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非僧誠懇的說道:“隻是貧僧不願割舍現有的一切,對無利可圖的事興趣缺缺。日後有暇行腳海州,再專誠麵


    致謝意。”


    圓明和尚不可能知道遠在海洲王府那位老朋友的打算;也就無法知道這位


    年輕使者的計劃,更不知道這位使者的聲譽武功根底。


    年輕人誌比天高,綽號稱遊龍公子,言過其實虛有其表,狂言狂語不值得計較。


    定安寺有十二名和尚,都是武功超絕,在天下各地做案,殺人擄掠皆可獨當一麵的高手。代表王府來訪的三名年輕男女,哪配在這裏撒野?所以全寺的和尚,皆對這三位男女專使毫無戒心。


    專使既然明白表示明早離去,承認說服的任務失敗,好來好去,這件事應


    該告一段落了。


    “話在下必定帶到。其實帶與不帶都是一樣,多此一舉而已。”遊龍公子透


    露玄機。


    “哦!什麽意思?”非非僧圓明果然起疑。


    “徐老先生算定你不會出山應聘。”


    “咦!既然他知道貧僧不會出山應聘,為何仍然派你們來?來看風景?”


    “先論交情,禮不可廢呀!”


    “你是說……”


    “大師該知道先禮後兵吧!”


    “知道,下一批專使來硬的,硬請強要?”


    “猜對了一半。”


    “哦!那一半?”“在下離開貴禪寺一步,便是第二批專使。”


    非非僧圓明冷然瞪視對方片刻,冷冷


    一笑。


    “好,我等你。”和尚沉聲說:“現在喝酒啦!明天的事明天解決。”


    “對,明天的事明天解決,敬你一杯,今晚不醉無休。”遊龍公子笑吟吟地


    敬酒。


    “嗵嗵嗵”


    秘室的門被人敲打著,“哪個王八蛋在鬼敲?”下首一個滿臉橫肉的大和尚暴跳如雷,跳起來前出開門。


    “引佛岩下小楊村丟了三隻羊,二條雞,有人親眼看見是你們幾個賊禿驢偷來吃了……”


    “混賬東西!該死的!我要廢……”


    大和尚滿頭雷霆的打開了秘室門戶,四個人在門外,三個身著輕甲,麵色威嚴勇猛的中年大漢冷眼如電,腰挎刀劍,森森盯著那大和尚和室內眾人,一言不發。


    另外一個年青胖子,笑容可掬:“唉呀,佛門乃清淨無為之地,可你們幾個這……唉,開葷就開葷,不能偷吃不付錢呀!”


    “混賬東西,你們是誰?竟敢擅自私闖?”


    忝為主人,非非僧圓明站了起來,厲聲喝道。


    當中魁梧的中年大漢,粗眉大眼,眼神炯炯,腰帶上除了長劍外,還插了一柄帶囊的飛爪。


    “兄台想必是傳聞中的非非僧圓明。”中年大漢盯著圓明冷冷地說道:


    “在下武成瀟。”


    “武成瀟?唔!你使用飛爪?”


    “小有所成。”


    “飛爪奪魂武成瀟,尊駕不是燕京城鐵捕武捕頭嗎?怎麽跑到益洲來了,跑


    得未免太遠了吧?”


    非非僧圓明悚然一驚。


    “嗬嗬嗬,托你非非僧圓明的洪福,棲霞山湯家村七條人命案須要你去核實查詢,你不是害怕吧?”飛爪奪魂也用嘲弄的口吻回敬:“就算你害怕,我也不會輕易地放過你。江湖三妖僧就你一個人啦!你會感到寂寞的。”


    “還有你,江湖新秀遊龍公子。嘖嘖嘖,你別躲了,魏家滿門失蹤案還須要你去厘清明源……


    該死!你的綽號未免太誇大,太離譜了。”


    青年胖子似笑非笑地說道。


    “什麽意思?”


    “你綽號叫遊龍公子,我還真以為你真能如蛟龍般遊戲紅塵間的呢!沒想到見麵之後,失望得很,你哪像龍呀?


    才不出眾,貌不驚人,要形容為一


    條四腳蛇還差不多。


    也許,叫泥鰍比較要符實些。去你的!居然還有人為你搖旗呐喊?”


    遊龍公子居然修養到家,與以前的狂傲神情完全不同,像是脫胎換骨,變了一個人。


    “在下是龍是蟲無須旁人評價。你是捕快?”


    “算是吧”


    “我要征用你。”遊龍公子一字一吐.嗓


    門特大。


    “你說什麽?征用?”年青胖子楞住了,笑問。


    “對,征用,你知道海洲的風希王府


    吧?”


    “唔,聽說過。每個大都市,好像都有什麽王爺,或者鎮國將軍,或者輔國


    將軍奉國將軍,或者什麽中尉。也有些女的郡主,縣君……反正都是龍子龍孫龍女。哦!你不是什麽郡王藩王吧?你像嗎?”


    “我是風希王府的護衛,奉命捉拿欽犯。”


    “哦!失敬失敬。就算你是什麽王府的護衛,關我什麽事?”


    “我要征用你幫助捉拿欽犯,欽犯是那些和尚。”遊龍公子居然沒聽出青年胖子話中的嘲弄味。


    “去你娘的狗王八!”青年胖子笑罵:


    “你是昏了頭,忘了你是什麽東西,這裏距海洲成千上萬裏,我也不是海洲人,配征用我?看你穿的像個繡花枕頭,三分像人七分像鬼,就算穿起護衛裝,也不像替王府看門的狗。去你娘的!滾到一旁做夢去。”


    遊龍公子修養再還好,怎受得了這一頓大罵?衝動地踏出門口兩步,舉手要抽耳光。


    “劈啪劈啪……”耳光聲暴起。


    出手要揍耳光的遊龍公子,急退三步仰麵便倒。


    另外一個威猛彪悍的中年大漢出手極快,聲洪嗓大:“都給我出來,快!三息內有延遲作叛逆論處,殺無赦!”


    “這種貨色也配做護衛?”年青胖子的


    手指,向正欲拔劍的海涯神女一指:“你敢?試試看?上!”


    另一美女黑牡丹急急攙扶倒地的遊龍公子。


    遊龍公子羞怒難當:“和尚,咱們聯手闖出去,不然落入衙門死路一條!”


    “蔣……蔣公子……你看”


    環顧四周,遊龍公子心底一片冰冷。


    非非僧圓明帶著接到警訊趕來的數十個和尚臉色灰白,眼神驚駭恐懼,身軀顫抖著。


    寺院門大開,共有四隊人馬把寺院包圍得水瀉不通,每隊約有二三十名大漢列陣,刀槍耀日生光,陣容十分浩大雄壯,勢如排山倒海。


    所有的勇士皆穿輕甲,青巾包頭,青巾蒙麵。兵刃以刀為主,有些人則背上背有鏢槍囊和鐵鉤鐵叉。


    其中一隊人馬,有一半人還攜有強弓。


    當這四隊人馬發起衝鋒時,勝負已經決定了,寺內的人,唯一可做的事,


    投降是唯一的生路。甫出秘室,非非僧圓明便知道大勢去矣!


    距寺院門百步的山道兩旁,廿餘名騎士據鞍高座,似有所待。


    廿十餘位男女騎士衣著華麗,女騎士甚至不穿騎裝穿衣裙,紅紅綠綠爭奇鬥豔。


    “咱們布了兩張網,撈到了兩條小魚,真是栽到家了,軍師實在夠精明夠狡猾。”


    樸素自然的西門宮主輕歎了口氣:“秋大人,要不開始?”


    身穿輕甲的秋瑤瑤帶著小青小紅及白靈緩緩走進了寺院。


    遊龍公子眼神一亮,找上了秋瑤瑤“這位大人,我是海洲風希王府的先遣人員,你們先看看我的身份。”遊龍公子從貼身腰囊中,掏出一封公文袋,找出一份公文遞給了小紅。


    “小康子”


    “哦。”


    康兵接過公文袋看了看:“嗯,風希王府的印信……”


    “兄弟奉命飛騎趕來打前站,先了解情勢,看能不能用得著本部出麵。”遊龍公子收好公文:“不知貴方屬於哪個衙門?”


    “敢問我家大人來曆,放肆!”


    小紅一聲大喝,遊龍公子麵色一鷙,連連賠不是。


    遊龍公子苦笑:“大人還請明鑒,這非非僧圓明是風希王看中的人選……”


    “拿下!”


    秋瑤瑤不耐地擺了擺手,康兵哪敢怠慢,沉喝下令。


    大半個時辰後,雲宵山有名的佛門寺院定安寺突遭天火雷擊,化為一片瓦礫。


    孟津客店內氣氛緊張,劍拔弩張。


    謝勇在店中坐鎮,接待過往的中立江湖朋友。


    江湖朋友並不了解自在公子與泰安山莊結怨的內情,少不了登門打聽消息,不論識與不識,謝勇都有耐心地將經過情形加以解說,讓江湖朋友明白真象,因此爭取了不少江湖朋友的同情。


    理字上站得住腳,作為日後興師問罪的根本。


    可以預見的是:來打聽的江湖朋友,不見得全是守中立的人士。


    三位年過半百,臉團團笑容可親的佩劍人,氣概風標都像有聲譽地位的高手名宿,經由店夥的通報,由車夫謝勇客氣地把他們請進客院的小廳。


    謝勇代主人接見來客,通名畢客套一番,分賓主落坐。


    三位貴賓來頭不小:漢陽三劍客之


    首飛龍劍客趙家榮、湖廣振武門門主霹靂劍方如天、河南南陽名武師三才劍聞方,都是當代赫赫有名的劍術名家,除了飛龍劍客趙家榮偶或與黑道豪霸有往來之外,三個人馬馬虎虎可以稱白道名宿。至於他們到底白不白,那恐怕隻有他們自己心中有數了。


    火麒麟蔣百石的結拜兄弟八方風雨張青夫,以往就曾經在捕房任職,可說是白道行業的代表性人物。


    但退職之後,卻搖身一變主宰江湖行業,成為不折不扣的黑道梟雄。


    所以說,江湖朋友口中的所謂‘同道’,其意義本來就混淆不清,人總是會變的,連日月山河都在變。


    “咱們從燕京來。”為首的飛龍劍客成為發言人:“沿途聽到不少有關益洲府和仙桃縣所發生的事故。當然,耳聞難免有所謬誤,人言人殊真象難明,不管怎樣,這畢竟是江湖朋友的不幸,牽連日廣,實非江湖同道之福,所以希望與羅公子談談究竟,以明真象。”


    態度相當客氣,說話時笑容可掬,風度甚佳,還真像個勸人為善的長輩好人。


    “趙爺在益洲府,可能已經打聽出家公子從雲夢洲西下,途經益洲府而不幸卷入漩渦的情形。”甘鋒以仆從的身份發言:“在他們犯罪之前,家公子已經被太昊門的人設局囚禁,脫出是非外,爾後而發生的事故,家公子可說毫不知情,沿途家公子的行蹤,曆曆可見盡人皆知。而泰安山莊的人,居然追到此地,派八方風雨偕同冥世二祖和非非僧圓明,在約會中用詭計下毒手,出其不意七八人聯手突襲,公然劫走家公子的


    車馬行囊,這是眾所周知的罪行,相信江湖同道必有公論,三位爺何不先在鎮上進一步打聽?就可以知道真象了。”


    “羅公子……”“家公子心情不佳,目下在外遊玩散心,午間可能返回。”謝勇沉靜地說:“三位爺如果不急於過河,可在鎮上小歇……”,“該走時趙某會走,該留則留。”飛龍劍客似乎感到沒有主人招待,顯有點不豫:“據趙某所知,貴主人似要藉此掀起更大的風波……”


    “趙爺,不是家公子藉此掀起風波,而是要求公道,討回車馬行李,理


    直氣壯。泰安山莊不能做出這種毫無道義的事而不受懲罰,尚請諸位江湖前輩極孚眾望的名宿,為此事主持公道。”


    “當然,忝為江湖同道,碰上了不能不管。”飛龍劍客皮笑肉不笑,逐漸露出本來麵目:“牽連太廣,鬧大了決非江湖之福。這種事不是三言兩語可以解決得了的,公說公有理,必須詳加調查,雙方先冷靜下來,再恭請有聲望的同道出麵調解以明是非,對不對?”


    “這件事根本就沒有調解的必要。”謝勇的語氣不再軟弱:“是非黑白,已是比青天白日更明白的事,真要恭請同道出麵調解,家公子的車馬行囊,價值十餘萬的金銀、銀票,恐怕一文都追不回來了。趙爺大概有意出麵調解,是嗎?”


    “趙某總算小有名氣,比貴公子多混了幾十年。”


    “家公子攜有數十萬金銀遨遊天下,沿途一擲萬金毫無吝色,行囊中還有十萬紋銀銀票莊票,黃金一千八百兩,白銀三千二百兩之多。趙爺,這些金銀都已經被威麟堡的人公然從客店中搶走,如果家公子是理直的一方,趙爺是否能負責追回?”


    這一招打得又沉又重,可把飛龍劍客打得招架不住,十萬銀票加上可觀的金銀,誰能負責得起?


    自在公子一捐萬金,可不是空口說白話唬人的,華容縣廿萬官民,可以共同證實這件轟動全縣的大事,三千多兩筵席費也使他成為受咀咒的對象。


    三個人一怔,這不是他們意料得到的情勢。


    “三位爺能要泰安山莊的人,把家公子的十餘萬兩銀子奉還嗎?”謝勇乘勝增加壓力:“這是公然搶劫,小的實在看不出有何解決的良方。”


    “胡說!這是你們分贓的是非……”飛龍劍客急了,急了就暴露弱點。


    “諸位不是來主持公道的,你們請吧。”謝勇拍案而起,下逐客令:“其實,你們還不配替泰安山莊提鞋,居然敢妄言調解,你們不覺得厚顏嗎?”


    “什麽?你……”飛龍劍客激怒得跳起來。


    “我說的是實話。”謝勇冷冷一笑:“你以什麽身份調解?你憑什麽敢說分贓兩字?如果真是分贓,你敢調解?是不是想分一份好處?”


    “你……”


    “你們走吧!不要愈描愈黑。”謝勇再次下逐客令:“其實,家公子用不著私了,隻要在這裏向仙桃縣衙門遞上一張狀子,保證可以轟動天下,就算十餘萬兩追不回來,泰安山莊也毀定了。再加上江湖朋友的乘機報複,發兵抄沒泰安山莊輕而易舉。反正不論官了私了,泰安山莊都已經注定了覆沒的噩運,諸位實在犯不著淌這窩子渾水,把自己的老命也饒上,何苦來哉。在下送客,諸位請吧。”


    他一口喝幹杯中茶,一亮杯。這是送客的無禮舉動,就算他是真正的主


    人,送客隻要喝幹杯把杯一放就行了,亮杯有如趕客,相當無禮。


    “豈有此理!”霹靂劍方門主厲聲叫:“去叫你的主人來,咱們找他說個明


    白。”


    “你要說什麽?就是剛才那些廢話?”“去叫你的主人,那個什麽自在公子……”“你配嗎?你算老幾?”謝勇語刺如刀。


    “你這混蛋敢侮辱我……”


    “人自侮而後人侮之……”


    霹靂劍怒火焚心,隔著案猛地一耳光抽出。以一個武林一門之主,揍一個仆人的耳光,就算不用勁,也將毫不費力,何況這一掌已誌在必得,速度與勁道自然相當夠份量,應該一擊即中,斷無失手之理。


    “啪!”耳光聲清脆。


    霹靂劍仰身踉蹌急退,狼狽已極,眼冒金星,這一耳光結結實實,是被反掌擊中的。


    一耳光不但落空,反而被謝勇架開手,順勢用掌背反抽,太快了,即使事先有所戒備,地無法躲閃,四個指頭像鐵枝,抽在右頰上那會好受?


    “我不信你比泰安山莊的爪牙高明,


    泰安山莊的爪牙也不敢在我麵前撒野。”謝勇陰森森的目光淩厲無比,語氣也冷厲無比:“你如果想自取其辱,你達到目的了。”


    “狗東西!你……”飛龍劍客驚怒交加,大聲咒罵手按上了劍靶。“要動劍嗎?院子廣闊,咱們到院子裏玩玩。”謝勇向廳一指:“在下不會讓你們失望的,出去。”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窈窕捕仙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故鄉當歸時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故鄉當歸時並收藏窈窕捕仙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