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因之甩了甩胳膊,手裏的火機就是出不了火星子。他發出一聲疑惑的聲音,再盯著自己手裏的火機仔細看去,腦子轟地一聲,停當了。


    “哥?”虎子推搡了兩下,林因之才恢複了神誌,他目光呆滯,看了看手裏的火機,突然像是發起了狂躁症一樣。


    “我火機呢!”他突然驚聲喊叫出來,眼睛大大地睜著。


    虎子不知道林因之出了什麽古怪,看著林因之手裏的打火機,奇道:“火機?不是在你手裏嗎?”


    林因之腦子裏一片空白,愣在原地,大喊了幾聲,另兩人麵麵相覷,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隻以為這大叔多半是瘋了。


    林因之突然站起身,手裏捏著火機,沿著四麵的牆壁開始打起轉來,手裏反複掰弄著火機,陷入了沉思。


    半晌,他暗自罵了一聲,倏地坐回到地麵。


    “被擺了一道!”他狠狠把火機砸到地麵,發出巨響。


    在一旁看戲的虎子撿起火機,翻來覆去看了會,感慨道:“哥,這東西值錢了吧。”


    另一個也附和地點了點頭,看著虎子手裏燃起的焰頭,頗有感慨,豎起大拇指。


    “這東西一看就不是便宜貨。”


    “這是個假的。”林因之甩了甩手,把手裏的焰頭點著,塞進嘴裏,身體上的痛感被尼古丁這麽一蓋,顯然是好得多了。


    “假貨?”虎子握在手裏,隻覺得手感確實不錯,分不出真假來。他見林因之點點頭,於是也沒過問。


    “剛才迎麵出去那個小子,你們看到沒有。”林因之問道。


    兩人點點頭。


    “我的讓他掉了個包,防漏了一手。”林因之的情緒逐漸平靜了下來,他開始整理思路。“難怪他要說這種話,看來是打定主意要我深究這件案子了。”


    “案子?”刺青小哥插嘴問道。“什麽案子。”


    “少知道為好。”林因之沒打算跟兩人透露太多。


    “你那個火機是真貨?值不少錢吧。”虎子眼裏露出羨慕的神色,他看向林因之,盡管不覺得這寒酸的大叔不像是有錢人。


    “假貨。”林因之不假思索地回答。“錢不值什麽錢。”


    虎子當然覺得這大叔在撒謊,但沒有細問。


    林因之瞧了瞧虎子的臉色,突然擠出一張笑臉。


    “你要喜歡,這玩意兒就給你了。”林因之見虎子手裏不斷地把玩,便大方了一把,把這打火機送給虎子,權當見麵禮。


    虎子嘴上推諉,隨口說了兩句客套話,便滿心歡喜地收下。不過這會兒,他的警覺神經也長起來了,眼前的林因之在他看來不過是個不明來路的陌生大叔,莫名對自己這樣好,恐怕是有什麽隱情。


    虎子說出心裏的疑問,林因之反倒是一改愁眉苦臉,笑出聲來。


    隻不過被獄警揍得夠嗆,林因之沒笑上幾聲,胸口和腹腔就火辣辣地疼,咳起來沒完沒了。虎子趕緊上前給他拍了拍背,林因之這才鎮定下來,看起來已經沒了半條命。


    “媽的。”林因之知道自己被賣了。“這姓阮的跟我玩真的。”


    如果不是這姓阮的下令,一個獄卒怎麽敢跟他來


    真的?更何況他自己也清楚,暗下給他打過招呼,怎麽會落到如此下場?


    稍微整理了手裏的情報,林因之就立刻明白,阮警官恐怕早就被滲透,他手裏掌握的情報越多,自己的處境就越危險。現在警察留自己一條命,恐怕也是想揪出牽連的其他人吧。


    林因之想起付女士。


    他又抽上幾口煙,嘴裏鼻子裏的血就往外湧。


    虎子看得直覺得得慌。雖然在下龍鎮混了半年,動刀子動手並不少,但像這樣往死裏整一個老大叔,實在不是他的作風,而且難得有人對自己示好,虎子不想看著他死。


    “喂,大叔。”虎子使勁地給林因之捋順了背。“你沒事吧。”


    “暫時死不了。”盡管一個勁地哆嗦,喉嚨裏的淤血卡住不少,但是林因之還是倔強地露出笑。雖然這笑簡直比哭還要難看。


    “說起來,大叔,你為什麽認識我?”虎子拍了拍林因之的脊背,問道。


    “認識你?”林因之覺得好笑,自己怎麽會認識一個街頭混混?他搖了搖頭。“我怎麽認識你,我隻聽說過。”


    “聽過?”虎子覺得新鮮,自己的名頭光在下龍現在都算得上臭。他自己更沒印象,什麽時候去過別的地頭打過照麵?這樣一個大叔從哪裏聽說的呢?虎子腦子裏浮現出許多場景,可惜並沒有什麽符合實際的。


    “報紙上。”林因之果斷給出了答案。“你們現在的年輕人,偶爾也看看新聞。”


    林因之說道:“下龍鎮最近可不大太平,殺人越貨綁架,什麽事都有,你們知道不知道?”


    “不,不,我們什麽都不知道。”虎子的臉色嚇得發白,慌忙搖起了頭,連連否定。


    林因之瞥了一眼就知道,這兩小子膽子不大,闖的禍偏偏又涉及到了這樁大案,恐怕早就被提審了不知道多少天,而自己提出來的這個問題,更是變著法給他們吃了不少苦頭。


    他知道阮警官的辦法,笑裏藏刀的審問,沒人撐得了多久。


    “你們別怕。”林因之歎了口氣,說道:“你覺得我跟那幫人是一夥的?”


    “這倒是。”虎子鬆了口氣,要不是他們倆親眼得見這大叔被揍出了一嘴的血,現在說什麽也不會輕易就信了。“但我們倆說實話,那些事真不是我們幹的。”


    “殺人越貨,搶劫綁架。”林因之一邊喃喃有聲,一邊掃視兩人。“我估計你們也真沒有這個膽子。再說,要是真幹了,也輪不到我這個大叔讓你們招。”


    兩人聽了直點頭,低聲細氣地罵起了局子裏的警察來。


    “還是先生懂我們的難處。”虎子在自己的話裏硬塞了個先生兩字,以示尊重,雖然林因之聽著說不出的別扭,但還算受用。


    “就是就是,那幫條子除了打罵還會啥?”另一個接著虎子的話茬,緊跟著搭腔。“要我說,他們就是一幫廢物!”


    兩人就勢數落起局子裏的警察來,一個比一個來勁,情緒激昂之間,聲音也越來越高亢。林因之聽著雖然心裏舒服一些,但還是不情願地攔下兩人。


    “這事,等出去再聊。”林因之聽到一陣腳步聲,把兩人攔住。“咳咳,真有你們的啊,


    這也能帶進來。”


    兩人一時間還沒理會過來,林因之這枯槁的軀體裏爆發出巨大的力量,一下把兩人摁倒,兩人迎麵吃了個狗啃泥,還沒來得及罵出聲,林因之已經轉過身去。


    警察。


    兩人這才意識到,屋外騰騰騰來了三名警察。


    林因之立刻從嘴裏抽出香煙,慌忙給眼前的警察遞上,臉上堆滿笑容。


    “來來,長官,抽一根抽一根。這倆兔崽子,煙癮不小,偷摸摸地藏了幾根,各位別見外,都有份,都有份。”林因之把嘴裏的煙塞到警察手裏,又側了側腳,踹了虎子兩下。


    “煙。”他低聲說道。


    虎子會過意來,忙爬起身,從兜裏又掏出兩根來,經由林因之送到另兩位警官手裏,學著林因之的模樣,點頭哈腰。


    三位警官麵麵相覷,他們看見當中的那位長官毫不客氣地接過煙抽了起來,便也不再拘謹,紛紛叼起來。虎子給兩人點著了煙,三人均擺出一副享受的臉孔來,這時候林因之才發話。


    “三位長官好,不知道來我們這,有什麽見教?”林因之盡力擺出恭維的嘴臉,說道。


    “見教?”當中的長官抖了抖煙屁股,斜著眼看過來,在林因之的頭頂到腳底上下掃視,嘿嘿一笑。“幹嘛,你這老家夥說話怎麽一股子酸腐味道,你是拿來的秀才嗎?”


    應和著長官的冷笑話,另外兩名警官也對著林因之笑起來。麵對取消,林因之非但不生氣,反而歪著腦袋,陪著三人一塊笑。


    “行了行了,不跟你扯淡。”三人的確有正事。“林因之,是哪一位?”


    警官說道。


    林因之擰了擰眉毛,應聲答複。


    “是我,長官。”


    三人上上下下打量起林因之,笑了笑。


    “是你啊,行。”當中一人上前來,拍了拍林因之的背,說道:“你沒事了,可以走了,我們阮局請你說兩句話,就趕緊回家。”


    聽到這“釋放”的信號,虎子向林因之投來歆羨的目光。但林因之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不光是自己一點有用的情報都沒有收集到,更重要的是,他隱約覺得這裏頭不對勁。


    按照他對阮警官的理解,他不可能平白無故就把林因之放了。更何況他們有言在先,這趟班房,根本就是林因之自己的計劃,現在反倒成了他“大赦”?


    林因之也不是傻子,他不會看不透警局這時候出現的問題。


    “三位長官,多謝多謝。”林因之畢恭畢敬地鞠了個躬。“三位不妨先去隔壁走廊裏抽會煙,我跟兩位兄弟還有兩句話交代交代,說完就走。”


    三人看了看林因之,其中一個有些不耐煩。


    “然你走你就走,哪那麽多廢話?”他揪住林因之的領口,準備來硬的。


    當中那個製止了他。


    “誒別別別,讓他們聊聊能怎麽樣?吃人嘴短,咱就別那麽不講情麵。”他笑著看了看林因之,帶著兩人到了隔壁走廊。


    虎子正疑惑,這林因之到底要說什麽的時候,大叔卻鐵青著一張臉,眉頭緊緊鎖住,瞪著兩人。


    “要走的話,就趁現在!”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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