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夢得也感受到了自己的不利,在如此公開的場合下,楊誌強勢無比,讓葉夢得很多能私下說的話都沒辦法說出口;沒有了那些隱晦的理由,刺殺陝西置撫使便是大罪,在大宋形如造反,滅九族都可以。況且從表麵上來說,宋徽宗還在,鄆王趙楷隻是一個皇子,擅殺大臣怎麽說都擺不上台麵。


    葉夢得沉吟道:“楊帥,能否私下談談?”


    楊誌心裏暗自好笑,到了這一步,葉夢得還是希望自己息事寧人,不肯說出一兩個名字,那還有什麽好談的;楊誌正色道:“葉大人,現在是問案情,所有推測和揣摩的話都不需要再說了,你如果有什麽證據或者線索,當著大夥麵說出來就可以。假如真的是機密,我可以讓置撫司的人都不要離開。”


    人群中一陣騷動,要是看熱鬧看到被限製行動,那還真是冤枉了;神機軍師朱武添了一把火:“葉大人,事無不可對人言,我們都是同僚,有什麽話盡管說;你真要是有什麽難處,楊帥和我們大家都不會不出手相助。”


    葉夢得長籲一口氣,神情非常凝重地說:“這件事很複雜,一言兩語說不清楚,但是唐昌和馮忠他們的行動屬於自己進行的,我這樣說,你們相信嘛?”


    葉夢得眉頭緊縮,明顯有幾分煩躁不安;楊誌搖搖頭說:“這個理由不成立,背後一定有人指使,否則以唐昌的為人,連暗器毒藥都不屑於使用,怎麽會暗殺,明理向我挑戰才應該是他一貫的作風,再說唐昌不缺錢。”


    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楊誌的看法確實一針見血,唐昌出自蜀中唐門,在他身上竟然沒有搜到任何毒藥和暗器,說明這個人不是孤傲就是光明磊落,暗殺是絕對不會采用的;唐昌身上還帶著上萬兩的銀票,這樣的人也不會為錢殺人,除非是上麵的命令。葉夢得還想掙紮一下:“那些錢或許就是酬金。”


    山士奇和馮忠同時跳了起來:“葉大人,你可不能這樣。”


    按照葉夢得買凶殺人的思路,山家和馮家就算徹底完了,哪怕家人不在定北軍控製的範圍之內,兩人也毫不懷疑楊誌有報仇的把握;在麵對生死族滅的關頭,其他的都已經不在兩人的思考範圍內,況且他們的想法隻是要拉扯上葉夢得,要麽葉夢得救自己,要麽一起走上閻王殿。


    楊誌對兩人的心思清楚無比,看看心神不寧的葉夢得,撇了撇嘴說:“葉大人,這點我倒相信他們,沒有大人物的布局,他們幾個人哪來的布局時間;況且有的行蹤我還是能查出來的,葉大人你也承認不少事你是知曉和幫忙的,那怎麽會單單這一件事繞過你?再說,是誰能讓你來幫助他們?”燃文


    葉夢得瞥了楊誌一眼,不動聲色地阻攔了楊誌的繼續發問:“楊大人對結果如此有信心?”


    “當然。”楊誌毫不猶豫地說道:“這件事肯定是有人冒用鄆王的名義在作祟,至於葉大人是不是參與其中,還是真的受騙,等證據出來,我有自己的看法。至於太原方麵,我相信鄆王是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的。”


    旁邊的枝頭上飛過幾隻蝴蝶,在陽光下發著炫目的光彩,葉夢得緩緩挺直身軀,目光炯炯地望著楊誌,麵前的年輕人是如此的陰柔,但正是這種陰柔,注定了楊誌不會讓這件事如此罷休;曾恕急忙提醒一聲:“葉大人,楊帥還是相信你的,實話實說。”


    曾恕看得出來,不管是楊誌還是其他將領,今天已經是鐵了心了,葉夢得隻要敢承認一切是自己主謀,楊誌就敢在置撫司門外殺了他;現在定北軍形勢微妙,外麵的壓力重重,即使這件事是趙楷主謀,趙楷也不會出來替任何人背書,楊誌正是有這個信心,才要給所有人一個教訓。


    葉夢得沒有說話,但神情不以為然,顯然他認為曾恕的提醒是不應該的,降低了他在眾人心目中的地位;楊誌的神情更為嚴肅:“葉大人,你對這件事了解多少?對太原那邊的真相又了解多少?我希望你暢所欲言。”


    “本官知道楊帥有控製陝西的野心,甚至希望滅了西夏建立大功,可是現在的形勢變了,按照楊大人的思路走下去,定北軍就是自尋死路。”葉夢得欲言又止,稍稍停頓了一下,竟然不再繼續這個話題;楊誌冷笑道:“未來的事誰也說不清,自然是上麵拿主意,我們如果在這裏胡亂議論實為不智;至於葉大人的猜想是完全錯誤的,我們占據了宥州等地,立足未穩,在我看來,豐衣足食才是最需要的,你們是失去了理智,還是另有圖謀?”


    葉夢得聽完緊鎖眉頭,似乎是想到了什麽,若有所思;楊誌估猜到葉夢得的憂慮所在,搖了搖頭,以非常肯定地口氣說道:“我們戰勝西夏,不過是攻敵不備,一口氣拿下了那一大片地區,但西夏軍尚在靈州一線,河西地區對我們虎視眈眈,他們遲遲不敢有所動作,就是因為我們的備戰;你們最近一段時間太順了,有點膨脹,視天下人若無物。”


    “西夏殘餘而已,不堪一擊。”葉夢得一臉傲然,目露不屑之色,心中其實擔心不已,楊誌差不多把他們的心態都猜測到了;楊誌對葉夢得的態度有些不滿,暗中運功施壓道:“葉大人,你是實幹之才,怎麽能和那些人一樣,認為西夏不堪一擊?要知道,我們在雲中的劣勢沒有扭轉,西夏隨時會與金國聯手,我認為,在太原給你指令的人,就是金國在鄆王身邊的奸細,想要我們自己亂起來。”


    這個罪名太大,但是符合楊誌和葉夢得討論的邏輯,連山士奇等人也不敢再有言語,葉夢得無法承受楊誌給予的壓力,宦海多年,他怎麽會不明白,楊誌這是連殺人的前提都設好了,葉夢得忍不住退後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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