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平妻


    唐黛回了浮雲小築, 何馨神色怪異, 唐黛疑惑,她上來挽了唐黛往前走,低低地道了兩個字――容初。唐黛覺得頭昏, 她其實不想管這些閑事,她隻想好好地睡一覺, 哪怕是就此長眠不醒呢……


    但她最終還是打起精神往裏走,在後園走廊的欄杆上看見荷池邊兩個身影並肩相依而立, 竟然是遲容初和裕王。


    童蘋兒也在欄杆邊看著, 滿臉的不高興。唐黛覺得腦袋越來越昏沉,她自狩獵回來便洗澡,急匆匆地去了寒鋒那裏, 連休息一下也無。


    這時候已近黃昏, 池中荷花早謝,荷葉也漸枯槁, 唯有菊花, 橙色、淡粉、雪青、煙紅、金黃,潑潑灑灑的花朵簇擁著小徑,道路如同墨葉鮮花鋪就。


    唐黛踩著碎石小徑過去,兩個人談性甚佳,花中一雙人, 本是風雅之事,她偏做了這煮鶴焚琴之人:“王爺。”


    裕王轉頭看她:“回來了?”他衝她伸出手,唐黛搭手過去, 下意識便將遲容初擠到一邊。遲容初低垂了頭,雙手自然垂落,很恭敬地伺立,隻是頭垂得太低,看不清表情。


    “王爺,你們在看什麽呢?”唐黛的聲音很低,她隻覺得頸上頭顱沉重,裕王挽了她的手:“看這殘荷,不也順便等你回來嘛。”


    唐黛訕笑:“於是王爺枯等無趣,就順便調戲了一下小民的丫頭。”


    裕王爺不滿意了:“嘖,好歹你也是個自認思想開放的穿越者,怎麽本王和你的丫頭嘮了兩句嗑就變成調戲了?那是正常的交流,明白麽?在你們的時代,男人不準和其他女人說話的嗎?”


    唐黛思維有些混亂,所以她笑得毫不客氣:“得了吧,要在我們的時代,你就不知被潑了多少次硫酸了。”


    裕王見她臉色通紅,伸手一探便斂了眉:“生病了就別逞強了啊!”


    他吩咐溫管家請大夫,將唐黛打橫抱了,穿過菊花鋪就的碎石小徑,長長的披帛掃落花瓣無數,帶起滿園冷香。


    何馨在外麵阻住了遲容初,兩個人繞著荷池散步:“你走吧遲容初,離開長安城。”


    遲容初跟在她身後,不語。何馨輕聲歎息:“我知道你恨我們,我也知道你為什麽想要接近沈裕,但是容初,如果近身便能殺了他,他這顆人頭就輪不到你來取了。”她站在庭園與荷池小亭的月牙形拱橋上,素錦披帛在秋風中翻卷:“帶著太平天國的殘餘勢力退出長安城,找一個偏僻的地方建立自己的根據地。什麽時候太平天國在這個時空真正有一席之地了,你便算不負黎橋。”


    “你有什麽資格提黎橋!”遲容初的情緒開始激動:“為什麽……何馨,為什麽你們要殺死他?!”她死死地攥了何馨的裙角:“為什麽你們要殺死我丈夫?!”


    “第一、即使他不死,也隻能是在刑部大牢的各種酷刑中生不如死。如果他受不住這些酷刑降了,辱他一世聲名,如果他死撐著不降,最終也難逃一死。”何馨的聲音一直很平靜,像在講一道應用題:“第二、如果他不死,太平天國必定會傾盡所有力量前去營救,其實承明皇帝開始決定留他,也就是這個意思。太平天國力量再大,能在重重埋伏的刑部大獄救他出來麽?最終也不過隻是徒增傷亡。”


    她低頭居高臨下地看遲容初:“想要成就一番事業,本身就得付出代價。所謂英雄氣短,兒女情長,為敗事之根本。你現在接近沈裕,後果隻有一個,就是忍辱負重地被他變著花樣玩弄一番,然後殺死。”她的聲音裏竟然帶了一絲笑,冷淡得殘酷:“這樣你就有臉下去見黎橋了?”


    “何馨,”遲容初終於抬頭看她,目光中依然難掩仇恨:“若是他日再見,遲容初必取你和唐黛性命!”


    何馨傾身拈花,風過庭院,有金黃的花瓣纏繞在她發際衣間,風華繾綣:“何馨這顆人頭,即便你不取,經年之後,亦不過一枚骷髏,何馨不吝。至於唐黛那顆,她讓我轉告你,若有再相逢,你真有了這種實力,她將不勝榮幸。”


    唐黛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不早了,裕王等大夫看過便離開了,她喝了藥,一覺睡到日上三竿。何馨在她房裏古案上翻閱著各城鎮廣告站傳過來的資料,見她醒轉便過來伸手探她的額頭:“終於退燒了。袋子,你現在莫不是也成了那多愁多病的身了?”


    唐黛嘔吐:“去你的,我是體壯如牛!”


    何馨笑得花枝亂顫:“好吧,體壯如牛的袋子,你的某相好一大早就來了,在書房裏等了你好半天了!”


    唐黛驚恐:“我哪個相好?”


    何馨拿食指戳她的額頭:“哈,你的相好還不是一個兩個啊!!就那個也寫書的,寒鋒。”


    唐黛的笑便斂去了三分:“寒大啊……”她摸下床找了衣裙穿上:“難道是來給我補發安慰獎的?!”


    ……= =!


    唐黛去到書房時,寒鋒確實已經等了很久了。隻是唐黛的書房也很有趣,各種東西都要從紙堆裏邊刨,他“挖掘”出了許多《豔史》《秘聞》一類的廁所讀物,倒也看得津津有味。


    進去的時候唐黛覺得有點不好意思,她每次在有客人的時候都驚痛地發覺自己的書房實在是太亂了。裕王爺曾經評價說這是保密程度最好的地方了,再高明的賊進了這書房都得被裏麵的紙頁書稿什麽的給填埋嘍!!= =


    唐黛隻得幹笑:“咳,寒大,您看您……來之前也沒支會一聲,這……嘿嘿,這裏正在整理中,不便待客,要麽我們去園中坐坐?”


    寒鋒站起身,他今天穿了一身藍白相間的交領長袍,全身的配飾都非常簡單,隻腰間革帶懸佩,更襯得身姿挺拔。他行至唐黛身前,看了她半晌,終於握了她的手:“袋子,我昨天有很仔細地考慮過。”他看定她,其聲清朗:“我想現在我能鄭重回答你昨天的問題了――唐黛,嫁給我吧?”


    他從袖裏取了一個製作極為精巧的檀木盒子,盒子打開,唐黛給震住了,裏麵竟然是兩顆戒指,黃金的戒環,於戒環交匯處雕了一朵五瓣蘭花。


    兩顆俱都同樣款式,寒鋒取了一個給她戴在指頭上:“我昨天下午問了一些穿越過來的朋友,他們說在你們的時代,成親是要用這種指環才算的。”他握了唐黛的手,看她無名指上那枚戒指:“我特地找金鋪鑄的一對,老板說今天要用時間太倉促,所以便隻好用了這種簡單的鏤刻花紋,袋子你喜歡麽?”


    唐黛也在看自己指間的那枚戒指,又過了很久很久她才抬頭,然後整個人撲進寒鋒懷裏。唐黛覺得如果這個瞬間是出現在一出狗血韓劇裏,絕對會用慢動作加重複播放三至五遍的剪輯方式來表示女主心中將要溢出來的幸福和感動。


    可是唐黛最終隻抱了他一次。


    也許我應該說一些煽情的句子,告訴你所有的愛戀、幸福和相思,告訴你我想就這樣抱著你,一生一次,一次一輩子。


    唐黛趴在寒鋒頸窩,感動了半天,終於開口:“寒鋒,為什麽你的穿越者朋友沒有告訴你這上麵是要鑲鑽石的?”


    ……= =!


    唐黛在晚間正式向裕王提出,請求裕王賜婚寒鋒。浮雲小築的飯桌上,裕王爺轉著手中班指,半天方問:“寒鋒同意了?”


    唐黛將手上的戒指伸給他看:“他同意了,袋子謝王爺成全。”


    裕王爺並不是街頭惡霸,於眾人麵前他不好反悔,他看著那枚黃金的戒指,語氣竟然帶了一絲酸意:“寒鋒娶我們袋子居然就送這個?一片金葉子可以鑄好幾個吧?”


    那邊何馨卻笑了:“爺,這本來就是個心意。”


    “心意?”裕王爺語聲似帶薄怒:“這麽個小玩意兒就代表心意了?”


    唐黛不願在這時候觸他之怒,她起身替他布菜:“裕王爺,唐黛本是一粗鄙之人,蒙王爺不棄苟活至今。王爺大恩,小民定然銘記。”


    裕王冷哼了一聲:“你不用將本王,本王既然應下此事,斷無反悔之理。”他抬頭逼視唐黛:“本王現在再問你一次,你當真要嫁與寒鋒為妻?”


    唐黛直視他,字字清晰:“小民謝王爺成全。”


    他再度擲筷而去,便是何馨也心中忐忑:“袋子,他不會對寒鋒怎麽樣吧?”


    這個唐黛還是比較放心:“這個應當是不會,他擁有那麽多國色天香的佳麗,不應該為了區區一個唐黛去動萬象書局的台柱的。我聽說他的姬妾裏麵,也有一些他同意另嫁的。唐黛無貌無才,他犯不著大動幹戈吧。”


    說這話時唐黛突然莫名其妙地想起秋獵時那隻灰灰肥肥的野兔,她努力搖頭,將一些雜亂無章的思緒碎片清理出去。


    十月十八日,裕王將唐黛指婚寒鋒,寒家欣然接受,婚期定於十一月二十日。


    十月十九日,王上下旨,將忠義侯長女傅雲瑤賜與寒鋒為妻,婚期同定於十一月二十日。因其之前已有婚約,二妻同娶,共為平妻,高下無分雲與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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