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奴


    何馨看完砍頭, 和丫頭小依一起過來:“太血腥了!!袋子幸好你沒去。”她攬了唐黛的肩膀:“滿地的血, 頭直接就掉地上了……”


    唐黛轉頭看向身後:“小依,我和何馨再轉轉,你先把東西拿回出去吧。”


    小依應了一聲, 拿了她們血拚的成果回了浮雲小築。


    唐黛與何馨繼續往前麵逛:“何馨……”唐黛把聲音放得極低:“他們約穿越者晚上三更集會。”


    “誰……”一個字剛出口,何馨已經省了過來, 她裝作在看攤上精巧的紙風車:“在哪?”


    唐黛向風車吹了口氣:“蘭若寺。”


    何馨有些緊張,人, 若是全無希望的時候, 他可以什麽都不怕。但若是有了一絲希望,反倒是會驚惶不安:“怎麽去?”


    唐黛與她並肩前行:“我在考慮,我覺得我們不應該去。”


    “我不能理解, 這生活……難道你喜歡?”長安城不愧是大滎王朝帝都, 一路上小攤小販甚多,賣的玩意兒也精巧。何馨用兩文錢買了兩個糖人兒, 把琥珀色的一個遞給唐黛:“你以為你是心有不甘的。”


    唐黛握著那個紙團, 她隻覺得身上發冷:“我最開始是想去的,但是何馨,這不過就是一個紙團,我們怎麽會知道是不是真的太平天國?我家裏六個人做廣告,從街頭彩頁到電視媒體, 所以我從來不相信廣告。”


    何馨也明顯僵了一下,街上時有馬車馳過,間或夾雜著馬鞭和馬夫的呦喝聲:“你是說有可能是朝廷的人在試探我們?”


    唐黛將那紙條捏了:“也許不止是試探我們, 是試探所有的穿越者。何馨,可能今天晚上,蘭若寺會有一場屠戮。”


    兩個人前行,前麵便是菜市了,因著剛殺了人,一些膽子稍小的便將攤位擺得稍微靠前一些,唐黛過去,在一個賣青菜的大嬸籃子裏翻來撿去,大嬸見來了生意,十分高興:“姑娘看看啊,這菜可新鮮著呐,從自家地裏采的。”


    唐黛撿了一大把菜,大嬸非常高興:“姑娘這就算您六文錢吧。這個二文,這個要貴一些,八文錢,一共十四文。”


    唐黛遞了一角碎銀子過去:“大嬸不用找了。”


    “哎呀,那怎麽行呢。”大嬸急了:“誰的錢都是辛苦掙來的啊。”她慌忙翻自己的小盒子,那裏有她今天一天賣菜得來的錢。


    唐黛作無意狀看著韭菜,突然她手一翻,聲音奇怪:“大嬸,您這籃子裏怎麽還帶紙條的。”


    大嬸一聽就變了臉色,一看唐黛手裏的紙團,在她即將拆開的時候一把抓過來,遠遠地扔了:“姑娘這可看不得,看不得,是禍啊。”她一臉緊張,卻不願再提:“以後得著也千萬別看,這韭菜不錯的,要麽您再挑些?”


    她遞了找贖的銅錢過來,唐黛卻隻是微笑:“不用了,您留著吧。”


    話畢,和何馨提著那幾大把青菜往回走,何馨隻覺得心有餘悸:“百姓都知道,這裏人不喜穿越者,肯定有人報信,如此一來,官府肯定就知道了。袋子,如果我們去了……”


    唐黛拿韭菜搔搔她的臉:“即便是我們去了又如何?也不過伏屍兩具,流血五步。”


    一席話說得何馨也豪氣起來:“那我們還去?”


    “去個p!你傻啊。”


    “靠,你說的不過伏屍兩具,流血五步的嘛!”


    “我那也就是隨便說說,這你也信?”


    “……= =!”


    這一招下得及其狠毒,派人以太平天國的名義聚眾而屠,到最後真假莫辨,草木皆兵,誰還敢投誠?


    唐黛覺得無盡的穿越小說,真的小視了古代人民的智慧啊。


    >_<


    等二人回到浮雲小築,唐黛和何馨各回自己房間洗澡。然後唐黛發現自己的香料用完了,她便去了何馨那兒。房門虛掩,還未進門便聽見裏麵水聲不歇,她輕手輕腳地貓進去,打算給何馨一個驚喜。


    轉過繪滿祥雲珍禽的屏風,唐黛猛地跳出去,哇地叫了一聲,然後她傻了。


    屏風後錯金鏤花的澡盆裏,何馨上身不著寸褸地倚在一個男子懷裏,素手攬著他的頸項,男子身上亦光裸著,埋在她濕透的雲發間親吻著她的玉頸,下邊都在水裏,看不清情況。她這一聲哇,兩個人動作均定格,地上一片衣衫淩亂,分不清是誰的。


    ……六目相視,人世間最尷尬的事,莫過於此。


    刑遠的反應比兩個人都快很多,他的劍就在澡盆旁邊的梨花木桌上,唐黛未看清他的動作,他已經以劍挑了外衫,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披上。


    他低頭看何馨,何馨輕輕搖頭,示意沒事。唐黛卻惱了:“幹嘛,你還想殺人滅口啊?”


    “噓――”他示意唐黛安靜,以手指指房頂,唐黛自然是什麽也聽不見的,但她的兩個暗衛卻已經跟了過來。刑遠設法支走了葉孤城、西門吹雪,卻沒防著唐黛會過來。


    剛才他實在是太大意了,歡愛使人感覺遲鈍,竟然沒有察覺唐黛進來。


    唐黛也不好意思久呆,她自然是看過男子裸體的,不過是二十一世紀的海報、av,還是大滎王朝的裕王,但這時分麵對刑遠半遮半露的壯碩身體時,她覺得自己確實是實戰經驗不足哇:“呃……我就是進來拿點香料的,我這就走,這就走……”她帶了一絲賊笑,拿了梨花木桌上的香料盒子,邊走還不老實:“繼續,繼續啊……”


    晚間裕王爺過來,童蘋兒自然已是閱了一些帳目,兩個人在書房談了一陣,內容,唐黛就不得而知了。


    他們談事,大家都不敢吃飯,於是晚飯時間便推遲了。待得二人出來時,裕王依舊上坐,童蘋兒很自然地就坐在裕王的右手邊,何馨看了看唐黛,也不好多說,便讓唐黛坐到裕王左手邊位置,唐黛隻搖了搖頭――雖然心有不悅,但她更樂得離遠一些。


    於是便在童蘋兒身邊坐了。童蘋兒想來是經常服伺裕王的,她很仔細地布菜,魚也極細心地剔了刺再夾到裕王的碟子裏。


    席上有螃蟹,她在菊花水裏邊淨了手,剝了蟹,用浮雲小築為裕王備的小銀勺仔細地將蟹肉剔下來,蘸了醬放進裕王碟子裏。


    她自己半口也未嚐,這一係列動作卻做得極為流暢自然,若是在現代,唐黛或會羨其二人恩愛,但是此刻在桌上,她卻隻覺得悲哀。


    至始至終裕王都神色自然,那場景就像他養了一條狗,這狗會幫他遞拖鞋一樣。


    童蘋兒也視為理所當然,那是一個被馴化的穿越者,在她身上已經看不到二十一世紀的人類文明,她沒有自我,隻是這樣盲目地追隨著他,將他的悲喜,視為自己的悲喜,視他的話重於自己的生命,可以為他做任何事。


    “王爺,我幫您盛湯。”她在他麵前一直都是柔情似水的,十八歲的年紀,已經呈現了成熟女子的嫵媚之態。


    裕王點頭,轉頭又撞上唐黛的目光,見她一瞬不移地盯著童蘋兒,他作突然省神狀:“蘋兒,你怎麽占主人的位置呢,一點規矩也不懂。”


    童蘋兒聞言一僵,雖有些不情不願,終是不敢駁他之意:“蘋兒錯了。唐黛姐姐,您這邊坐吧。”


    唐黛挾菜:“不過就隻一把椅子,主不坐主位亦是主,奴即使永據主位,亦不過是奴。”她話中有話,對這個穿越而來的童蘋兒存了嘲諷之間。童蘋兒轉頭看她,目光中竟多了一絲怨恨,她的語氣也暗帶了嘲諷:“剛唐黛姐姐老盯著蘋兒,蘋兒還以為衝撞了姐姐,想不到姐姐原不在意。”


    裕王饒有興趣地看著二人,他早已習慣女人為他爭風吃醋。


    唐黛笑得更苦:“我盯著你,隻是覺得你伺候人的本事,當真是流暢無比,學了很久吧?”


    童蘋兒語中的諷刺更重了,王府裏幾個侍姬裏,王爺是最喜歡她侍席的,她以此為榮:“姐姐若是想學,妹妹倒是可以交你。王爺平日裏的飲食習慣,蘋兒亦可告令姐姐知道。”


    敢情她把唐黛的惋惜,視為了爭寵的勾心鬥角。


    唐黛笑著望她,她臉上帶了趾高氣揚的笑,目光……你見過鬥雞嗎?一隻鬥雞看見敵人的時候,眼神便和她此刻差不多。


    裕王晚間不曾留宿,回到房裏何馨還怕她不高興:“你不至於跟那個童蘋兒一般計較吧?我猜裕王就是想讓你們爭風吃醋呢!瞧她那模樣……拜托可千萬不要出去對人說她是穿越來的。”


    唐黛卻毫不在意:“放心吧,我是主角,”她的眼神在明滅不定的燭火中燦若星辰:“主角,何必去跟一個炮灰計較?”她攬過何馨,在她耳邊低聲道:“把我們穿越者的身份宣揚一下,如果真有太平天國,他們一定會設法聯係我們。下次若再見到刑遠,旁敲側擊問問這個組織的事。最要緊的是接頭方式,現在辨不清真假,我心裏沒底。”


    何馨點點頭,唐黛已經在案邊坐了下來。她的新書構思卻也出來了,它的名字甚為簡單――《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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