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渺思維清晰之時,駭然發現自己竟置身於一個虛無飄渺的虛空之中,四麵盡是驚雷閃電,在其眼下是一片血色蒼然的大地,野火狂燃,屍橫遍野,白骨森森……而他自己卻是在一個無遮無掩的虛空之中,像一個旁觀者,又像是一個參與者。


    林渺糊塗了,他努力告訴自己這是幻象,這不是真的,他隻記得一刻前自己尚是在玄門之中,在那生命幾乎無法生存的奇寒世界裏,可是後來他失去了知覺。


    所有的努力都無法改變周圍的一切,然後,林渺隻能向自己解釋,他死了,這是修羅地獄,他所存的隻是意識,隻是虛無飄渺的靈魂。


    這種感覺極為清晰,電火閃爍,暗雲低壓,似是暴風將至。隻是一切都靜得可怕,靜得讓林渺感到一陣沉沉的寒意。


    死後的感覺就是這個樣子嗎?或是他將會遇到更為殘酷的現實?不過,他知道這是一個戰場,一個慘烈無比的戰場。


    難道修羅地獄之中也會有戰場?林渺有些疑惑,同時他也有點悲哀,畢竟他還是死了,他無法實現對遲昭平的承諾,無法麵對任光還有小刀六這一幹兄弟的期望,這使他有點悲哀,但他旋又訝然。


    在他念及遲昭平之時,竟發現遲昭平便在那遙遠的虛空出現,像是在天的另一端,永遠都無法觸及,但遲昭平的影子卻是那般清晰。不僅如此,他還看到了另一個人,伴於遲昭平身邊的居然是姬漠然!


    林渺訝然,遲昭平和姬漠然,那是邯鄲,事實上那點影子隻是晃了一晃,便出現了任光和小刀六的影子……


    林渺不由得笑了,苦苦地笑了,這是幻覺,他曾聽天和街的老人們講過人有靈魂的事。人死了之後,靈魂可以日行萬裏,可以回到他熟悉的地方去看他想念的人,那便是說,此刻他剩下的便隻有靈魂了。他對軀體沒有任何感覺,不用說也是在那無與倫比的火勁衝擊下爆成碎片,他有一種深深的孤獨感。


    這種孤獨便像大漠之中失群的孤狼,也許比孤狼更可憐,孤狼還可以對月咆嘯,可是他不能喊也不能動,隻是任由思想去捕捉那些虛無的念頭。


    天與地之間仿佛隻有極為狹小的空間,但卻沒有盡頭,每片土地都是慘不忍睹的狼藉之狀,天空沉暗之間又夾著絲絲灰白的雲,翻滾有如驚濤駭浪之狀。


    “癡兒……癡兒……”靜謐的天地之間,突地飄來若斷若續虛無飄渺的聲音,蒼邁而沉鬱,如山穀共振的回音,隱約之中依然可以辨清所喚的字音和聲音的方向。


    林渺不知道這一切是不是真的,那聲音又像是響在他的心中,響在他的每一點念頭裏,刹那間充斥了他所有的思想,他不由自主地向聲音傳來的方向飄去,似乎有風輕托著他,抑或說是一種奇異的引力在牽引著他向那昏暗的天邊疾趕而去。


    生命也越變越虛,夢與現實全都碎裂成荒謬的鬧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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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金之下,必有勇夫,隻這三天便有兩千餘人報名,這些人都是當地的獵戶,還有的是混混難民之類的,不過真正能擔當重任的隻有二百多人,加上前幾日招募的百餘人,共計三百七十六人,這些人之中背景都不會有問題!”蘇棄肅然道。


    “三百七十六人?”小刀六微皺了一下眉頭,道:“這些人手夠嗎?”“若要應付匈奴的戰騎可能力量尚差些,但若隻是對付馬賊群,尚有一拚之力!不過小兄弟先別急,大哥已讓遊燦和林岩久幾人去附近幾座城中招募另一些人,相信湊個五六百人是不會有問題的,到時候隻要加強訓練,即使是漠外最強的大風馬賊群也不敢對你們小看!”沈青衣淡淡地道。


    “那就太謝謝沈姐姐和沈大哥了!”小刀六大喜道。


    “一家人何用說兩家話?近年來我沈家的生意也受塞外馬賊多方約束,不太好做,有你來湊合,我們共同出力,北方的生意對你我都大大有利!”沈青衣笑了笑道。


    “這些人都至少要經過一個月的強化訓練才行,到時候可能在他們之中再挑選精銳!”小刀六吸了口氣道。


    “小兄弟要怎樣強化訓練呢?”沈青衣有些好奇地問道。


    “這個計劃可讓蘇棄待會兒向姐姐細說,因為還要姐姐多多指點。不過,我尚要再去別處招募,我需要的不是現在選定的五百人,而是要強化訓練中仍能堅持下來的五百人!”小刀六自信地道。


    沈青衣有些訝異地望了小刀六一眼,她上次見到小刀六時,他不過是一名跑堂的小角色,但這次卻發現小刀六完全變了一個人,倒像是個手握生殺大權的一軍之帥,那氣度和語氣,與其年齡有著極不相稱的差距。


    “如有用得著姐姐的地方,便直說,也可讓你杜大哥去找太守幫忙。”沈青衣道。


    “這倒不必,我想先讓這些人在滏山呆十天,然後便在塞外找塊沙地集訓,姐姐幫我選個好地方好了。”小刀六道。


    “這個容易!”沈青衣爽快地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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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呈一片血色,電火依然瘋狂,似乎每一寸空間都在經受電火燒灼。


    “癡兒……”聲音越來越清晰,也不再是自林渺的心中傳來,而是自那血色天空中心一片透著五彩陽光、有若天井的空檔中飄出。透過血色的天空,透過那密密糾纏的電網,悠悠地傳入林渺的感觀之內。


    天空居然是一片血色,重重疊疊顯得極為詭異,更有一種難以形容的壓力。


    “癡兒,過來,來這裏……”那聲音又響起,似乎是在呼喚林渺,蒼邁之中仿佛充斥著無盡的誘惑。


    “你是誰?你在哪裏?”林渺的思維在運轉,雖無法說話,但卻發現空中已經飄著他的聲音。


    “我是世上最偉大的神,我就在這電場天眼之中,癡兒,你過來……”那聲音依然飄渺無定,但卻很清晰地映在林渺的心上。


    “你是世上最偉大的神?”林渺不由得想笑,這世上何來神?他從不相信這些,而這聲音自稱之為神,怎不讓他不屑?


    “不錯,這整個天地本來都屬於我的,隻要你走進這電場之中,便可以得到我逆天改命的力量,便可以成為這天地的主人。來吧,癡兒!”那聲音充滿了自信,像是極為緬懷往事一般。


    “你到底是誰?裝神弄鬼,我死都死了,卻還不放過我!”林渺思感再一次送出自己飄渺的聲音。


    “哈哈哈……”那聲音笑罷,悠悠地道:“我是誰?我是誰?你能夠開啟玄門,難道會不知道我是誰?”林渺不由得一怔,一時之間,他不明白那人在說什麽。玄門確實是他開啟的,但此刻卻並不是在那冰洞之中,而是在飄渺的虛空中,不由得問道:“你是說我此刻置身玄門之中?”“難道你不是在玄門之中嗎?”那聲音冷問道。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林渺惑然道。


    “你不用知道這麽多,過來吧,癡兒,過來後你便會知道一切了。”那聲音突然變得異常溫和地道。


    “你先告訴我,我是不是已經死了?這裏是不是修羅地獄?”林渺不答,反而質問道。


    “哈哈,死?在這裏沒有生,也不會有死!這裏不是修羅地獄,隻是玄門之中。刑天的修羅絕域早被軒轅那小子踏平,世間沒有修羅絕獄的存在!”那聲音大笑道。


    “什麽刑天?什麽軒轅?”林渺不由得也被說得稀裏糊塗,不明白這人究竟說些什麽。旋又記起,刑天與軒轅乃是上古大神,傳說中那統一洪荒的大神便是黃帝軒轅,而劉正所教給他的“廣成帝訣”,傳說便是黃帝軒轅所創,難道此人所說的便是那個黃帝軒轅?想到此,不由問道:“是不是數千前的那個黃帝軒轅和刑天呀?”“數千年前?已經過了幾千年?”那聲音顯得有些吃驚地自語道。


    林渺一時感到莫名其妙,隻感到荒謬之極,這一刻像是虛渺,又顯得有些真實,他不知道那躲在天眼裏的人究竟是誰,說話竟如此瘋顛。


    “癡兒,你過來,我可以讓你成為曠古絕今的大神,讓你擁有稱雄天下的力量!”“你先告訴我,玄門究竟是怎麽回事?我現在是不是已經死了?”林渺又問道。


    “我說過,這裏沒有生,也不會有死,你能進入玄門一定是身具開啟玄門的力量,難道你不知道玄門的秘密?”那聲音訝然問道。


    “知之不詳,所以要你詳細地說給我聽,以示你要見我的誠意!”林渺心中一動,道。


    “我要見你?難道你不想獲得通天徹地的力量嗎?”那聲音又道。


    “哼,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我想獲得力量,但卻知道你絕不會是沒有條件的。你若不告訴我你是誰和證明你的誠意,我沒必要去履行你的條件。”林渺傲然道。


    那聲音頓了半晌才笑道:“好,看來你確實是個極聰慧之人,我告訴你,本座乃是蚩尤大神,曾經乃洪荒萬國的統治者!”“什麽?”林渺失聲驚呼,旋又不屑地笑道:“你是蚩尤?那我還是黃帝軒轅呢!說得這麽玄乎其神,你以為我是三歲小孩呀,你這樣騙人誰會相信呢?”那聲音冷哼一聲道:“本座用得著騙你嗎?看來你對玄門是一無所知!”“你說出來我不就知道了?”林渺不置可否地道。


    “玄門乃是專門用來囚禁想封閉本座神魂的異境,更是通往天外天惟一的出口,本座與軒轅當年一戰若不是受其暗算,這洪荒萬國早就是我的。雖然他暗算了我,但卻無法將我的元神全部毀滅。當日他妄圖以十麵埋伏大陣讓我灰飛煙滅,卻沒料到我的元神有一部分早就已經滲入到了天外天的力量之中,然後借天外天的力量碾轉天下,終於花了兩百年的時間才再一次分離而出。當時軒轅雖知道我的元神並未盡滅,但神族十大聖器已經流落各地,不知所蹤,以他之力依然無法盡毀我的元神,隻將我逼至西昆侖絕域,以萬載玄冰製成玄門將我困於其中,更借用玄門堵住了通往天外天惟一的裂口之處。而我也便一直被封於天外天的天眼之中,度過了這幾千年!”蚩尤無限怨憤地道。


    “你說玄門便是萬載玄冰?”林渺聞言,幾乎喜極而泣地問道。


    “不錯,但這塊萬載玄冰乃軒轅施以無上力量而成,異於世間任何的玄冰。惟有修習了廣成子一門心法或本神心法之人才能夠將思維破入玄門之中,抵達玄境!”蚩尤淡淡地道。


    林渺頓時大感興奮,自語道:“那我便可以不用死了,我有救了……!”“這裏根本就沒有生與死,你自然可以不死!”“那為什麽有那麽多屍體?”林渺反問道。


    “那是當年涿鹿之戰的戰場,是萬國之戰的戰場,也是我所有被存封於玄門之中的記憶!”“我可以看見你的記憶?”林渺訝然。


    “你已經進入了我的六識之中,走入這玄境之中便等於是走進了我的思想,看見我的記憶並不奇怪!”蚩尤淡淡地道。


    “六識,玄境……”林渺的腦袋有些大,這些意念似乎極為複雜,更是玄之又玄,像是在做夢,一個光怪陸離的夢。不過,當他知道這是一塊萬載玄冰之時,內心的歡喜卻是難以形容的。


    “為什麽要我進入電網?為什麽你不可以從天眼中下來見我?”林渺突然有些警惕地問道。


    “我已被封於天眼之中,又如何能夠出來?”蚩尤有些惱怒地道。


    林渺不由得一笑,恍然道:“哦,我差點忘了——你說你那麽厲害,還是打不過軒轅嗎?”“你在嘲笑我?”蚩尤大怒。


    “不是啊,我隻是問問,你別這麽激動,傳說當年你被軒轅大敗過,軒轅黃帝真的那麽厲害嗎?”林渺不置可否地道。


    “呸,他隻不過是暗算取勝,否則我早已讓他神形俱滅!”蚩尤怒叱。


    “可是你還是被他封於玄門之中了,一敗再敗,這難道不是問題?”“第一次涿鹿之戰時,我元神大損,幾乎盡滅,雖隔了兩百年的修養再與天外天之力分離,但是也隻能擁有最初的七成功力,自然不是軒轅的對手。”蚩尤冷哼道。


    “噢,原來是這樣,不過你別急,世人尊你為戰神,你也應該滿足了。對了,我要怎樣穿過這些電火,你可不要害得我神形俱滅就行了,我可不想這麽快就死!”林渺想了想道。


    “你學過本神的心法沒有?”“你的心法是什麽?”林渺訝然問道。


    “《霸王訣》!”蚩尤道。


    “啊,《霸王訣》?那不是項羽所創嗎?又怎會是你的?”林渺大訝。


    “項羽?項羽是誰?哦,你說的是那個癡兒?不錯,他會《霸王訣》,卻是本座所傳,你會不會?”“我隻會上半篇,下半篇我可不知道!”林渺心中一陣迷糊,今天的際遇隻讓他莫名其妙。不過,就當是做夢也應該把夢再繼續下去,是以,他此刻倒是好整以暇,盡管心中疑慮重重,但在好奇心的驅使下,使他對過去極渴望了解。


    “隻要知道一些就行,你試著以思感去吸收玄境中的能量!”蚩尤沉吟了一會兒道。


    林渺見蚩尤沉吟了一會才這般回答,心忖:“你不會是想害我吧?回答猶猶豫豫的。”不過,他倒真的在嚐試著吸收玄境之中的能量,但是卻似乎什麽也沒感覺到。


    “好像不行,我找不到感覺,應該怎樣?”林渺努力了半天,卻仍感到身子懸於虛無飄渺之中,根本就無任何著力之處。


    “你不要想著自己身在何方,就隻當自己置身現實之中,現實與虛幻僅在一念之間,你感覺這個世界有便有,你感覺它無,它便無,不必拘泥於形式,用《霸王訣》的心法當自己在對著日月吐納一般,你便可以感覺到玄境之中所存在的能量!”蚩尤提醒道。


    “哦?”林渺應了聲,但是卻怔住了,他根本就不知道《霸王訣》中的心法。在上篇之中隻有一些內功基礎,但是在他受天雷所擊之後,方發現這之中的心法漏洞百出,這才使他遭火毒焚身之苦,若是以那種形式修練必會走火入魔。而下篇的《霸王訣》心法他根本不知是何物,現在叫他用霸王心法去納玄境能量,他自然做不到了。


    想了想,忽記起劉正說過,浩然帝炁可以將自然之力借為己用,而他所修習的也隻有浩然帝炁屬於正正規規的心法。思及此處,不由得摒棄任何雜念,在想到浩然帝炁之時,自然而然地便開始運行了起來。


    刹那間,玄境中的一切似乎驟然而變,沙走石揚,雲飛電舞,一股股奇異的寒流自所有能感知的方位湧入林渺的思感之中,雖然感覺不到身體的存在,但其思感卻在無限地延伸擴展,以驚人之速若洪水般漫向玄境虛空的每一個角落,那種感覺舒暢之極。


    “你用的是什麽心法?”蚩尤的聲音變得很尖厲,他似乎在突然之間感覺到了玄境之中的異樣。


    林渺並未回答,生機和寒潮如潮水般與他的思感融合,再化成另外的形式又向四周輻射。他的心思已不再接納外物,甚至忘了蚩尤的存在和置身何處,他自然不會回答蚩尤的話。


    “快停下!快停下!”蚩尤的聲音變得更為淒惶和急切,仿佛是窮途末路的傷者在呻吟。


    電火更狂、更野,那血紅的天空也開始收縮,無數道電火所裹的電網也在悠然向天眼中間收縮,在血色天空之外的黑雲之中竟透出一縷淡淡的五彩之光,以及縷縷紫氣。


    五彩光芒和紫氣過處,那遍野屍骨的土地之下竟然緩緩地冒出根根小草,然後以快速之極的形式生長、蔓延。


    “快停下——癡兒……”蚩尤的狂呼並不能製止一切的發展,林渺此刻已是欲罷不能。


    林渺再次感覺到體內那股奇異的熱力所在,但在玄境那如潮水般的寒意交匯之下,他感覺不到痛苦,反而像與思感一般迅速融合、匯結,化成一縷縷異樣的生機向玄境四麵狂湧而去。


    玄境以林渺為中心,極速變化著,本如修羅絕域的天與地開始明朗,不毛之地也開始出現新綠,那慘不忍睹的屍體很快被自泥土之中奇跡般生長而出的草木所掩。


    蚩尤在天眼之中怒吼著,使玄境內充斥著絕望和仇恨的情緒。但天空之中的紫氣和五彩的異芒越來越強,那血色的天空不斷地向天眼周圍濃縮,像是在受著那五彩異芒的壓迫和催逼。


    林渺的思感清晰地捕捉到這片天與地之間的變化,這讓他奇怪和驚訝,但他卻無法停止自己的行動,而在心底似又有一個極為輕柔的聲音在呼喚,靜謐之中有種說不出的甜美和溫柔,仿若九天飄下的仙樂。


    “癡兒——癡兒……”這是與蚩尤截然不同的聲音,但絕不會充盈著任何誘惑力,隻讓林渺的心情更加平靜、寧和,蚩尤那厲吼的魔音根本就無法再幹擾他半分,那輕柔而甜美的聲音又仿佛是在林渺思感周圍形成了一種特殊的聲場,讓所有魔音無法進入林渺的思感。


    林渺知道蚩尤在呼喚,但也知道這仙樂般的聲音是來自那五彩的光霞之處,正是自那五彩的天空飄然而下。


    在這玄境之中並不隻有蚩尤一人,但那人究竟是誰呢?可以肯定是一個女人,一個擁有無比動人聲音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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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尊者被宋留根送了回來,白慶可以看到空尊者有若死灰的麵容。


    “師弟!”無常尊者急喚了一聲。


    “他沒事,隻是他誤闖了我師叔靜修之地,所以將他送了出來,念在你們是初犯,不加追究,但是,你們必須連夜離開避塵穀,日後最好永遠不要踏進此地!”宋留根冷然道。


    空尊者自己走上船,臉色由死灰色轉為羞慚的紅潤,但已經證明了他確實沒事。


    白慶不敢吱聲,他本來反對空尊者跟蹤宋留根去見東方詠,但卻拗不過空尊者,可是眼下空尊者被送了回來,他自然無話可說。


    “這錦囊之中便是師叔他老人家要說的,他讓總管帶回去交給白鶴老爺子。你們一路上千萬要小心,也絕不可拆開!”宋留根叮囑道。


    “謝謝宋少俠,如果有機會歡迎來湖陽世家作客!”白慶道,他知道東方詠是從不會輕易為人推算的,有人曾出千兩黃金讓其算上一卦,都沒能如願。上次他不是專程來找東方詠測算嗎?想請他去湖陽,但是卻沒能請到,這次竟主動為湖陽世家測上一卦,可見其對湖陽世家仍是極為照顧。


    白慶雖然有些世故和陰險,但對湖陽世家卻是絕對忠心的,因為他自小生於湖陽世家,又被湖陽世家重用,是以對湖陽世家的榮辱當然極為看重。因此,對宋留根所說的話確實是發自內心的。


    “走吧,希望你們早日回返湖陽。”宋留根說著,目光掃了空尊者一眼,轉身便向穀中行去。


    空尊者沒說什麽,或許是他羞於啟齒。他根本就沒有發現那個出手製住他的人是什麽模樣,然後他便被製住了,再被宋留根請了出來,但他知道製住他的人是東方詠。他想都沒有想過會有這樣一天,自己竟如此不堪一擊,這讓他有些氣餒。


    無常尊者知道空尊者的脾性,已經猜到是怎麽回事,但他仍問了一句:“你沒有見到那個東方詠?”空尊者搖了搖頭道:“我根本就沒見到他出手,因為他是背對著我的!”“背對著你?”無常尊者駭然問道。


    “是的,自始至終他都是背對著我的,但是我還沒能來得及出手,他便已經點了我的宗神穴,後來就發現我落在那小子手中。”空尊者吸了口涼氣,有些無可奈何地道。


    無常尊者也吸了口涼氣,一個自始至終都背對著空尊者的人,居然一出手便製住了空尊者,可想此人的武功達到了什麽樣的程度。


    白慶不得不連夜出航,不過,能有這兩隻小船總比站在大船上眼睜睜看著它沉入水中要好。不過,他確實敬服東方詠,居然知道他會在那個時候遇險,這幾乎是神乎其神,不過人家被稱為天機神算絕非僥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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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電火內束,天眼竟然也在開始收縮聚結。


    “九天玄女,我不會放過你的!”蚩尤厲吼著,聲波使電火舞得更狂,那片血雲如海濤一般在五彩紫光之間翻騰激蕩,仿佛是代表了蚩尤此刻的心情。


    那本來低沉壓抑的天空烏雲漸散,陽光合著紫氣霞光悠然灑下,天地之間一片新綠,無限的生機充斥著每一寸空間和土地。


    “蚩尤,這是天意!你這一生總是逆天而行,該當你要經受此劫,隻望你在天外天能靜心悔過,改過自新,如此或許再過兩千年你便能脫出天外天之劫,否則上天依然不會讓你有脫困的一天!”那輕柔而恬靜的聲音如春風般蕩漾於天地的每一個角落。


    “我蚩尤永遠都不會改變,總有一天我會再回來,這個世界總有一天是屬於我的!你們這群軒轅的走狗,也不會有好下場……!”蚩尤的聲音自天眼之中飄出,似乎越來越小。


    “轟……”一聲強烈之極的巨爆,數千電火同時凝集化為一根粗大無比的電柱,自地麵直透天眼,那血雲仿佛是巨鯨吞吸的水一般,以極詭異的速度順電柱聚向天眼。


    天眼驟合,合成一個巨大的血球,在強大電火的網罩之下直衝向蔚藍的虛空,拖著蚩尤的怒吼瞬間消失於天際的盡頭。


    天空變得湛藍如水,陽光無限溫柔,山野之中充盈著無限生機,花木繁茂,香飄四野。


    林渺隻覺得通體舒泰,思感無處不在,體內的生機隨心所欲地抵達每一寸空間。


    “癡兒——我等你等了幾千年,你終還是出現了。”那柔和的聲音悠然飄起,天空之中緩飄下一朵五彩雲霞,而在這之上卻靜立著一位容顏絕世的女子。


    林渺心神俱醉,怡雪的美麗已勝天人,但這女子除了美麗之外,卻有著世人絕不擁有的氣質,雍容、清麗,在煙霞繚繞之中裙帶飄舞,乘風而飛,讓任何人見了都欲頂禮膜拜。


    “你就是九天玄女?”林渺感覺到自己的心在說話,可是他能聽到聲音。


    “不錯,我便是奉黃帝之命看守玄門的九天玄女!”那女子依然踏著五彩雲霞。


    “你一直在等我?”林渺想起了她剛才的話,不由得問道。


    “不錯,一個應劫而生的救世之主!”九天玄女悠然答道。


    “應劫而生的救世主?難道我就是?這劫又是何指呢?”林渺訝然反問道。


    “蚩尤魔魂從未死心過,時刻都在想著重返人間,是以每隔兩千年,他便能重新凝聚到足夠讓他破開天外天、打通一個天眼的力量,若是他再用一千年的時間,便有足夠的力量破開玄門重返人間,且帶走天外天的力量,毀滅所有的生命,而在這一千年之中,必會有應劫而生的救世聖主,這是軒轅黃帝早定下的宿命!”九天玄女淡淡地道。


    林渺不由得笑了,道:“可是蚩尤根本就沒有釀成什麽劫呀,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麽。”“此刻天下生靈塗炭,便是因玄門內魔氣外泄之故,事實上蚩尤魔魂早在兩百年前就有一些逸出玄門,隻是我以九天玄女陣及時截獲,這才沒使天地毀於一旦,但蚩尤魔魂日漸強盛,更使當年以萬物生機布下的玄境化為修羅絕獄,草木皆枯,我也被魔氣封於天外天無法現身的玄境,幸虧你及時出現,否則一百年後,玄門將自爆而滅,蚩尤也便可以重生了!”九天玄女道。


    “怎麽會這樣?我剛才究竟做了什麽?”林渺吃驚地道。


    “你將自天外天泄入玄境之中的奇異力量全部吸收,這才使蚩尤再也沒有力量撐開天眼,而又重新被封於天外天之中!”九天玄女道。


    “我吸收了所有天外天的力量?這怎麽可能?”林渺訝然問道。


    “因為你身具軒轅黃帝所創的絕世神學《廣成帝訣》,所以,當你身處玄境之中時,運用浩然帝炁便可以轉化天外天的力量為無窮生機,而你剛才無意之中做了這一切,使得玄境內戾氣盡去,生機重燃。”“為什麽你不學《廣成帝訣》?要是你修練了浩然帝炁,那守在這裏不是隨時可以看住蚩尤了嗎?”林渺奇問道。


    九天玄女不由得笑了,道:“浩然帝炁是需要肉身為根基的,而我肉身早腐,根本就不可能練得了《廣成帝訣》。”“那我現在也沒有感覺到肉身的存在呀?”“那是因為你的思感處於玄境,但你的軀體依然存在,當你走出玄境便可以回到肉身之上了。不過你此刻已擁有天外天的異力,在塵世之中需勤加修練,才能夠將其發揮出最大的作用而為蒼生造福!”九天玄女笑了笑道。


    “這樣啊,對了,剛才如果我用了《霸王訣》,那會是怎樣的後果呢?”林渺好奇地問道。


    “吸盡這裏所有的生機,然後引得天雷電火焚身而亡,而蚩尤則可趁機破開玄門,逸入人間!”九天玄女肅然道。


    林渺不由得暗暗咋舌,暗自慶幸自己沒有學過《霸王訣》後半卷,否則便成了蚩尤的替死鬼了,這或許就是天意吧。


    “好了,你身上擁有天下所有人所無法擁有的力量,隻要好好把握,世間不會有什麽事情可以難住你的。你可以走了……”“慢,我還有個問題要問!”林渺忙道。


    “你想問什麽?”“天外天究竟是什麽地方?那裏的力量又是什麽?”林渺好奇地問道。


    九天玄女沉吟了一下,道:“既然你已經擁有了天外天的力量,我向你說了也無妨。天外天乃是我們所生存的那個世界之外的世界,兩個世界同時存在,又互不相幹,而在這兩個世界中間又夾著另一空間,也可以說就是你和我現在所處的玄境。道家稱這層空間為天道,隻是以一種意念和精神存在的虛渺之世界,隻有超越了這一層世界才能夠窺見天外天,但想引用天外天的力量,便必須衝破結界,方可由天道轉入宇宙中任何層次的空間。而天外天便是另一層絕難突破的空間!”“我越聽越不明白,那天外天與我們究竟有什麽不同呢?”林渺惑然問道。


    “這便像是陰陽,一正一反,也可以說是相衝相克的兩層空間,若冰與火,毫不相融。”“那結界又是什麽?我難道已經突破了結界?”林渺好像有問不完的問題。


    “你永遠都無法突破結界,軒轅黃帝早已施下封神之咒,沒有人能在有限的生命之中悟得通天之道。結界分為精神結和生命結,必須是擁有肉身才能夠維持生命結,即使天縱奇才也不可能在百年之中悟通生命結和精神結,你能夠吸納這天外天之力量,隻是因機緣巧合,玄門等於是暫時開啟了你的精神結,而浩然帝炁和這玄境之中的生機也暫時開啟了你的生命結,但這並不是你自身的功勞,也許在百年之後你能悟透其中道理。好了,你該回去了……”“哎……”


    △△△△△△△△△


    “轟……”林渺隻覺身子一怔,悠然醒來。


    眼前依然是那冰冷的洞穴,地上,仍是那幾具凍而不腐的屍體,他感到背上一陣冰涼,更傳來了輕微的震蕩之聲。


    剛才的一切就像是做了一場離奇的夢,他不由得揉揉眼,看到的依然是冰冷的石窟。他閉上眼,可是腦海之中依然沒有任何關於剛才的痕跡,想再看到九天玄女的樣子,卻根本就做不到。


    林渺不由得惑然,但卻感到身上充盈著無限的生機,仿佛完全脫胎換骨了一般,這種感覺倒與玄境之中的感覺沒什麽區別,但就是身邊的環境完全不同。


    他知道,剛才並不是夢,而是在無意之中走進了一個玄之又玄的世界。事實上,現實與夢又有什麽分別?


    林渺知道自己的傷勢已經痊愈了,那入手奇寒的玄冰,此刻仿佛略帶溫潤,有若一塊透明的玉石。


    透過玄冰,林渺發現在玄冰之外居然有一道人影在晃動,不由得吃了一驚。


    “轟……”玄冰又震了一下,並緩緩向一旁輕移而開。


    林渺閃身讓到一邊,他不明白此刻還會有誰會到這裏來,誰還能知道這玄門所在呢?


    玄冰滑向一旁,洞門大開。


    “想,想必……就是這裏了……好冷!”一個顫顫嗑嗑的聲音傳了進來,顯然說話之人正在打著哆嗦。


    “我受不了!我,我看還是先回去找幾件皮裘來,否……否則會凍死的!”“好,好不容易……才,才找到寶藏,怎,怎麽能就……回去……”“砰……”一個重物墜地的聲音傳了過來。


    “謝,謝老二,你,你怎麽了?”“他,他不行了,我也快……快撐不住了!”“我,我,好冷,好冷……”林渺大訝,這些人居然是來找這裏的寶藏的,而且能夠找到此地,這可就有點奇了。此地隻有在帝王印和孔雀符上才有地圖,合二為一方能指出藏寶之地,難道這幾個人有孔雀符和帝王印?那麽秦複呢?這兩件東西本是在秦複身上的呀,這使林渺不解。


    “砰……”又一人倒下了。


    “老四,你快走,回去,這裏,太……太邪門,不要全……全凍死在……在這裏……”“大哥,你撐住!我助,助,助你運功……”“沒,沒用的,這裏的寒……寒氣太,太重,根本就……就不可能……抗拒……”“要死……我……我們兄弟……四人也……要死在寶……藏裏,老四……拖,拖大哥……進……進洞……”林渺心中就覺有些憐惜,隻感到這些人有些可悲。


    “你們根本就不必進來了,這裏隻是一座空空的冰窖,什麽都沒有!”林渺悠然步出玄門,掃了一下那幾乎蜷成一團的四人道。


    “啊……你……你是誰?”那四人大驚,怎麽也沒想到洞中居然有一個大活人,而且此人卓立如鬆,自有一股不可一世的氣度。


    林渺沒答,伸手探了一下倒於地上的兩人脈象,臉色微變道:“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你們若再不出去,必死無疑,就是出去了,這兩位也必會變成廢人!”“你,你,怎會沒事?請,請你救救他們!”那兩個蹲於地上發抖的人吃驚地道。


    “神仙難救,他們的經脈已經冰化,隻要再過一盞茶時間,他們的血脈將如冰一般脆弱,身體一碰即碎!”林渺吸了口氣道。


    “啊……”“你們想不想退回去?否則,也會變成一堆冰塊!”林渺問道。


    那兩人臉色青紫,早已凍得難以支撐了,隻知艱難地點點頭。


    “大哥……”一人驚呼,他們駭然發現地上兩人已無聲無息,在表麵之上結了一層霜凍,臉色蒼白得可怕。


    “他們死了!”林渺說了聲,說話間提起地上兩人送入洞中道:“這裏根本就沒什麽寶藏,你們也該死心地離去了。”那兩人頓時麵若死灰,他們所見的,隻是地上凍結的幾具屍體,其它的雜物根本就沒有,還有幾點斑駁的血跡。


    這地上本來散落有許多零碎的金銀寶石,不過卻在當日被秦複和林渺清理了,自然是再無雜物。


    林渺再不說什麽,以腳輕勾一下,將兩具已凍的屍體拋入洞中,又將玄冰掩住洞門,這才向冰河的另一端掠去。


    △△△△△△△△△


    白慶返回湖陽世家已是離開死亡沼澤半個多月的事了,這一路兩隻小船載著他們,顯得有些超負荷,所以行程極慢,而且在死亡沼澤之中,他們幾乎丟失了所有的財物,即使到了江夏之後,也買不起馬匹,好不容易聯係上湖陽分舵,這才快速返回湖陽。


    白慶幾乎沒有臉麵見白鶴,此行之狼狽讓他幾乎想痛哭一場,惟一值得慶幸的便是他拿了天機神算的一個錦囊,否則的話,他還真的無臉回湖陽。


    白鶴的臉色極為陰沉,他早就得知了白慶之狼狽。白慶諸人在死亡沼澤中幾乎全軍覆滅的消息,早已飛報湖陽。


    “你還有臉回來見我?”白鶴聲音極冷,像臘月擠過窗欞的寒風。


    “白慶確實該死,還請老爺子恕罪,我回來是因為天機神算讓我帶一個錦囊給老爺子,否則,白慶惟有自溺於沔水!”白慶乞求道。


    “天機神算的錦囊?還不快拿來!”白鶴有些意外,沉聲道。


    白慶忙雙手遞上道:“他讓我親手交給老爺子!”白鶴冷然望了白慶一眼,不再說話,隻是悠然拆開錦囊,自中掏出一張巴掌大的黃帛,甫看一眼,就迅速卷起,怔了半晌。


    “老爺子,不會有事吧?”白慶見白鶴的表情有些不對,不由得惑然問道,他並不知道那黃帛之上寫的是些什麽。


    白鶴半晌未答,眉頭皺緊後又舒展開來。如此數次,才將目光投向白慶,冷問道:“這錦囊還有誰曾打開過?”“除東方前輩外,便隻有老爺子了。”白慶道。


    “好,念在你帶回這錦囊有功的份上,死罪可免,但是你讓我辛辛苦苦培養的死士折損了一半,還有那百數兒郎的性命,死罪雖免,活罪難饒!”白鶴吸了口氣,沉聲道。


    “謝老爺子不殺之恩!”白慶大喜,他知道這次雲夢之行,確實毀了白鶴不少心血。


    “來人,給我將他拉出去重打五十法杖,然後讓其麵壁思過半年!”白鶴沉聲喝道。


    白慶一呆,心中氣苦,五十法杖打了不說,居然還要麵壁思過半年。


    “老爺子!”更叔似乎想說什麽。


    “不必多說,拉下去!”白鶴打斷更叔的話沉聲道。


    更叔隻好不再多言,白慶迅速被兩名家將帶下去,由白家長老行刑。


    “老爺子,讓總管麵壁思過半載,那玄門寶藏之事由誰來主持呢?”楊叔不由得問道。


    “據地圖分析,玄門寶藏乃是在雲夢澤之中,白慶剛自那裏歸返,必鬥誌盡失,此重任豈可給他?而餘者隻有你和白泉同去過死亡沼澤,對雲夢澤內的地形較熟,因此我讓你同白泉帶著白充諸人前往,此行可要小心行事!”白鶴沉聲道。


    “老爺子,我覺得如此安排有些不妥,此事至關重要,也許其它各路之人也知道。因此,必有一番爭奪,隻怕楊先生難擔此任。”更叔出言道。


    “更叔所言極是,我覺得主此事之人最好是本族中人,可讓權生長老等主持,必能更妥當一些。”白久長老肅然道。


    楊叔眼中閃過一絲怒色。


    “久長老說的也是,玄門寶藏可不是件小事,一切行事還得慎重才是!”白森長老也出言反對道。


    “長老是說我不慎重了?”白鶴有些微惱地反問道。


    “不敢!”白森忙道。


    “那就行,一切就依我的安排,楊先生追隨我湖陽世家已有十年之久,為我湖陽世家立下不少功勞,智謀過人,我白鶴早當他是我湖陽世家的中流砥柱,你們又有什麽好說的?”白鶴叱道。


    廳中眾人頓皆不語,不敢出聲,事實上白鶴所說也有道理,在這種時候根本沒必要排外,隻是許多人心中尚有些不服。


    白鶴將錦囊納入懷中,又道:“好了,可以散了,你們都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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