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海本來處於內在世界暝視的狀態,他體內的先天真氣循環不休地修複著錯亂的筋脈,可是解夢所打出的氣機,那團旋風卻將他體內的氣機牽動。淩海迅速察覺,也便將心神的一部分抽離於自療過程,放到外在世界之中,用來觀察和戒備。他感到了一股極為霸道而邪惡的拉力傳來,似想拖動他的身體一般。而他體內那破除阻礙各要穴的真氣也有一種向外衝去的感覺。這讓他大喜,因此排除那些真氣的速度也加快了,使他內傷恢複的進展大大的加快,而手中那柄冰寒的短刀傳來的一股清涼的感覺讓他的靈台始終保持著一片清明。


    這股旋風就像是魔鬼的巨口,那些枯黃的敗葉飛過去便凝成球狀,在旋風的中心越轉越大,而風無罪的劍卻有些傾斜,“鬼劍”的劍更飄突難測。這讓四劍盟的十幾人每每衝擊都徒勞無功,而崔精卻在此時猛地推出一掌,將風無罪的長劍擊開,整個人衝天而起,飛出十三人的包圍,如巨鷹一般向淩海撲去。那雙手掌就像是充了氣一般,在空中暴漲一倍,帶起一團颶風,將那些樹枝吹得彎曲欲折。空氣中立刻有了一種肅殺的氛圍,雖然有風,但依然讓人感到沉悶。很沉悶很沉悶,身體沒有什麽壓力,這種沉悶的感覺全都在心中,完全是從心頭升起的一種純粹精神感應。


    這也有一種毀滅的氣勢,讓所有生命毀滅的氣勢,這就是“斷門掌”的“驅魂截魄”,這一招崔精很少用,因為他平時根本用不著出這一招,對手便已經被斬殺在他那雙魔手之下。


    淩海感到了壓迫,來自心底的壓迫,他知道是崔精的掌,因為他已經捕捉到了對方運掌的軌跡,但他無能為力接下這一掌,他內傷雖然已經快愈了,但體內的先天真氣並不能完全由他命令,剛才好不容易引導出這股真氣將那些雜亂的真氣排出體外,現在若想改變先天真氣的運行軌跡,可不是在一瞬間能夠完成的,他隻得暗歎,命該絕也,但他並不願束手就擒,哪怕隻有萬分之一的機會也要把握,所以他把那已經將體內雜氣排除的先天真氣強行引導於右手,那是握著短刀的手。


    可是崔精並不給他機會,加快身形發出一陣得意的狂笑,心頭還在猜測對方在自己掌下死去的情景,想到提著人頭回到總壇向盟主請罪時,心頭不免有一些憂慮。這一次總壇由總壇主親自來助他們將武林中功力高絕的人員斬殺,同時又有右護法相助,可是卻讓總壇主死在這密林中。想到這裏,他心頭惱恨,手中的掌勁更是狂湧。


    “少俠小心……”風無罪的心都快碎了,他被“鬼劍”纏住了,這兩個魔頭的功力全都狂增,解夢的“天魔附體大法”更是將潛力盡情發揮。雖然他知道此兩人絕不能支持太久,而且一旦大法使用過後,功力至少要失去五成,沒有三年的時間休想恢複,可是他們能熬過這一段短短的時間嗎?而淩海就要死於崔精的掌下,你叫他們怎能不急?這樣一個少年絕頂高手卻是為了救他們而死,誰都會感到難過,可是有什麽辦法呢?天命如此,除非有奇跡出現。


    對於淩海本身來說,是沒有奇跡可言的。他很明白當崔精的掌力擊在他身上之前,他是無法將先天真氣聚於刀上的,以崔精現在的速度來推算。不過若再多給淩海一秒種,或許他就可以在手上凝集一兩成功力,或許就有機會逃得一死,可惜崔精並不想給他這一秒鍾,而淩海的功力卻正在緩緩通過曲澤、臂中等手上要穴,這些穴道一打通,這隻手臂便可以運用先天真氣了。時間呀,時間就是生命!


    淩海已經感到掌風及體,他不用睜開眼睛,便可以感覺到崔精那漲大的手臂,他在心中暗歎,吾命休矣!


    “呀……”一聲瘋狂的怒喝從淩海的身邊傳了過來,是一名華山派劍手。沒有人願意見到自己崇拜的英雄死於惡魔的掌下,反正自己已成了廢人,死或者是一種解脫,但願能為崇拜的人爭取一點點時間,因為他知道淩海在爭取時間,他看到淩海的耳朵動了兩下,可是臉上卻是一種無奈的神色,所以他衝了出去,毫不猶豫地衝了出去,他本來已經受了重傷,而這一次卻是在最急怒時,發揮了他體內的潛力。隻見其兩腳在地上猛地一踹,整個人就像是一顆炮彈一般向崔精飛撞而去,這是一種送死的手法,絕對是不可能撞著崔精的,但若崔精不緩下攻勢,依然以這種最快的速度去攻淩海的話,又自當別論。或許這一撞並不能要了崔精的命,但至少也會使他受到一些比較嚴重的內傷。為了殺一個舉手待宰的人而受傷,似乎有些不值。


    所以崔精並沒有繼續以那種速度去攻淩海,他並不知道淩海正在聚蓄功力,否則他即使受到一些小傷,也不會減慢速度。其實他可以化解這一撞之力的,隻是受些小傷,從很大程度上來看,不可能會受重傷。


    但他不是個賭徒,並不喜歡賭博,所以他並沒有那樣做,他的身形在空中頓了一頓,雙腳落地,那巨大的手掌改向飛來的頭上拍去,掌勢依然很猛。


    “呀……”又是一聲瘋狂的叫聲傳自淩海的身邊,那是另一名華山劍手。這些都是有情有義的好漢,他們敢於為朋友拚命,所以他也把自己的性命豁出去了。那隻剩的一隻手在地上一撐,整個身子也疾彈而起,在剛才他試過都沒能達到這種效果,可是這一刻,那隻手卻神奇地湧出一股狂力,將他的身子向崔精疾推,然後踢出一腳,踢出那蘊含了所有生命潛能的一腳。或許踢出這一腳後,他便會倒在地上再也不能動彈,但就是這一腳的威力卻也令對方不能小看,也得設法破除。


    風無罪也是熱血沸騰,這是兩名華山派最傑出的弟子之一,而在此時卻為正義,放棄了自己生存的機會,怎讓他不驚、不怒、不喜、不恨、不痛心、不熱血沸騰?這應是華山的驕傲。風無罪也打出了一樣東西,那是一柄小劍,一柄很短,很利的劍,帶著一股銳嘯,帶著一股濃濃的殺意,向崔精的背後飛射而至。這是四劍盟內部長老輩中每人都有的特別令符,每位重要長老都有。而此時,風無罪卻用來救淩海的生命。


    “噗……啊……”一聲腦袋爆裂之響,夾著一聲淒厲的慘叫讓每個人的心神都在震顫。


    屍體橫飛,撞向淩海的懷裏。


    崔精他還是沒有機會攻向淩海,因為又有一隻來勢極為凶猛的腳飛射而至,他還得將這個障礙驅除,才能安心擊殺淩海。


    他的腳步向後微退了一小步,兩掌一絞,再一斜切,立刻抓住了這隻腳,而且“哢嚓”


    一聲輕響,夾著“嗚……”地一聲慘叫,這隻腳已經成了單獨的體係。可崔精卻為此耽誤了不少於一秒鍾的時間。


    那屍體飛撞在淩海的身上,一股大力向淩海的體內湧到。那是崔精故意蘊於屍體內的勁道,想先讓淩海的傷勢更加嚴重,可是他錯了,完全錯了。淩海體內的真氣和任何人都不同,他體內具有一種可以間接、直接吸納外力的那種先天真氣。而且此時這股先天真氣正在運行,運行得很凶猛,正在攻擊他手臂上的穴道。理所當然這股衝擊力剛好幫了個大忙,使淩海手臂上的筋脈擴充得很快,也令其真氣通過的速度迅速加快。比淩海想象中凝集的真氣更多,這一秒多鍾,竟凝聚了四成功力,若再延遲這麽長的時間,那至少可以聚到八成功力了。


    崔精的手掌繼續推進,他也感覺到了身後飛來的小劍,但他並不在意這些,因為那並不能對他構成什麽威脅,至少他以為是如此,所以他向淩海疾撲而去。


    淩海的眼睛突然睜開,射出兩道猶如刀鋒一般的眼神,深深地刺在崔精的身上,讓崔精的心神為之一顫。他一直見到淩海閉著眼睛,隻當是自己的掌底遊魂,而使他放心大膽地出手,威力也會發揮得最大。


    可是當淩海睜開眼睛,那電光般銳利的眼神,不由得讓他想起了淩海的神威,殺死總壇主的無匹神威!心頭便不免一顫,有一種恐懼感襲上心頭,手中的掌也便有了一刻極緩的停頓,整個人的氣勢也為之一低,功擊力大打折扣,而就在這時,淩海出刀了。


    淩海出刀了,那慘烈的刀風拖起一路的青霞,在透過樹隙的陽光下幻成一片空蒙,至剛至猛的罡氣從刀尖迸射而出。淩海的身子沒有動,也不需要動,更不能動,但刀氣已足夠使崔精膽寒。


    崔精的身形向淩海逼得很近,那巨大的雙掌,耀出一片夢幻般的光芒,是那雙金絲手套,掌風已將淩海的頭發吹散、吹亂,可是那柄短刀也在兩人之間劃出。這是以先天真氣鼓出的刀風,哪怕是銅牆鐵壁也可以洞穿,因為這是一柄寶刀,削鐵如泥而又不知名的寶刀。沒有人敢用自己的血肉之軀去擋,崔精也不例外。可是淩海已經算好了他進攻的軌跡,他隻有退甚至連變招都不行,因為那柄短刀上射出了青霞一般的刀芒。破風之聲是一陣厲厲的尖嘯,那是空氣被撕裂的樂曲,那是一種讓人心驚的樂曲,刀芒在淩海身前撒上了千萬點幻影,如夜空中的閃亮的星星,在訴說著一種暴力瘋狂。


    淩海的嘴角掛著一絲冷笑,一種莫測高深的冷笑,一種讓崔精心寒的冷笑。崔精本可以用掌力將刀氣全部逼回,但他想到了淩海那含而不發的絕招,那種無堅不摧的劍氣,更想到了那刀手的慘死和總壇主的死狀,所以他退縮了。淩海那突然迸射出的那種如刀般鋒利的眼神本就令他有些怯意,那莫測高深的冷笑又讓他心寒,那數萬點刀芒讓他恐懼,哪還有鬥誌,因此他隻會選擇退。這正合淩海的心意,四成功力終究是敵不過崔精那蓄勢而發的“斷門掌”。他想生存,便必須靠戰略,一種非武解決的戰略。


    崔精有些失算,他本來並不在乎風無罪的那把小劍,所以並未將之放在心上,可是現在他是後退,疾飛並不是他原計劃所要走的路線。但他仍然將那柄小劍忽略了,他隻是在提防淩海的追擊,也隻是擔心淩海的追擊,倒讓那柄小劍撿了個便宜。


    當崔精聽到風聲之時已經緩了一線,隻是移了移身子,他便聽到“哧”地一聲後便禁不住“啊……”地一聲慘叫出來,小劍刺入了他的後臂,頓時血肉紛飛。


    “老大。”鬼劍一聲驚呼。


    崔精一受傷,反而更為發狂,又重新向淩海撲去。


    風無罪又心痛,又是高興,心痛兩名華山弟子,高興淩海居然能驚退強敵,並讓其受傷。


    淩海突然開口了,一開口便是讓人驚駭不已的話,最驚駭的還是崔精。“鬼劍”、解夢!


    “厲嘯天在那裏嗎?”這是淩海開口的第一句話。


    崔精的手一下子呆住了,他望著淩海有一種驚疑不定的感覺,更是因為這莫測高深的一句話。


    崔精像是在重新打量淩海一般,那盤膝拄刀的動作,看不出一點做作,是那樣自然,那樣瀟灑,那還


    帶有一絲血跡的嘴角挑起了一抹淡淡的深不可測的淺笑,眼神再非那麽鋒銳,而是一種深邃若天的空洞,一種沒有底的感覺,一種沒有邊的錯覺是最讓人心顫的神韻。


    “你到底是誰?”崔精的手掌有些輕弱地收了回來,冷聲問道。


    “哈哈……若是厲嘯天親來定會知道我是誰,你們幾個我都記得很清楚,而你們卻把我忘了。”淩海故意大笑道。聲音充滿豪氣,沒有一絲受傷的樣子,而他體內的先天真氣迅速向左手和腳上攻去,右手不斷集聚,使功力漸漸運放自如。


    “我從未見過你,更不知道你是誰!你想拖延時間?”崔精的後臂有些疼痛地厲聲道。


    “也難怪,你當然未見過我這張臉,不過你們的盟主‘完顏那全’卻見得多了。”淩海一語驚人地道。這一下子連風無罪幾人都有些驚異。


    崔精本想迅速下手,可是這一句話比什麽都讓人驚駭。因為對方居然一句道出了他們盟主的名字,而且說和他們的盟主經常見麵,這不但不可思議,也讓他心神大亂,臉色大變道:


    “你……你究竟是誰?”


    “說起來‘完顏那金’對我還有救命之恩和愛護之情,甚至有授藝之思,我和你們毒手盟的淵源可以算是很深了。”淩海有些傷感地道。眼神有些淒惋,給人一種懷舊而不知提防的感覺。這正是淩海的高明之處,故意顯出對“完顏那金”的一種懷念,一種有很深淵源的樣子。這是一種賭博,崔精不敢出手。


    崔精若是在這種時候下手應該是最好的機會,可是聽淩海如此一說,他卻不敢下手了,他有些擔心對方與盟主真有那麽深的淵源,那盟主若怪罪下來豈是他所能擔當的?


    “那你為什麽還幫他們對付我們?”崔精驚疑地問道。


    “老大,別聽他胡說八道,他是在拖延時間!”鬼劍驚怒地道。


    崔精的手掌又提了起來,眼神又變得很殘忍,殺氣又轉濃。


    淩海似乎根本不理會他的動作,隻是輕輕地向崔精問道:“‘毒手觀音’淩夫人還好嗎?


    好長時間未見到她了,也不知她是否還有原先那樣溫柔慈祥。”這是絕對不會假的真情流露,每一個字,每一句話都有一種讓人心顫的感情蘊藏在其中。


    崔精、“鬼劍”、解夢雖然都隻是狠辣的大魔頭,但這當中的真情,那至誠的語調,和那有些淒惋無奈的心緒也能完全捕捉到,這一下子連“鬼劍”、解夢都有些疑惑了。


    “你到底是誰?夫人……夫人她很好,你……你怎麽知道這些?”崔精大駭道。


    風無罪。餘明等人也驚異莫名,不過他們沒有精力去考慮那些,崔精雖然來對付淩海,但“鬼劍”、解夢兩人就像真有附體一般愈戰愈勇。十三人對付兩人依然隻能戰成平手。


    淩海淡然一笑道:“因我是她最親的人,在這個世界上,她也是我最親的人,你明白了嗎?”淩海模棱兩可的話讓崔精有些摸不著頭腦,而淩海體內的筋脈已經全都歸位,先天真氣被引導得已衝破了左手的數大要穴,剛才淩海為減輕真氣亂竄的痛苦,便自閉數道要穴。


    而此時卻又要一一衝開。不過衝開了雙臂上的穴道,那便可以用手去解,再也不必用真氣去衝了。但他還是不能動手,因為崔精隨時都可以出手,而自己左手穴道剛剛衝開,不能很快適應。因此,他依然要與崔精有一句沒一句地胡扯。


    “我不明白,但我卻知道你是在拖延時間。”崔靖不是個傻子,淩海的用意已經很明顯。


    所以他絕不能再停留,他知道“鬼劍”與解夢所剩下的時間不長了,他沒有時間再和淩海哆嗦。


    “哦,你不想知道我是誰嗎?或許對你們的幫助很大呢?”淩海得意地笑道,左手也在此同時如閃電般地解開了腿上幾大要穴,他雖然還不能馬上站起身來,但右手的短刀卻擊出了一道青霞般的刀幕,將崔精的掌力完全抵消,此時他的手已可以將真氣完全發揮,擋開那瘋狂的一掌還是沒有問題的。


    “轟……”淩海飛了起來,向後疾退,是被崔精的掌力擊得飛了出去,但崔精卻感到不妙,因為他知道剛才那一掌不僅不能擊飛淩海,反而被淩海借去了一部分的力道,才會自己飛射而出,不過在別人的眼中淩海是被擊飛的——


    原水掃描,驍風ocr校排,幻劍書盟連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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