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龍秘部的人在京都裏,已可以公然活動,與禁衛相處得甜甜蜜蜜,與軍部也保持友好的接觸,這就是潛龍集團不敢與神龍直接衝突的原因所在。


    飛天熊的話已經說得夠明白,要是潛龍再不識相,就要動用禁衛,甚至出動帝都的官兵,群集西山踏平黛園,可不是虛言恫嚇,神龍就有這種能力份量。


    郭大總管不敢不示弱,飛天熊更神氣了。


    “小輩,你背上的劍是彩虹劍嗎?”飛天熊的矛頭指向江星。


    “你沒看錯,眼睛一定還沒老花。”江星雙手叉腰屹立如山,氣壯如山,氣大聲粗,威風八麵“不折不扣的天下七大名劍之一,殺起人來幹淨俐落,絕壁穿洞,吹毛可斷,你的脖子夠硬嗎?”


    “混帳東西!你就是自在公子?”


    “你這狗雜種賊王八。”江星也破口大罵“天下幾把刀威震天下,誰不知道我是如假包換的自在公子?你要抬出龍來嚇唬我嗎?”


    “混蛋!”這次飛天熊不敢再罵惡毒的“混帳”了,改罵混蛋,怕被自在公子用更難堪的咒罵回敬“你擒走了黎山文家的小姐?”


    “沒錯,有這麽一回事。彩虹劍原來是她的,現在換了主,神物有德者居之,有什麽不對嗎?”


    “你這混蛋下流得公然喊叫拍賣人?”


    “半點不假,天下間公然拍賣人的不止我一個自在公子,連官老爺們也公開在鳴玉坊,拍賣在蠻夷搶來的女人,一車一車的搶,一個一個拍賣;官老爺能,我自在公子為何不能?”


    上來一個獐頭鼠目,五短身材卻佩了一把大劊刀的人,往飛天熊身畔一站。


    “領隊,與這種下流的賤賊痞鬥口,準輸,而且有失身份。”這人用帶有江北腔的口音說“讓屬下打發他上路,以免夜長夢多。”


    江星不以英雄豪傑自命,放起潑來口沒遮攔,飛天熊想與他鬥口,的確是有輸無贏。


    “先要他把文小姐交出來。”飛天熊怒聲叫。


    “姓文的小女人不是人,是一條小母龍。說好聽些,是神龍的小宮主。”江星流裏流氣地大聲宣布“底價是黃金千兩,誰標價高就是誰的。現在人很多,誰開始加價,叫吧!”


    “人呢?我要先看人。”獐頭鼠目的人陰笑著一步步向前接近。“去你娘的!”江星大罵“我又不是官媒,把女人拖到街上讓買主看嗎?小母龍你們都知道,拍定了一手交錢一手交


    人,還怕我掉包嗎?不要再走近了,閣下,這是最後警告,再走近後果自負。”


    “小輩,你怕我接近呀?是不是怕我?”


    獐頭鼠目的人得意洋洋,仍向前接近。


    “我不但怕你,而且怕所有的人接近。是有些雜碎的將匣弩暗藏在披風內,出


    其不意抖出來發射;另一些卑鄙的雜種,從不按規矩使用暗器,悶聲不響突然來一手滿天花雨,足


    以將功臻化境的對手打下地獄。好了好了,你已經一腳踏入枉死城了,後果自行負責吧!”


    “哈哈哈……”


    刀光一閃,人影似乎幻化為刀光的一部分,一閃之下,又回到原位,驀然消失。這一閃,一進,一退,由於太快了,旁觀的人有許多不知道發生了何種變化。


    反正眼中看到刀光乍現乍隱,耳聽那位獐頭鼠目仁兄震耳的狂笑突然中斷,如此而已,


    刀光消失,這才知道發生了可怖的變化,而且變化已經結束了。


    江星仍然站在原處,刀已經入鞘,仍然雙手叉腰屹立,虎目中神光炯炯,攝人心魄。


    獐頭鼠目仁兄,則站在八尺外,大劊刀已出鞘尺餘,身形一晃,再晃,狂笑已經消失,大嘴依然是張得大大的,狀極可笑。


    不但可笑,而且可怖,咽喉已斷,鮮血與氣泡不斷冒出、流下,一片猩紅染濕了衣領、前襟。


    “有人叫價嗎?”江星的語音有如春雷驚蟄。


    卡一聲響,出鞘一半的大劊刀滑回鞘內,獐頭鼠目的人向前一栽,陷人浮雪中,開始最後的抽搐掙紮,像喉管剛被割斷的鴨子。


    “咦……”驚訝的叫聲隨即從人叢中傳出。


    飛天熊大吃一驚,僵住了。


    “你……你一下子就……就殺死了他?”飛天熊用意似不信的語氣傻傻地問。“有些人,就是自以為了不起不聽警告。”江星指了指可怕地掙紮的屍體“這位仁兄就是這種人。”


    “你……你沒給他機……機會……”


    “你的眼睛一定不中用了。”江星搶著說“我不但明白給予他明白的警告,而且給了他先一刹那拔刀的機會,他是在第一聲狂笑發出時拔刀的。而我卻是在第四聲笑聲出口時,撲上殺死他。他的刀已出鞘一半,太慢了,我本來可以在他發出第一聲笑聲時,殺死他的。”


    “認輸吧!長上,”一名中年人大踏步上前,明白表示要拖回屍體,慘然地說“我看到了張兄的背影,他確是先一刹那拔出的,他死得不冤。我把他拖回來,也許有救……”


    說話間,俯身伸手抓屍體仍有抽動的右腳。


    這瞬間,一道電芒從袖底破空飛出,接著傳出崩簧的脆響,是可怕的致命袖箭。


    八尺以內競然用袖箭襲擊,足以將拔尖的英雄好漢送下十八層地獄,永不翻身。


    “錚”一聲金嗚,箭射中江星已撥出的刀身上,彈跳出丈外,插入浮雪中僅露出寸餘尾羽。


    這是不可能發生的事,單刀出鞘絕對沒有袖箭快,但卻發生了,令人匪夷所思。


    江星確是在袖箭發出袖口時才拔刀


    的,拔刀的技術已到了圓熟無暇與神意配合境界。


    “我要殺死你,混賬東西!”江星大怒,揚起手中的刀,指向手尚未沾及屍體右腳,驚駭地盯著他的中年人“我給你完全將劍拔出的機會,我自在公子是光明正大的江湖人。”


    “你……你你……”中年人驚恐地徐徐後退。


    “你如果不拔劍,我同樣會毫不留情地殺死你。”江星冷酷地說“你必須有玩命者的豪氣和骨氣,必須像個人樣,不要像懦夫一樣死去,畢竟你曾經是為圖富貴而將身家性命投入的亡命。”


    兩個快速的人影撲出,刀風劍氣半途迸發,左右截出要掩護中年人撤回,也可能是情急


    救人主動向江星攻擊,速度與勁道皆到達體能的極限。


    神龍密部的人,每個人都是高手中的高手。


    一聲冷叱從江星口中發出,刀光陡然迸發。


    刀動人動,飄落的雪花也在動,但已改變了飄落的規律,像是激起了無數渦流,原本下


    飄的雪花,分別隨著每一個渦流旋舞。


    揮出的已經不是刀,至少已經不再具有刀的形態,幻化為快速流瀉的,無法分辨的淡淡光芒連續閃爍。


    從對方合擊的刀網幾微空隙中,一無阻滯地閃進,爍出,一無阻滯地掠過肌膚,掠過要


    害。


    好快。僅閃爍了那麽極為短暫的三兩次,眨眼間便從刀劍交織的空隙中,流瀉而出。


    好短暫的一刹那,似乎時空在這一刹那不存在了,這刹那不曾發生任何事,所發生的事


    不存在這刹那的時空中,與這有目共睹的人間無關。


    江星出現在測方丈餘,似乎他早就屹立在那兒了,剛才他的一動一靜,事實上並沒發生,剛才那模糊難辨的閃爍刀光與人影,隻是旁觀一時失神,所產生的幻覺而已,事實上並


    沒發生任何事故。


    哢一聲輕響,江星的刀沒人鞘中。


    “呢……”使劍的人隨劍摔倒,發出恐怖的悶叫聲。


    另一位使刀的人,左手掩住剖開了的小腹,發出一聲絕望的呻吟,扭曲著向前一栽,刀


    掉落在前麵的積雪中,被身軀壓住失去蹤跡。


    “你,飛天熊。”江星伸左手二指勾屈幾次示意“出個價出來,別讓我失望,我自在公子第一次做人口販子,至少該有人捧場,是嗎?出多少?”


    不遠處黛園的十六個人,還沒從無窮震驚中清醒,被江星那神乎其神,予取予求的殺人絕技驚呆了。


    這些人都自以為是高手中的高手,殺人經驗豐富的專家,但居然沒看清人是怎樣被殺的。怎麽可能在兩個高手出招時,而在這電光石火似的瞬間,從刀劍交織的空隙中,貫入殺


    人的?


    三個人似乎不曾接觸過


    ,刀劍不曾碰撞,人體不曾交錯,結果,人卻死了。


    郭大總管算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清醒得最快。


    “我出黃金一千五百兩。”郭大總管用變了嗓的腔調叫價“帝都寶泉局的銀票,不抽厘金。”


    飛天熊像是掉了一魂兩魄,見了鬼似的向後退,向後退。九個拔尖的,超等的高手中的高手,莫名其妙地死掉四個,損失了接近二分之一,其他的人鬥誌全消,哪禁得起自在公子再一次三下兩下切割。兩旁,還有兩批虎視眈眈的人。


    死屍不要了,五個男女臉色蒼白,毛骨悚然地向後退。


    “你給我聽清了。”退出三丈外的飛天熊,轉向郭大總管咬牙切齒發威“我會在黛園找到你的,你在替你自己挖掘墳墓。”


    手一揮,五個人轉身如飛而遁。再沒有人叫價,那就敲定啦!


    “羅老弟,別再逗這混蛋開心了。”風雲劍勞宇替江星打圓場“你畢竟不是人口販子,開玩笑會有損你的英雄形象,讓我和這混蛋了斷黛園的是非,好不好?謝啦!事後我女兒會向你道歉的。”


    “先要他們把藏在披風內的匣弩丟出來。”江星聲如雷震“江湖朋友公平決鬥,不許使用這種軍伍使用的武器。”


    “花花雙太歲,你兩個狗東西先出來交代。”風雲劍勞宇重新指名叫陣。風雲劍肯低聲下氣向江星表示友好,江星的話也明白表示接受風雲劍勞宇的友誼,等於明白表示雙方已結成聯盟,黛園要麵對的勁敵平空增加一倍。


    郭大總管心中更虛,飛退兩丈。


    十六個人,有十二個人亮出掩藏在披風內的匣弩戒備,急急向樹林退,想追的人真怕變成刺蝟,這玩藝五十步內可貫盔甲,一發五枝霸道絕倫。


    接近樹林,突然鑽入林中急遁,冰柱與積雪紛紛下壓,眨眼間人已消失在樹林深處。周淩雲伸手虛攔,阻止風雲劍追趕。


    “追不得,林子裏還有另一批人。”江星好意地說“匣弩那玩藝兒令媛見識過,那可不是血肉之軀所能抗拒得了的,眾弩齊發,隻有大羅神仙才能受得了。”


    “我非追上那兩個狗雜種不可他們坑苦了我的女兒。”風雲劍勞宇極不甘心的叫吼。


    “勞莊主,聽得進逆耳老實話嗎?”江星誠懇地說“老實話固然逆耳,但可貴的地方就是老實。”“我不是一個剛愎的人。”


    “好,希望你聽得進耳。”


    “你是說……”


    “在下黛園曆險,令媛是曾經參與的人。”


    “我知道該謝謝你,經過小女已經詳細說了,沒有你的領導,沒有一個人能活,除了你。”


    “最後階段,令媛依然仇視我,不聽我的勸告,貿然隨著花花雙太歲悄然溜走。隻有一個金牡


    丹,願意將生命信托我。隨我共患難同進退。


    據我所知,逃出黛園,半途離我而去的人,大半已喪失了生命。花花雙太歲人很壞,非常的壞,但眼高於頂,目無餘子。他們居然能忍受侮辱,向黛園投降。也許他倆是懦夫,但不可否認地,此舉間接地保全了令媛,這是事實。”


    “他………他們挾持小女作交換的條件……”


    “我的看法不同。”


    “老弟的看法……”“要這兩個混蛋忍辱屈膝乞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在黛園受困期間,我了解這兩個混蛋的性格。我本能地相信,他們是有意保全令媛的,甚至不在乎任何侮辱,而他們的屈服投降,也沒有絲毫甘心。你等著瞧,這兩個混蛋早晚會把黛園鬧得天翻地覆。


    勞莊主,有些壞蛋固然壞得令人切齒,但請不要忽略他們可愛的一麵。我敢武斷地說,兩個家夥在陪伴令媛期間,或許嘴上有些令姑娘們臉紅的話難以入耳,但決不會毛手毛腳做出下流舉動,這表示他兩人的心中,都有令媛存在。”


    “這個……”風雲劍扭頭向來至身側的乃妻,送過一瞥詢問的目光。


    金梅雲燕微微頷首。不遠處的勞秀已將江星的話,聽了個字字入耳,鳳目中仇恨的眼神消失了,低下臻首不安地絞扭著雙手。


    “有些男人,為了心目中的女人,什麽事都可能做出來的,包括傻事和蠢事,以及忍受屈辱做懦夫,這不可恥。”江星突然打出江湖人普遍使用“火速離開有危險”的手式,放低聲音“勸勸令媛,希望她能冷靜思量,性格剛強的姑娘,心中的結解不開,常會誤人誤己的。後會有期。”江星驀地向後退,沉著地退入木屋掩上大門。門右的小窗本來是用木板封妥了的,冬天所有的窗戶皆需密封,以防冷氣滲入。但現在小窗已撬開一塊木板,原來的窗板也撬鬆露出一條縫。


    “你居然不躲進地窖,難道活得不耐煩了?”江星冒火地向手握匕首,另一手揪住文心蘭的康兵大吼大叫“你知道搏殺廝鬥不是你的強項,為什麽要出來?要是有人乘機闖入搜屋,我心掛兩處,你隻要一出聲,我就會陷入危境……”


    “好了好了,你有完沒有?”康兵擺擺手抗議他嘮叨“我不是懦夫,我才不想逃避,我要和你在一齊拚生死,我把你看成心目中的英雄大哥。我把這小母龍壓在窗上,讓她看看所發生的事。你如果陷入重圍,我準會先宰了這小母龍,再衝出去,就是這麽一回事。”


    砰一聲響,康兵把文心蘭扔在牆根下。


    文心蘭臉色泛青,驚恐地盯著江星,像是見到了鬼,渾身在顫抖。


    “你……你你……”文心蘭幾乎語不成聲“一……一照麵就……


    就殺了九浮雙鬼,他們的一……一劍一刀在……在贛西未逢敵手,你是…修士……用……用神……妖術?”


    “在下欠學。”江星冷冷笑“倒是你,對妖術學有專精,攝魂大法就是高深的妖術。”


    木屋簡陋,一棟分隔為三間,前麵算是小小的堂屋,一張粗板方桌兩條長凳,空間窄小,別無他物。中間是睡處,也僅有一床一盆。後麵是灶間與柴房,隻有簡單的餐具,聊可供一兩人使用。江星抓起文心蘭,擱在唯一的粗板方桌上。


    “你……你要幹……幹什麽?”文心蘭驚恐地問。


    “應該是你的人快來了。”江星冷笑“明的一批失敗,暗的一批另打鬼主意,要玩弄陰謀詭計。我等他們,明的暗的,硬的軟的,在下來者不拒。胖子。”


    “小弟在。”康兵怪腔怪調做鬼臉。


    “看住她,對方如果搶救,就割斷她的喉嚨,不會害怕得手軟吧?”


    “不會了,大哥,我保證不害怕。”’康兵揚了楊匕首“我這把匕首磨得很利,她應該不會痛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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