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家公子的榮辱而拋頭顱灑熱血,不問其它。閣下如不動手,謝某可就不客氣了。”


    “謝兄……”


    一聲沉叱,謝勇揮刀疾進,人與劍渾為一體,但見人影無畏地壓到,卻看


    不清劍的實體,太快了,見光而不見劍,隻感到澈骨的劍氣如排山倒海般湧來,利刃破風的尖銳,厲嘯令人心膽俱寒。


    天殘神劍大吃一驚,一劍急封疾退丈外。劍沒能封住謝勇的劍,劍尖以分毫之差,掠過天殘神劍的左脅,劍氣澈體生寒,假使退慢一剎那,最少也得肌裂骨傷,甚至會斷掉三兩根肋骨,劍氣分割護體先天真氣的波動,呈現出氣爆所引發的震撼異象。


    “噗!”天殘神劍左脅下的百寶囊,被砍斷係帶跌落在潤濕的泥地上。


    天殘神劍的內家先天真氣,也抗拒不了劍氣,百寶囊更禁受不起劍尖高速掠過的切割,


    這一劍危極險極。


    “閃電霸劍!”天殘神劍駭然叫:“你……你是電劍門的門主謝雲揚……”


    “碰上一個識貨的。”謝勇揚劍待發:“電劍門兩年前已經倒了山門,川漢兩地的黑心肝混蛋,聯合漢中賊一舉裏應外合,把電劍門小倉山的根基連根拔除,五位門人三死兩重傷,門主被逼落小倉河,身中三劍兩刀一矛,順水漂流至瀾滄壩,三雄兩邪七悍寇堵個正著,從此同在江湖除名消失。”


    “但你……”


    “我不是在這裏嗎?但閃電霸劍謝雲揚,世間已經沒有這個人了。”


    “為什麽?”


    “因為三雄兩邪七悍寇,不該不講武林道義,向一個垂死的人同下毒手,恰好碰上一個遊山玩水的人打抱不平。他們都死了,閃電霸劍也死了。”


    “那個人是自在公子?”


    “有追究的必要嗎?”


    “謝兄……”


    “你不要怕。”謝勇嘲弄地說:“所謂閃電霸劍,意思是說,那是一種沒有用


    的劍法,像閃電一樣,閃電決不會擊中同一處地方,一擊便沒有用了。所以,你不要害怕左肋被剖開,閃電決不會第二次擊中同一處地方,放心啦!”


    “謝門主,你聽我說,泰安山莊與川漢


    同道從無往來,貴門被毀的事與敝莊的朋友無關……”


    “我知道。”


    “紅花白藕青蓮葉,沒有必要同道相殘……”


    “去你娘的同道!電劍門亦邪亦正,那像你們這些黑道梟雄這般橫行霸,你配與在下認同道?休走……”


    天殘神劍不是走,而是扭身著地急滾。


    二隻飛梭電旋而至,快得肉眼難辨。


    另一角度,兩枚拳大的、經過精細研磨的石球,幾乎同時從斜方向飛到。飛梭飛行的路線走弧形,圓石卻走的是直線,直線必定此弧線短。隻要事


    先估計出飛梭所定的路線,高手名家就可以準確地截擊。


    “錚啪……”暴響震耳,石層紛飛。兩隻飛梭震墮出丈外,變了形勁道亦盡。這瞬間,長嘯震天,刀光疾落。謝勇飛騰兩滾翻,第一滾翻刀下似雷霆,將滾勢未止的天殘神劍攔腰砍斷,第二滾翻騰便遠出三丈外,雙腳沾地立即身形倒飛而回。化不可能為可能,不像人而像一頭大鷂鷹,沒有人敢相信一個這麽雄壯魁梧的人,竟然輕靈得像鷂鷹,簡直駭人聽聞。


    “謝啦!公子爺。”謝勇抱刀遙向自在公子行禮,然後大踏步隱入屋角。


    圓石是自在公子所發的,神乎其神。“蔣莊主,你還有兩隻飛梭可用。”江星大聲說:“在下說過,已經完全摸清


    你的絕技是何底細,沒騙人吧?經過多日的揣摸,在下的結論是:你的飛梭隻能唬人,毫無用處,用石塊就可以輕易勾銷,事實證明在下的估計完全正確。”


    屋角轉出東方玉蘭小姑娘,她的劍青蒙蒙冷電四射。


    “我單挑陰冥魔姑。”她陰森森地叫:


    “你出來,把你那晚你夫婦虐待我的威風擺出來,接我幾記劍中藏簫邪招,看你的小飛梭到底是不是比你姐夫高明。”陰冥魔姑好半晌才踏出大門,臉色不正常。


    “上次你了我兩劍,我沒用簫。”蕙芳開始拉開馬步:“如果你的小飛梭殺不了我,我保證用簫劍送你下地獄,發


    飛梭吧!我等你。”


    對方已經知道如何克製飛梭,在心理上已經占了優勢,陰冥魔姑難免心中發虛,明顯地信心已失。


    走了五步,便心虛地發出第一隻小


    飛梭。


    小飛梭體積比火麒麟的小一倍,速度卻減弱三成。小則不易看清,何況梭中藏釘防不勝防,手法相差不遠,威力卻倍增。


    所以江星說小飛梭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確是不假。


    第二隻小飛梭銜尾飛出,兩梭同時從右麵繞飛急旋,有如馭電排空,飛至


    弧形頂點,折向時第二隻小飛梭竟然後發先至,與第一隻小飛梭並合成一個,旋轉的速度卻各異。


    東方玉蘭馬步沉穩,劍護身前,左手袖口簫影倏然,驀地向小飛梭的飛行軌跡迎去,碎步斜走,後一剎那恰好與小飛梭射來的軌跡,形成奇妙的單偏向小角度。


    簫向前一伸,簫管內突然吐出一把小鐵傘,徑僅五寸,就在簫向前伸的剎


    那間傘彈彈而開,一拂一扔,巧妙地輕觸斜飛而至的一雙小飛梭。


    “錚!”清響鏗鏘,傘輕旋,小飛梭順


    旋勢猛地分彈斜飛,一向上一向下猛然急分。


    兩枚小毒釘正好相反,一向左一向右飛開。


    “嚓!”向下墜的小飛梭沒入泥地下。兩釘失效,另一隻小飛梭飛起三丈高,旋勢中止,飛梭也升至頂點,斜飄墮地。


    “公子爺,這小傘真管用呢!”東方玉蘭興奮地大叫,小鐵傘回折收入簫管內:“公子爺所教的手眼心法步,更是神妙絕倫,匪夷所思。”


    陰冥魔姑大吃一驚,信心全矢。


    “不要分心,你該打!”江星急叫。


    要不是他叫得快,小姑娘輸定了。賭


    注是命,一輸就什麽都完了。


    “錚錚錚……”東方玉蘭的身形巧妙地輕轉,小鐵傘重新自簫中吐出,隨勢徐旋快抖,三隻小飛梭被觸及,分向三分飛走了,三枚小毒釘也貼著小姑娘的腰脅掠過,危機間不容發。


    “有多少法寶,全放來吧!”她欣然大叫。


    陰冥魔姑花容變色,突然倒飛而起,急急退入大門,大門閉上了。


    火麒麟蔣百石與慕容宗主,已先一步退入。


    “膽小鬼!”屋角轉出的西門小鳳大叫:


    “蘭姐退!這一場是我的,我單挑袖裏乾坤,那個不要臉的老畜牲,你給姑娘我滾出來。”


    袖裏乾坤怎敢出來?門窗閉得死緊。


    “沒有人敢出來了。”江星冷冷地說:


    “這些人隻敢在那些三教九流混混中稱雄道霸,在咱們這些人麵前卻挺不起脊梁。


    咱們先歇息養力,慢慢收拾他們。”


    天色不早,死守的人不出來,江星也不願冒險攻門破窗殺進去,與困獸相鬥,得不到好處的,泰安山莊這些人就是困獸,囚籠裏的暴虎。


    天黑了,雨也止了。“五湖四海,唯我自在!”有人在屋左發出叫喊。


    “五湖四海,唯我自在!”屋後也傳出叫聲。


    “五湖四海,任……”


    叫聲此起彼伏,把躲在屋內死守的人叫得心慌意亂,膽戰心驚,一個個鬥


    誌全消。


    屋有兩進,前進由泰安山莊的人占住,後進由離魂宗的人把守,閉上了門窗,唯一可侵入的地方是小院子,從麥倉廄房柴屋皆可越頂跳入。


    因此,人手分配十分吃重,所有的人都休想安逸地睡大頭覺,隨時皆可能


    受到無情狠毒的襲擊。


    兩方的人數相當,離魂宗隻多了一個人,白天在後麵戒備挨了一飛刀的女


    人,刀傷及下腹腔,隻拖了半個時辰便死了,比天殘神劍葉二莊主當堂畢命要幸運些。


    其實,所有的人都心中有數,誰也不會有幸運,幸運之神已舍棄了他們,


    死神的陰影正一步步向他們逼近,除非有奇跡發生,不然誰也難逃此劫。


    生死關頭,必須自作打算,尤其是因利害而結合的人,也將因利害而分開


    各有打算。


    他們已經發現,江星占住前麵第二家農舍,因為那座農舍是唯一有燈光透出的地方,根本不怕有人偷襲,這一麵甚至可以聽到笑語聲傳來。


    他們也發現江星不曾派人監視,似乎主動休戰了。


    火麒麟派了兩個人,悄然接近有燈光的農舍,這才證實自在公子的確不曾


    派人監視,甚至不曾在住處派警戒,頗為反常。


    派出的人能平安地去來,就完全證實自在公子晚上不會有行動。


    聽完回來的人敘述的情勢,火麒麟立即召集所有的人,但不包括離魂宗。


    “小畜生以為吃定我們了,在打如意算盤。”他向九個碩果僅存的人說:“故意擺出被勝利衝昏頭腦的大意疏忽姿


    態,以引誘咱們前往襲擊送上門去。”


    “姐夫打算怎辦?”掌裏乾坤和陰冥魔姑關切地問。


    “咱們將計就計。”火麒麟蔣百石已下定決心:“要引誘咱們上當,所以不派人來監視咱們的動靜,咱們正好利用機會,盡快撤離遠走高飛。目下人數少,脫離要快得多,等小畜生發覺,咱們已遠出百裏外了,諒他也無法找出咱們的去向。”


    “能悄悄撤走嗎?”


    “有離魂宗的人留在此地,咱們當然能撤走。”


    “哦!不通知慕容宗主?”


    “通知他,誰也走不了,全部撤走,會過早被小畜生發現的。”


    掌裏乾坤當然明白利害,這裏有人


    留守,脫身的機會大得多,可以拖住自在公子在原地逗留。眾人秘密商量片刻,一致決定事不宜遲,早走早好,遲恐生變。


    不久,第一個人爬窗外出,伏地沿牆腳蛇行,隱入屋旁的雜草野蔓中。然


    後是第二個,第三個……


    不久,後進有了動靜,第一個人影也從後窗爬出,然後是第二個……


    泰安山莊的人是從西北角出村的,離


    魂宗的人則走東麵村角脫身。雙方的


    人,都以為自己見機溜走,留下對方擋災,讓對方與自在公子拚個死活。


    慕容宗主對這一帶的地勢不陌生,走的是正東丘陵區,那一帶可以找得到


    小路,可至武昌府的廣平縣。


    沒有路,夜黑如墨,地麵草濕泥濘,雜林又不能通行。十一個人一腳高一腳低,埋頭急走狼狽萬分,男的還熬得住,女的可就大感吃不消。


    不知過了多久,也不知到底走了多遠,反正一個個成了泥人,大有筋疲力盡的感覺。


    丘陵的走勢向東,愈走草木愈稀疏,終於,他們發現降下一處小河穀,河水渾濁湍急,一天的兩,把這條本來快要幹涸的小河注滿了滾滾濁流。十一個人傻了眼,河麵寬二三丈以上,滾滾濁流十分危險,即使諳水性,晚上泅水可不是好玩的,水中的流石與漂木浮草,都足以構成致命的威脅。


    “糟!這條鬼河怎麽漲了這麽大的水?”領路的外堂總管羅七,瞪著湍急的濁流叫起苦來:“這條幹溝河即使是春天,也沒有多少水。該死的!連河都找起麻煩來了。”


    “羅總管,往下走試試。”慕容宗主說。


    “愈往下遊河麵愈寬,直到漳河鎮會合漳河,豈不是往回走了?”


    “那你打算……”


    “往上遊走,或者等天亮後再設法過河。”


    “不能等。”慕容宗主斷然說:“往上遊走。”


    “好的……”


    上遊十餘步的河岸草叢中,突然升起一個黑影。


    “桀桀桀……”黑影怪笑:“我魚鷹的八卦連環掌掌,與及敝友八手仙猿周施主


    的八種致命暗器,在此恭候諸位的大駕。”


    “嘿嘿嘿……”下遊的短草河岸上,也傳出刺耳的陰笑:“人間落命鏟,不留孑餘。諸位,你們什麽地方都不要去了,


    我落命鏟與倆位朋友,送你們去枉死


    城。”


    “往我這裏走吧!”來路方向也出現了八九個人:“我雙頭蛟與幾位朋友,歡


    迎諸位送死。”


    慕容宗主主大吃一驚,心中叫苦。


    “原來你們就是替自在公子,在旁暗中活動的人。”慕容宗主語氣不穩定了。


    “不錯。”出現在河灘,背水列陣的七八個黑影之一說:“但我酒狂鄭重申明,老夫不是自在公子的人,老夫欠他一條命的恩情,所以自願替他在一旁助拳。江湖朋友恩怨分明,有恩不報非君子,有仇不報枉為人,老夫說得夠明白嗎?”


    陷入包圍,對方人數超出三倍以上。


    “魚鷹王兄,落命鏟周兄,離魂宗與諸位無仇無怨……”


    “慕容宗主,你不否認幫助火麒麟陷害自在公子吧?”


    “這……”


    “這就與老夫等人有了解不開的怨。”


    “算起來,離魂宗與諸位也是同道……”


    “去你娘的同道。”落命鏟破口大罵:“咱們這些人,全是五湖四海的邪魔


    外道,做事敢作敢當,白刀子進紅刀子出,光明磊落。而貴宗曆來以裝神弄鬼出名,來做見不得人的黑心肝,陷害死人的狗屁勾當,你膽敢和咱們


    稱同道?混蛋!”


    “少和這幫狗養的雜碎浪費唇舌,我八手仙猿先收買他們的命,打!打!打……”


    一連串暴喝,暗器漫天。


    魚鷹大吼一聲,掌出雷聲殷殷。


    三方同時發動攻擊,僅下遊的酒狂六個人不衝上,怕被上遊射出的暗器波及。


    慕容宗主十一個人已經筋疲力盡,怎禁得起三十餘位江湖邪魔的群起而攻?


    首先便被暗器射倒了一半,慕容宗主就被一枚星形鏢鍥入右肩窩。


    就算他們有機會從容施展離魂絕技,也擋不住這些五湖四海邪魔的攻擊,何況根本沒有機會讓他們施展,離魂絕技在夜間的暴亂情勢下,威力也有限得很。


    唯一能震昏兩個人的法器,是碩果僅存的離魂鼓。離魂門三寶,金鍾玉板離魂鼓,金鍾在襲擊客店時,使用人被自在公子擊斃,鍾掉下院子從此失蹤,召魂玉板則被魚鷹王貴從召魂使者手中奪走了。這次,離魂鼓也從世間消失。


    這三寶其實落在旁人手中毫無用處,不知道用法有如廢物。魚鷹弄到召魂玉板,怎麽搬弄也弄不出什麽妙處來,最後毀了拉倒。


    次日,下遊三十裏外的漳河鎮百姓,撈到幾具漂來的死屍,其中一具就是慕容宗主。


    從此,離魂宗在江湖消失了。火麒麟蔣百石十個人非常幸運,前無埋伏,後無追兵,平平安安遠出三二十裏外,


    但卻迷失在丘陵荒野裏,既弄不清方向,更不知身在何方。


    天快亮了,他們在一座樹林內睡了一個時辰,幸而不再下雨,還不至於大


    狼狽。


    天終於亮了,天空中雲層厚重,仍有雨意,天色暗沉沉,舉目四顧,但見荒野連綿,岡阜起伏,沒有村落,不見人蹤,不知身在何處。


    還不錯,跟隨風可以概略分辨方向。


    “昨晚累慘了。”陰冥魔姑一臉倦容,衣褲仍沒幹透,泥跡斑斑滿身,不再留存淑女的美麗姿容:“沒帶有幹糧,餓得慌。姐夫,得先找處村落歇息弄食物充饑。”


    左麵十餘步外的一株大樹後,踱出一身長袍的江星,手一揚,拋過一個


    柳條籃。


    “嗬嗬嗬,裏麵有食物,諸位可以放膽食用,我自在公子信譽保證,食物中決無毒物。”


    江星神態輕鬆已極,口氣友善:“蔣莊主,你也是一代之雄,該有精神動劍拚搏,食物能給你充份的體力與精神。嗬嗬!前途見。”


    話音未落,但見人影連閃,迅捷地消失在林木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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