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們嚴禁巴蜀物資運往陝西。”席貢問了一聲,趙開搖頭說:“巴蜀不會聽我們的,除非聖上下旨,否則一切都是枉然。楊誌靠著一人之力,將定北軍打出威名,不知多少人,在心中傾向鄆王趙楷,民間的呼聲遠比我們高。”


    趙開這是平心之論,張浚等人屢敗屢戰,雖然表麵上宋徽宗和定北軍還是在陪著玩,但是康王的力量已經被限製在京畿路一隅。王庶低聲說:“可以立威。”


    趙開搖頭,殺人立威是正常的手段,趙開和張浚都沒有反對過,可是以前殺了趙哲又如何,反而讓將領都跟受了驚的兔子一樣,稍微有個風吹草動就做出反應。趙開冷靜地說:“那和厘金比例一樣,隻可偶爾一試,不能當做長期的手段”


    上位者的貪婪真的是無法想象的,趙開明白了楊誌為什麽沒有推廣,厘金隻是籌集金錢的臨時手段,不能與稅賦相提並論,以楊誌的魄力都隻敢謹慎使用;可是張浚、王庶等人不是這麽看,而是認為百分之一低了,直接加到十分之一。各種手段層出不窮,很快商人們就發現不妙,發覺厘金的比例在不斷上漲。對於那些壟斷的商品,商人基本上是轉嫁風險;但是一般的小商人,幾乎沒有了利潤,甚至處於賠錢的狀態。


    大批商人因為厘金逃離京畿路或者依附於實權人物,讓趙開的收獲要比想象的小得多,更是讓許多權貴忍無可忍,在潤州的評價隻能說中等。京畿路因此很快就陷入噩夢之中,各路大軍的將領都看到了其中的撈錢之處,反正羊毛出在羊身上,倒黴的是那些商人。


    梁揚祖沉吟道:“不如還是就著收複西夏,讓潤州的禦史們上書。”


    幾天後,康王得到想要的結果,前去秦州、太原傳旨的是馬伸,順便通知楊誌準備婚禮;範致虛與馬伸是好友,見麵直接罵道:“你們都瘋了。”


    馬伸苦笑道:“我也是沒辦法,景王、康王就是想把定北軍架在火山烤。”


    範致虛怒道:“你們忘了糧草,沒有糧草打什麽仗?一幫蠢貨,定北軍真滅了西夏,擁有西夏、河東、關中之地,還有景王、康王什麽事。”


    馬伸自然明白這個道理,定北軍要是到了那一步,擁有二十萬騎,恐怕鄆王趙楷也不會再講什麽忍讓,鐵騎直接踏破長安洛陽汴梁。馬伸實話實說:“群臣認為定北軍打不下西夏,更何況還有糧草這個籠頭。”


    範致虛冷著臉說:“這不是在幫助西夏嗎?”


    楊誌、葉夢得都沒見馬伸,葉夢得派了五百士兵護送馬伸去太原宣旨。從馬伸進入河東地界第一天起,全部是粗茶淡飯,隨行人員更是按照軍中定量供給,讓下麵的人叫苦不停;沿途安排全部在驛館,各地官員根本不出麵接風。


    馬伸沒想到自己這個待遇,就在馬伸宣旨完,趙楷接旨後說:“我意先立綏州,將上書以大人為綏州知州,隨行人員一律編入軍中。”


    除了梁絕悟等十幾個護衛,馬伸隨行的一百多人全部即刻啟程,被送到了邊遠山寨,李光聞訊特地來見趙楷勸說。


    李光不是不清楚馬伸為什麽來,也不是不明白趙楷要殺雞給猴看,隻不過李光有些惋惜,馬伸一輩子沒有在邊境做過官,也不是範仲淹那樣的大才,李光敢斷定馬伸最後就是丟失了綏州,不是戰死就是被趙楷砍了人頭,李光希望有別的辦法。李光說了一炷香的時間,希望趙楷給馬伸換一個地方,趙楷沒有吱聲;梁尋搖搖頭說:“李大人,馬伸就是想用自己的死來給我們出難題,換做其他地方,我們賠不起。”


    李光立即明白了,定北軍沒有實力收複夏州,要是其他人最後丟失綏州,馬伸和潤州的那些官員就會指責無數,不知道牽連到多少人;定北軍隻要還沒有準備獨立建國,就不能和馬伸客氣下去,隻有馬伸擔下後麵的罪責,潤州才會閉上嘴。李光長歎一聲,告辭離開元帥府,回到家中,得知馬伸求見,李光很明確地對家人吩咐:“就直接說,我和他沒有交情,不見。”


    李光的家人出來實話實說,馬伸沒想到自己落得這樣一個結果;馬伸已經求見過曹千裏、張孝純、呂頤浩、孫昂等人,沒有一個願意見自己,沒想到李光也是這樣的態度。隨行的梁絕悟苦笑一聲說:“大人,在所有人眼裏,你將來必定是第二個徐禧;馬大人,稱病回頭吧。”


    馬伸悵然無語,他心裏明白,將來要是鄆王趙楷繼位,自己恐怕不僅僅是徐禧,甚至會被列為禍國殃民的奸佞;幾個人默默無語地往驛館而去,馬伸問梁絕悟:“難道他們不認為應該一鼓作氣收複夏州?”


    梁絕悟停住腳步,望著馬伸,認真地說:“馬大人,你為什麽不要康王收複大名府?”


    馬伸身邊的好手都是梁絕悟的部下,一個個聽了忍不住笑出聲來;馬伸一愣:“梁大人,你也是這般想法?”


    “當然。”梁絕悟肯定地說:“大好局麵,再一次因為大人這樣的人付之東流,就像楊誌說的那樣,你們和張邦昌沒什麽差別。不過大人放心,我既然奉命前來保護大人,自然是與你一起死在綏州;你們幾個,護送的任務已經結束,明天帶著我的信,回去向樞密院交差。”


    “梁大哥。”幾名護衛忍不住叫了起來,送信自有驛站,梁絕悟的安排不過是給他們一條生路;梁絕悟擺擺手說:“我和你們不一樣,我原本是楊誌麾下的將領,當年拒絕去金城,也拒絕加入定北軍,這是我的宿命。綏州之戰是個必敗無疑的結果,你們沒有必要白白賠上一條性命。”


    “我要上書。”馬伸此刻徹底明白了,梁絕悟說的就是真的,定北軍很可能放棄綏州和自己,給潤州一個態度;梁絕悟露出一絲冷笑說:“大人,你是最主張與西夏決戰的人,你上書怎麽說,不去綏州,還是指責定北軍的作戰方案?如果那樣的話,你會比死了還難受,那些原來和你相談融洽的人,會第一個跳出來指責你,然後踩著你的屍骨給自己刷名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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