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熱熱鬧鬧的尚書省,如今已經沒有幾個人,成了靈州官員們最為避之不及的地方,生怕自己被任得聰拉去做了墊背的;商路已經隔絕,定北軍即將出兵,楊誌到了宥州,一個個軍情消息,讓靈州官員的心沉甸甸的。雖然官衙內表麵平靜,但平靜的水麵之下,波濤暗湧卻是誰也能感受得到的,與興州負責聯係的驛館人滿為患,要配合任得敬作戰的尚書省,隻有幾個實缺官員在悶著頭做事。


    任得敬不是晉王李察哥,李察哥自出生便被封為親王,數十年下來,在朝野積累了黨羽無數,可以想象,倘若是李察哥在靈州,將會是另外一副景象。任得敬不相信楊誌靠著在宥州的五六萬人馬就敢來攻打靈州,西夏軍在黃河沿線布防,定北軍若是想偷襲,那完全就是一個笑話。


    任得敬認為,現在大軍的恐慌完全是因為楊誌在西夏軍中的魔鬼形象,不到半年,幾十萬西夏軍在與楊誌的陝西軍戰鬥中飛灰煙滅,換了誰都心中有陰影。但是離定北軍出兵,已經沒有多少時間好捱了,如果不改變這樣的心態,後麵的仗沒有辦法打。


    任得敬的馬車停在了尚書省大門之外,不過短短的時間,大門口擁擠的現象便消失了,讓任得聰發出一聲誰與我同的感慨;任得敬的手下現在已經封鎖了靈州與外部的一切聯係,現在即使是一隻蒼蠅想飛出靈州,隻怕也要被鳥雀追逐一番。任得敬誌得意滿的踏上了台階,作為靈州的主宰,他現在有一個擊敗楊誌的機會。


    任得聰從尚書省裏匆匆迎了出來,正要開口詢問,被任得敬的眼光一掃,很自覺地閉上了嘴,默默無語地跟著任得敬走到了沒有人的廣場上;任得敬抬頭看著宮殿的屋頂說:“大夏的宮殿就是不同於中原,那邊傳來消息,楊誌將會以吳玠、劉子羽為先鋒,自己隨後接應,曲端負責守宥州城。”


    任得聰大喜道:“聽說吳玠他們隻有一萬多人,楊誌從韋州帶來的軍隊也隻有一萬多人,我們在靈州可是有八萬大軍,逐一而食,楊誌本身再大,也難以逃脫。”


    任得敬點頭說:“那邊和我都認為,這是一個擊敗楊誌的好機會,當年李憲也是在靈州栽了跟頭,我們有機會重演這一幕。倘若能像元豐四年那樣,最起碼定北軍兩三年內,不敢正視大夏。”


    元豐四年,夏惠宗李秉常采納漢族將領李清的建議,欲將黃河南之地歸還大宋,換取劃疆而治;梁乙埋等人發動政變,殺李清,囚禁李秉常。宋神宗采納種諤、俞充等人建議,以熙河路經略安撫使宦官李憲為帥,調集三十萬大軍於邊地。李憲命簽書經略司事王中正率軍六萬出麟州西進,鄜延經略安撫副使種諤率鄜延和畿內兵九萬出綏德北上,環慶路經略使高遵裕率蕃、漢步騎九萬出環州,涇原副都部署劉昌祚率兵五萬出涇原路,李憲親自率熙河、秦鳳兵出熙河東進;另詔吐蕃首領董氈引兵三萬側擊涼州,牽製西夏右廂軍。


    結果苦戰數月,宋軍在節節勝利的情況下互相爭功延誤戰機,西夏連續派遣輕騎襲掠宋軍糧運,兩路宋軍糧盡而退,損兵五萬;十一月十九日,靈州西夏軍決黃河七級渠水淹灌涇原、環慶兵營壘,十萬宋軍凍溺而死者甚眾,僅高遵裕等率一萬多人逃脫;李憲率軍進抵天都山,聞諸軍潰退,不得不退回蘭州。


    三十萬宋軍尚且如此,楊誌以兩萬多人來攻,差不多就是一個笑話;任得聰突然說道:“大哥,會不會其中有詐,楊誌是善戰之將,手下更是名將如雲,會不會從南邊有一路大軍來策應,或者說真正的主力在南邊。”


    “完全有這個可能。”任得敬點頭說:“我打算命難免各城寨堅守為主,拖延對付進攻的速度,靈州主力全力對付楊誌;給你兩萬人守城,我親率六萬騎兵前去迎戰。”烈火書吧


    既然有如此條件,任得敬想拿楊誌開刀就不足為奇;唯一的風險就是任得聰要是被楊誌擊敗,那就是把靈州推向死亡之淵。但是這一仗遲早是要打的,任得敬的出戰隻有好處沒有壞處,任得聰意識到任得敬肯定已經考慮到位,就不再往下想,也不想勸說,大哥任得敬從小就是一個主意正的人,外人說話根本不會聽。


    隻是考慮到自己和家族的前途,任得聰還是不放心,又問了一句:“大哥,不會出意外吧?”


    “不會。”任得敬擲地有聲:“在絕對的實力麵前,任何意外都是可以避免的。”


    任得聰的心髒驟然猛跳,強烈的窒息感直衝腦門,讓他頭暈目眩,有一種呼吸艱難的感覺;絕對實力?慶州戰敗後,任得聰從沒有想過西夏還有什麽絕對實力;難道大哥的最終目的,就是要逼著西夏和大宋打下去,這對任家來說,又有什麽好處?任得聰想不通,想不明白。


    任得敬看看左右無人,低聲說:“這一次,我們不會輸,因為在定北軍中,有我們的朋友,一個神通廣大的朋友。”


    任得聰怦然心動,如果是這樣,西夏軍的優勢就很明顯,仗著兵力的優勢,還可以出敵不意、攻敵不備,勝算是非常高。任得聰略帶緊張地問道:“不會是圈套吧?”


    任得敬笑笑說:“不是,真的沒想到,那個人竟然是我認識多年的老友,早知道這樣的話,我和他聯手,把西夏都拿下來了。隻是我不明白,他為什麽自絕生路,把僅存的一點希望徹底斷絕;就算得罪了什麽權貴,那也不需要這麽做。”


    任得聰脫口而出:“報仇,或者上峰差遣。”


    任得敬的臉嚴肅起來,認真地想了想說:“言之有理,若真是這樣,那就是天助我也。”


    半個時辰之後,狼煙燃起,西夏軍的牛角號和戰鼓在靈州城內響起,數以萬計的西夏軍紛紛趕赴自己的軍營,到處都在傳言,定北軍要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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