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茶掌櫃與歐陽之乎同時吃了一驚。


    茶掌櫃曾派人將豐少文有假之事告訴過豐寒星,本來他今夜便是欲與豐寒星聯手擒下這假冒豐少文之人,可眼前這個豐寒星卻似乎並不知曉此事,他豈不心驚?


    莫非,這豐寒星也與豐少文一樣,是他人喬裝而成?


    歐陽之乎卻是聽此人自稱“義父”這一點看出其中蹊蹺的,因為豐寒星一向是讓豐少文稱他為義父.但憑這—點,卻也不能完全肯定什麽.有一瞬間,他幾乎以為此人會是紅兒或香兒扮成,但她們與豐寒星身材相別太大,他很快便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歐陽之乎見豐寒星向他發話了,正要回答.


    卻聽得茶掌櫃道:“我與豐兄弟開個玩笑而已.來,我們繼續走我們昨夜走過的那局殘棋.”


    說罷,他便從一個角落裏掏出一副牛角象棋,在櫃台上“啪啪啪”地擺開了一局殘棋.豐寒星臉色一喜,便道:“好,今日定得殺個勝負分明才好。”


    便走上前去,早有一個夥計替豐寒星端來一張椅子.歐陽之乎暗自奇怪怎麽二人忽然都這麽急不可耐地下起棋來?


    茶掌櫃與豐寒星隔著一張櫃台下起棋來,你來我往便下了十數步.忽聽到豐寒星道:“啊,不妥不妥,此馬跳得差了,如此一來豈不成了一匹岔?”


    便提起那枚本已落下的“馬”,大約是想悔一步棋.卻聽得茶掌櫃嚷道:“下棋不悔真君子,你怎可出爾反爾?”


    豐寒星道:“可你還未落子呢?若是你也落了子,我這‘馬’便生了根,那是無法再改了,如今卻是可任我改換的。”


    說罷,他也不理會茶掌櫃氣急敗壞的攔阻聲,提著他的“馬”,便要往對方“九官”中放,以形成“臥槽馬”之勢。


    小六林子與他們兩人都頗為熟悉,不由暗暗好笑,心道:“真是一下棋,人便變傻了,像他們這樣的人,也為一步棋爭執得如此麵紅耳赤。”


    驀地,意外之事發生了。


    隻見茶掌櫃那本是去阻攔對方悔棋的手,忽然箕張成爪,奇快無比地向豐寒星脈門切去!


    幾乎就在同時,豐寒星手中的那枚“馬”也已電射而出,疾襲茶掌櫃胸前“神封”穴.兩人同時一聲悶哼.


    豐寒星後撤了二步,而茶掌櫃卻連人帶椅騰空而起。


    待茶掌櫃身形落下時,他的嘴角已有一縷鮮血滲出,顯然已受了內傷!


    而豐寒星此時“錚”地一聲拔出他的劍,一揮之下,他自己的左臂便齊根而斷!


    鮮血立即狂湧而出!但見他出指如電,轉眼間已點了自己左肩的“抬肩”、“肩前”、“周榮”三穴,同時立即從腰中掏出一粒藥丸,一咽而下。


    立時,他的左肩斷處湧出的鮮血慢慢變少了.小六林子驚得目瞪口呆,而當她看了歐陽之乎一眼時,更是吃驚不小.因為這個“豐少文”竟對他父親自斷一臂無動於衷,仍是那麽平靜地站在那兒。


    卻聽得茶掌櫃冷聲道:“閣下倒是機靈得很,若是再遲一步,爛的就不是你的手,而是你的心了.”


    小六林子聞言,不由低頭一看,赫然發現豐寒星自斬下的那條手臂的肌膚已化作一灘濃水了,隻剩一根森森白骨在那兒.


    豐寒星哈哈一笑,道:“能在那麽近的距離逃過我一擊,你豐千星也應道聲僥幸了.”


    此言甫出,歐陽之乎不禁為之一愣!


    茶掌櫃是豐千星?


    那麽豐千星與豐寒星怎會出手相搏?


    若是他們早已心存介蒂,那麽為何又共處這麽長時間,不時還在棋盤上拚幾招呢?


    但看那茶掌櫃的神色,似乎並不驚訝,顯然豐寒星說的沒錯.歐陽之乎覺得自己一個頭大成二個頭了,而此時,小六林子反而不吃驚了,大概她早已知道茶掌櫃便是豐千星.


    卻聽得茶掌櫃,也就是豐千星“哈哈”一笑,道:“豐魂星,你的鼻子也真靈得很,老夫隱身於此,終還是被你嗅?出來!”


    歐陽之乎又愣了,這次他覺得本已大成二個頭的頭,現在變得大成五個頭了。


    此時,小六林子也吃驚地盯著豐寒星,但她的目光不僅僅是吃驚,還夾著憤怒與仇恨!


    她恨豐魂星!那“豐寒星”冷笑道:“要取你的狗命,還不需要我的主人親自出手.”豐千星冷聲道:“看來閣下是豐魂星手下走狗了.老夫倒差點走眼了,可惜你不知道這豐寒星他最不喜歡走殘局,因為他說那便像吃別人的剩飯一般.”


    那人道:“走不走都已無所謂了,因為反正你要得死.豐飛星死了,豐靈星死了,而豐寒星大概現在也死了,至於豐紅月,那更是早已死了。將來,‘邪佛上人’必將隻有一個弟子在人世間,那便是我的主人豐魂星!”


    說到此處,他忽然一聲長嘯!


    卻聽得一陣“哢嚓”聲響,四周的窗戶全有人飛身而入!


    而樓板此時也“咯咯”有聲,少頃,大塊樓板轟然飛起,從樓底下也飛出兩個人來!


    轉眼間,茶樓上已多了六個人出來!


    但見他們六人全是神情木然呆板!


    茶掌櫃,即豐千星臉色變了變,他心中暗道:“若是這假扮豐少文之人也是他們的同黨,那今日看來是凶多吉少了.”


    而此時,歐陽之乎已是殺氣大熾!


    因為方才那人提到了他的母親豐紅月!


    他決不容許任何人以此等口氣說他的母親,在他心目中,他娘是最為神聖的,盡管他從未見過他母親.


    無論是哪一位母親,她若能做到以自剖其腹之方式換救兒女的性命,那麽她便已是偉大如神明了!


    但眼前這個扮作豐寒星之人居然敢對他母親無禮!


    “錚”的一聲,他的長劍已出鞘!


    長劍出鞘聲引得那“豐寒星”回過頭來,望著歐陽之乎,沉聲道:“你是豐寒星之義子,也得死!”


    然後,他又轉首望向小六林子,道:“豐靈星的女兒,也得死!”


    似乎,他便是閻羅殿中的判官,他說誰死,誰便得死。也許,他已對形勢作了個估計:


    豐千星武功雖高,但已受了傷;小六林子終是女流之輩;而豐少文一向不學無術,武功稀鬆的很,不足為慮.


    所以他才會胸有成竹地口出狂言。


    可惜,他不知此“豐少文”非乃真正的豐少文,這便是他的致命錯誤.”


    歐陽之乎也不言語,手中長劍斜指於地,長劍發出秋水似的泓泓冷光,晃映如電.他緩緩地道:“你錯了。”


    那人一笑,不屑地一笑,道:“豐公子說我何處錯了?”


    歐陽之乎道:“你不該提起我母親的名字!”


    那人一愣,方道:“你母親?莫非你竟是豐紅月之子?好,好!”


    語音未落,他的手中已多了一根銀鞭!


    歐陽之乎冷哼一聲,長劍一閃,便有寒光猝閃暴飛,閃出一片深瑩的精芒!


    那灼目之光如匹練般向那人卷去!


    扮作豐寒星之人一聲暴喝,銀鞭便如利箭射出,在空中一卷一抖,立即“啪”一聲巨響,歐陽之乎被那聲大響震得一愣,幾乎被鞭梢掃中.歐陽之乎大怒,手中長劍已似瀑布側瀉,如黃河決堤般浩浩蕩蕩地揮灑而出,銀亮的劍芒似匹練繞回,淩厲猛卷而掃!


    那人的鞭法卻極為奇特,極少有卷掃之招,多是些點。刺之招.如此一柄軟鞭,要使它如一杆長槍般刺將出來,那麽凝於鞭身上的內力自是不同凡響!


    更奇的是他每鞭揮出,必會抖出一聲巨響,與高手相搏時,如此響聲是極易撩亂對方的心智,歐陽之乎幾次搶攻,都因這響聲而未能將其招式發揮得淋漓盡致.卻聽豐千星在一旁叫道:“此人乃‘槍鞭’蕭秋木,注意看他的手腕!”


    歐陽之乎心中一動,注意觀察著他的手腕,才知他的手腕處有兩塊響木,方才那聲音便是從此處發出.


    歐陽之乎的身形開始如行雲流水般的旋飛飄移,長劍的出劍方式也開始變得古怪詭異,向對方所施展的各個方位刺、削、撩、劈。


    蕭秋木的長鞭乃柔軟之物,被歐陽之乎這麽來回飄移後,變得無所適從,極難把握方向,加上他的左臂已殘,更是有顧此失彼之感.


    倏地,歐陽之乎的劍已在蕭秋木長鞭末及回卷時,閃電般切向他的右腕.蕭秋木大驚,若是他的右腕又斷,以後便是廢人一個了.無奈,他隻好一運真力,貫於右臂,一抖.


    他的手腕上係著的二塊響木疾然飛起,齊齊射向歐陽之乎手中的“殘雨劍”,聲勢頗為淩厲.


    歐陽之乎隻好一挫腕,“殘雨劍’避過兩塊響木,但同時,蕭秋木的手腕也幸免遇難了.此時,小六林子已撲向那六個神情木然之人,她是一見此種人物,便會恨意頓升。


    但方才她應付四個無魂無魄的殺手,已是頗為吃力,何況現在是六個人?


    很快,小六林子已是險象環生?‘


    豐千星又驚又恐,雙手一按櫃台,連人帶椅騰身而起,人在空中,便擊出一掌,掌風激蕩洶湧,聲勢煞是駭人.


    他手上所握的,竟也是一根銀鞭,與“槍鞭”蕭秋木不同的是,他的鞭之末端還有兩個倒鉤,寒光直射。


    他連人帶椅飄落下來後,立刻有二個人向他席卷而來.但見豐千星雙掌在椅子上一按,人便離椅而起,飄飛出數丈後一挫腰,又落於另一張椅子上.


    那兩人雙雙撲了個空後,又一齊回身,向豐千星這邊襲來.奉千星似乎不願與他們動手,竟再次從那張椅子上飛身掠起,遙遙撲向西側窗下的那張椅子.同時手中長鞭一抖一卷,他身側的一張椅子已被卷得飛起,卻不是砸向那二人,而是拖向東側.


    那二個無魂無魄之人兩次撲空後,甚是著急,便分作兩路向奉千星包抄而來.豐千星的身子倏地向下急滑,似乎要滑下椅子了,便在身子將要及地時,突然雙掌一翻,向後齊齊推出一記罡烈無比之勁力,那勁力不但淩厲,而且力道頗奇,那張椅子被他這麽一掌推中後,竟未被擊得向後退去,而是在原地如螺蛇般飛旋起來,半天才停下。


    而豐千星的身軀已借著這一推之力,離地半尺平平飄掠而出,在身子將要撞上另一張椅子時雙手疾出,箕張如爪,扣住了那張椅子的兩隻腿,如此一來,借著飄掠之勢未退,他便這麽推著椅子飄飛一段後,雙腕用力一壓,人便倒卷而上,又遙遙飛向南側的一張椅子.而這張椅子則立在了原地。


    歐陽之平暗暗稱奇,不知這奉千星為何不正麵迎敵,而一味在幾張椅子上騰走挪掠.他心裏想著,手上卻不閑著,“殘雨劍”有如群星流泄般飛舞旋閃.此時,蕭秋木的響木一失,無法再擊出那聲巨響,鞭法便顯得大為遜色,左攔右擋了一陣,一個不留神,長鞭已被削了一大截,變得像一根豬尾巴,晃悠晃悠的。


    歐陽之乎的長劍又一掄,蕭秋木的腿上便鮮血狂射了,歐陽之乎的劍又如鬼魅襲身而上,蕭秋木閃避不及,就地一個“懶驢打滾”,已滾出老遠。


    歐陽之乎無暇去追他,因為他已看到小六林子已難以抵擋那四人的進攻,眼看就要血濺當場了!


    情急之下,他將手中劍鞘飛揚而去,劍鞘貫注了他的真力後,去勢如利箭,向其中一個高瘦之人當胸刺去!


    同時,他的身軀也已如鷹隼般翩然而起,又一個騰越,已衝進小六林子這邊戰圍裏,身形未落,雙腿已循環踢出,招式極為狠辣,而他手中的“殘雨劍”也已攻向一個禿頂漢子.“殘雨劍”劍鞘所襲向之人長得又高又瘦,手中握的竟是又長又細的一雙鐵筷子.此人身手頗為了得,見劍鞘飛射而來,也不閃躲,手中鐵筷疾出,交叉如十字,在將及劍鞘的一瞬間,他的手腕一擰,一雙交錯著的鐵筷便以他的手腕為中心,急旋一圈。


    在前邊那隻鐵筷先磕中劍鞘之前端,“砰”地一聲,劍鞘掉了頭,變成了開口的那端向前.


    這時,後麵的那隻鐵筷便電閃而出,準確無比地插入那柄劍鞘裏!


    他又一掄,劍鞘便馬上向歐陽之乎飛射而來。


    歐陽之乎的雙腿沒有擊傷對手,長劍也落空了,但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因為小六林子已從危險中脫身而出.


    現在,已變成四人圍攻歐陽之乎了.


    小六林子對這些無魂無魄的殺手極端的仇恨,她手中蛾眉刺一揚,正欲上前,卻覺身後有寒風勁襲而來!小六林子吃了一驚,反手一格.“哧”的一聲,她的衣衫後背處已被劃出一道口子!


    小六林子這才轉過身來,方知是那個剛剛僥幸從歐陽之乎劍下留得一命的蕭秋木。


    小六林子見他如此不知羞恥,暗中偷襲,氣憤不過,雙刺一錯,“落梅刺”招式已綿綿而出!


    蕭秋木的左臂已殘,長鞭又被削去一大截,又加上腿上中了一劍,武功已大打折扣,幾招過後,已被“落梅刺”逼得極為狼狽不堪.歐陽之乎的武功雖然神奇,無奈那四人全是神誌不清之人,出招隻求傷敵,不計代價,歐陽之乎被他們死纏濫打著,一時也脫不了身.便在此時,卻聽得豐千星那邊有“哇哇”怒吼之聲.小六林子應付蕭秋木已是遊刃有餘,便偷眼望去,卻見那二個無魂無魄之人在那邊如無頭蒼蠅般亂竄,奇怪的是他們竄來竄去,仍是在幾張椅子之間!


    而豐千星則坐在居中的一張桌子上,麵露得意之笑。


    那二人則像中了邪一般狂呼亂叫,東奔西跑,手中兵器舞得虎虎生風!


    但他們的招式卻全是擊向虛無的空氣.


    豐千星氣定神閑地坐在那兒,右手握著長鞭,不時地揮出一鞭,卷住其中一張椅子,挪一下位置.


    那二人已是累得氣喘如牛,大汗淋漓了.


    小六林子看得心驚,初始還不明白其中之奧妙.後來,方才恍然道:“是了,定是豐千星布下的‘千極陣’了,我道他為何一味地搬動椅子,原來是早有計謀.”


    豐千星習過“邪佛上人”所授這奇門遁甲術,其中最為拿手的便是“千極陣”,此陣布成後,由太極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互生互克,層出不窮,幻成千極。


    被困於“千極陣”中之人,會生無窮幻象,頓覺自己身陷無限險惡之境,陰風怒號,飛沙走石,鬼哭狼嚎,到後來,更是奇想翩翩,似乎四周有無窮無盡之敵奔襲而來,被圍之人必定拚死抵擋,最後便力脫而亡.


    豐千星布下的椅子,在他們眼中,已是千丈絕壁,萬丈深淵,而豐千星揮出之大鞭,在他們眼中便是驚電劃空,響聲雷霆,而那高峰絕壁便被這驚電擊得平飛而出!


    如此場麵,豈不讓他們心膽驚駭欲裂?


    蕭秋木已看出情形不對,便大呼道:“踢飛椅子,踢飛椅子!”


    他如此一分神,小六林子一腳踢來,蕭秋木閃避不及,又是一個“懶驢打滾”.他的一招“懶驢打滾”倒是練得頗為純熟,竟又讓他避過了小六林子的一擊。


    但小六林子卻不像歐陽之乎那樣一擊之後轉攻他人,而仍是搶步上前,雙腿連環向尚未來得及起身的蕭秋木踢去,其速迅疾無比.


    《玄功邪佛》卷二終——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玄功邪佛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龍人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龍人並收藏玄功邪佛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