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蝙蝠身子一挫,單掌向地上遙擊一掌,借著反彈之勁力,他那瘦削的身子再次飄掠而起,雙爪不曾離開歐陽之乎的前胸!


    人群“哄”地散開一個大口子,避讓開後退著的歐陽之乎。


    歐陽之乎如此以真力向後彈射,終是有些吃虧。血蝙蝠幾起幾落後,他的爪子離歐陽之乎的前胸僅有三寸之遙!


    歐陽之乎急中生智,身形突然一滯,便那麽向後倒仰而下。


    血蝙蝠的怪爪便走空了。


    但他的身勢已收不住,仍是那麽如標槍一般向前射去。


    如此一來,他的前胸便全然暴露在歐陽之乎麵前了,血蝙蝠也已感到情形不對,雙爪疾收向下擊出一掌,其勁道頗為淩厲。


    血蝙蝠心知此招定是傷不了歐陽之乎,隻是為了防止歐陽之乎乘機揮掌傷了自己而已。


    他所預料的沒錯,歐陽之乎一倒之後,立即便揮出一記罡烈異常的勁力,同時雙足在地上一點,人已借勢沿地平平飄出一丈之外。


    如此一來,他的身子便已不在血蝙蝠之下了。


    血蝙蝠擊出一掌後,便已感到歐陽之乎的勁力襲來,他不由為自己的未卜先知而得意。


    哪知他的掌風與歐陽之乎的真力剛一接觸,歐陽之乎的真力突然變向,滑向兩側。


    血蝙蝠的真力便走了個空。他正在驚疑不定時,一股奇大之勁力已從他的背部之上飛貫而下!


    血蝙蝠本是身子平起,麵朝於地,如此自上而下之勁力,他如何抵擋得住?但覺胸口倏地沉悶異常,一股熱血已湧上喉頭!


    血蝙蝠強自提神,那口鮮血仍是按捺不下,但覺喉頭一甜,一大口鮮血己從口中噴射而出,如血霧般飛灑開來!


    血蝙蝠暗中一提氣,便知已是受傷不輕,不由又驚又怒,他的模樣本就怪異,現在又是猙獰滿麵,再加上血霧灑了一臉,更顯得陰森可怖!


    眾人不由有些懼怕,不敢正視血蝙蝠。


    倏地,血蝙蝠一聲淒厲怪異的嘯之聲響起,竟不似人所發出之聲,眾人都有毛骨悚然之感。


    但見血蝙蝠突然揚手擲出一個圓形之物,向歐陽之乎那邊射擊,歐陽之乎以為是什麽奇門暗器,立即騰身而起,直衝雲霄。


    那圓形之物卻一頭撞在歐陽之乎身前的石板地上,“蓬”的一聲,一團煙霧飛散開來,瞬間便擋住了歐陽之乎的視線,並罩向歐陽之乎的身軀。


    歐陽之乎一凜,深恐此煙霧有毒,立刻屏住呼吸,一提真力,身形從那團煙霧中騰掠而出,手中“殘雨劍”一招“星火燎原”,但見寒芒暴閃,一柄寒刃已護住全身。


    原來,歐陽之乎擔心血蝙蝠乘自己陷於煙霧之時,突起殺招,自己在煙霧中目不能辨物,豈不危險得很?


    待歐陽之乎身形落定時,哪有血蝙蝠的影子?


    他不由有些奇怪。


    原來,在他被煙霧困住的一瞬間,血蝙蝠便已向人群外飛掠而出,小六林子立即搶身上前掩殺,血蝙蝠心知自己受了內傷,若被小六林子纏住,待歐陽之乎從煙霧中脫身出來,自己豈不是難脫一死?


    於是,他便拚盡全力,向前彈射,雙手一抓一擲,立即有二個圍觀之人被他擲得飛起,撞向小六林子,小六林子不願傷及他人,隻好撤步一閃。


    便是這麽一閃,血蝙蝠已乘機脫身,他的輕功在重傷之下,竟仍是精絕無比,便如一縷鐵灰色的青煙般絕塵而去,眨眼間已了無蹤影。


    小六林子見歐陽之乎衝出煙霧後,茫然找尋血蝙蝠,不由又好氣又好笑,嬌哼一聲,彈身而出,向血蝙蝠逃遁而去的方向追去。


    她此舉之意,本為提示歐陽之乎,讓他知道血蝙蝠逃遁的方向。哪知歐陽之乎卻未明白她的意思,以為她不願與自己在一起,不由心道:“雖然她知道豐靈星有不仁不義之舉,卻仍是不能諒解我殺他父親之舉,看來她未必很明事理。”


    如此一想,心中便有了莫名的失落感,也轉身離去,方向卻與小六林子相反,正是朝冬青她們所在的山穀而去。


    冬青所在的幽穀本為無名之穀,冬青隱於穀內後,便將它命為“恨穀”,其意不言自明。


    歐陽之乎決定先回“恨穀”將豐寒星、豐千星之事告訴冬青,同時也可早些將豐少文放了。


    雖然他也知道豐少文恢複神智離穀後,要麽便是繼續不學無術。玩世不恭,要麽便是被“飛魂樓”之人所殺。


    但若是繼續讓他做一個無魂無魄的“劍十”,未嚐不也是殘忍之事。那樣一來,他與行屍走向何異?何況,豐少文武功很是不濟,讓他出去做殺手,不但不能成事,幾乎便等於讓他去送死。


    所以左思右想後,歐陽之乎決定將真相告訴豐少文,至於豐少文作如何打算,那便由他了。


    心想至此,歐陽之乎便歸劍回鞘,向“恨穀”方向而去。眾人心中嘀咕道:“沒想到豐少文竟是個如此深藏不露之人。”人人都眼露驚奇之色,望著歐陽之乎漸行漸遠的背影發愣。


    當歐陽之乎行至“恨穀”穀前的那個湖泊前時,已是正午,陽光很亮,亮得使人有虛無之感。


    歐陽之乎站在湖邊,打了一個響亮的呼哨。


    等了片刻,並沒有小舟出現。


    歐陽之手心中一動,暗暗心驚,沉住氣,又吹響了一聲尖銳的呼哨聲,可聲響過後,湖麵上仍是很靜,靜得像死去一般。


    ※※※


    歐陽之乎的心在往下沉。


    兩聲呼哨聲響過後,湖麵仍未出現小舟,這是從未發生過的事。


    那些無魂無魄之人從來不會違背主人的意思,除非他們已倒下了。


    正午的陽光毒辣辣地照在歐陽之乎身上,歐陽之乎卻覺得手心一片冰涼!


    既然“飛魂樓”的人可以一舉滅了“殘雨樓”。那麽,他們若是對“恨穀”出手,“恨穀”豈不也一樣危險得很?


    血蝙蝠的武功,他已領教過,穀中沒有一個人能與他相抗衡。


    何況,還有“蚊子”,還有一批無魂無魄殺手,還有許多不為歐陽之乎所知的人……


    歐陽之乎越想越心涼,可這湖麵至少有數十丈寬,任他輕功再好,卻是無法掠過的,他不由急出一身冷汗。


    倏地,一葉小舟映入他的眼中,他不由欣喜若狂!


    那葉小舟正從山穀前麵瀑布衝瀉而下處飄滾而出,奇怪的是小舟上竟是空無一人。那舟便那麽一蕩一蕩地從幽穀中出來,到了瀑布瀉下之處,被翻卷洶湧的水浪一擊,又退回一段路,然後又悠悠蕩蕩出來,又被水浪給衝了回去……


    如此反反複複數次之後,歐陽之乎已急得直冒火,但相距如此遠,他也隻能幹瞪著眼,在湖旁繞來繞去。


    這麽六神無主地亂轉一氣,他差點被一塊石頭絆倒。歐陽之乎心頭火起,正想一腳將那塊石頭踢進湖中。突然,他臉色一喜,彎下腰來,撿起那塊石頭,又在附近東尋西找,找來一大堆石塊,在湖邊壘了起來。


    然後,他便瞄準那葉小舟的一側,將石塊一個接一個砸將過去,企圖利用石塊激起的水浪,助那隻小船衝出瀑布之外.


    無奈,瀑布衝擊力大大,激蕩起來的水浪鼓蕩洶湧,一塊石頭力道再猛,所擊的水浪也無法與之相比。歐陽之乎空忙乎了一陣,那隻小舟還是在那兒蕩來蕩去,反倒是有好幾次歐陽之乎的石塊激起的水浪與瀑布激起的水浪一重疊,差點將那隻小舟掀翻!


    最後,歐陽之乎手中隻剩兩塊石頭了,這兩塊石頭的孔隙頗多,所以分量便有些不足,自然更無法奏效了。


    穀中凶多吉少,而自己卻隻能在這兒幹著急,歐陽之乎恨不能插翅而飛過此湖。


    想到“插翅而飛”,他不由心中一動。


    一咬牙,他手中所剩石塊中的其中之一塊已被他高高拋將起來,劃出一個弧度,向湖中飛去!


    同時歐陽之乎已猛提真力!向湖中心飄身掠去,其身形便如驚鴻般迅疾無比。


    被歐陽之乎拋出的那塊石頭飛出七八丈遠時,開始沿著一條拋物線下落,便在它將要落至湖麵時,歐陽之乎已後發而先至,身形已將力竭而落時單足在那石頭上用力一點,便借著這一點之力,再次騰空而起!


    同時,他手中的另一塊石頭也拋了出去,也是呈一條弧線先升後降,向湖岸而去。


    在第二塊石頭將落時,歐陽之乎又已趕至,足尖再次在石上一點,石頭飛速落入湖中,而歐陽之乎的身子已借此力遙遙撲向那隻小舟!


    歐陽之乎施展的正是輕功中的頂尖武功“平步青雲”,不但力道要拿捏極準,否則無法踩中飛行著的石頭,而且要有一身極為深厚的內力,在力道將竭的瞬間提氣,身行再起。


    歐陽之乎“任、督”兩脈已通,加上“水火雙邪”已將他們大部分內力貫入其身體內,所以他才能完成這一驚世駭俗的絕技。


    歐陽之乎兩次借力後,可還離小舟十幾丈,但手中己無石塊,眼看快要落下之時,忽然他將手中的“殘雨劍”一抖,隻見其鞘頓狂射而出,而歐陽之乎也借這點力量再次騰空跟上,點在劍鞘之上,而這時離小舟不過數丈,自是可以飄掠而上了。


    歐陽之乎不由暗暗鬆了一口氣。


    不料,身子尚在空中,他突然發現那隻小舟上竟仰首躺著一個人,隻是因為船舷將他的身子遮住了而已。


    在歐陽之乎離小舟僅五丈遠時,那人突然躍身而起,手中拿著一根細長的兵器,兵器狀如釣竿,隻是比釣杆粗一些,短一些,頂端捆的也不知是釣魚線,而是裝有一個環,環大如臉盆,也不是何物製成,在陽光下竟泛著寒光!


    那人見歐陽之乎彈躍而來的身形越來越近時,便將手中奇門兵器一揚!頂端的環便脫手而出,卷向歐陽之乎的雙足!


    歐陽之乎哪知會有如此之意外?他如此從對岸提縱過來,已是全力而為,現在已是力道將竭,麵對如電般呼嘯而至的飛環,他又如何能憑空轉身閃過?


    在如此萬分險惡之下,歐陽之乎隻好放手一搏。他的“殘雨劍”的劍鞘已不在了,這反倒讓他省下一點時間。歐陽之乎的“殘雨劍”劃出一個光環,恰好與那人飛卷而來的飛環一般大小,淩厲無匹地閃擊而出。


    但見劍尖閃動如驟雨,密密綿綿地刺將而出,每一點劍影都是準確無比地擊向飛環的邊緣。


    飛環的環身極細,若是尋常之劍自是極難用劍尖刺中環身,而且不是一次,而是百十次都準確無誤在刺中。但“殘雨劍”的劍尖與尋常的劍大不相同,它的劍尖並非是尖銳的,而是如一滴將要下落的雨滴附於劍端一般。


    一陣極為清脆的響聲之後,歐陽之乎已將飛環用劍端刺退少許。


    但飛環終是極細之物,船中之人將手一抖,飛環便已閃避過劍勢,從劍影外套了進來,到了歐陽之乎握劍之手的手腕處,飛環倏出回縮,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套向歐陽之乎的手臂。


    歐陽之乎突然想起“殘雨樓”中慘死之人,大驚之下,隻好撒手棄了“殘雨劍”,手也疾然收回。


    此時,歐陽之乎已無法再躍上船了,他的身子被船中人如此一堵截之後,如隕星般飛墜而下!


    “撲通”一聲,歐陽之乎落入了水中,立即屏住呼吸,將身體卷作一團,快速沉下去。


    同時,他的“殘雨劍”也自空中直落而下。


    歐陽之乎的一半武功是神水真君所授,而“神水功”就是以水為原理,自然識得水性。


    故墜沉於湖中後,他並未驚慌,雙腳踩水,人便開始上浮。


    但他心中卻仍是極為擔憂,因為隻要他浮上水麵冒出頭來,船上之人必然會立即用飛環襲來,那時自己手中無任何兵刃,而且身子在水中,全無著力之處,武功自然大打折扣,所以隻要他一冒出水麵,必難逃一劫。


    正當歐陽之乎惴惴不安之際,那柄“殘雨劍”已從水麵晃晃悠悠地自上而貫下,眼看便要從歐陽之乎身旁插過,永遠沒入水底。


    歐陽之乎的右腳迅疾踢去,“殘雨劍”被踢得倒了方向,變成劍柄向下。


    歐陽之乎左腳已同時踢出,恰好踢中劍柄末端。


    “殘雨劍”受此一踢,立即如怪魚般自水中向上飛竄,擊得兩側的水泛起白沫,便如一條白鏈一般擊刺而上。


    隻聽得“篤”的一聲,“殘雨劍”已穿破木船底板,更為奇絕的是,“殘雨劍”透船而出處,恰好是船中持飛環之人所立之處,那人見歐陽之乎被他逼得落下水中,正自得意,準備等歐陽之子冒出頭來。便一環要了他的命。


    哪知他突然右腳腳板奇痛無比,他忍不住痛得跳了起來,慘叫一聲。


    便在他人尚在空中時,他已看清了原來竟是一把利劍穿透了自己的腳板。


    那人不由又驚又怒,但歐陽之乎尚在水中,他空有滿腔怒火,卻是無處發泄,於是便打定主意落於船上之後,要小心翼翼死守小船之上,存心讓歐陽之乎要麽悶死,要麽喪命於飛環之下。


    當他身子從空中落下時,卻聽得“哢嚓”一聲巨響,這艘小舟竟已四分五裂!


    湖水“洪”一聲,湧了上來,方才還蕩漾於水麵上的小船眨眼間不見了,變成十幾塊船木漂浮在湖麵上。


    原來,歐陽之乎一聽到船中人的一聲慘叫聲,立即辨明方向,雙掌同時向下一擊,人便如飛梭般扶搖而上,至船底下時,他立即雙手持劍,貫起真力於劍身,然後用力一絞,船身本是木製之物,如何受得了他這貫入了數十年內家罡烈真力的一絞?瞬間,那船便已被絞碎!


    船上的殺手突遇此變,大吃一驚,隻好選了一塊較大的木板,向那兒躍下。


    那殺手輕功著實不凡,一塊不大的木板,竟也支撐得起他的重量,他便那麽搖搖晃晃地站在木板上,雖然如風中弱柳般不定,卻總不會翻傾,顯然是他用內家真力控製住了那塊木板。


    便在此時,“轟”的一聲,一股滔天巨浪掀起,但見水珠飛散。巨浪中,一個人影衝天而起,未及水浪落下,他便揮起手中長劍,幻作一道晶瑩光柱,向殺手立身之處席卷而去。


    那殺手站在起伏不定的木板上,本就不易,麵對歐陽之乎如此全力一擊,他如何能硬接?


    當下便怪嘯一聲,彈身掠上另一塊木板。


    歐陽之乎落身在殺手方才所立之木板上。


    兩個人便如此各據一塊船板,強定身形對峙著。


    歐陽之乎沉聲喝道:“你便是蚊子?”


    那人一聲怪笑,道:“看來普天之下不識得我手中‘飛去來兮環’的人真是不多了。”


    歐陽之乎心道:“我才識不得你什麽叫‘飛去來兮’的鬼環呢。”口中卻道:“今日我便讓你飛去便回不來了。”


    “蚊子”道:“看來我們還是低估了你這浪蕩公子的能耐。今日,我們已滅了你們‘殘雨樓’及與‘殘雨樓’勾結的‘恨穀’。現在便要搞下你來。”


    歐陽之乎心中一凜,真力不由有些渙散,幾乎站立不穩,他忙對自己道:“莫急,莫急,定是他想要讓我分心好乘虛而入。”


    可他的心卻如何平靜得了?


    “蚊子”看在眼中,不由暗暗得意。


    歐陽之乎擔心穀中安危,再也按捺不住,搶先出了招。


    他雙足用力一點,人便騰空而起,身軀猝然閃動如電,射向“蚊子”,“殘雨劍”的劍芒如群星流泄般交舞旋閃,在正午的陽光下如夢如幻,正是一招“星火燎原”。


    同時,他左掌乍出,一記雄厚異常的內家真力已自掌心湧出,向“蚊子”腳下的船木洶湧鼓蕩而去。


    歐陽之乎如此棄船木而攻,自是因為擔憂穀中情形,不願與“蚊子”纏鬥,隻求立決勝負。


    “蚊子”見歐陽之乎竟離了船木向他襲來,便知歐陽之乎的心思。歐陽之乎身無羈困,在空中之一擊,自是可將武功發揮得淋漓盡致,而“蚊子”站在碎木上,碎木被波浪衝得起伏搖晃,他如何能全力發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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