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獅子”不會給敵人餘地。這是他一向的原則,自己給敵人多一口餘地,他就少一口飯吃,做這一行,向來如此。


    但隻有這次,“獅子”的算計卻真的失誤了。


    屋外的喧囂聲依舊持續,甚至嘈雜地有些人。“獅子”擰著眉毛,惡狠狠地看向“馮遠”,忽然喊出聲。


    “都進來!”盡管生死命懸一線,但“獅子”仍覺得自己的優勢很大。他決定把自己的底牌亮出來,雖然這個“假馮遠”帶了幾名精英的傭兵,手裏也有武器,但他“獅子”也的確不是吃素的。


    聽到他的呼喊,小小的大門被猛地踹開,發出沉重的聲音。這裏的構造原來是一家看上去十分樸素的小院,任誰也不會多看上幾眼,陳舊,或許是曾經的有錢人家老宅,但是塵土滿天飛的老房子,的確不值得關注。


    就是這樣的一間小院,這時候從屋外利落地衝進來一大隊人馬,手裏握著沉重的武器,一個個肩背胸口都披了厚重的防彈裝甲。這些戰士把院落一瞬間圍的滿滿當當,插足難入。


    “獅子”的神情卻並不好看。從大門被踹開的一瞬間,他滿臉的興奮也跟著消失,臉色越沉越底。他唯一眼熟的,則是負責自己人身安全的一名兄弟,隻不過這時候頗為狼狽,隻見這家夥全身束縛滿了繩索,一動不動地被摁在地上。


    “獅子”看見他的時候,他是滾著進來的。


    “這……”“獅子”當然說不出話來,他軟軟地跌在地上,膝蓋著地。因為他認出來,從屋外撞門進來的這些戰士,胸口上用白漆寫就的大字,製服上的花樣,無一例外不顯示出他們的身份。


    東南亞武裝警察。


    “這……”他這下真的啞口無言。如果是警隊正麵出擊,別說保護他“獅子”的這幫兄弟,就算自己的手下傾巢出動,也絕沒有什麽希望。


    “可是……”“獅子”還不死心。“這不可能,這幫條子怎麽會在這!這,這,他們現在應該在下龍!”


    這麽想的也不止有“獅子”一人,被製服的另一十四人也是一般的想法。他們眼睜睜看著下龍鎮的警察傾巢出動,這消息不光是窠臼放出來的,新聞媒體都做了實證,警察盡數被殲滅,怎麽會憑空又出現在市內?


    如果說是其他轄區的支援,又怎麽會如此迅速精準地找到這裏?


    “獅子”想不到這麽多,也沒有時間想這麽多。“馮遠”又開口了。


    “你說,獅子,如果你死了會怎麽樣?”


    “獅子”抬起頭,“馮遠”的目光逼人,他啞口無言,無法回答,喉嚨裏更深層的幹渴和恐懼讓他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你想過沒有,為什麽窠臼會掌握‘油頭粉麵’的這些情報?二當家又是怎麽順利站上了‘粉孔雀’的頭頭兒?真以為這隻是我們誤打誤撞,又或是一出戲?”


    “馮遠”緩步到了“獅子”的近前,微笑著說道:“‘粉孔雀’的情報,也不是憑空冒出來的。窠臼再是勢力龐大,也不至於能夠到這種地步,突然之間查清了你們的底細,連你們的人事構成,勢力的窩點都一清二楚,這是為什麽。”


    “馮遠”說著,有意無意看了看院子裏的警察。


    “你也許覺得,我是個假警察,是個假的‘馮遠’。可這些警察又是誰來調動,誰來指揮?難不成,你真的覺得,你死在了這裏,你的兄弟們就能完好無事?”


    “獅子”軟在地上,冷汗直冒。他突然有一種被圍的團團轉的感受,究竟是警方和窠臼狼狽為奸,玩了一出黑吃黑,還是窠臼金盆洗手,投了警方,放長線釣起了自己這樣的大魚,他簡直不敢再往深了想。


    “獅子”疲軟坐倒,他隻覺得大勢已去,心頭灰蒙蒙一片。


    這時候,“獅子”突然感受到自己的手腕上一涼,冰冷的觸感像一條蛇,又像是一隻巨大的蟲,爬上了他的腕子。


    “獅子”猛地回頭,一張隱匿在陰暗中,堅毅的臉孔浮現。他甚至來不及感到事情不妙,手上就已經挨了一銬子,雙手一瞬間被掙脫,卡在了手銬中間。


    “叛徒先生”!


    “獅子”想要喊出聲,卻來不及了。眼前這人身手極快,敏捷地讓他看不見發生了什麽,隻覺得自己的手臂被猛地別了過來,肩膀和手腕劇痛,也顧不得馮遠。


    “獅子”明白,自己被熟練地拷住,並且一瞬間製服。


    可奇怪的是,動他的也不是條子,而是這一十五人中的一個。他滿臉驚恐的顏色掩飾不住。


    他千算萬算,卻沒有想到,這場舞會從一開始,就不是為了談生意。從一開始,窠臼或許就已經安排了這場陷阱,隻等著他們跳進來。


    “你是警察。”“獅子”渾身顫抖,問道。


    叛徒先生當然就是韓自清,他不苟言笑,製住了“獅子”,神情十分嚴肅。


    “當然。”他的回答就代表了一切。韓自清的回答更是引出另外十幾人的一片嘩然,他們做夢也想不到,窠臼會引狼入室,把條子就安插在身邊。


    “你為什麽會在這種地方?”“獅子”還是不死心,不問個清楚,他死也合不上眼。


    “有人邀請你參加舞會,總不好拒絕。”韓自清說著,露出一抹會心的微笑,看了看“馮遠”。


    “獅子”順著韓自清的視線,看到不遠處的青年“馮遠”,冷笑了聲,仿佛認命一般,幹幹地笑了笑。


    “機關算盡,機關算盡啊……”他搖頭,頹然坐倒在地上,身上冷汗浸透了一身。“終究是老了。”


    他才意識到,這一切隻不過眼前青年的一場戲,包括與自己的對峙,甚至就連屋外的喧鬧聲,似乎都在他的計算之中。最後讓這青年看到的,隻不過是一隻年老體衰的“獅子”苟延殘喘的笑話罷了。


    “馮警官。”韓自清站起身,看向“馮遠”。“這就是你設計的局嗎?”


    “馮遠”點頭。“老板娘就在那裏,她一手掌控了整個窠臼,下龍鎮的陷阱,也是她一手設計的。”


    他指向癱軟在門邊,渾身脫力的老板娘。


    韓自清瞥了“馮遠”一眼,快步走向老板娘。老板娘這時候六神無主,連站也站不起來,她來回看向“馮遠”和韓自清,一張臉慘敗如霜。韓自清每走


    近一步,她就手腳並用,一連後退三步。


    隻不過和韓自清是健步有風,而老板娘,則是軟著腿,在地上匍匐後退。


    一前一後,韓自清幾步便追上了老板娘,一隻手抓住了她的手腕。老板娘似乎也知道這時候,反抗和掙紮都是無用功,也放棄了無用的抵抗,頹然跟在韓自清身後。


    “馮警官。”韓自清提著老板娘,來到“馮遠”麵前。


    “就是她,一手策劃了這些事。”“馮遠”伸出手,韓自清卻攔在他的麵前。


    “別急,馮警官。”韓自清緊緊抓住了老板娘的手腕,目光突然變得冷冽,他沒有交人的意思。


    “我有幾個疑問,不如你先給我解答一下,我再把主謀交還給你,你說怎麽樣。”韓自清問道。


    “馮遠”點點頭。


    “第一個問題。”韓自清改用雙手握住老板娘的手腕,就像一雙人肉做成的手銬,緊緊箍住了老板娘的手腕,讓她動彈不得。


    “你是大陸來的警察,這裏既不是你的轄區,這裏的勢力更不是你要踩的點,你是怎麽精準地找到這塊地方的?”韓自清問道,目光從警隊的衣裝,武器和儀態上一一掃過。


    “馮遠”從容不迫地回答:“這並不難,從一開始,我就有意暴露了自己的行蹤。我是對這片地方不大了解,甚至連路都摸不對。但我可以讓他們來找我,這很簡單用一個,或者兩個誘餌,刺激吸引他們,自然而然就會咬鉤這樣,根本用不著我出手,他們也會自發來找我。”


    韓自清點點頭。這個辦法說來的確很簡單,但是能夠壯士斷腕似的深入敵後,用這種辦法找出黑幕的人,韓自清一個也沒見過。


    “第二個問題。”韓自清凜然問道:“你是怎麽調動我們市局的警力?”


    他的師父老刑警身故之後,刑警支隊就被內衛隊長重新整編,再加上武裝警察的控製權也在內衛隊長的手上,他實在不知道,這個“馮遠”是如何調動這些警力的。


    “馮遠”眯著眼,說道:“韓警官,我知道你現在很奇怪,為什麽我一個外來警察會有這麽大的權利。但是恐怕沒想到,市局的警察並不是真的全滅了。”


    聽到這裏,韓自清有些觸動。他抬起眼,“馮遠”挺直身體,娓娓道來。


    “這一次的行動,並不是本地市局和政府的一意孤行。我從大陸過來,聯合執法,並且特意獲得了在外執行警力的權利。下龍鎮事件發生之後,我暫時接管了這支部隊你們的內衛隊長,現在受了傷,因此出警的是我。”


    韓自清猶豫了一會兒,看了看“馮遠”,手裏攥出了汗。


    他正想說什麽,手裏捏住老板娘的手腕,更加用力。


    “最後一個問題。”韓自清剛張開嘴,聲音卻不是從自己這裏發出來的,他驚訝地回過頭,馮遠站起身來,拍打著衣服上的塵土。


    他咬了咬牙,疼痛感似乎還沒有完全散去。


    “最後一個問題。”他又重複了一邊。“如果這位老板娘有個什麽三長兩短,窠臼是不是不會放過你?你說呢,李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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