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難府北宥州的城樓上,曹子木同樣接到了甘州丟失的消息,麵色冷淡地讓探馬下去休息,曹子木擔心的就是定難軍的出動方向,增援興州就是一個死,可是要去涼州與楊沂中硬扛,曹子木也有點底氣不足;楊沂中可是楊誌最信任的大將,那種信任甚至超過了嶽飛,楊沂中軍中基本上都是騎兵,實力與定難軍不相上下,邊上還有嶽飛的大軍虎視眈眈。


    曹子木有些前怕狼後怕虎,唯恐一個不慎,把西夏最後一點元氣葬送掉。結果,曹子木眼睜睜地看著涼州府和甘州落入了定北軍之手,現在連南下甘州的關隘都落入了定北軍之手。現在的形勢可以說空前嚴峻,如果任憑定北軍殺入河西盆地,在攻下沙州、敦煌等城,那麽西夏就徹底失去了河西,隻剩下興州和定難府這兩塊,這是曹子木和在定難府的黨項人絕對不能接受的。


    作為武將,沒藏骨朵沒有曹子木考慮得那麽仔細,但是在大的層麵上,沒藏骨朵看得更加深遠,趙楷十幾萬大軍進攻興州,雖然是勉強之舉,但是錯打錯成,戰術上失敗,戰略上成功,讓西夏無力增援河西。沒藏骨朵站在城牆上,望著遠處變幻不停的白雲,對曹子木說:“曹大人,如果失去河西盆地,我們就連一點縱深的餘地都沒有了,萬一興州被定北軍攻克,除了沙漠,我們無處可去,我們要改變這樣的局麵,學一學耶律大石,沮渠蒙遜能在敦煌建立北涼,我們未必沒有這個機會。”


    沒藏骨朵的話有些誅心,耶律大石在耶律延禧還沒有徹底失敗的時候,就前往黑水城掌控了遼國西北招討司的兵馬,在耶律延禧被俘後,立即自立為王;從現在還能控製著大片遼國疆域來看,耶律大石是真知灼見,但是換成耶律延禧的角度,耶律大石就是一個叛臣。沒藏骨朵暗示曹子木可以走這條路,在眼下還就是鼓勵曹子木做一個叛臣。


    這就是沒藏骨朵一直站在宮廷之上養成的思維習慣,完全不同於曹子木在生意中產生的價值觀,在沒藏骨朵的眼裏,一切為了大夏。曹子木苦笑道:“皇上要是有這樣的決心,從一開始就應該讓晉王留守興州,百官退往敦煌;皇上還是想依靠金人的支援,不過在這一點上,我和皇上的看法是一樣的,金人不會坐視著大夏滅亡而不管,一旦金軍來援,興州還是決戰的戰場。”


    沒藏骨朵搖頭說:“金軍就算能解興州之圍,後麵是否允許我們獨立都是問題,皇上之所以不願西來,不是怕吃苦,而是擔心金軍解圍以後,擁立某個人為王掌管興州,那麽皇上到了敦煌,也無法回來。甘州失陷,本是不大不小的一件事,那裏是一片山區,人煙稀少,隻要我們把軍隊部署在沙州一線,把宋軍阻擋在甘州,那麽便可贏得河西盆地的穩定,如此對上尚可交待,對下亦可安撫。”


    曹子木吃了一驚,他沒想到沒藏骨朵一個大老粗竟然能看到這一步,這也說明夏仁宗李仁孝與沒藏骨朵的關係確實不一般;曹子木苦澀地說:“原本我們是占有優勢的,現在被人追在身後痛打,皇上心中的滋味可想而知,但沒辦法,兵敗如山倒,就算晉王英勇,在絕對的實力麵前,他也隻能困守孤城。


    一旦我們決定西去,不僅要準備遭受朝廷的責難,更要擔心增援不成,丟失定難府的可能;要是真到了那一步,這事情就鬧大了,朝廷不會輕易地放過我們,皇上豈肯善罷甘休?皇帝對我們定難府寄予厚望,誰想到事違人願,局勢反而越來越亂了。”


    沒藏骨朵毫不在意地說:“真到了那一天,你以為朝廷還有機會來責怪我們?”


    一陣大風吹過,曹子木身後的旗幟飄動,曹子木的思緒也隨之起舞,是啊,要是河西與定難府都丟失了,大夏也就算完蛋了,李仁孝還有時間來責怪自己嗎?恐怕在興州整日擔心著城破身亡的下場。增援河西,才是大夏存在的唯一機會,曹子木的眼光漸漸清澈起來:“沒藏將軍,你說怎麽辦?”


    “軍馬先行,百姓後走。”沒藏骨朵胸有成竹地說:“好在窺伺我們的是嶽飛一部,他的軍隊與楊誌一樣,打仗足夠凶狠,但是紀律嚴明,對於老百姓從不以侵犯,就算百姓被抓了,嶽飛也會善待他們。”


    曹子木和沒藏骨朵主意拿定,下了城樓的第一件事便是下令,即刻征調兩萬五千騎兵前往敦煌,百姓自願西遷,力爭在最短時間內離開定難府;曹子木對留守定難府五城的三千定難軍交待,大軍走後,要是嶽飛前來攻城,拖延十日以後便可自行投降。曹子木為了日後著想,還是派出親信僚屬,日夜兼程趕赴興州,向李仁孝匯報自己的計劃。


    定北軍沒有能力圍死興州,曹子木的親信很順利地進了興州城,隻是曹子木沒想到他的信件會在西夏的朝廷掀起悍然大波;由於悟爾思齊的死與一萬多西夏軍被金人裹挾去了雲中,興州上下的民族情緒早已被點燃,朝堂上分成兩派,一派準備為西夏殉葬,另一派明確提出與大宋和談。


    雖然李察哥等人認為金軍還是會伺機增援的,但是就連李仁孝本人都不報太大的指望,曹子木的計劃等於是點燃了火藥桶的導火索;嫉妒羨慕恨,百官中大部分人都反對曹子木和沒藏骨朵的計劃,有的禦史慷慨激昂,要不是李察哥壓製了一下,幾乎就把曹子木說成了想要篡位的奸臣。


    李仁孝反而很冷靜,麵孔上隻有淡淡的憂鬱:“前一陣子得到消息,李殘死了,我們在關中、河南的那些暗樁就算沒被宋人抓住,也是斷了線的風箏,沒有了用處;現在涼州、甘州已經失守,曹子木要是能守住河西盆地,倒也不是一件壞事,最起碼雞蛋放在兩個籃子裏,不容易全部打碎。況且極樂堂跟著曹子木西去,有張燕翼在,那些擔心的事不會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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