忙叫人去拿了新衣裳給撕了衣


    裳的水無由換上。


    賀蘭淳笑道:“你得用猴語他們才聽得懂。”


    楚律懊惱地扭過頭,無論如何不肯撇下臉說那什麽猴語。


    “……賀蘭嶽!”


    “賀蘭泰!”


    聽到樹上賢淑、賢惠兩個怪模怪樣地叫著彼此,楚律麵沉如水,拉不下臉,就耷拉著臉上假山上蹲著去了。


    果然,不一時,賢淑、賢惠兩個自覺地爬上假山,一個去拉楚律手臂,一個摟著楚律的脖子打轉。


    賀蘭淳靠在假山上,唏噓道:“老夫一番思量,心裏覺得三歲定八十,如今且叫他們湊在一堆玩,如此養出來的心性才能叫他們心境平和地過一輩子,這可比逼著他們四歲就啟蒙學來的那兩本千字文、百家姓有用多了。”且看水家子弟跟著賢淑、賢惠不似早先那般小小年紀便心思鬱結,性情開朗了許多,便知他這話有道理的很。賀蘭舒也是幼時體弱,如今賀蘭舒這般性子,當錯在他這做父親的身上。


    楚律伸手護著賢淑、賢惠,聽賀蘭淳解釋,待要笑著說句話,就又聽賢淑扮作猴子模樣,哼哼唧唧地說道:“父王,我們不要你了,我們都去姓賀蘭了。”


    楚律心說賢淑說這話的時候至少也該將摟著他脖子的手放開,“那父王也姓賀蘭吧,咱們都去姓賀蘭。”


    賀蘭淳一口水嗆在嗓子裏,咳嗽了半日,心說他可不敢跟先帝搶兒子。


    “當真?”賢惠蹭著楚律的脖子說道。


    “嗯,當真。咱們也不要你們母妃了,她是姓石的,也不要那誰了,他是姓何的。”楚律慢悠悠地說道。


    賢惠看楚律說得一本正經,立時正色道:“母妃得要,有了一個白菜姐,我們不能當白菜哥,白菜弟。”


    “那誰也得要,不然別人笑話我們名字的時候,我們笑話誰去?”賢淑也立時搶著說道。


    楚律拿了手拍了拍他們兄弟二人,眯著眼看了眼天,一狠心,開口道:“你們不姓賀蘭,父王就許你們回家上房揭瓦。”


    “……能帶無由他們去嗎?”賢惠扭頭看向因楚律來,便有些拘謹的水無由等人。


    “……帶!除了父王的書房,還有你母妃的臥房,隨便你們揭!”楚律咬牙說道,賀蘭淳的話總是有道理的,既然他說眼下要養好孩子的性情,那就養唄,屋頂上少幾片瓦也不礙什麽,至少能養出個敢叫屋頂換新瓦的魄力。


    有這樣孝順的爹,賢淑、賢惠二人立時將早先兄弟二人滿腹委屈時算計著如何教訓楚律的話給忘了,摟著楚律的脖子親熱地喊著父王。


    “上房揭瓦?這事不能叫欣兒看見,畢竟是姑娘家……”賀蘭淳憂心忡忡地說道,有個聞天歌那樣的兒媳婦,就沒想過孫女會是個斯斯文文的淑女,可再怎麽活潑的姑娘,也沒上房揭瓦的吧。


    “胖丫頭會把我們家的房頂踩踏……”賢惠話沒說完,就被楚律堵住嘴。


    楚律不用問,也知道賢淑、賢惠兩個將賀蘭家鬧成什麽樣了,於是訕訕地笑道:“童言無忌,童言無忌。”


    賀蘭淳微微撇嘴,說道:“老夫會跟孩子計較?”說完,瞧見了賀蘭辭、何必問等人大步進來,就忙問:“欣兒呢?”


    “跟著天歌在後頭坐馬車呢,還要小半日才能過來。”賀蘭辭回道。


    “這爺三在山上做什麽呢?瞧著這麽像是老猴子帶著小猴子。”何必問搖著扇子,斜睨了山上一眼,將賢淑、賢惠看過,暗道賢淑、賢惠相貌隨了楚律,五官瞧著沒那誰精致,心裏想著,就從背著的包袱裏拿出兩個大大的海螺遞過去。


    賢淑、賢惠接了,放在嘴邊吹了一下,就問:“幹爹,那誰呢?”


    “在後頭呢,他給你們帶了不少貝殼回來。你們領著夥伴去找他要去。”何必問說道。


    賢淑、賢惠聽說那誰那邊還有很多,又很是想念石清妍,便手腳伶俐地下了假山,領著水家孩子呼啦啦地向前院去迎接石清妍。


    “王爺,”賀蘭辭看向還蹲在假山上的楚律,“腳麻了吧?”


    楚律悶聲唔了一下,慢吞吞地下山,“都是水家的孩子?”


    “老夫瞧著王妃好心叫廣陵候夫人照看,廣陵候夫人有些太過用心了,這般小就逼著他們讀書,又屢屢告訴他們他們有病督促他們上進,老夫見孩子可憐的很,就接回賀蘭家來了。”賀蘭淳說道,原以為賀蘭夫人不喜歡來這麽多人,誰承想,這麽熱鬧起來,賀蘭夫人反倒不會去時時惦記賀蘭舒那邊的孫子了。


    楚律點了點頭,“那就有勞賀蘭大人了。”


    賀蘭淳笑道:“老夫閑在家中也無事,權當做含飴弄孫吧。”說完,瞅了眼賀蘭辭。


    賀蘭辭心知賀蘭淳是督促他跟聞天歌早些再生一個兒子,就笑道:“父親不必心急,孫子快來了。”


    玩笑幾句,賀蘭淳便開始將益陽府裏的事說了一說:“有些益陽府的老派人家對改律法是不服的,他們家人丁眾多,也曾鬧過幾次,老夫叫耿大才子去勸說,也勸說不得他們。”


    “若他們再鬧,就抓起來吧。”


    “王爺?”賀蘭淳心知這不是楚律的行事,且對三年前楚徊在京中抓了聶老頭等人的後果心有餘悸,於是聽楚律說要抓人,不由地心慌起來。


    “殺雞儆猴,這律法是一定要改的!”楚律咬牙說道,“賀蘭大人放心,回來路上,本王已經跟何才子、賀蘭計算過了,益陽府那些瞧不起商賈的老派人家少得很,也不怕的他們聯起手來鬧事。至於外頭的人,誰敢來插手益陽府內的事,便叫他有來無回。”說完這話,想起賀蘭舒來,又道:“賀蘭家二公子……”


    “王爺放心,阿舒自來奸猾,他見老夫這般態度,絕不敢冒險進來。此時他已經裝病回京了。”賀蘭淳也算舒了一口氣,“朝廷通往益陽府、亙州府的路已經封鎖了。如此,來益陽府的人少了一些,也免得益陽府亂成一團。”


    何必問蹙眉道:“雖是如此,但秋收在即,益陽府裏還是有所準備的好。”


    何必問的話楚律等人都懂,秋收時,隻怕朝廷那邊又要加賦,到時候投奔錦王府的佃戶會更多。


    楚律歎道:“那就依著賀蘭大人早先的話,將人都引到南疆去吧。塞外也使得,塞外的羊皮戰馬,送到中原去,都是好東西。”


    何必問、賀蘭辭點了點頭,眾人又閑話一番,商議著如何對內懷柔,對外強硬。


    不知不覺,小半日便已經過去。


    忽地聽到一陣聒噪的號角聲,隨後就是一聲軟綿綿的啼哭聲,再之後就見賀蘭欣一頭紮進賀蘭淳懷中,嚶嚶地哭起來。


    “欣兒,瘦了。”賀蘭淳心疼地摸著賀蘭欣的頭說道。


    楚律、何必問看了眼賀蘭欣那一身紮實的肉,沉默不語。


    瞧見賀蘭欣嘴裏鼓動,就知道她先遇見了賀蘭夫人,又被賀蘭夫人塞了什麽吃的在嘴裏,賀蘭辭無奈地看向後頭那一群抓耳撓腮的男孩,見楚家三兄弟還有水家兄弟們手上拿的都是海螺號角,就問賢淑:“你們怎麽欺負欣兒了?”


    賀蘭欣靠在賀蘭淳身上,委屈地看向那誰。


    “那誰欺負欣兒了?”賀蘭辭了然了。


    那誰嘿嘿地笑著看向賀蘭辭,“幹爹教我的。”


    賀蘭辭鬱悶地瞥一眼何必問,又循循善誘道:“你幹爹教你什麽了?”


    那誰抱著碩大的海螺,站在賢淑身後,嬉皮笑臉地往賢淑臉上親了一下,“那誰最喜歡大哥了。”小嘴從賢淑臉上離開,就留下一個口水印子,然後趕緊在賢惠臉上親一下,把方才的話又對他二哥說一遍,然後笑嘻嘻地看著賀蘭辭。


    賢淑、賢惠臉上頂著口水印子笑著去看賀蘭辭。


    “男的親女的,要生小孩嘍!”水家一個五六歲膽子略大一些的孩子叫道。


    然後其他小孩跟著起哄。


    賀蘭欣雖還不懂生小孩是什麽意思,但見其他人都笑話她,便又哇地一聲抓著賀蘭淳的衣襟哭了起來。


    “童言無忌,童言無忌。”何必問幹笑道,“必問一時匆忙,忘了教不驚背著人了。”


    “你忘教的不光是這一件事吧?”賀蘭辭冷笑道,隨即為女兒報仇地彎下腰,對那誰說道:“男的親男的……”


    “賀蘭,嘴下留情!”楚律表情沉重地忙拿了手按在賀蘭辭肩頭,這時候就跟賢淑三個說男風的事,絕對不是好事。


    賀蘭辭淡淡地一笑,“口水留在臉上,會長麻子。”瞪了何必問一眼,心道那誰有何必問這麽個幹爹,自己要不要等賀蘭欣過了十二歲就告訴她口水是臭的,不管是誰的都吃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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