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楊誌的武功,在這間不大的獄室裏能夠感受到四周微弱的任何變化,說一個蟲子在爬都清楚誇張了一點,但是人的心跳聲是絕對沒有問題;跟隨楊誌進來的人除了曹千裏、李光,都是置撫司的吏員、曹千裏的手下和楊誌的親衛,全部是楊誌的熟人,從昨天開會商議到現在,相處了幾個時辰,楊誌差不多很熟悉他們的正常狀態,所以這一聲不同讓楊誌有些訝然。


    任純忠的話是回絕了楊誌,屬於很正常的反應,但是那個人的異動說明任純忠的回答有瑕疵;楊誌的眼光不經意地掃了一遍自己人,發現出現異常的是曹千裏派來聽案的賀吉,原本也是開封府的捕快,楊誌在古桐園任刑部總捕頭的時候就見過。楊誌低聲喝道:“任純忠,夠了!如果說沒有人泄密,你們怎麽會有準備?不要當我一無所知,你還是一個犯人,我可以不放你走,也可以讓你暴病而死在這裏。”


    任純忠嚇一跳,他知道楊誌真的有這個能力,自己不是叔叔任得敬,在西夏是一個標杆式的人物,楊誌把自己弄死,最多是任家的人叫幾聲,對於西夏那些黨項權貴來說壓根就不會放在心上。任純忠咬咬牙說道:“楊帥,你今天是誠心的,弄這麽多人在場,我就是說出來,回到興州還能有活路?”


    楊誌搖搖頭說:“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不管是誰做下這等事情,終有一日會水落石出。你不是說了嗎?你也是心中懷疑,回去大可以說是在敷衍我,引到我走上一條錯誤的道路;至於我能不能查出來,那是我的運氣和這個泄密人的運氣,實際上與你無關,興州那邊的人怎麽會怪你。”


    “楊帥還真是口舌如簧!”任純忠冷笑了一聲說:“我是大頭兵出身,我從來就不信老天爺這個雜種,更不要說運氣什麽。我為什麽猜疑,就是因為我叔叔的安排,無論如何,嶽飛的大軍已經在涇原路集合,先發製人是不二的法則,可是我叔叔沒有出兵南下,而是全力應付宥州的進攻,並且預先把作戰計劃做得十分詳盡,似乎沒有臨場更改的打算。”


    穿著吏員衣服的曹千裏和李光都在心中歎息,楊誌需要的其實就是這些話,楊誌從發現孟鉞的身份開始,就沒打算徹查到底,但是任純忠的這份口供會把太原逼得很難受。李光扭頭看向曹千裏,隻看到曹千裏的麵容之上已經滿是愁雲,李光長歎一聲,大步走了出去;曹千裏站在人群中,心裏也是長歎一聲,等待著楊誌繼續問下去。


    楊誌頷首說:“這件事確實做得天衣無縫,卻又的的確確出了問題,要不然,我也不會發現不對,布下炸掉黃河大堤那步棋。任純忠,你說我要是說任得敬與我們互通消息,那次戰役是任得敬故意讓西夏軍受到損失,興州會怎麽想?”


    怎麽想,任純忠不用問也知道,哪怕是看在任太後的份上不殺人,任家在大夏也算是前程盡毀;任純忠咬著牙說:“等我回到興州,我會調查這件事情,查個水落石出告訴你,但是你我的交易僅限於這件事。”


    “那你可要小心,很可能就是極樂堂在運籌這件事,說不定你是在找死。”楊誌冷冷地道:“我不希望你剛剛開始就死得不明不白,我希望你有一天能做到西夏的高管,我們才能繼續合作,為了讓你放心,我現在表現一點誠意。”


    楊誌說完已經走到賀吉身邊,一伸手就製住賀吉,隨後親手在賀吉身上搜查;曹千裏的手下一陣嘩然;曹千裏沒有動,他不清楚楊誌要做什麽,但是清楚楊誌這麽做一定有自己的原因,也一定會給自己一個說法。


    從賀吉身上搜查了一本記錄曹千裏和宥州動向的小本子後,楊誌直接廢掉了賀吉的武功,淡淡地道:“賀吉,功夫沒了,眼睛心智還在,你依舊是個有用的人;這件事不查個水落石出,我無法交代,說說看,你知道些什麽?”


    賀吉在一連串的打擊下驚慌失措,望向曹千裏說:“曹大人,我可是你的人,楊誌這是不給你麵子。”


    “你好自為之吧!”曹千裏看見小本子連殺人的心都有了,麵無表情地轉身走了出去;曹千裏的三名手下跟著出去,他們能猜到賀吉有可能是鄆王的人,不趁著賀吉沒有表明身份前跑人,還等什麽。等賀吉回過神來發現自己的錯誤,獄室的門已經重新關上了,楊誌嚴厲地說:“賀吉,不要想著編謊話,鄆王是不會安排人監視曹大人的,說出你的真實身份,和都知道些什麽,五句話說不到重點,我就把你交給獄卒處理。”


    “不要。”賀吉在開封府和刑部都當過差,自然曉得獄卒是什麽玩意,要是落在那些人手裏,自己真的是生不如死;可是楊誌的話已經封死了自己表明身份的可能,賀吉也不敢往鄆王趙楷身上潑髒水,隻好說自己是孟鉞的手下,奉孟鉞的安排監視曹千裏和其他人的動向。楊誌翻看著小本子問:“這個小本子是你自己做的,還是有人交給你的?”


    賀吉張了張嘴說:“是孟鉞給我的,太原郭家紙坊的產品,郭家紙坊就是郭琰郭大人家的。”


    楊誌點點頭說:“態度還算誠懇,你們都出去吧,給賀吉找一個幹淨的房間,把小本子上的內容全部問一遍。”


    當室內隻剩下任純忠和楊誌兩個人的時候,任純忠一豎大拇指說:“楊帥好手段,我多問一句,靈州和夏州的守將定下來沒有?”


    楊誌頷首說:“靈州和夏州都劃入了宥州路,靈州防禦使是李彥仙,夏州知州是吳玠。”


    靈州原來可是西夏的東都,哪怕在大宋的這一邊隻是原來靈州的一半,並且經過了嚴酷的戰爭,可人口依舊多達七萬人,是個實實在在的大州,曲端拒絕了吳玠、劉子羽兩個人選,楊誌隻好把李彥仙留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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