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蓋沒想到壓力集中在自己身上,真正到了從軍的時刻,太學生並不是太積極,隻來了兩百多人;本來嘛,作為清流說說多痛快,真到上戰場的時候,多少要考慮幾分,到底能不能建功立業。這些太學生也不是真傻,哪能不知道定北軍正在攻打西夏,雲中吃緊,壓根無力兼顧;江南走的也是精兵的政策,做的是防禦的打算。


    而流民來的更少,現在朱勝非等人都在招募軍隊,新捷軍的待遇比不上朱勝非等人的部隊,又將是北上的先鋒,來的人很少,過了半個月才招募到五六百人。錢蓋失望之餘,想從河南調集軍官前來協助,被樞密院和兵部拒絕了,新捷軍和勝捷軍一樣,是樞密院直轄的軍隊,哪怕李回是康王的人,也不允許壞了這樣的機會。


    李回有自己的難處,朝中已經開始議論,萬一汴梁失守,是不是讓楊誌或者嶽飛這樣的人進入樞密院,來江南負責戰事;假如錢蓋今天開了這樣的頭,有朝一日楊誌這些人回來,就會從西北帶回大量的人,可以把江南變成定北軍的天下,這是李回所不願看到的。


    錢蓋原來是範致虛和唐重等人的上司,一度位高權重,沒想到自己現在淪落到這般田地;但是聽了李回的分析,錢蓋也無話可說,畢竟連他自己對汴梁的戰局都不看好,更不要說其他人了。不過李回還是幫了忙,從池州等地的廂軍中,抽調了三百上過戰場的老兵跟錢蓋,擔任這支軍隊的什長。


    其實上上下下都跟明鏡似的,錢蓋是欽宗的寵信之臣,現在欽宗利用從河北回來的一批官員到處做文章,宋徽宗十分惱火。在宋徽宗眼裏,哪怕老三趙楷桀驁不馴,老九趙構難成大器,那都比宋欽宗強;一開始逼自己退位,被金人俘獲後還在大宋興風作浪,讓自己操碎了心。


    夏仁宗最擔心的是定北軍不死不休,西夏的大軍已經煙消雲散,曹子木率領定難軍西去以後,興州的西夏軍在戰事中損耗巨大,眼下三萬人守城,怎麽安排,在人數上都是有點困難。好在眼看著天氣轉冷,李察哥估計不出半個月便能利用冰雪封城,到時候趙楷才會真的沒有心思攻打。


    可是當宋徽宗再次派人前往長安求援,才知道範致虛已經病了,楊誌正在負責河中戰事,根本沒有能力前往汴梁。


    範致虛有些失望,抱病前往潼關與楊誌見麵,經過幾年的戰爭,範致虛已經明白千軍易得一將難求,相對於汴梁那邊,楊誌總比已經沒有了精神氣的張浚等人強,哪怕楊誌願意孤身前往,在範致虛的心裏,汴梁的情況也會好一點。趙楷從靈州發來命令,命楊誌穩住關中為第一需要,趙楷在這方麵還是有所擔當,不會讓楊誌在這方麵為難,趙楷很清楚,隻有楊誌穩住後方,自己才能在靈州繼續堅持下去。


    範致虛明白定北軍對趙構軍隊的失望,見楊誌拒絕冒險,隻能給杭州如實回話。趙楷感覺應該讓楊誌減少顧慮,並且給其他手下創造機會,與楊誌等人平衡。趙楷又設五軍,分別任命張所、王坪、種師閔、張深、孫昂為五軍總管。


    楊誌聽說,便明白了趙楷的意思,這次提高了五護軍的級別,就是要區分出自己的部隊,趙楷心頭對自己製衡的打算並沒有減少,隻不過是換了一種方式罷了。趙楷的另一個動作就是把曹千裏派到長安,美其名曰說協助趙多富處理工坊事宜,楊誌清楚趙楷的目的就是要曹千裏和自己產生衝突,免得兩人勾結在一起。


    楊誌相信曹家兄弟睿智不亞於自己,兩人同樣能看出這一點,除了心腹的幾個人,其餘的人楊誌連招呼都沒有打。反正趙多富原先已經試過了所有的方式,呂天山頂不住的時候,還能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秦州,畢竟陝西轉運使是梁尋。


    李綱在襄陽還是有些耐心的,他清楚自己的位置重要性,自古要想守住江南,揚州和襄陽是必不可少的支點,何況現在定北軍雄踞西北,淮西與長安的連接遠比汴梁重要。李綱現在在淮西有了與楊誌同樣的擔心,擔心西軍崩潰後,自己白白地損耗了兵力,到時候淮西無力防守。


    這是換了位置才有的感覺,李綱感慨地對陳規說:“要是在太原的時候,我就想明白這些,當時張孝純死守太原,我壓根不需要援救,隻要守住澤州、蒲州等地,確保長安,就不會讓種師道疲於奔波,在金軍圍攻汴梁的時候便可以反擊大名府。可惜那時候太在意一城一地的得失,被金軍牽著鼻子走,最後輸得一幹二淨。”


    李綱說到張孝純還是有些不忍,原來的抗金名將現在成了偽齊的宰相,不得不說是造化弄人。處於李綱這個層次的人,大部分都知道內情,宋欽宗從幽州派回來的人,幹了金人做不到的事,讓定北軍和康王兩邊都生出許多變故;隻不過作為臣子,尤其是欽宗的宰相,李綱最為難受。


    陳規看得明白,勸解道:“事情都會過去的,楊誌設計改進的霹靂炮,威力確實大了許多,不過楊誌建議用銅炮,擔心鐵炮炸膛。”


    陳規是軍火大家,也是楊誌的粉絲,自從坐鎮德安以後,一直仿效定北軍的屯田製度,在德安四周建立堡寨;就連楊誌軍中現在使用的長竹竿突火槍,最早也是陳規設計出來的,為此楊誌用改進後的霹靂炮與戰馬,來和淮西交換這種技術。


    麵對陳規的勸解,李綱反而沉住了氣,提出一個方案,讓楊誌負責洛陽以東的戰事,淮西與洛陽、潁昌府的大軍都交給楊誌指揮。這是李綱與陳規等人商議的底線,可是在趙構和翟興看來,李綱就是在故意刁難。


    李綱說的好聽,實際上分明是要趙構回杭州,所以不管是趙構還是翟興都直接拒絕了這個建議。李綱於是不再囉嗦,讓淮西各州抓緊時間備戰,準備堅壁清野,讓金軍喪失騎兵的優勢。李綱與劉正彥都清楚,汴梁沒有失陷之前,金軍隻會有一部分騎兵利用速度殺到淮西,隻要不給可乘之機,就能讓對方沒有收獲。


    對於長安那邊的局勢,李綱看得很清楚,楊誌不至於一點能力沒有,陝西的屯田營還有幾萬軍隊,戰鬥力雖然弱一點,但是怎麽也比翟興和王彥手上的人強,就算無力解汴梁之圍,但是與自己夾擊打通淮西到長安的道路絕對沒問題。不過沒有趙楷的命令,楊誌絕不會將陝西的兵力盡數調上來;光是靠著現在永興軍路的人馬,楊誌幾乎沒有出動的可能。


    李綱給宋徽宗去了一封信,說明現在淮西的情況和自己為什麽拒絕增援汴梁,李綱建議宋徽宗還是按照程序與趙楷聯係,隻有趙楷下決心,楊誌才能有所動作。趙楷在杭州一次次催促之下,不得不把鍋甩給楊誌,要楊誌自行決定前線戰事,包括增援洛陽在內。楊誌自然沒有急著出動,但是有了命令,就可以調集軍隊和糧草器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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