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逐漸行遠,珊瑚壩亦在眼底緩緩消失,楊家父子終於鬆了一口氣,繃緊的心神一下子全都放鬆了。


    一聲長籲,楊老爹猶有餘驚地道:“幸虧毒手盟的人沒有追來,否則我這條老命倒無所謂,公子和小姐就非常可惜了。”


    “放心吧,楊老爹,吉人自有天相,總會有上天保活好入的。”孫平兒笑著說道。


    “是啊,你看不是到了危難之時,那個‘正義殺手’不是突然冒出來救了我們嗎?”淩海也接口道。


    “我屁,什麽狗屁老天,我就不信有那一套,格老子的差點沒把我急死。還說好呢?”


    楊平安不服氣地道。


    “平安,怎麽能對老天爺不敬呢?這回公子和仙丫頭能回來就不錯了,這不是老天的安排嗎?當年唐僧求經還有九九八十一難呢,這一點小驚算什麽?老天難道要把你侍候得周周到到的你才滿意啊?”楊老爹嘮叨道。


    “老爸,你什麽都不要講,要謝就謝那個‘正義殺手’吧。要不是他呀,有天保佑也沒用的。”楊順風粗獷地道。


    “嗯,不錯,這樣一位為百姓鋤奸的高人,的確要謝,的確要謝。”楊老子真誠地道。


    △△△△△△△△△朝天門,這是朝天門的碼頭,人的確很多,也很熱鬧,在接近黃昏的時候,碼頭的人依然沒有歸意,而且今天的黃昏似乎很特別。


    今天黃昏很特別,那是因為重慶第二號人物正怒待一艘大船經過,不僅碼頭很特別,而且江麵也很不平常,平時過往的客船來往如織而今天江麵中接行的船也來往如織,但所有的船都是青一色的裝飾,所有的船都有一股強烈的殺意。


    今天不是特別的日子,但今天卻有特別的情況,那便是重慶毒手盟分舵的第三號人物竟然在自己的別墅中被人殺害,連同三十八名毒手盟的弟子,都是好手的弟子,無一人生還。


    這是毒手盟有史以來最令人震驚的大事,這是毒手盟最不能容忍的醜事。連對方的名字都不知道,連對手的模樣都不清楚,當一名弟子去找肖萬智時,便隻見到滿地的屍體,而且是剛死不久。


    毒手盟絕不是吃素的,也絕不是徒有虛名的,於是他們查到了那位送東西到船上的家夥。


    也便知道了有這麽一艘大船,有這麽兩個女入和兩位大漢,一位公子、一位老頭。而且肖萬智的死絕對和他們脫不了關係,至少他們知道當時的情景。他們本以為絕不是這幾個人所能幹掉的,但他們怒氣找誰發?當然誰是在場人就找準發、他們要奸殺掉兩個女人,他們要活剝掉兩個大漢,然後將看完戲的老頭和公子活埋掉,這是毒手盟的手段,什麽是“毒手”,這便是!碼頭上的老百姓為這艘船擔心,但最開心的也是這艘船所帶來的。所以他們對這艘船還帶著希望,希望這艘船再為他們帶來一些奇跡,也有些為有這麽一艘船而高興,這樣一艘船居然能讓他看到一出好戲。


    還有一些人怒,因為這艘船給他們帶來了惡運.毒手盟的組織很龐大,性情暴戾的人很多,周拳頭便是性情最暴戾的一個,他有一雙好拳頭,這拳頭是隨身攜帶而最有力的武器,所以他很珍惜這雙拳頭,也很喜歡動用他的拳頭。他最喜歡聽到骨頭碎裂的聲音,當然那不是他自己的拳頭碎裂,而是別人的腦袋、若用拳頭和腦袋相撞,而腦袋碎裂,那不是很有意思嗎?這便是周拳頭的想法。所以周拳頭一旦發怒,他的手下們必須離他遠一點.否則,一個不好腦袋將會被用拳頭當球打,那麽你的腦袋是沒有希望了,除非你的腦袋是水做的,那大不了少一點而已.因為曾有一百九十九顆腦袋和周拳頭的拳頭比過,有一位是所謂練成了少林鐵頭功的,但依然被周拳頭敲碎了腦袋。


    今天,今天周拳頭的手裏又爆了五顆腦袋,這是一些周拳頭身邊忠實的走狗,最愛拍馬屁,最愛出些環主意,整天都愛跟在周拳頭的身後,所以在報告完消息之後,還來不及躲開,便暴得滿院紅花。所以這些人怒、恨,都怪這艘船!有一個人恨,恨這艘船為他帶去了很多利益。這入便是重慶毒手盟分航的第二號人物謝萬金。有了肖萬智,他便有用不完的女人,有了肖萬智他便有花不完的銀子。肖萬智是毒手盟重慶分舵的智囊,也是謝萬金的財源,所以謝萬金恨。謝萬金怒.他想殺人,他想殺那船上所有的人,他要用最殘酷的手段殺掉船上的人,特別是女入,他非常喜歡對付女入,更知道怎樣整治一個女人。曾有十一個女人被他整治了七天七夜才死去。他會叫五十個手下輪奸這個女人,若快要死了,便將她救治.將身體稍微補一補,然後用毒蛇塞進這些女入的陰道。這些曾讓他的手下看得嘔吐,但他依然談笑自如,並誇自己多麽會用手段多麽會整治活人,所以很多屬下暗地裏叫他“禽獸”。


    江上來往的船隻紛紛都被檢查,並被迫停於岸邊,因為重慶分舵主周拳頭隻是以飛鴿傳書讓他截住所有船,然後便會帶那位送東西的人過來,辨認那幾個疑犯,所以江邊碼頭很熱鬧,也很亂,但誰也沒有衝下去的膽量。誰敢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呢?那艘大船依然是載滿了春風,滿艙的歡笑讓淩海和孫平兒感到無比的親切。


    楊氏三代依然不知道前麵等著他們的是噩運,所以他們依然歡笑著,楊水仙笑得最甜,笑得最歡,因為跟她在一起的是她心目中的神,能跟神在一起當然是快樂的了。另外便是楊順風,因為跟他一起的是絕世高人、既然是高人,那麽一切的問題自去迎刃而解。他的心中再無所擔心,也便很輕鬆,很開心了.楊老鄉和楊平安有楊順風、楊水仙及孫平兒逗著怎麽不笑呢?但是楊老爹一下子笑不起來了,因為他看到了。


    朝天門碼頭那麽多停泊的船隻,和那穿梭在江麵上毒手盟的船隻。他不僅笑不起來,而且還想哭,因為他們看到了對方的船,對方當然也看到了他的船.看到了他的船,那麽便是想逃也逃不了,躲也躲不得了。


    淩海、孫平兒也發現了異樣,還有楊順風、楊水仙、楊平安都看到了這種場景,楊順風和楊水仙有些擔心,楊平安卻麵色全部都變了是綠色。


    “拚,他格老子的,反正活不了,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一個,絕不能落在這幫狗賊的手上。”楊老爹悲壯地道。


    “是啊,他們的手段我很清楚,我們寧願被他們殺死,不願被他們折磨而死。”楊平安顫聲道.“怎麽辦?公子。”楊水仙焦急地問道。


    “他們人很多,行嗎?”楊順風有些擔心地問道。


    “楊老爹,請你將船迅速靠岸,在岸上我們或許還可以逃生,他們沒這麽快就知道我們就是到肖萬智家裏去的人。”淩海果斷地道。


    “是啊,岸上路多,容易混在人群中。”孫平兒也道。


    “好吧,順風、平安,快搖輪子。”楊老爹急忙道。


    船很快便靠在岸邊,這是東水門,還沒有讓毒手盟的船迎上便靠了岸。


    淩海還是那副鄉巴佬的味道,孫平兒依然是那個身材十分完美的鄉村姑娘,一行入,因楊老爹舍不得離開那艘船,而楊氏兄弟也不願意拋下老爹獨走,楊水仙也同樣不願丟下親人,所以楊氏三代都留在船上。


    淩海、孫平兒離開了船,他們隻是向朝天門碼頭走去,隻有先讓毒手盟的人不存在了,才能保證楊氏三代的安全。


    那高大威猛的身形在淩海的眼下擴大擴大。這便是謝萬金,在他的身上,淩海很清楚地可以感應到一股邪惡的氣息,絕對邪惡的氣息。


    還隔著很多人,有碼頭上的百姓,有毒手盟的弟子,有客船上下來的商人,但謝萬金卻很清晰地感覺到一道冰寒的殺氣,足以摧人崩潰的殺氣。是誰有這麽重的殺氣呢?謝萬金緩緩地轉過身來,他看到離他二十丈遠的黑臉少年,不斷地向他通來的黑衣少年、這便是淩海!


    殺氣愈來愈濃烈,如酒一般濃烈,而他身邊的人似是猶無所覺一般.他感到奇怪,難道這殺氣隻是針對自己一個人?“不可能9不可能!”這是謝萬金在想,沒有人能將殺氣凝成一線地傳過二十丈遠的空間,所以他便以為不可能。


    殺氣愈來愈濃烈,如水銀一般濃烈,謝萬餘隻感到心情沉重得如鉛塊一般。他從來沒有這種感覺,他從來沒有這種際遇.他實在忍不住了,忍不住要發泄,忍不住要發瘋,忍不住要發狂忍不住要大吼,於是他再不忍了!他一聲狂叫,如狼嚎,如鬼叫,所有的人都驚動了,不僅驚動了所有的入,而且還有幾個人的腦袋飛得不見了,有過路的百姓和商人,有毒手盟的兄弟。


    凶手是謝萬金,他從腰側抽出了一把兩寸寬,三尺七寸長的巨劍,劍上還滴著血,腥紅腥紅的血、他的樣子也如瘋子一般,那頭發因他那一狂叫而全部被散在後肩。


    他身旁的人都讓開了,也有人驚叫,也有人哭嚎,也有人急問是怎麽回事,更有人大罵。


    可謝萬金卻似聾了一般沒有絲毫動靜,因為他對外界的一切反應都不再關心,他隻關心那一道殺氣,那發出殺氣的黑臉少年,他的眼裏心裏隻有這一個少年,和那一道殺氣,他沒有辦法不抽劍,隻有抽出劍來才勉強可以抵住那道殺氣,才能使自己心裏不再受那種壓力。他實在不行了,差一點就要崩潰,隻差那麽一點,那幾個人的鮮血驚醒了他。


    有一人認為謝萬金瘋了,想跑去看看他的眼睛,但覺得那雙眸子裏包含了無限的凶殘和殺意,竟打了個寒顫跑開了.後來這個人竟跑回家病倒了,經常做惡夢,夢見那包含無限凶殘和殺意的眼睛而驚叫醒來。


    淩海的每一步都很平常,都很輕緩、這是他身邊之人認為的,但站在十幾丈外的謝萬金卻不是這樣想的,他覺得淩海每一步都如巨木撞鍾般撞在他的劍上,又從劍上傳到手上,手上傳到心上,心上傳到腦中,這純粹是一種感覺,一種內在神經和精神的感覺。


    毒手盟的很多弟子都發現了謝萬金的目光死死地盯著一個人,一個很平凡且很黑的鄉下少年。他們都覺得奇怪但謝萬金一向喜歡手下跟他學,所以這些人也裝模作樣把眼光死死地盯著淩海,但他們也立刻得到了回報。那是很冰寒的殺氣,使這火熱的夏天變得格外寒冷,所以他們打了個寒顫,握刀的手也變得沉重起來。謝萬金感到壓力一輕,因為他的手下為他分擔了一些“憂愁”,這時候,他真的好想感謝一下這幾個兄弟,這是他一生中惟—一次想感激別入的時候。


    “你是什麽人?”謝萬金為了減輕自己的壓力,大喝道。


    所有毒手盟的弟子全都注意到了淩海,所有商旅、百姓也全都注意到了淩海,他們便自發地圍成了一大一小兩個圈,大圈方圓十幾丈,小圈方圓不過兩丈,大圈是百姓商旅,小圈是毒手盟的手下弟子。


    “我便是殺死肖萬智和黎泰安的‘正義殺手’。”淩海冷冷地道。


    “你就是正義殺手?”謝萬金有些顫抖地問道.“不錯,今天是你的死期,你所欠的罪孽也到了應該嚐還的時候了。”淩海含著無限殺意地道。


    “弟兄們,給我殺了他!”謝萬金大吼道,聲音顫抖得也更厲害,這是他從心底感到的恐懼,那是一種死亡的恐懼,所以他便讓手下去殺了這個讓他害怕的人,他不敢動手,因為他沒有了勇氣。


    毒手盟的入都有股拚命的精神,毒手盟的人都喜歡看人痛苦,這是一種“毒手”的病毒感染而形成的,所以他們出招不僅毒而且狠。毒手盟的入也果然有兩把刷子,那些刀、劍驅著風雷向淩海奔到。


    那一片片風雷之聲一下子將十幾丈內的空氣全都震蕩了。一共有一百三十七把刀,還有四十二把是劍。十幾丈內所有噪音都消失了。隻有刀劍帶起的風雷之聲,越嘯越厲,越厲越驚心動魄,越驚心魂魄,毒手盟的人便越高興,他們很喜歡在殺人之前製造一種氣勢,一種使人心膽俱寒的氣勢,然後在對方極度的驚恐狀態下了結對方的生命。謝萬金也很喜歡這種氣勢,因為這種氣勢讓他身體的壓力和精神的壓力變得不再構成威脅,而且也激起了他的鬥誌,一種很凶殘的鬥誌。


    那種讓人心膽俱係的氣勢逐漸逼近了淩海,十幾丈的空間一掠即達,突然間,這些飛掠的人發現了一件奇怪的事情,很奇怪!一百多名青年弟子的耳朵再也聽不到自己刀劍上的風雷之聲。當然他們感覺得出他們的劍上是有風雷之聲的,可耳朵出了問題,當還沒有來得及考慮為什麽時,他們已經感到了一陣虛弱襲上了心頭。那是一種純粹的感覺,純粹精神上的虛弱。因為他們也發現對方已是一座山,一座氣勢蓋天的大山,無論自己具備怎樣的力氣都不能將之移動的山,更不能將之擊垮.這座山的氣勢是無匹的。而且還會移動,移動時那步法的聲音。通過地麵傳到他們的聽覺神經,使他們的聽覺變得不再由自己控製,因此他們聽到自己的聲音是因為他們聽到了有人在他們耳內擊鼓,一種心鼓,一種讓人心膽俱寒的心鼓,這便是“玄天寶錄”,心意中的一項很小的技巧。


    淩海依然很瀟灑,雖然他麵前被灑出一片劍光、刀花,但他依然以那種步法前進、也不知怎的,這些刀、劍好像話了一般,見淩海繼續前進竟如遇到天生的克星,也如斷線的風箏一般,它們再也不能順從主人的控製,墜於地上。所以謝萬金又突然感到了壓力和虛弱,他總有一種無依無靠的感覺。好似一種待人宰割的感覺。他實在憋不住了,也實在再也不想承受那種虛弱的感覺。哪怕他死去也無所謂、想到死,這讓謝萬金非常吃驚,因為他從來沒有將死與自己聯係在一起,他隻想看見別人死,而今他怎麽也會想到死呢?真不是個好兆頭!


    謝萬金硬著頭皮出劍,這一劍的確氣勢如虹、勢如虹,劍如龍,一條張牙舞爪的巨龍以龍的軌跡劃出,的確好美、好霸。他後發而先至,力度、角度、速度在常人的眼下都是絕對的完美,連他的部下也不禁在心中喝彩,使他心中的虛弱盛頓時也減輕了不少。


    謝萬金得到了這一劍的氣勢,使其心內的凶焰暴漲,便“啊”地一聲暴叫,但是卻沒有傳出聲音,倒是聽到了一陣驚叫,一陣非常得意興奮的驚叫,來自於觀眾.這時他也便見到了一團光,一團猶如烈焰的光,一團比陽光強烈百倍的光,他的目標不見了,隻有一團光,一團讓他睜不開眼的光。


    《奇門風雲錄》卷二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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