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女孩兒的聲音,冷雙拽著陸不鳴,毫不猶豫地鑽進了房間。房門吱呀呀開了一條縫,縫裏露出一道若有若無的微光,光線之下半張陰鬱中帶著乖巧的臉蛋,朝著房外招了招手。


    房門開得足夠及時,冷雙本能的反應,在危險之中做出了最正確的反應,她把陸不鳴扔進屋子裏,隨後身體利刃一般,帶著門切進了房間裏。


    他們兩剛剛進了屋子,門疏忽間推上,鎖死,動作十分迅速。


    僅僅差了一個瞬間,冷雙整個身體壓靠在房門的背後,雙手攔住門框,鎖死了房門之後,她才剛剛出了口氣,背上過電一樣傳來了劇烈的震感。


    震感嗡嗡的響動過後,冷雙意識到,這是賀秋葉手裏的尖刀插在了門上,門外震動竟然順著厚厚的實木門貫通到了裏麵,實在有夠匪夷所思,一個女孩的手腕,竟然能爆發出這麽巨大的力量,如果這一記招呼在她和陸不鳴身上,恐怕椎骨都要砍成幾段。


    雖然冷雙自己沒資格說什麽,但賀秋葉的確讓她心裏後怕了起來。她沉重地歎了口氣,站起身來,順手打開了手邊的燈光,緊張過後,就是滿身的痛苦。


    尤其是黃子錫突然而然在背後給她的這一擊,幾乎讓她半條腰都要廢了。


    這一放鬆下來,冷雙硬撐著走了兩步,就軟倒在一旁,她暈暈乎乎地想要找個什麽東西扶住自己搖搖欲墜的身體,卻一時找不到什麽稱手的東西。


    這時候一張椅子突然擺在眼前,她迷迷糊糊地抓住靠背,雙腿劇烈抖動著,身體靠在椅子的背上,力氣早就被抽的幹幹淨淨。


    多謝。冷雙張了張嘴,嗓子眼裏竟然發不出這兩個字來,她苦笑著搖頭,瞟了一眼自己的“救命恩人”,愣了愣。


    孟婉。孟婉梳著一頭單側的長辮,辮結又大又圓,像結了果的穗子。烏黑的頭發很配她一身淺藍色的連罩衛衣——事實上孟婉的打扮在冷雙看來是最時尚的。


    隻不過與她的氣質卻又是截然相反,完不搭調。孟婉是個足夠沉默,沉默到幾乎讓人能夠忽略了她的存在的人。


    不過這時候的孟婉卻有如漫漫夜空中一顆微微螢光的星火。尤其是在賀秋葉那嘶吼的怒罵聲,和不間斷踹門的激烈吵鬧聲中,這種沉默和溫婉就更加的難能可貴。


    孟婉看了冷雙一眼,水波蕩漾的眼眸裏似乎帶著十足的猶豫和不果斷。不多一會,她才艱難開了金口。


    “她暫時應該進不來。”孟婉看了看木門,近乎瘋狂的抖動和震顫,來自於門外的瘋狂,她的臉上很顯然寫滿了恐懼和怯讓。


    “……暫時嗎。”冷雙感覺到渾身的疲倦隨時能後壓倒自己。


    “冷警官……我,我們現在該怎麽辦。”孟婉抬了抬頭,看向冷雙,她低聲問道。屋內的另一人,陸不鳴這時候在黑暗的角落裏,一雙鐵青烏黑的眸子在黑暗中閃閃發亮,窺視著兩人。


    “等。”冷雙傳出一口粗氣,胸口劇烈地起伏不定,顯然是驚嚇和過度疲倦讓她的心率開始紊亂。


    “等……等什麽呢?”孟婉問。


    “等警察。我已經報警了,孟小姐是吧,你,你不用擔心。”冷雙實在不覺得自己有什麽資格說


    出這句話,但身為警察,她又不得不說。


    “警察……他們還沒來嗎?”孟婉顯得有些不安。


    “警察不會來了!”說出這句話的是陸不鳴,這讓冷雙和孟婉兩人都睜大了眼睛,圓滾滾的瞳孔直直瞪向陸不鳴,這句賀秋葉曾說過的,用來示威的狂言,此時竟然從陸不鳴的嘴裏說出來,冷雙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匪夷所思。


    “你說什麽?”冷雙難以置信地問道。


    “我說,警察,已經不會來了。”陸不鳴一字一句,鏗鏘有力地說道。陸不鳴的語氣太過篤定,連冷雙也覺得奇怪。


    冷雙狐疑地瞥向陸不鳴,從剛才開始,陸不鳴就有些古怪,到現在更讓她有些匪夷所思。冷雙下意識地從座位上站起身來,看了看陸不鳴,身體有些僵硬。


    她不清楚陸不鳴為什麽會突然說這樣的話來,但是身體卻比意識的反應更劇烈,她總覺得有一種莫名的恐懼纏繞在自己的背後,於是站了起身。


    “警察不會來了嗎?”孟婉頓了頓,被陸不鳴突然的提示嚇得夠嗆,她又重複了幾遍,看了看冷雙那恐懼的臉色,問:“為什麽,不是,不是已經聯係好了嗎?”


    陸不鳴的眼睛仍在黑暗裏熠熠生輝,他說道:“警察抵達這裏之前,所有的東西都會恢複常態,就連別館裏麵都不會有一絲痕跡,隻留下十年前那場懸案的複製品。”


    “複製品?”孟婉不理解,冷雙也沒明白陸不鳴的意思,甚至於她的驚訝更在其上——陸不鳴為什麽會對警方的查案記錄和數據如此了如指掌?


    “複製品。因為當警察真的趕到這裏的時候,隻能看到屍體的碎片,被詛咒的痕跡,無處可尋幾乎毫無線索的犯罪現場,還有無辜的受難者和幸存者,連屁都找不到一個。所以警察不會來了,即使來了,對我們來說也毫無意義。”


    陸不鳴說著這些話的時候,賀秋葉在屋外持續不斷地撞擊著木門,隨著她動作越來越劇烈,整個房間似乎都被她撞得搖晃,響動。


    “你是說,在警察來之前,我們就會被他們殺了?”孟婉的臉色慘白,身體微微顫抖。“他們為什麽一定要趕盡殺絕……我們明明沒有做什麽傷天害理的事。”


    冷雙前看一眼,後瞥兩眼,看著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心裏卻是對警察的極度不信任,心頭幾句多了股怨氣,她說道:


    “請你們信任警方,這件事既然已經歸警察處理控製,我們一定會給你們一個滿意的答複。”


    “可人已經死了,還要滿意的答複幹什麽?”陸不鳴冷冷地說道,語氣很是落寞。冷雙沒想到這個陸不鳴還會有這樣消沉的一麵。


    “相信我!”冷雙拍了拍胸脯。“不到最後,怎麽能說放棄就放棄?相信我,不,相信警方!”


    “警方?”陸不鳴質問,但他卻沒有向著冷雙發問,反倒是看向了孟婉。“相信警方有什麽用?相信警方,悲劇就不會發生了嗎?相信警方,罪惡就會得到懲處了嗎?相信警方,被獻血澆灌的心靈就能得到解脫了嗎?嗯?”


    陸不鳴步步緊逼,他把手掌按在胸脯上,臉色慨然。


    聽到陸不鳴的一連串發問,冷雙固然一時不知道該怎麽


    回答,就連孟婉也說不出話來,低著頭,身體兀自擎動。


    “既然十年前是一場懸案,那麽今天也未必就要追究誰的責任。不過是重蹈覆轍罷了。警方比起這些無聊的,低微的小事,是不是應該有更重要的事要忙?”陸不鳴問。


    冷雙咬著牙,說道:“聽著,雖然我不能保證什麽,也隻是個新手警察,但是隻要我看到的,隻要是罪惡的黑暗的,我就不可能容忍——不僅是我,隻要是站在這個位置,處在這個崗位上,我想各位也都是一樣的。”


    冷雙這番話說的足夠慷慨激昂,可在陸不鳴的臉上並沒有什麽效果。或許冷雙自己也快忘了,陸不鳴這家夥的臉皮是比車胎還要厚的。


    陸不鳴的背後還發來賀秋葉撕心裂肺一般的吼聲,他卻隻當聽都沒有聽到,目光仍然翹著孟婉。


    “也許有些人曾經相信這些。但是失望多了,也不會再有希望了。”


    冷雙不知道在陸不鳴的身上發生過什麽,以至於讓他對警察和這個體係產生了如此大的偏見和不理解,她緩緩走向陸不鳴,蹲下身,仔細打量起這個蹲坐在角落裏,低鳴的如同發怒的野貓一樣的青年。


    尤其是兩隻瞳孔的光色,更像一隻貓。


    冷雙剛一蹲下身來,就感覺到自己的手腕被緊緊抓住,是陸不鳴飛快地握住了她的手腕。片刻工夫之前那絕望失落的語氣蕩然無存,他的眼睛深處反倒是滿滿的睿智和理性。目光炯炯有神地看著冷雙。


    陸不鳴低低的聲音從他沉悶的嗓子眼裏傳到了冷雙的耳朵裏。


    “跟在我身邊,別輕舉妄動。”這是一句告誡,但是獨具一格的威懾力讓冷雙身上下的皮膚都起了雞皮疙瘩,她正想問個清楚,背後傳來孟婉的聲音。


    “你……很了解警察嗎?”


    孟婉問道,語氣聽上去很是隨意,但陸不鳴知道,她的內心極度渴望一個答案。


    “我不了解,我隻是知道,警察也好,法律也好,這些東西都沒法兜住犯罪的底線,仇恨和罪惡滋生的地方,也都不缺少這些。”


    孟婉的眼睛突然一凜,看向陸不鳴的臉色也變了一變,哪裏還像是那副大家閨秀的溫婉模樣?和順的眼光和水波似的眼神突然狠厲起來。


    “你也對警察失望了嗎?”孟婉問。


    陸不鳴沒有回答,但冷雙的臉色變了,開始由衷地感到一陣後怕。這個孟婉嘴裏的“也”是怎麽一回事?什麽叫“你也”對警察失望了?還有誰失望?


    冷雙扭扭妮妮地想要回過頭看清楚情況,但是卻被陸不鳴攬住了。


    陸不鳴沒有直接回答,孟婉猶豫了片刻,往回退了兩步,突然說道:“我到這個房間裏發現,這裏很奇怪。”


    孟婉說了一句,冷雙就注意到她話裏的意思了。


    在這個房間裏,裝潢,風格,陳設乃至器物擺件,都不是隨心所欲地亂放一氣。事實上和他們之前目睹的“命案現場”一模一樣。


    客房的模樣看起來一樣本來不算什麽問題,可冷雙卻發現,竟然連房裏的小細節都一模一樣,甚至連牆壁的劃痕都……


    “我找到了有意思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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