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朦朦亮,一眾將領不敢拖延來遲,很快就齊齊來到城頭聽令。看著眼前年齡都比他大了十多歲以上的一眾將領,耀陽微笑示眾,道:“各位將軍請坐,金吒將軍前去探查軍情,還要稍過一會才能返回,還請大家耐心等待一會兒。”和氣中帶著幾分難以名狀的威嚴,神州龍脈之氣已與他融為一體,散發出令人難以抗拒的霸道王勢,單純感應到這種氣勢,便沒有一個人會因為他的年齡而小看他,更何況他火燒落月穀,擊退飛虎軍等等戰績卓越,在場眾將哪敢小覷。


    眾將領無不連聲稱是,各自謙讓一番便坐了下來。


    過不久時,城下一人飛馳而來,上得城頭,眾將這才看清楚此人正是探完軍情及時趕回的金吒將軍。


    耀陽待金吒到了,忙道:“李將軍辛苦一晚,要不先休息一下再談?”


    金吒首先向耀陽以及在座眾將一一行禮,道:“不用了,軍情緊急,末將還是將所知情報盡數道出,讓各位將軍及時商討,以做出相應對策。”


    耀陽點點頭道:“這樣也好,那就請李將軍說吧——”


    眾人都是經年老將,聞言早已齊齊站起身來,齊齊圍在放置獸皮地圖的桌案周圍,金吒指著西岐城正前方一點地方,道:“此次我去探聽軍情,發現敵軍經上次一役,雖然大勝但仍有不少損失,現在共達四萬左右的兵力,聚集在一處,並未分營紮寨。除了三千糧草先鋒軍之外,其他各軍主力都似乎聚集在一起。目前敵軍可用戰車約占全軍兵力的四成,其他占六成,所有攻城器械都已備好,馬匹、兵器衣甲等似是昨天剛擦拭過似的,看來可能今日就會攻城。”


    耀陽陷入沉思中,聽到金吒所報告的一切,他更感到事情不簡單,按理說對方如果在得知西岐城援兵已至的情況下,應該很清楚兵力相比之下,作為攻城一方的他們並沒有多少占優,最理智的選擇應該是撤軍才對。但現在整個鬼方軍卻毫無動靜,竟似全無畏懼一般,難道在等待對他們極有利的戰機?還是另有奇兵對西岐城來個出其不意?


    耀陽心中的不安感更加強烈了。


    金吒詫異道:“看敵軍的兵力並沒有達到能攻我西岐城之力,他們竟還想強行攻城,他們究竟意欲何為,難道他們認為憑這些兵力就能攻下我西岐城不成?要不就是他們另外還有什麽詭計了。不知耀將軍和各位將軍有何意見?”


    眾將領對此亦是驚愕非常,眾說紛紜,各自提出意見,不少甚是中肯,無不是中規中舉的穩紮做法,畢竟是經年老將,領兵作戰經驗非毛頭小子可比,決不莽撞衝動,大部分是建議以不變應萬變,看看敵軍反應再說。


    金吒見眾將領都難下定論,便轉頭看向耀陽。


    耀陽淡笑道:“不需要再瞎猜什麽,等等看鬼方的動作就知道他們究竟有什麽意圖了!”他方才豁然開朗想到的是——自古兵戰各法本出同源,最基本的幾點要素永遠都不會變,己方既然想知道對方的用意,那麽對方又何嚐不想知道西岐的動向,料敵在先自古以來都是兵家最看重的幾點之一,敵將鬼方豈會不知。


    戰場之上形勢千瞬萬變,戰機稍縱即失,真正的名將就是能把握這短暫的機會,將戰局導向有利自己陣營的方向。耀陽並不敢狂妄地自稱名將,卻從《龍虎六韜》中深知此作戰要點,自然不肯輕易露出破綻讓敵軍抓住,反而應該尋機抓住敵人的空隙予以致命性的攻擊。


    當然,想要抓到敵人紕漏一舉擊潰敵人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敵將未必會有產生這樣的錯誤,最重要的還是要確定敵軍究竟意欲如何,然後相應做出最妥善的安排才是此時最適當的選擇。


    此時,年近半百的百裏晤將軍沉聲指出道:“敵軍意向不明,我軍不易擅動,以免為敵軍所乘。但我軍也非得小心不可,兵力布置上更要小心從事,你們看……”他手指點在獸皮地圖上西岐城東西兩麵城牆,頓了一下,繼續道,“東西兩麵山脈橫貫,利守不利攻,兼之守城之利,敵軍應該不會從那邊來攻。但是兵無常定,我們也決不能放鬆警惕。耀將軍留的機動人馬甚是重要,萬萬不可大意。我軍現在所要嚴防的便是南北兩門,以鬼方所處位置,多半是從北門進攻,但不排除還有人馬突襲南門的可能,所以也不得不小心。誠如耀將軍所言,作為守城的我軍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伺機而動。”


    耀陽點點頭,麵對眾將又再問道:“唔,各位可還有更好的意見麽?”


    眾將領齊齊搖頭。


    耀陽遂將駐兵、留守、監察等等軍事任務分派到各人,盡管他從未象今日這般麵對這麽多猛將名宿,而且又是第一次麵對守備西岐城如此大的重擔,但他不但沒有絲毫嫌煩怕事的顧慮,卻格外有種興奮非常的意味。


    龍脈之氣與耀陽已經徹底融歸一體,在場眾將無不感受到他正襟危坐發號施令的威嚴,那股氣勢足以令到他們由心而生出難以名狀的信賴與折服。


    看著眾將領命而去,耀陽總算鬆了一口氣,從將台前長身而起,行至城頭瞭望口處抬眼往遠處望去——


    天際的一抹晨曦緩緩拉開黎明的昏暗,光明普照大地,遠遠的山川起伏跌宕,而仿佛到了盡頭的黑暗在光明的映襯下卻別有一番韻味,兩相對照下,儼然如同一幅潑墨山水畫一般,悠然深邃,令人不由自主被眼前的景色所感慨不已。


    目光下望,耀陽再度俯覽整個鬼方的連綿陣營,靈覺敏銳的耳邊響起胡人鼓蕩的號角聲,他的嘴角蕩漾起一絲微笑,輕聲喚道:“來吧,我等著你們!”


    天色大亮,在西岐城將士的全力戒備中,大地微顫,成片成片的馬蹄車輪聲在城下響起,西岐城前方不遠處蔓延無邊的鬼方旗幟迎風招展,鬼方大軍已然緩緩而至,行至離西岐城牆裏餘外全軍停了下來。


    數以萬計的鬼方大軍列成陣營散布開來,仿佛覆蓋了整片大地一般,滿山遍野黑壓壓的一片,無邊無際仿似蔓延至天際。這數萬大軍停在那裏就可以讓人感覺到他們的肅然殺氣,給人以一種窒息的感覺。


    西岐城牆上的萬千將士自然能感覺到這種強大的氣勢,不過究竟戰場的將士慣於征戰沙場,早已見慣這些大場麵,對此不但絲毫不悚,反而更因此燃起了他們強烈的鬥誌。


    “搞什麽鬼?半路竟停了下來……”耀陽心中嘀咕一下,回首看看身邊的一眾將士神色顯然已經有些緊張起來,反複把握住手中的弓箭利器,死盯著遠處的鬼方大軍,絲毫沒有膽怯之色,而是更加顯得鬥誌昂揚,更有將士不時向他望來,眼神中盡是詢問是否迎頭痛擊的神情,似乎都想給這囂張的鬼方大軍一個教訓。


    有這樣的將士,何嚐西岐城不保?也難怪殷商朝歌都這麽忌憚西岐了,耀陽的心中驀然有種為能做他們的主將而自豪的情緒。


    爽朗大笑一聲,耀陽突然舉起手中長戟斜指長天,玄功大振道:“西岐英勇的將士們聽著,鬼方不過跳梁小醜,竟敢屢屢犯我西岐虎威,妄圖奪我土地財富,辱我百姓父母,實是罪不可贖,今次定要讓他們這些家夥後悔莫及,曉得我西岐將士之威,永世不敢再犯我西岐。”在他刻意而為之下,五行玄能運起,將鏗鏘有致的激昂聲音傳遍了整個西岐城。


    “喔,噢噢……”受耀陽言語所激,西岐城萬千將士上下無不激昂亢奮,舉戟大吼,各個方位都傳來震天吼聲,此起彼伏,久久不息,整個西岐城將士的士氣大漲,誓要將鬼方無恥之輩誅殺於城下。


    耀陽滿意地放下手中長戟,繼續看著鬼方大軍,心中揣測他們會有什麽行動。


    鬼方大軍依然沒有繼續前進,卻是適時的擂起戰鼓,鼓聲震顫人心,一批彪馬戰車從他們的陣營中緩緩馳出,直奔西岐城下而來。


    耀陽微皺眉頭,不知鬼方為何如此。他身邊的金吒也露出詫異的神色,顯是也不明白敵軍如此動作的目的所在。


    很快,這批鬼方軍便到了城下,他們不過區區兩百戰車之數,他們在西岐城的弓箭射程之外停了下來,為首的將領是一名身材魁梧、身著銅盔戰甲的大漢。


    “西岐小兒!”沒想到那個大漢在陣前停下來,勒馬拉開嗓門,用生硬的漢語大吼道,“我乃鬼方熊突大將,有膽的出來與老子一戰!”


    “白癡!”耀陽低罵一聲,在城頭上揚聲喝道,“爾是何身份?也敢前來挑戰,邀戰也不是不可以,麻煩叫你們主將,那個吃軟飯的利茸小子出來吧。”


    那名自稱熊突的大將氣得哇哇大叫,大聲道:“等你小子贏了老子再說。”


    “憑你?”耀陽聽著滿腔找不著調的漢語,搖頭冷喝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家夥,你有什麽資格跟我西岐虎將一戰?”


    熊突大將哈哈大笑道:“怕了吧,西岐小兒,有種就出來一戰,別躲在被窩裏裝死,像不像男人啊,兒郎們,你們都來看看西岐這群膽小鬼……”


    鬼方營中立即傳來一陣大聲的嘲弄笑聲。


    耀陽心中不由有些納悶,鬼方不會閑著沒事做,還派人前來罵戰拖延時間,難道他們還有什麽別的目的不成?


    旁邊的隨身副將金吒顯然也有這個疑問,吃驚地問道:“鬼方如此從容,絲毫不見緊張之色,難道已經有所準備,像是根本不懼我西岐的強大聲勢?耀將軍,不如讓我出戰會一會他,看看他們究竟有什麽陰謀?”


    “不用,咱們靜觀其變即可!”耀陽淡淡道,他也不敢肯定鬼方的意圖,這樣的挑釁有可能是早有預備,從而才能有持無恐,當然也有可能是故作聲勢,暗中有所動作也說不定?若貿然出擊恐怕會中對方詭計,反而失了先機。戰場之上容不得半點疏忽大意。


    耀陽回首望了望同在城牆之上的幾個將領,也都躍躍欲試一般,均想著先滅了鬼方的囂張氣焰再說。


    “莫要輕動妄動,隨便他們罵好了。聽之任之,看他們還有什麽花招?”耀陽看出對方大將的聲音渾厚有力,身際更有魔能波動的跡象,怎會看不出對方應是一名身居法能的魔門高手,這裏除了他和金吒外,根本沒有誰能奈何此人,當然不會讓他們出戰。


    眾將不免有些愕然,不明所以的看著主將耀陽,麵對如此挑釁而不出手,那豈不是落了自己的威風?但是軍令如山,主將有命,他們不可能抗令不遵,隻能忍氣吞聲聽著耳邊的辱罵,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悶樣。


    那熊突大將也沒料到西岐眾將居然沒有出戰,一時間愣住了,半晌之後再次用生硬的話罵道:“西岐狗,你們的膽子是不是被藏在褲襠裏了?這麽膽小,還不如回家抱女人去,哈哈,老子勸你們還是乖乖投降我鬼方算了,到時候還可以叫你們舔舔我們的腳丫……”


    熊突大將的話越罵越惡毒,甚至還有他身後的鬼方兵士們跟著呼喝嘈雜,什麽侮辱性的話都罵出來來,氣得滿城西岐將士渾身發顫,兩眼直欲噴出火來,盡數將眼光直唰唰的望向耀陽,希望他能允許出戰。


    看到眾將氣憤難平,耀陽知道自己如果硬是命令不準出戰,不讓他們發泄心中怒氣,不但會影響守城士氣,更有可能對自己以後的指揮作戰有所阻礙。耀陽腦中念頭一動,想到一個主意,回首低聲對身前一個護衛道:“你去拿柄長矛過來,快點!”那護衛應命而去,很快就拿了一柄堅實鋒利的長矛過來遞給他。


    耀陽用手掂了掂長矛,點點頭表示滿意,一眾將士卻不知他要幹嘛,紛紛用詫異的眼神看著他。


    “這隻狗熊的叫聲好是煩人,還是讓他閉嘴比較好!”耀陽自信地笑了笑,驀地喝道,“來人!給我擂鼓!”


    主將下令,擂鼓手自不敢怠慢,立即大力敲響戰鼓,宏亮激昂的鼓聲震蕩軍心,讓眾將士感覺到熱血沸騰。看著眾將領仍是一頭霧水,耀陽也懶得解釋,隻是浮起一個高深莫測的笑容。


    鬼方大軍聽到西岐城的戰鼓響起,還以為西岐兵馬即將出戰,紛紛後退戒備,叫罵聲也停止了。誰知等了半響,卻沒有發現西岐城門有洞開的跡象,倒是西岐城年輕的主將持著長矛立在城牆之上,威風凜凜地俯視他們。


    耀陽雙眼精光爆射,盯著那熊突大將,吒喝道:“無知小兒,敢犯我西岐虎威?欺我西岐無人是吧?今日本將就讓你們看看,我西岐將士的威風。同時也告訴爾等,想犯我西岐,就得準備付出代價!熊突小兒,看你囂張跋扈,現在就讓你見識見識本將的厲害!”


    “喝!”就在那熊突大將倍感驚愕之時,耀陽猛然大喝一聲,輪起手上長矛,五行玄能灌注手上,長矛在手中揮了一個圈,蕩起一道玄異的軌跡,借勢激射而出,呼嘯聲中,長矛以雷霆之勢自城頭之上直襲城下的熊突大將。


    雙方將士都免不了被耀陽的舉動嚇了一跳,因為熊突所率領的戰車軍根本在西岐城弓箭手的射程範圍之外,別說弓箭手的強勁都無法傷其分毫,尋常的利箭射出恐怕連他們的邊都挨不上。


    此舉就連深知耀陽玄功超群的金吒也不能相信,因為他也看出對方的熊突大將乃是修為有素的魔門凶徒,並非尋常將領可比,即便耀陽長矛能突破弓箭的射程距離,所剩無幾的玄能也難以對其產生多大的殺傷力。


    哪知就在眾將都無法相信的情況下,長矛在轉眼間已疾速襲至敵將熊突的眼前,在雙方將士的一片驚嘩聲中,那熊突大將自恃魔功了得,絲毫沒把耀陽的這一矛放在眼中,盯住那餘勢無幾的長矛一陣冷笑,頗為不以為然地舉起手中銅盾,蘊足魔能輕輕一擋——


    然而,能從“邪神”幽玄手下逃生,並將魔門刑天氏第一青年高手刑天抗殺得落荒而逃的耀陽豈是常人可比,而且以現在耀陽的修為,那飽含五行玄能的一矛擲出,連現時的九尾狐也未必敢硬接,又怎麽會是這個熊突大將所能應付?


    果不其然,異變突生!


    “怎麽可能?”長矛在熊突大將難以置信的吼聲中,從觸及銅盾的刹那間開始便玄能怦發,勁氣橫溢,穿透過厚實的盾牌,紮紮實實地刺入毫無防備的熊突的身體之中,暴射出的血光衝天而起,強悍無匹的後續力道將他連人帶戰車一並撞飛,砸向後麵的戰陣中。


    “蓬……”熊突所在的戰車砸中另一輛,碎裂木架被反震力拋起,兩輛戰車除了及時逃開的幾名兵士外,其他的都是車毀人亡,死狀慘不可言,連拖車的幾匹悍馬或在地上打了滾或是被硬生生拖著滑了一段路,也半天起不來身,而熊突早在中矛之時已被擊斃。


    最後,再聽“轟!”的一聲,那支長矛上所蘊的炎能瞬間爆發出來,炫目的炎能火光將兩輛戰車吞沒在重重焰火其中,卷卷煙塵看上去有如狼煙四起,分外引人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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