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內容,我都有好好寫在委托書上。”傅女士皺著眉頭說道。


    “委托書這種東西,隻不過是一種檔案罷了,看看就行了,當不得真。”林因之笑了笑,說道:“從臉上,眼睛裏看到的信息,90%體現不到紙麵上。”


    “你能看到我的臉?”傅女士顯得有些驚訝。


    “不,看不到。”林因之笑著搖頭。“但是想來,傅女士現在的表情一定很有意思。”


    “如果你再開這種無聊的玩笑,我恐怕沒法和你繼續聊下去了。”傅女士抓緊了自己的手包,視線停留在林因之的臉上。


    “抱歉,這是我的壞習慣。”林因之歎了口氣,把一張猥瑣的笑臉收回去,正色道:“這位叫做李翊的先生,我想,傅女士,我可以幫你找到他。”


    傅女士遲疑了片刻,警惕地說道:“……我為什麽要相信你?”


    “隱藏一些關鍵信息,再把刑事相關的證據和證詞稍微潤色,我想這樣的委托書,總該有幾家不怕死的事務所會插手。”林因之接過傅女士的委托書,皺著眉頭看了三秒鍾,作出如上的結論。


    “啊?”傅女士沒想到這個大叔話題轉變得這麽快,她壓根跟不上對話的節奏。


    “我是說,如果你想找其他事務所接手這件案子,這麽做的話,成功率大概會高一些。”林因之笑著看向傅女士。


    “哦。”傅女士唰地站起身來,抓住自己的手包就要離開。“多謝。”


    “但是即便接手,恐怕這案子最終也會牽扯到警方和亂七八糟的人身上,最後多半也會中止,而即使硬著頭皮去調查下去,可能也查不到人。”


    看到傅女士往門口走去,林因之故意提高了聲調,一股腦把話說了出來。聽到這些,傅女士突然站定了步子,不再動作。


    “你是想說,這件案子隻有你能接?”傅女士轉過身來,盯著林因之。


    “不敢這麽說,我也隻是個小小的私家偵探。”林因之笑了笑,把杯底剩下的熱飲一口灌進嘴裏,說道:“但是我想全東南亞的偵探裏,願意插手這一類麻煩事的同行,大概隻有大叔我這麽一個角色而已了吧。”


    林因之又露出他那職業性的笑來。


    傅女士站定原地,遲疑了半晌,最終回到自己的沙發跟前,優雅地翹起腿來,目光就這麽盯住林因之。


    “被美女這麽看著,大叔我也有些不好意思啊。”林因之俏皮的口吻是有了,可在傅女士看來,這個耷拉著臉的大叔卻一點“不好意思”的神情也沒有。


    見到“美女”並不搭理自己,林因之像是早就料到會被這樣回應,也不沮喪,臉上帶著笑,一雙幹枯的大手在自己的皮製西裝上拍打,摸索出一盒精致的香煙,輕輕抖出一支,纖細的煙杆上鐫刻著金色字母。


    “抱歉,我要出去嗎?”林因之側立起身,傅女士卻搖了搖頭。


    “你隨意。”她見慣了這樣的場麵,微微傾斜腦袋,視線瞥向遠處,天鵝般舒展的脖子從外套裏冒出。


    “你真有氣質。”林因之點著香煙,一道香甜的氣味順著煙雲,這話就輕飄飄沒有來由地冒了出來,見傅女士沒有搭理自己,林因之繼續往下說


    “看你第一眼,我就有種感覺。”林因之眯著眼,把煙塞進了嘴裏,雙手托著腮,湊近往傅女士的側臉上看去,也顧不得失禮不失禮。“你的眼裏,雖然我看不到你的眼睛,但我和你對視的一瞬間,我就知道,你一定不是個普通人。”


    林因之的語氣十分篤定,盡管他現在手上沒有一點線索。


    “要怎麽猜測是你的自由,我隻會說,這大概都是你的錯覺。”傅女士仍舊側著臉,視線不跟林因之有任何接觸。


    “這可是偵探的眼睛。”林因之用食指敲了敲自己的上眼簾,得意地說道。“關於這個,我持保留意見,但是既然有了這個緣分,我決定幫你。”


    林因之輕輕撣落煙灰。


    “幫我?”聽到林因之這高傲的語氣,不禁讓她有些不爽。但她決定先問個緣由,看著這大叔的一舉一動,對傅女士而言,實在稱不上專業,精英。


    她皺了皺眉,說道:“我不是說了,還沒決定委托你。”


    “你會的。”林因之的眼睛裏像是有魔力。


    “你也是私家偵探。”傅女士避讓了林因之眼裏的銳利。“我很好奇,如果我告訴你,李翊這個人現在就涉身於一樁要案,甚至是涉及重大刑事案件的話,你還會不會接受我的委托。”


    “傅女士,不希望我這樣的大叔接手這事嗎?”林因之淡然問道。


    “那倒沒有,隻是現在他人在哪裏,處在什麽麻煩中,我一概不知,就算有這種可能,也不奇怪。”


    “哦。”林因之眯了眯眼,他設法從客戶的神情上獲得一些信息,卻被完全地阻隔。無奈之下,林因之隻得歎了口氣。“這是你情感上的猜測,還是有根據的推理?”


    “我不是偵探。”她的回答很簡潔,也沒有多餘的話。


    “我隻是很好奇,林先生作為私家偵探。”半晌過後,她按捺不住,繼續往後說了起來,不經意間,視線瞥向不遠處的大樓,離她吃了這個閉門羹之前,也才不過半小時而已。“不應該和你的同事一樣,對這類麻煩事敬而遠之嗎?”


    “這是一般論?”林因之搖頭苦笑。“不過話說在前麵,他們可不算我的同事。”


    林因之指了指傅女士手上,自己的名片。她翻來覆去地仔細看去,才發現名片背麵還有一行小字,赫然寫著林因之偵探事務所。


    “我一個人經營,老板,理事,文員,探員都是我一個人。”林因之看著她點了點頭,好像在肯定她的推測。


    “所謂偵探,大抵上都有這樣的嗅覺,但是近來不成氣候。”林因之吸煙很快,一支煙眼看到了盡頭,他用力地摁滅,緊接著又拽出一支,語氣依舊平穩。“對這樣的麻煩事,所謂偵探,不應該像飛蛾一樣撲進去嗎?整天想著趨利避害,把危險留給客戶自己,這種鎮泰也實在沒意思。”


    林因之搖頭。


    “我是因為刺激,才來當偵探的。”他笑著,臉部擰成褶皺的紙一般,點著了香煙。


    傅女士再次上下打量起這個中年大叔來,不禁莞爾。


    “這想法可真夠老派。”


    “沒法子。”林因之長出一口氣,煙霧順著嘴角冒了出來。


    “畢竟我就是個老大叔嘛。”


    傅女士倒吸了一口氣,優雅地舉起茶杯。


    “我可以理解為,這是一種職業病嗎?”


    “這個就任你想象咯。”林因之沒有肯定,也沒有否認。


    “你有多少把握?”


    “這個事說不準。”林因之搖了搖頭。“這事情就像是在一團迷霧裏麵找出口,要從一個老偵探的直覺來說,我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找到出口。”


    林因之不緊不慢地猛吸一口煙。


    “但是從具體的操作上來看,就不好說了。”


    傅女士咬了咬嘴唇,杏紅的嘴角上留下一抹齒痕。


    “希望你不會讓我失望,林先生……你需要多少酬金隻管提,給我一個賬戶就可以。我會把預付的一半押金打進你的賬戶。”


    “啊,不用這麽麻煩,既然你同意,那事情就好辦了。”林因之卻揮了揮手,佝僂著站起身,雙手背在腰後,往外走去。


    “飲料不錯,就當是預付金了,等事情辦完,再請大叔我喝上一杯,看看傅女士你的真容就夠了。”


    說完這些,傅女士錯愕地愣在原地,林因之也不管不顧,就從咖啡廳外消失了。她緊趕慢趕出了門,這大叔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人群之中,就好像不曾出現過一樣。


    這根本就沒有給她一點反對的餘地。


    傅女士壓低眉毛,忿忿地摘下墨鏡,手裏捏緊的名片被她蹂躪成一團。


    林因之滅了煙,撓了撓沒剩幾根頭發的腦袋,臉上滿是倦怠的神色,這幾天對他來說並不好受,單從身體的角度來說,不知道多少年沒這樣深入調查一樁案子了。


    事情當然就是傅女士委托的失蹤案。但林因之不這麽認為,光從傅女士從公用電話裏描述的情況來看,這件事就充滿了可疑的味道。


    但精神上來說,林因之又真的太久沒有經曆這種驚心動魄的感受。時間到了夜晚,他蝸居的小公寓在城市邊緣,一到晚上九點,附近幾乎連燈火都沒有,偶爾有些漫射來的燈火,也是從遙遠海麵照射到這兒的船燈。


    林因之關注的重點,一開始就鎖定在李翊這個人的身份上。


    傅女士透露給林因之的信息並不多,找到李翊的相關信息雖然不算太難,但也費了一番功夫,林因之從這個人的履曆上看出,他不大可能隻是單純地被卷入什麽事件裏。


    為此,林因之特地擬了一份行動圖和時間表,他連續幾個晚上幾乎沒怎麽休息,一直在規劃這些路線,用紅色的水筆圈出重點,最終林因之意識到一件不得了的事。


    “事情還要回歸到最初的事件上嗎。”林因之對自己的推理感到無厘頭。


    “從內陸竄逃,在這一帶下落不明。真的隻是下落不明嗎?”林因之一邊自言自語,一邊思索這其中的關鍵,傅女士掌握的情報似乎也不多,盡管她未見得把所有的內容都告知給了自己,但林因之判斷得出,她現在的確焦頭爛額。


    這種情況下,李翊這個人的行蹤,也許不是不明。


    林因之在一塊島嶼上劃了大大的圓。


    “他製造了一個大迷宮。”林因之嘴角微笑著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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