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鎏金歲月’出去後,馮遠站在蒼茫一片白的街道上,內心萬馬奔騰。


    這兩人該不會是丟下自己先走了吧?


    不至於吧!


    不就是讓她們多等了一會嘛!


    撥通時傾的電話,接通後,聽到那邊一陣吵雜,明顯是在室內。


    時傾直接道:“海底撈,快點過來。”


    不等馮遠說話,那邊已經掛斷了電話。


    “……”


    等馮遠到了時候,鍋都滾了好幾圈了。


    時傾將平板遞給馮遠道:“你想吃什麽自己加啊!”


    馮遠沉默的拿著平板,又加了幾個時傾和鄭七七喜歡的菜。


    鄭七七看著馮遠的臉頰,猶豫問道:“你剛才和汪澤海說什麽了?”


    馮遠說:“沒什麽,我覺得他人還不錯,寒暄了幾句。”


    鄭七七無語,這話擺明了是在騙人好吧!


    時傾看了馮遠一眼,正好和他的目光相對,其實她心裏是有些明白馮遠可能會和汪澤海說什麽,但不告訴七七好嗎?


    如果七七知道他們打著以為她好的名義,將那些事情主動告訴旁人,她肯定會生氣,並且是失望到深處的生氣。


    ……


    大雪下了整整三天,直到周一的晚上,才慢慢的停下,而道路上的積雪,也在政府各部門和環衛工人的努力下,很快消融。


    暖氣給的很足的室內,三個人圍在一起,在分析著卷子上的題型。


    已經到了寒假,期末考的成績也出來了,這一次嚴燁依舊進步的很大,他考到了班級的第六名,年級得四十七名,距離他年級第二的目標越來越近了。


    李翊翻看了嚴燁的各科卷子,他道:“從你現在的成績來看,基礎和重點知識都掌握的很好,但思維還是有些僵硬,這樣在遇到新題型的時候容易吃虧,而且有些粗心,有幾道題你應該會的,不過,鑒於你前麵十三年的人生中,隻好好學習了半年,這一點值得原諒。”


    嚴燁非常認真的在聽著李翊的意見,他問道:“那沈老師,您覺得在中考前,我還有沒有機會考到年級第二?”


    下學期,學校裏至少還有三場大型考試,李翊想了想道:“有可能,你要努力。”


    “我會的。”


    “好了,那麽今天就到這裏了,我們明天再見。”說著,李翊便要整理東西準備走了。


    謝河的目光移到窗外,他道:“雪停了,沈老師,回家的路上注意安全。”


    李翊點了點頭,道:“我知道。”


    嚴燁突然想起來道:“沈老師,下個月就是我的生日了,家裏就我一個人,你們能不能陪我過生日?”


    嚴燁想和孟菁團聚過一個新年的願望還是落空了,不過他也沒有灰心,因為年後,孟菁就會出獄,隻不過這個生日和新年會寂寞一些。


    李翊起身的動作停住,他想起來嚴燁的生日就是在二月份。


    “你的生日,2月7號?”


    “嗯嗯!”嚴燁點頭道:“正好是臘月二十七,我們這學期的補習也差不多結束了,我也順便想要謝謝沈老師這段時間的照顧。”


    李翊微微頷首道:“好,我會去的。”


    “太好了。”嚴燁握了握拳頭,眉眼中盡是興奮,他孤獨了太長的時間,也壓抑了太長的時間,迫不及待的想要放鬆放鬆。


    看著少年許久才露出的開心笑顏,李翊會心笑了笑。


    “那你生日有沒有什麽想要的東西?”


    嚴燁連忙擺手道:“不用不用,隻要沈老師能來,我就已經很開心了。”


    李翊點了點頭,沒再說什麽,他的心裏已經有譜了。


    因為今天大雪,謝河讓嚴燁留下來過夜,免得他一個人在家裏太過孤單寂寞,因此李翊一人隻身回了家。


    待李翊走後,謝河才道:“喂!沈老師剛才問的,你生日當真沒有什麽想要的禮物嗎?”


    “噢?你想送我禮物?”嚴燁挑眉道。


    謝河說:“機會難得,我勸你好好珍惜,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那個店了。”


    嚴燁摸著下巴,道:“是啊!過了這個村就沒那個店了,我是不是該借此機會好好敲詐一筆?”


    “……”謝河咬了咬牙道:“行!隻要在我可以承擔的範圍之內,無論你想要什麽,我都答應你。”


    嚴燁突然認真的看著謝河說:“謝謝你。”


    “不用謝,誰讓我是你大哥呢!”


    “……艸!”嚴燁忍不住笑罵了一句,他托著下巴不懷好意道:“既然你想要送小爺禮物,那我可得好好敲詐一筆了!”


    一股寒意徒然從謝河的後背升起,他有種不祥的預感。


    “謝河,我想要最新款的aj,雖然在網上炒得很火,有些不值兩千多……但你說你會滿足我的。”嚴燁眯著眼睛,笑得像是一個惡魔。


    “你……”謝河心頭在滴血,兩千多,這對於他一個初中生來說,是一個很高的數字了。


    但謝河還是咬了咬牙道:“行,我答應你,aj就aj。”


    “得了吧!”嚴燁一巴掌呼在謝河的肩上,道:“我開玩笑呢!我又不泡妞,買aj幹什麽?要不,就送些實用的東西,比如最新的習題冊之類的東西!”


    謝河怔怔的看著嚴燁,他垂目說:“好。”


    ……


    一月底,a市烈士陵園。


    天空再次飄起了小雪,來不及形成積雪,便已經融化在路麵上,將路麵染得濕潤泥濘,雪天的陵園隻有寥寥一兩人在探望著已經逝去的親人或者愛人。


    鄭七七一手乘著雨傘,一手環抱著一束白色的桔梗花。


    終於走到了江渚的墓前,她彎腰將花放在了墓碑前,然後便順勢蹲了下來,看著墓碑上困於照片內的年輕麵龐。


    因為小雪,墓碑上的灰塵和雪水混在一起,形成了點點泥濘,將江渚淨白的麵容染髒。


    鄭七七從包裏掏出紙巾,將照片上的汙水一點一點的擦幹,然後移了移雨傘,將一人一碑同時困於一個傘麵之下。


    江渚的麵容終於幹淨完整的露了出來,鄭七七伸手撫摸著照片,她右手無名指上帶著的戒指還反射的微微光芒。


    “師兄,再過幾天,我就要離開a市去敘利亞了,很長一段時間都不能來看你了,可能一兩年,也可能三四年,你可不要忘了我啊!”


    “戒指我一直都隨身帶著,還有我們拍過的婚紗照,雖然馮遠那家夥的攝影技術很渣,但我已經將它當做是我們的正式婚紗照了,這樣看來,我們就隻差一個婚禮了,可惜……”


    “一個人在底下要照顧好自己,我不會做傻事自殺,也會好好活著,遇到危險會避讓,也不會在沒有把握的情況下,一個人孤身衝上去,所以你要等著我,千萬不要自己一個人先去投胎,我怕下輩子錯過你。”


    “……”


    鄭七七蹲在墓碑前說了很多話,也交代了很多事情,她怕她離開之後又想起有什麽還沒交代的,因此一直在碎碎的說著各種事情,想起一出是一出。


    慢慢的,鄭七七蹲著的腿有些發麻了,她幹脆坐了下來,不管地上的汙水。


    一直到下午,雪停了,鄭七七覺得自己該離開了。


    她又用濕巾將整個墓碑擦拭了一遍,這才說:“師兄,時間不早了,我要走了,等我回來。”


    “我一定會平安回來。”鄭七七鄭重向江渚承諾,她一定會精彩的過完這一生。


    說完後,鄭七七這才站了起來,直到轉身離開的那一瞬間,她的眼睛才一瞬變紅。


    在鄭七七離開之後,後麵一位身穿羽絨服,帶著帽子圍巾口罩,裹得十分嚴實的男人這才慢慢的走到了江渚了墓前。


    汪澤海摘下了圍巾和口罩,他定眼看著墓碑上的照片,隻覺得麵善。


    他仔細的在腦海中思量,將早已丟進角落裏的記憶重新翻找了出來,終於想起來,他之前確實是在‘鎏金歲月’裏見過這個警察。


    沒想到,命運會是這樣的奇特。


    “兄弟,雖然我很敬佩你,但逝者已逝,七七不能永遠活在回憶裏,我會好好愛她,照顧好她,我會讓她愛上我,如果有可能,我也希望她能忘記你,你在下麵就不要等她了,早早的投胎去吧!”


    汪澤海在墓碑前沒有佇立太久,男人之間不需要說太多話,做的比說的重要百倍。


    ……


    時間匆匆到了二月初,原本是要辭舊迎新的一個月,但是鄭七七卻要奔赴他國了。


    這是國家的維和隊伍,鄭七七肯定是要跟著大家一起出發的。


    因此,在她臨走的前兩天,馮遠和時傾私下裏為鄭七七擺了一個踐行宴,而不是警局裏為她辦得踐行宴。


    吃飯期間,因為禁酒令,三人都沒有喝酒,但是談著往事,想起以前的時光,仿佛都是醉了一般。


    鄭七七的眼睛有些發紅,不知道是因為即將離別,還是因為她又想起了那些傷心事?


    “七七,這一去,好久都見不到了。”馮遠眼神恍惚,喃喃道:“沒想到時間過的這麽快!”


    “是啊!時間很快!”鄭七七想,都一年了,能不快嗎?


    說是踐行,但是三人其實都沒有說太多的話。


    太多的交代就是囉嗦,太多的關心就是不放心,太多的不舍就是枷鎖,馮遠不想讓鄭七七的心裏帶著太多的情緒離開。


    既然她選擇了去維和,那就應以最佳的精神麵貌過去,展現我國的國威。


    這是她自己的選擇,馮遠尊重她,也支持她,更加的想讓她完整並且完美的完成這個任務。


    相聚的時光總是過得最快的,轉眼間便到了出發的那一天。


    鄭七七坐在飛機上,從窗口上看著漸行漸遠的a市,心中默默的說了聲:“再見。”


    這個時候,她還沒有想到,會有一個人為了再次打開她的心扉,大老遠的一路從a市跟她到了敘利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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