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範致虛與趙金羅,也不會出麵替翟興打包票,畢竟事實就在眼前,翟興要是真是願意死戰,洛陽還有一年的糧草,最近幾個月無需如此著急;楊誌從涇原路等地已經開始調集軍隊,最多也不會超過一個月就能出兵,康王還要馬伸這麽催促,誰也不敢保證。甚至往深處想,就是康王有什麽小心思,也說不定。


    幾個人商議到了最後,還是按照範致虛的說法,給杭州上了公文;不過楊誌相信,所有人都會給各自背後的大佬去信,就像自己與趙楷聯絡一下。楊誌沒心思去了解那些內幕,就是趙楷這邊,也是讓曹千裏去催消息;趙楷直接回複兩人,一切你們自己看著辦,楊誌與曹千裏哭笑不得,到這時候當甩手掌櫃,不就是不想背鍋嗎?


    不過杭州的消息這次很快,第八天楊誌就接到了宋徽宗的聖旨,同意範致虛的方案,命楊誌為西路都統製,統領陝西、河南、淮西三地的軍隊增援洛陽,有臨機決斷的權力;宋徽宗的意思很簡單,河南就這樣了,翟興的事根據實際情況處理,隻要洛陽在大宋手中,剩下的事都不重要。


    楊誌直接任命胡唐老為河南轉運副使,先一步去接管潁昌府的兩萬軍隊,籌集糧草與劉正彥的三萬大軍會合;又派快馬通知翟興,立即冰封守城,務必堅持到明年開春。楊誌另外以李彥琦的軍隊接替徐文、楊仲武的大軍駐守河中一線,徐文、楊仲武、梁興五萬人,轉調潼關一線。


    好在楊誌已經預先派人通知李橫,一旦撤軍率領兩千騎先趕回蒲州接手蒲州的防守,剩下的步軍留在後;李橫派快馬回報,估計兩三天就可以到位,而楊沂中的大軍到達長安以後,也不會立即投入東征的戰鬥,就算金軍再次攻打河中,楊誌相信楊沂中也能頂住。


    隻是河南的戰局變化太快,翟興在洛陽金軍合圍前突然棄城南下,退回伊陽古城寨;而汴梁的宋將關師古夜投金軍,隻不過關師古還算是一個君子,他是因為個人原因投奔金軍,沒有出賣手下的軍隊,也沒有拿汴梁的城關做交易,孤身一人而去,對於汴梁的整體防守並沒有什麽影響。


    不過宋軍的士氣為之一滯,楊誌立即撤銷翟興河南安撫使一職,將翟興的軍隊排除在自己的戰鬥序列;下令劉正彥一軍改道唐州、汝州,收攏向密、王簡、王瑛等部。楊誌自己指揮六萬定北軍立即東出潼關,從陝州、華州兵進新安驛;金將折合孛堇調集九萬簽軍和金軍在洛陽西麵三個方向建立三十五寨,企圖與定北軍決戰。


    簽軍先鋒董先的營寨就在新安驛東南三十裏的地方,與齊軍都統製高瓊的營寨隻相隔五裏,定北軍現在正在掃蕩前往洛陽四周各縣搶劫的金軍與簽軍,王善雖然在新安駐軍,但沒有立即大戰的動作。董先和高瓊基本上也就是每天在營寨中飲酒等待,要他們出兵去攻打定北軍,兩個人是絕對不願意的。


    隻是今天在高瓊的大帳中,折合孛堇代替了高瓊,坐在高瓊平時坐的大木桌正中,麵對坐在左右的高瓊與董先,默默喝著馬奶酒,看著帳外的動靜,聽著前線斥候傳回來的情報。軍營中刁鬥森嚴,崗哨林立,一隊巡騎正朝營門方向馳去,聽到這幾天在各縣的損失高達兩千人,折合孛堇也是吃了一驚。


    折合孛堇心中思潮起伏,他清楚自己到了最關鍵的時刻,這一次的對手楊誌幾乎是金國的死敵,除了完顏宗望與金兀術,金國的每一個名將都敗在他手中;擊敗楊誌,幾乎可以說影響到金國未來的命運,所以他必須靜心思索。自己的兵力超過楊誌,洛陽城中還有足夠的糧草,折合孛堇還是感覺自己忽視了什麽。


    高瓊的聲音傳入他耳內道:“據探子回報,新安驛並沒有加強防禦工事,似乎王善隻是派了兩百騎進駐,表示那裏還是大宋的管轄地,隻怕其中有詐。”


    折合孛堇淡淡說道:“新安驛不是一個適合防守的地方,雖然是古縣城改造,但是城牆並不高大,一座孤城,假若我們晝夜不停的猛攻,它可以堅守得多久?楊誌用兵狡詐,他不會在這個地方與我們爭奪,最大的可能是掩護定北軍的進攻。”


    進攻,高瓊為之語塞,他和折合孛堇認識多年,明白折合孛堇的性格,一旦形成某一想法幾乎不會改變;但是折合孛堇能力出眾,即便是完顏宗望被軟禁的一年,折合孛堇依舊率領完顏宗望的軍隊四處征戰,沒有讓其他人吃掉這支隊伍,所以完顏宗望複出以後,折合孛堇就成了完顏宗望最信任的將領。


    折合孛堇放下酒碗,沉聲問道:“楊誌的主力到了什麽地方?”


    高瓊答道:“楊誌率領的步軍已經快到新安驛,騎兵在我們的西南側麵,兩者相距不到五十裏。”


    折合孛堇默思片刻,點頭道:“五十裏的路對於騎兵來說不算太遠,楊誌還是想後發製人,宗望元帥希望我們先消磨對方士氣,再尋找機會決戰。你要檢查各營,確保營寨中還有營寨,不讓定北軍的霹靂雷發揮作用。隻要把楊誌的火器消耗在這三十五個營寨上,我軍便可以固守洛陽。”


    高瓊和董先這才明白折合孛堇的真實目的,折合孛堇是吸取了完顏撻懶三次慘敗都是敗在火器上的教訓,想揚長避短;不管楊誌勝了多少仗,隻要洛陽不丟失,就是折合孛堇贏了。高瓊賠笑道:“監軍大人足智多謀,這次一定能殲敵於城下。”


    董先跟著說了幾句奉承的話,酒足飯飽,折合孛堇離去,董先回到自己的營寨中才露出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一名親信跑進來,嬉笑著稟告:“那個叫鄭律也的幽州商人又來了,給將軍帶來一副瘊子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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