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翊的計劃很簡單。


    他沒有多嘴過問莎莉如何得到警方的確切計劃,但是根據這個,李翊幾乎隻憑直覺就明白該如何解決眼前的危機。


    “一個字,躲。”他說。


    “警方的行動目的就是快準狠地把下龍鎮的毒瘤摘除。”李翊說道。“這一點,既然知道了他們的目的,我們的行動就很明確了,那就是躲開他。”


    “躲開?”蝗螽滿頭問號。“你說的倒簡單,問題是警方已經抓到了把柄,地方也鎖定了,他們要是派出大量警力,配合機動裝甲車,你怎麽躲?”


    “躲是第一步,目的是示弱。”李翊成竹在胸。“最重要的一步,就是這些警察要讓這些警察認為他們的目的接近,計劃達到。人們在接近目標的時候才容易大意。”


    “目標?”蝗螽不明白。


    一旁的莎莉似乎懂了。


    “就像釣魚嗎?”她問。“魚餌吸引了大魚,放鬆警惕之後,他們就更容易上鉤。”


    “沒錯。”李翊點頭稱是。


    “他再怎麽放鬆警惕,光一個市局的條子就不是鯊魚能夠對付的,更何況他們可不是一群綿羊,一旦有人抵抗,那些個條子也不是吃素的,動了火,不是照樣吃不了兜著走麽?”


    “百密總有一疏。”李翊說道。


    “能拖延一時也是好。”莎莉打了圓場。“我們的人也會立刻趕過去,看來這次事情要大條了。蝗螽!”


    莎莉突然叫道。


    “你想要我幫你?”蝗螽問。


    莎莉點點頭。


    “現在能夠號召他們一致對外的,也隻有你了。我不知道警方是怎麽追查出來的,但是聽說有人把移植的遺體送到了警署。這麽說,也許有內應。”


    “你想用我的名頭?”蝗螽立刻明白了莎莉的意圖,她是想要用蝗螽的威名鎮住局勢。


    “我們是合作,蝗螽。”莎莉說道。“窠臼現在的想法並不是要吞並其他勢力,隻是想要恢複秩序。”


    “秩序?”蝗螽嘲笑道。“咱們黑吃黑就黑吃黑,說的那麽冠冕堂皇,不還是幹的黑道上的往來,有什麽秩序?”


    “至少能分你一杯羹,不是嗎?”莎莉嬌笑道。“蝗螽,我是真的當你做朋友,才邀請你的。這次可是個機會,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莎莉眨了眨眼。


    蝗螽有些遊移不定。他知道,亂世造英雄,東南亞這局勢越是亂成一鍋粥,自己就越有可能東山再起。


    “好。”蝗螽略微猶豫,便答應了莎莉。


    “李先生,你和我們一道嗎?”莎莉問。


    李翊還在揣摩他自己的計劃,被莎莉這麽一問,突然愣了愣,臉上浮現出古怪的神色。


    “我想請問你一件事,莎莉小姐。”


    “你隻管問。我知道的,一定告訴你。”莎莉說道。


    李翊點點頭。


    “警方到底是為什麽有這麽大的確信,要如此大規模采取行動?我實在想不通,按理說,這樣的行動,不可能單純因為這麽點風吹草動,幾十年不動的下龍鎮,這一次為什麽突然大規模進發?”


    莎莉神色閃動,臉色有些古怪。


    “是啊。”蝗螽也插嘴道。“據我所知,這幫條


    子和內陸的還不一樣,他們一個個都是人精,冒險的事可不會幹。”


    “這次不一樣。”莎莉歎了口氣,看向李翊。“這次的問題可能比較嚴重。”


    “嚴重?”李翊有不好的預感。


    “死者的身份比較特殊,聽說國籍是內陸人士。”莎莉臉色越來越蒼白。“有說如果涉及國際關係的問題就更麻煩,所以這次行動也是為了封住這種聲音吧。”


    莎莉的推測不無道理。


    “有沒有死者的詳細資料?”李翊問道。


    莎莉猶豫了一會,說。


    “有。死者是女性,年齡大約在二十三到二十七之間,真實年齡和姓名警方似乎也沒有頭緒,國籍也隻是推測,聽說和她的來曆有關。”


    “來曆?”李翊感到好奇。


    “隻是聽說,有人說死者很有可能曾經是越南軍籍,不知道出於什麽原因流落到內陸之後,這次又折返東南亞。”


    李翊皺起眉頭,聲音突然變得有些發虛。


    “事件的地點呢?”李翊問。


    莎莉看了看李翊的臉色,說道。


    “警方調查的資料顯示,他們推測是在寶山。”莎莉如實回答。


    李翊的臉色刷地白了,他雙腿有些綿軟。


    “你認識的人?”蝗螽也注意到李翊的不對勁,出聲詢問。李翊隻一個勁搖頭,卻不吭聲。在此之後,無論莎莉和蝗螽兩人怎麽搭話,李翊也都不發一言了。


    兩人最後得出結論,死者應該是李翊的熟人,蝗螽則認為是情人。但不論哪種說法,兩人也隻得趕緊乘船回到內陸。從這座海島回陸,乘船最快也得半天的路程,不巧的是港口隻有那艘舊船。


    船即將出港。風聲漸漸停歇,浪水白花花地冒著氣泡,天空湛藍無雲,莎莉催促船工們架好了船艙,掌好了舵,他們準備。


    然而船隻還沒有發動,莎莉卻又大聲喊叫起來,隻聽到咿呀一聲,巨大的鋼鐵遊輪左搖右晃,差一點沒有斜撞上礁石。原來港口上多了道人影。


    莎莉仔細看過去,正是李翊。


    他臉色並不好,但是這時候已經恢複了鎮定,朝著船上招手。


    “讓我一起去。”他大喊。


    馮遠再次回到鎮子上的時候,已經是隔天早晨。


    熹微的朝陽從海平麵上升起,溫暖的氣息籠罩著鎮子。但是馮遠一點也感受不到鎮子裏應該有的和煦,反倒是詭譎的氣氛籠罩在鎮子上,他不知道昨晚發生了什麽。


    三哥帶著他們從海邊的小屋裏出來,一路到了鎮子外。下龍鎮這樣的廢舊房屋沒有一千也有八百,馮遠身上的傷勢不輕,下午之後又開始發燒,直到早晨,傷口逐漸愈合,他才慢慢能下床行動。


    期間一直是阿琪在照顧馮遠,靳爍按照馮遠的吩咐,暗訪了下龍鎮上所有的藥局,雖然不知道有什麽意義,但是當他帶著結果回到馮遠所在的木屋時,隻看到馮遠一臉陰鬱。


    “這些藥全都沒有?”馮遠向他確認。


    靳爍點點頭。“你是偏頭痛還是什麽?”


    馮遠無奈自嘲地笑了笑,搖搖頭。他現在渾身上下可以說是被阿琪纏的像個粽子一樣,但好歹能夠止住傷口的血。


    “你作為醫生,敏銳性也


    太差了。”馮遠拍了拍胸脯,說道。“小爺我是個外行,也比你敏感的多,咳咳……”


    馮遠被自己的拳頭砸的差點一口血咳出來,靳爍冷嘲熱諷地譏笑了他一番,給他換上新藥。


    “你作為患者,連自己快死了都不知道,還在這跟我廢話。”靳爍信口雌黃,一旁擔心的阿琪卻信以為真。


    “馮警官要死了?”她十分緊張,猛地抓住馮遠的手腕,手上使出力氣來,讓馮遠一臉憋紅了血絲。


    “再用點勁就差不多了。”靳爍聳聳肩。


    阿琪慌忙鬆開,馮遠這才一口氣差點沒喘上來。


    “出血量是個大問題。其實傷口並不大,但是這種魚槍經過改造,現在不僅有穿透力,還有自旋力,一旦紮進肉裏,像你這幾處傷口。”靳爍說起話來冷冰冰的,一隻手在馮遠各處傷口上來回敲打。


    忍著不吭聲的馮遠差點嚎叫出來,臉色從紅變成了綠,嘴裏的牙齒快要被他給擰掉了一樣,咯咯作響。


    “輕點輕點。”阿琪把馮遠攔在身後。


    “我這是幫他處理傷口。”靳爍笑道。“這些傷口說實話,簡直像是被絞肉機絞過一樣,表皮和血管組織經曆了好幾層的傷害,傷口非常深,而且不容易愈合。”


    “媽的,真狠。”馮遠睚眥目裂地喊了句。


    “這就是鯊魚的做法,現在知道怕了?”靳爍冷笑。


    “怕?”馮遠猙獰著笑出了聲。“小爺說的你夠狠,我這傷口都這熊樣了,你也下得去手給我撒鹽。”


    靳爍愣了愣,更加賣力地包紮起來,馮遠總算按捺不住,慘嚎起來。


    包紮完傷口,馮遠便來到鎮子裏,他們老遠就看到,原本繁華的街市早就不複存在,滿地狼藉,甚至還有過激烈爭鬥的痕跡。


    “事情麻煩了。”馮遠隻看了一眼,就已經明白事態的性質發生了變化。這已經不再是單單一樁器官移植的生意和案子這麽簡單。


    “警方出動了。”馮遠歎了口氣。


    “警察?”阿琪疑惑地問道。“警察來了不好嗎?我倒巴不得他們趕緊來,鯊魚幫會做的那些惡,不管我們上報幾次,都沒有人響應,這次總算來了。”


    馮遠看了看阿琪,不禁覺得有趣。


    阿琪的真實身份,沒有人能想到,這丫頭居然是鯊魚幫會背後曾經最大的股東董事長的千金。隻不過這鯊魚幫會並不是什麽講規矩的尋常產業,沒幾年便把老東家拉下了馬,不僅把投資設了套,還讓這些股東給他們幫會頂了雷。


    諷刺的是,曾經的千金,如今也跟乞丐差不太多。


    “警察當然不回來,一來你們幾個小孩子的證詞跟沒有也差不多。二來,他們其實心裏比你還要清楚這下龍鎮是個什麽地方。”


    馮遠已經明白這裏是個什麽地方。所謂的三不管,竟然是連政府武裝,黑白兩道共同閑置的地區,這地方堪比龍潭虎穴。


    “可他們總算來了不是嗎?”阿琪問道。


    馮遠走在最前麵,他們穿過這條原本應該十分熱鬧,現下卻冷清得一個人影都沒有的街道。馮遠目光所及,眼光看到的地方,一片蕭索,甚至附近的磚瓦房屋上,密密麻麻的彈孔痕跡遍布。


    他歎了口氣。


    “可他們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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