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我知道了!”王繪哈哈一笑,親熱的說;別看王繪和楊誌都是宗室,但他們二人彼此的地位卻是相差甚遠。王繪雖說是右武大夫、果州團練使,但那全部是虛職,沒有任何的實權,要不是郡馬,恐怕都坐不到這個位置;可是楊誌不一樣,定北軍中的第一大將,當朝駙馬,要人有人,要權有權,手下控製著幾十萬的部隊,不要說對定北軍,就是對於杭州的朝廷來說,也是舉足輕重的。


    楊誌如今以陝西置撫使的身份指揮河南戰事,實際控製了黃河兩岸的商州、洛陽、鄭州、懷州、孟州等地,是炙手可熱的實權人物,自然不是王繪這樣的邊緣人物可以相比的。所以王繪一直就想和楊誌結交,隻是魏良臣與楊誌關係僵硬,一直沒有什麽機會,今天總算在一個桌子上吃飯,王繪殷勤的笑道:“楊帥你這麽一說,我們就懂了。”


    魏良臣聽了,頓時放不下麵子,站起來拂袖而去,跑到屏風後麵去了;王彥眼神一跳,他是知道內情的,一開始總以為楊誌多心,可是魏良臣不跑到帳外去吹吹風,反而跑進了後麵的軍機重地,王彥感覺,這次楊誌又瞎貓碰到死耗子。楊誌並不擔心魏良臣做什麽,不要說敖德在後麵監視,就是憑自己的聽力,也能曉得魏良臣走到什麽位置,動沒動桌上的東西。


    楊誌從來不認為魏良臣會投奔金國,猜測最多也就是會為了與金國達成協議,默契地泄露一些他以為不重要的機密;暴露出一個高級別的奸細,無疑是比較理想的籌碼,恐怕在魏良臣和他身後的人看來,損失的是一個人,得利的是大宋。尤其是出賣定北軍的奸細,對於魏良臣他們來說,更是不死貧道死道友。


    楊誌想到這裏,不由得又是一陣頭痛,真是煩不勝煩!楊誌抱定了看戲的心裏,連客套和挽留都沒有;王繪也是一臉的無奈看著楊誌,以楊誌名傳天下的身手,想要攔住魏良臣不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情嗎?可是楊誌偏偏沒有動作,這說明楊誌根本不想再給魏良臣什麽臉麵。


    楊誌換換一笑說:“王彥,你和王大人五百年前是一家,你們多聊聊。”


    三個人說笑中,楊誌用心聆聽,魏良臣的動作就像在眼前,走在沙盤邊,正在翻閱擺在一旁的文件;楊誌沒有聽錯,魏良臣現在心跳都在加速,從擺在沙盤旁的文件可以看到,偽齊那邊的公文很全,差不多每一個經濟政策的資料都有。最讓魏良臣緊張的是,楊誌在那些政策上做了批注,這是不合常理的做法,魏良臣快速地閱讀下去。


    魏良臣越看越心驚,楊誌的批注是一種分析,分析如何在下一步讓河北的經濟陷入混亂,最終導致河北山東的百姓起來鬧事;楊誌的分析很精辟,三種不同的筆跡顯示,這是一個團隊智慧的結果。魏良臣又看了幾份資料,都是一樣地有著關於漏洞的描述,仿佛在告訴某個人該怎麽做。


    魏良臣腦海裏跳過一個念頭,楊誌這麽做的目的,絕不是自己說說就算了,肯定是要在金國實施的;就衝這麽全的資料,楊誌手中很可能有一個足夠分量的偽齊高官,能幫助楊誌一步步實現這樣的計劃。


    魏良臣已經徹底相信楊誌無意北上,因為楊誌的打算就是在明年秋收前,讓河北變成一個狼煙四起的地方,到時候趙楷也騰出手來,哪怕不能一戰定江山,但是像現在這樣再攻下幾個府是完全有指望的。魏良臣把東西原還原,絲毫沒有發現幾個頭發落在了地麵上,快步走到前麵,板著臉朝楊誌拱手說:“楊帥,這裏太悶,我先回去休息了。”


    楊誌點點頭說:“也好,有什麽事情,我們明天再說。”


    王繪回到帳內的時候,詫異地看見魏良臣正坐在裏麵等自己,好奇地問道:“魏大人有事?”


    魏良臣麵帶微笑說:“我們明天就回汴梁,康王交待的事情有結果了。”


    王繪頓時想到魏良臣在屏風後麵肯定想到了什麽,問道:“大人能確定?”


    “當然,楊誌必定從前線撤軍回洛陽,我要和康王說,不能錯過機會,要揭露楊誌的狡猾,讓他繼續北伐到大名府。”王繪聽傻了,他可是有所風聞,魏良臣與秦檜不斷聯係,是讚成和談的人;而康王希望的是楊誌能退守河南,而不是把汴梁全部扔給張浚。楊誌撤軍對於康王來說其實是個佳音,可魏良臣的想法,怎麽突然就反轉了。


    楊誌沒有阻攔魏良臣,隻有魏良臣動起來,楊誌才能確定魏良臣要做什麽;楊誌隻是埋怨道:“魏大人,我其實還安排了你到懷州一行,你不過去,可是讓李彥琦他們很失望啊。”


    “楊帥,我是突然想到康王安排我去汴梁的一件事沒辦,必須去和張浚見一個麵,以後有的是機會來衛州、懷州。”魏良臣不敢對楊誌多說,楊誌的身份死死壓他一頭,要是楊誌突然想起什麽不讓他走,魏良臣也是隻能幹聽著。


    王繪上前一步說道:“楊帥,要真的有事,我暫時不走,去懷州一趟。”


    魏良臣一聽這話,心裏石頭落了地,高興地說道:“王大人文武雙全,他去懷州是一樣的。”


    楊誌看了看魏良臣,又回身看了看王繪,為難的說道:“魏大人既然真的有事,王大人去也一樣,我讓他們準備一點物資帶去,王大人就算代替我去勞軍;另外就是和李彥琦核定戶籍,把多出來的田地交給屯田營。”


    魏良臣和王繪心中一鬆,兩人都有數,那個李彥琦是純粹的武將出身,楊誌讓他掛一個知府,是為了打仗的時候便於指揮,對於這種正常的管理,李彥琦確實力不從心。楊誌不過是想抓一次差罷了,王繪立即答應下來,魏良臣也放心大膽地走了,對於這種小事情他沒有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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