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星停下了腳步,清秀的臉上帶著邪邪地笑容:“兩位有何貴幹?不是想請在下小酌一杯吧?”


    兩大漢麵麵相覷,左邊大漢拱了拱手:“羅公子莫見怪,在下職責在身,鄙主事想請公子移步一述……”


    “哦?貴主事是哪座廟的諸天大神佛?”


    “見麵自知。”


    “你們知道太爺是何來路?”江星探口氣,最好能知已知彼,可別弄錯了對


    象。


    “你是自在公子。”


    “晤!有意思,那就不會錯把馮京當馬涼,雙方都找對人了,領路。”


    “隨我來。”


    “咦?荊門雙煞……這小子不是個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人啊……”


    遠處牆角一個蓬頭垢麵,穿著爛棉襖,手提打狗棍,幹瘦的老花子喃喃自語道,正是江湖中亦正亦邪,性情古怪莫測,口碑毀譽參半的一代奇人報應叫花金成。


    他眼睛裏疑雲重重:“荊門雙煞得罪了洞庭雙頭蛟高三爺,不是遠赴他鄉避禍了嗎?不對!這裏麵有名堂……”


    小街行人不多,不時有幾家住宅懸有門燈,但相當幽暗,至少不必提燈籠照路。


    五個混混模樣的小癟三一麵走,一麵大聲談笑,葷話滿嘴,談的都是在賭坊妓宿所發生的得意事,滿口的當地俚語,嘰裏呱啦,不懂的人會一頭霧水。


    小街隻比大府城的巷子口寬了一點,江星三人隻能在三十餘步後亦步亦趨,這時,迎麵來了兩個醉漢,滿臉酡紅,一身酒氣,跌跌撞撞迎麵而來。


    五個混混不理會醉鬼,居然好心地讓路。


    江星三人的身後不遠處,也有三個穿兩截船夫裝的中年人,一麵低聲談笑一麵走,像三個剛下船家的船匠,挽肩搭背講悄悄話、似乎所談的也是有關風月的事,腳下比江星他們稍快些,正逐漸地拉近距離。


    兩個醉鬼搖搖欲墜,到了江星三人對麵,突然伸出雙臂一張,擋住去路。


    “少年……郎。”右麵那位留了白花胡子的老醉鬼,夾著舌頭含糊地向他叫道:“對酒當……當歌,人……人生幾……幾


    何……?”


    “他娘的!你這老醉貓還有幾分學問呢!”江星笑罵道,三人主動向街旁回避:“可別摔斷了老骨頭,好好看路。”兩個老醉鬼跌跌撞撞跟著他們移動,仍然擋住他的去路。


    後麵三位行人,也就自然而然地加快接近他身後。


    “老漢我眼……眼睛沒……沒老花……”仍然是那位老醉鬼發話:“我……我們已經沒……沒有酒錢。少年人,敬……敬


    老尊賢是……是美德,請……請老漢喝……喝兩壺,老漢……”


    “你還能喝?不醉死你才有鬼。”江星笑得怪異,老醉貓顯然要敲竹杠:“我不


    想打害死人的官司。”


    “你……你一定要請。”


    “不請不請。”


    “我是當真的,不……不請就……就大叫……你搶劫老……老漢……秦捕頭可是……咱們本……本地人。”


    “他娘的!你還會訛詐碰瓷呢!”


    這還是二世為人,來到這個世界裏是第一次遇到碰瓷,江星心神有些恍惚。


    片刻的胡纏,後麵三個人到了。


    “喂!老酒鬼,不要藉酒裝瘋,想找死不要死在街上呀!”三個人搶出,爭相


    勸架拉開兩個老酒鬼。


    老酒鬼當然不願意,更不願承認喝醉,少不了拉拉扯扯,鬼叫胡鬧,三個人對付兩個老醉漢的確有困難,即使醉漢上了年紀。


    邀請江星的二名大漢不得不出手相助,畢竟事故因江星而起,六個人拉拉扯扯擠成一團,費了好些工夫,


    才將兩個醉鬼拉開,扶至街邊坐下,一坐下兩個老酒鬼就躺下了,隨即傳出鼾聲,酒臭薰鼻。


    “這一副德行!”江星苦笑。“得通知他們家人,以免……”


    “算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一名中年人笑著說:“天氣不是很冷,睡街邊反而比睡屋子裏安逸。”“這種時節在屋外睡的人多得很呢!”另一中年人嘀咕著領先舉步。


    江星三人也舉步,前麵的五個混混,正轉入前麵的小巷,他們必須趕兩步跟上。


    他們三人腳下加快,超越先走幾步的三個中年人。


    超越兩步、三步……突然眼前發黑,腳下一虛一軟,向前急走兩步,幾乎摔倒。


    感覺中,身後三個中年人爭相上前相扶。


    他不能拒絕人家相助的好意,想拒絕也力不從心。一陣暈眩感浪潮似的襲到,


    他向前再次栽出。


    “啊!”


    “啊!”


    “哎……你們竟然敢冷血謀殺……該死!”


    同時耳邊傳來兩聲慘叫,顯然那兩個邀請自己赴約的人完了,接著響起一個有些熟悉的怒吼。


    這個局真是精彩啊!哈托爾出了什麽事?這是陷入了昏迷前江星的最後一個念頭。


    後麵遠處,依然是一襲黑衣,白靈身影朦朦,仿佛是鬼魅漂浮,抱著黑貂悠悠進入了小街巷子口。


    “嘶……”,猛地,黑貂毛發開始豎立,它咬著白靈的衣袖,盯著前麵黑幽幽的巷道,黑寶石般的眼珠裏滿是焦灼、驚悚。


    白靈第一反應過來,暗運神功,凝眸前視。不知何時起,小巷裏悄無聲息漫起了一陣霧氣,濃濃的霧氣,似乎帶著絲絲血腥氣,聞之欲嘔。霎時彌漫在整個小巷裏,眼前一片朦朧,巷子外的嘈雜聲隱隱約約,忽遠忽近,仿佛是另一個世界。


    卻在此時,一道龐大無可匹敵,帶著無比邪惡、陰寒氣息的威壓降臨了。


    “桀桀桀…….一個修為才抵築基初期的小丫頭?,竟然也敢妄想著反抗,怎麽?莫非是本座閉關太久,如今的人都忘記了本座的脾氣?本座出手豈有空回之理?想要離開?……簡直是做夢。”


    難聽之極的笑聲忽然響起在白靈和哈托爾的耳邊,不知為何,聽到這聲音,哈托爾感覺耳後傳來一種很是難受的感覺。滑膩、陰寒…..,好似有一條毒蛇在身後吐信一般,極為別扭滲人。哈托爾渾身冰冷澈骨,這可能是雲蘇江星口中的修士!她的身軀在威壓下動彈不得,幸好上次吞食了紫金玄參,雲蘇和秋瑤瑤出於愛心,又喂了些修真世界裏的玄丹,精神力大幅增長,不然現在就是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但局麵又會好到哪裏去呢?白靈……這個傻妞不是想要硬拚吧?江星那邊毫無聲息,肯定是中了暗算……已經感應不到他了,哈托爾心急如焚,已經顧不得那麽多了……“嘶……”哈托爾調用神元掙脫了威壓的控製,猛地在白靈手上重重的咬了一口。


    在邪惡陰寒威壓下苦苦抵抗的白靈感覺手上倏然一疼,才低頭,就看到了黑貂的圓潤雙眼,莫名的,白靈突然懂得了黑貂眼中的涵義,她壓下心中的驚駭,猛然一咬牙,快速提起全身的修為。


    體內真元霎那翻騰如潮水,不斷的湧動,讓白靈化作動力,毅然決然的催動秘法,“咻”如電光火石,朝著極遠處的天空疾閃而去。黑色光芒速度極快,轉眼之間,便掠出了數百裏之遙,從空中看去,也隻能見到一個模糊的人影了。


    正在此時,一個灰袍老者的身影忽然


    出現在了那個小巷之內,見到已經


    到了數百丈之外的白靈。一雙碧綠眉毛之下的三角眼便眯了起來,危險無比的光芒從中溢出來。


    他動手了,那灰袍冷笑之間,緩緩伸


    出一隻手,而後隔著數百丈空間,對著白靈所在的方向搖搖一握。


    “轟”


    一聲巨大無比的空爆之音忽然在白靈的頭頂響起,隻見在她頭頂,一張巨大無比的碧綠手掌忽然出現。幾乎沒有任何的凝滯,這手掌一出現,就將白靈所在的空間都掌控了,而後帶著巨大無匹的力量碾壓下來,緊握下來,似要將白靈生生抓住,然後拖拽回去。


    神通!這便是傳說中的大神通了,即便隔著數百丈遠,竟也能施展出擒拿的手段來。若是有他人在場,一定會無比佩服那位灰袍老者,隔著數百丈遠,能施展如此手段,定然是大神通者無疑。


    不須抬頭看,在那碧綠大手出現的瞬間,白靈就知道根本不是現階段的她可以抗衡的,哪怕啟動自殺式秘法“血爆”也於事無補,境界、修為都不在一個檔次。


    盡管白靈在當今江湖中戰力無雙,施展秘法的話,以神級中期修為,能媲美一些傳說中築基期修士才有的戰力。但即便如此,她也完全無法和真正的築基期的修士爭鬥,更何況那老者絕對不是一般的築基期修士。人家一根手指頭,似乎都可以輕而易舉的將白靈碾壓粉碎,不用收屍的那種。


    “不,不能被擒拿回去!江星還凶吉未卜……我要把訊息傳出去!”


    白靈腦海忽然回想起之前江星進入的小巷,心頭頓時升騰起不妙的預感,不過臉上卻還是冷寒之極,一點波動都沒有,更沒有那種氣急敗壞的情緒。


    一抹掙紮之色白靈的雙眼之中、臉上閃過,似乎此刻她心底正在做什麽重要的選擇。心中念頭千轉萬變,外麵才不過是一息不到,低頭看著手裏這隻可愛又通靈的黑貂,黑貂竟然如人般焦灼又憐惜的看著自己……白靈苦笑:“我死了你就逃吧!別再讓人抓住了……逃到你的世界裏去,自由的生活……自由啊……”聲音低沉下來,她用右手死死的抓住哈托爾,非常非常用力。


    也在此時她作出了決定。


    “爆!”


    幾乎是咬牙切齒的從嘴裏吐出哪一個字,可見白靈心頭決定是如何艱難才下的。


    “轟隆隆……”


    “啊!本座要殺了你,本座一定要殺了你,扒皮抽筋,受萬千毒蛇噬咬之苦…….。”


    忽然之間的一聲巨響,小巷口百丈之外,一大團緋紅的血霧於半空中散發開來,如同血色煙火,璀璨刹那,原本是街道、鋪麵、樓舍,還有來來往往的行人,卻在轉眼之間,一聲巨響之後,化為了烏有,方圓數十丈的地麵被生生夷平了,在漫天的血霧之中,一個灰袍老者氣急敗壞的衝出來,隻是再看之時,遠處的天空中早就蹤影寥寥,不見了白靈的身影所在,連那個方向也不知。


    空中,灰袍老者的身形狼狽無比,雖然沒有受傷,但是也弄得灰頭土臉的。一想到自己剛剛被一個還不是築基期的黃毛丫頭耍了,灰袍老者的臉色就難看到了極點。


    “該死啊!血爆自殘術?血龍衛,明皇小輩……你真該死啊!……”


    “轟隆隆……”


    灰袍老者大發雷霆之下,連連揮出幾拳,周圍的一切都受到了波及。整條大半個街道,同樣被生生夷平,毀於一旦,短短數個時辰不到,原本還熱鬧非凡之地,便成了一片荒涼地界,


    有店鋪民舍著火了,火借風勢洶洶燃燒,風借火勢呼叫咆哮,哭啕聲、呻吟聲、叫喊聲……真正是人間地獄,慘不忍睹。


    官府衙役迅速趕到現場,先忙著滅火,救死扶傷。那些沒有被波及到的百姓紛紛趕來幫忙清理殘垣斷壁,挖出傷者,抬出死者。麵對天災人禍,老百姓總是痛苦而無奈的默默承認著,清理了自己的傷口,然後用一顆執拗的心企盼明天會更好,至少不會比今天還要糟。


    對於當地的官員來說,今晚注定了是個糟糕的夜晚。事發半個時辰,一大批鎧甲勇士圍住了整條街道,裏麵是形形色色氣勢威嚴彪悍的勁裝大漢,皆佩戴軍中的樸刀,煞氣凜凜。江麵上赫然停泊著帝國唯一的水師“白龍軍”的鐵甲戰艦。檣桅林立,密密麻麻,已封鎖了整個江麵,一幅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情形,壓抑,凝重。


    為數眾多“嗶哩”著響的火把使小街亮如白晝。秋瑤瑤身著戎裝,盯著前麵的大坑臉色有些發白,盔甲下有一絲亂發在夜風裏淩亂的飄拂著。小青和二名中年仵作從坑底躍了上來:“稟大人,這是人血。”其中一個中年仵作手拿紙包,放在地上攤開,指著一些小塊的骨頭說道:“大人,小的可以確定這是人的手臂……”,“男人女人的?”“呃……這個小人還得詳細檢驗……”“好,盡快!”姑娘語氣裏有了一絲顫栗,希望不是他的手臂……。


    這個王八蛋!說是要拿自己做餌釣啥金鼇,純屬狗屁!手臂都沒了……嗯,這個可以找嚴爺爺弄點靈丹妙藥或是……那傻妞?她的家裏最富有……可王八蛋人呢?被金鼇或是哪個烏龜吞了?


    “風帥!”


    “風帥!”


    耳邊響徹一片敬禮聲,一身鎧甲的風自在走了過來:“師妹,根據現場痕跡堪測,這應該是血龍衛的自殘術,名為血爆。”


    “這麽說來是白靈遇見了超過她許多敵人,那就是……”


    “是的,隻是要確定是哪門哪派還得有現場目擊證人,不然咱們帝國會引起大陸修士的公憤。”


    風自在苦笑了一下,臉色變得一片鐵青,蕭殺:“哼!想不到有人竟然敢違背雲嵐神誓,公然在我國土上動用神通,屠殺百姓,當滅之!”


    “大人!這裏有個活人,好像是報應花子金成。”


    帶著幾名暗龍衛的專業人士在附近尋覓江星蹤跡的小紅有了重大發現,她提著已經昏迷過去的金成興奮不已。


    “馬上一級戒備!”


    風自在大喜,飛快的發出指令。


    “小紅,帶著暗龍衛的兄弟們去風帥艦上,立刻!”


    “其他人等,繼續追查!小青,讓西門鳳和魔佛馬上過來,讓高三按原計劃執行,另外通知衙門,全城立即戒嚴宵禁,城衛營巡邏,守備營進入戰備,隨時候命!”


    雖然心底亂如發絲,秋瑤瑤還是堅毅的發布著行動布署,有條不紊。


    “風神號”是統帥風自在的旗艦,高大威猛,現在三步一崗十步一哨,估計連蚊子都難飛過去。一間閣艙內,醒來的報應花子金成迷惑地望著秋瑤瑤:“小丫頭你就是鳳後秋瑤瑤?”


    “我可以做證!”風帥嚴肅的說道。


    “哦,風帥見笑了,老漢我還是迷迷糊糊,唉,終日打雁終被雁啄,老漢這次丟人丟到姥姥家了。”


    “嗬嗬,您老身強體壯的,正是爐火純青之時,不用這麽憂鬱。還請教您當時看到的情況,我有個同伴在裏麵,他是年輕人……”


    “唔,就是那個傻小子被荊門雙煞邀去赴個莫名其妙的約會,我起了疑心,想跟著去看看,誰知道遇到這般詭異的事情,邀請他去赴約的荊門雙煞也送了命,我衝上去和其中兩人過了幾招。這時霧起來了,我就退至牆角……”,說到這裏他的臉上驚駭萬分:“就是傳說中鬼手,帶著磷火,慘綠殘綠的……我的老天爺!鬼手到陽間抓人來了……”,“胡說八道!那是傳說中的修士,嗯?你說是慘綠色的鬼手?”風自在不怒自威,隨即聽出了金成話裏的重點。


    “您確定是慘綠色的鬼手?”秋瑤瑤嚴肅的問道:“老漢以老漢的名頭擔保,慘綠色的鬼手,連續動了兩下,後來好像有個灰袍身影閃了一下,然後我就不知道了……”金成蕭瑟的說道,這次卷入無妄之災,對他打擊不小。


    秋瑤瑤和風自在對視一眼,輕輕的點了點頭:“前輩,您這幾天可在船上休息無妨,關於鬼手的事,關係到修真上界,事幹重大,還請您……”


    “嘿嘿,你放心吧!神仙的事咱老叫花那敢過問呐!那是壽星上吊……嫌命長了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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